子灵剑之六旧时的情分
那人低头看了看后,却只是惊呼着。「等我能过,不是要半个月了?」
「正是。怎么,有意见?大伙儿都是排着等过河,没人能例外。」
萧子灵见状,还没有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一双脚就已经是走了过去。
「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吗?我让人追着,很赶时间。」
「这里有谁不赶时间?走、走!不等就自己游过河!」
「怎么……」
「唐忆情。」萧子灵站在他身后,沉声唤着。
「大哥!」那人吓了一大跳,失声喊着,一边回过了头。
然而,见到了萧子灵,他却只是呆呆站在那儿。
「这位兄台……」
「你不认得我!」萧子灵胸口一把火气上扬,就是提高了音量。
而见着了萧子灵的怒气,那人更是呆了。
「兄台莫是认错了人?」那人低声问着。
「你不是唐忆情吗?」萧子灵忍着气问着。
「……我……」
『萧子灵,怎么回事?』谢卫国远远地走了来。
「……咦!」那人指着萧子灵,就是一声惊呼。
「我不睬你了!你根本就忘了我!」萧子灵气极,转头就走了。
「……等等!等等!子灵!等等!」那人连忙追着。
第二十九章 故人(上)
萧子灵还在生气。
看了他一眼,自知理亏,唐忆情也只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才与两人在客栈中坐了定,便是缓缓取下了黑纱帽,将它放在了一旁,与自己的简单行李跟佩剑一起。
纯白的剑鞘上镶着一朵金色的云纹,吸引了谢卫国的目光。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
而等到唐忆情回头,便见到了萧子灵正在偷偷瞧着自己的眼睛。
飞快地重新转过了头,萧子灵的动作快得让唐忆情轻轻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萧子灵又回过了头来,怒目而视。
「对不起,我只是……」看着萧子灵,唐忆情笑得柔和。
看了他一会儿,萧子灵反而有些呆了。
「看来这几年,大家都变了。」谢卫国低声说着。
「……是啊,都变了。」看向了谢卫国,唐忆情轻轻说着。
「你的脚?」谢卫国问了起。
「给姓华的害的!说起这个姓华的……」说起了这个姓华的,免不了又要说起了当时救了他们的古长老。萧子灵嘴才刚张
开,就是有些难过地重新闭了起。
他又何必提起让大家再伤心一次?
「我的脚……我早不在意了。」唐忆情轻轻说着。「也不能全怪人家,毕竟这也是我自小的残疾。」
「可你先前明明还能走的啊。」听着唐忆情不怪他,萧子灵不平了。
「……其实,这些日子来,如果我想,也能练着走的。」唐忆情看着萧子灵,轻声说着。「只是,也许是习惯了让人保护
着,下意识里依赖着什么,所以日子一久,就忘了自己本是怎么走着的。」
「你也遇上了一些事?」谢卫国问着。
「……是啊。」唐忆情轻轻笑着。
打什么哑谜啊。萧子灵嘟着嘴,偏过了头看向客栈外了。
「可还是有人没变呢。」在萧子灵甚至没有注意到时,唐忆情轻声说着。「看着他,总觉得这一年多来的日子,真的就像
是场梦一样。」
「恶梦?」
「……不,是美梦。」看着谢卫国,唐忆情轻轻说着。「一场太美太美的梦,以致于我……自己晓得没有这个福气继续拥
有……」
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哽咽的唐忆情,引起了萧子灵的注意。可在他回过头来看向唐忆情时,唐忆情已经带着微笑,偏过了
头去悄悄把眼泪擦掉了。
「瞧我,吃顿饭呢也要说这些难受话。」他苦笑着。「难得见了面,这天赐的缘分,倒叫我糟蹋了。」
「……你为什么哭呢,忆情?」萧子灵问着。
「……我……」唐忆情正要勉强笑着呢,然而心里一酸,就是忍不住又捂住了脸掉泪了。
「……忆情?」萧子灵搭着唐忆情的肩膀,低声问着。
「对不起,我……我……」想要忍着,然而却是适得其反。耳边听得萧子灵呼唤,那满腹的辛酸就是化作了苦涩的泪水,
怎么也止不住了。
手肘撑着桌面,唐忆情的双手捂着脸,就是低声痛哭了起来。只哭得萧子灵手足无措,几乎也要跟着哭了起来。
