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日





方才女子被带离时,已经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他不是傻瓜,看黑衣人的举动,约略能够猜测到她的下场。 
心一抽一抽的疼。 
手上的药丸,也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他觉得自己快要负荷不了了。 
恢复记忆吗? 
日瑶痛苦的闭起眼。 
不吃,会永远失去那段被掩埋的过往。 
吃了,自己会遗落什么样的珍贵事物? 
玉翔温柔的呵护,玉翔残存在耳边的细语,两人相处的甜蜜画面,为何会在这时不断地掠过,胶着了他所有的情绪? 
该如何是好,该何去何从? 
在混乱模糊的思绪中,该怎么抽丝剥茧地找出最正确无误的抉择? 
叹了口气,再睁开双眸时,已是一片的决然清明。 
他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在往后的日子里,日瑶总是无法克制自己去猜想。 
若当时的他,做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决定,又会成就怎样的未来,在尽头等待着他们? 
34 
一日,整整一日。 
忍受着已经透出冬季刺骨寒意的夜风,我望着那依旧紧闭的房门,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本以为将那名不知好歹的女子给解决后,最近便不会再有什么让人忧心劳神的事情,没想距离那个骚动没过几天,又发生让我几乎无法招架的状况。 
事件的主角,是日瑶。 
两天前,日瑶不知为何突然将自己关在房内,还言明不许任何人进入。 
惊惶失措的奴婢们急匆匆地跑来向我通报,起先我还不以为意的一笑置之,只觉得他不过是在闹性子,哄一哄就风平浪静了。 
可当我也被他挡在门外时,才终于察觉到日瑶的不对劲。 
「让我一个人静静。」坚决的语调隔着门清晰地传出,我怔怔的愣在当场,半晌无法做出反应。 
不论我在外面说了些什么,日瑶仍然是用他清冷的嗓音,回着同样一句话。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困惑的守在门外,他一日没有进食,我便跟着食不下咽,只是一味执着地守在门口。 
羽辰沉默地为我披上保暖的衣物,沉静的双眸里沉淀着满溢的关怀。 
「没事。」我勉强对L笑了笑,知道他这一天也不好过,同样未曾进过饭菜的他,跟着我俩一起挨饿。 
「你先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故意忽视羽辰明白显露在脸上的不赞同,我甚至还摆出主子的架子将他劝离。 
「……主人您别太操劳了。」离走前,他担忧的叮嘱道。 
我摆摆手示意要他宽心,可心中的忧虑却越形沉重。 
看着羽辰的背影,我维持同样的姿势靠在门边,感到无比疲累。 
日瑶。 
皎洁的明月映出浅淡的光芒,我望着夜空不禁出了神。 
你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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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颓丧的支着颊,流露出彷徨无助的神情,视线毫无焦距地落在角落一隅。 
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阴暗的室内和沉重的气氛,厚重结实的压上心头,挥之不去。 
尽管知道逃避一点帮助都没有,他依旧懦弱胆怯的选择这个方法面对。 
吃下解药后,随着记忆一点一点的回归,往昔日日夜夜折磨着他的深沉痛苦也再度降临。 
日瑶不仅仅是玉翔的日瑶,还是日月盟的日盟主。 
当意识到这点时,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来不及挽回了。 
他不能这么软弱,他本应是冷默高傲的日盟主啊。 
用计让自己受骗上当,被迫服下忘却记忆的药草,还害得明璇为送解药而丧命。 
他该要挥别犹豫的情绪,果决的报仇雪耻才是。 
可若真的自始至终不曾动心动情过,那些反常的行为举止又如何辩解? 
当初怎