「你别哭了啊,忆情。我不怪你了,你别哭啊……有谁……是不是谁欺负了你?你说你说,我把他打得连他亲娘都不认得
他!」
「哭得出来,也是好事。」谢卫国却只是微微笑着。
欸?看着自己的师叔,萧子灵只觉得等会儿所有的事情都要失控了。
『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家十三口老小,都让胡兵杀了,女眷六个吊死在了大厅,现在我拿刀要去杀敌,却让人挡了
下来,有谁比我有资格哭的!』
隔壁桌子,一个约莫六十多岁的老翁,气得发抖。
萧子灵看着这个老人,只暗地里希望他别再惹事了。
「你吼什么呢,这战事停了,少死的何止上百人。」另外一桌的中年士兵,身上还穿著军服,拿着酒杯,喃喃说着。「不
管如何,早停的好。早停一日,就多活几百个百姓。」
「停了?什么停了?」萧子灵问着。
「半个时辰前的事,华亲王跟察唯尔签了约,划地为界,不再打了。」那士兵指了指客栈楼下。「怎么,你没见到过河的
人多了起来?」
「什么!……」萧子灵连忙朝客栈下看去,果然,本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如今已然是挤满了街道,喧哗成一片。
「要过河的,就快过吧,听说明日就不让人过了。」另外一个士兵说着。
唐忆情抬起了头。
「怎么可能呢!就凭华亲王一个人?他……」
当萧子灵忍不住喊着时,谢卫国沉默地捉住了他的手臂,严肃地看着他。
想起了前几日的事,萧子灵突然懂了。
所以……真是华亲王反了……
华亲王反了……华亲王反了……那玄武呢……玄武呢?
反捉着谢卫国的手,萧子灵的气息有些乱了。然而,谢卫国只是使着眼色,让他保持着沉默。
「……你们要上哪去吗?」唐忆情擦了眼泪之后,笑着问了。
「……我……我本要去软沙岗的,我……」心里也是乱成了一片,萧子灵颤着唇说着。
「软沙岗吗?」唐忆情轻轻重复了一次。「想是西边吧?那我就先告辞了。」
唐忆情轻轻笑着。
「……什么?」萧子灵看着唐忆情。
「趁着能过河,我想我还是继续往南走吧。」唐忆情微微笑着。
「……你也要走了……可你……要去哪里?要回山庄吗?」
「不回了……」唐忆情说着,可见到了萧子灵难过的表情时,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可我一定会常回山庄看你的,你……
子灵……」
这下子,不是唐忆情哭了,换成了萧子灵。
只觉得天地换了样子,所有的人都要远去,萧子灵心里一酸,就是伏在桌上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客栈里有着伤心往事的,生离死别的,也跟着此起彼落地号哭了起来。这战争停了的时候,本该是欢欣鼓舞,
可长久压抑下来的悲痛,却在此时宣泄着。
「子灵……」轻轻抱着他的肩膀,唐忆情低声安慰着,可萧子灵还是继续哭着。
「子灵,别哭了,子灵……」
「你走啊!你不是要走吗!走啊你!走啊!你管我哭什么!走啊!」萧子灵拨着唐忆情的手,哑声哭喊着。
「你别放在心上,我想他只是舍不得罢了。」谢卫国带着微笑说着。「既然有要事在身,就快些离去吧。说不得什么时候
,这桥就封了。」
说是如此说着,然而唐忆情的手却依旧放不开那正伏案痛哭着的萧子灵。
看了看萧子灵,唐忆情为难地重新望向了谢卫国。
「我呢,是会叫你留的。」谢卫国微笑说着。「毕竟,这孩子需要人陪。可你,总要自己决定。留好呢?不留好呢?走了
之后,一半解脱了,另外一半是不是还挂在了心上?毕竟,你们这一分开,也许一辈子就再也见不到面了。」
「一辈子……」唐忆情低声重复着。
「……是啊,一辈子……」谢卫国微微笑着,垂着眼睛,浅浅喝着酒。
喃喃念着那太过可怕的话语,双手也是怎么都放不开那哭泣着的肩膀,唐忆情看着萧子灵,又看了看谢卫国,心里也是乱
成了一片。
要走呢?还是要留?一再需要抉择的情境,这次却是更加的艰难。
渐渐的,萧子灵的哭声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了唐忆情握着自己肩膀的手,于是缓缓看向了他。
唐忆情的眼神与他相遇了,有些痛苦,却又有些怜惜。
「不要因为怜悯。」谢卫国却是突然认真说着。「若你不愿,就不要留,这孩子总有要长大的一天。」
「您说的对。」唐忆情却是看向了谢卫国。「人总有放不下的事,而我这一走,也许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你……」
「与其一辈子就这么挂在心上,孰轻孰重我也总该要有抉择。留着,顶多就是让他寻着了……」唐忆情泛着有些无奈的苦
笑。「可总也有要说得清楚的一天,就这么牵着、挂着,逃着、躲着,也是我的不对。」
「忆情……」萧子灵捉着他的手,低声唤着。
「其实啊……」轻轻拍着萧子灵的手背,唐忆情放开了萧子灵,在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坐了下来,带着愉快的笑容。「我嘴
里说的是要走,却压根儿不晓得能去哪里。一起走,也有个伴不是?」
萧子灵的脸微微红了。
「听见了没?」谢卫国看着自己的师侄,却是无奈地摇着头。「学学人家,你都几岁了,一点担当都没有。」
萧子灵对着自己师叔吐了舌,接着就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想到了玄武,却又是止住了笑容。
「怎么啦?」谢卫国问着。
「……师叔!」萧子灵扑了向前,抓着谢卫国的手臂。
「怎……怎么?有事就说啊……」
◎
在客栈只待了三天,玄武帝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谢卫国才刚拆开信,萧子灵的头就迫不及待地挨了过来。
「喂。」谢卫国说了一声,于是萧子灵才悻悻然地走了开去,坐在了自己位子上。
而谢卫国看了没多久,唐忆情一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一边也是笑着走了进来。
「听说有消息了?」
「没错。」谢卫国看完了信,低声叹着。
「怎么?玄武现在还好吗?」萧子灵连忙问着。
「不好。」谢卫国看着他。「非常的不好。」
「……什么?」萧子灵愣了。
「我可以看看?」唐忆情连忙接过了谢卫国手上的信,低头读着。
「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啊?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萧子灵急了。
「萧子灵,玄武是对你不错,可你不要忘了……」谢卫国说着。「他害得你家破人亡,对你好是应该的。一仇一恩,功过
相抵,你又何必在意着一个亡国之君?」
「……可是,玄武是好人,他……」萧子灵有些着急地说着。
「他怎么了?」
「他是我朋友!我说过要保护他的,我……」
「童言童语不必当真。」谢卫国摊着手。
可虽当时童言童语,心意却是一片的真诚。想起自己当日不告而别,他该要有多么着急。如今人事已非,只怕在自己逍遥
度日的当时,他却是终日饱受折磨……
「一南一北,都有人宣称见到了玄武帝。」唐忆情把信交给了萧子灵,带着微笑说着。「如何?你要去救他吗?」
「当然!」萧子灵接过了信,低头读着。
「可今日就算赶了去,只怕也会扑场空。玄武帝可能即日就会被处决,羁押的地方也不能确定。你又有任务在身,能够耽
搁这么多时日?」谢卫国说着。
看着萧子灵绝望的表情,唐忆情连忙就是说着。「事有轻重缓急,若软沙岗那儿并非十万火急之事,这一头身系天下安危
的玄武帝却是命在旦夕,我们是应从权达变。」
「……对……对啊。」萧子灵连忙点着头。
「我是没有差别的,可你……」看着唐忆情,谢卫国挑起了眉。「危急之时,我只怕救不得你。」
「我……自是远远避着。」唐忆情苦笑。
「是啊是啊,师叔不用担心,忆情我会顾着的。」萧子灵连忙说着。
「怎么顾?」谢卫国挑着眉。「右手提着剑,左手抓着玄武帝,嘴里叼着唐忆情?」
「才……才不是!」萧子灵嚷着。
「谢大侠请放心,我……虽说武功不济,自保的拳脚还是有的。再者,若是有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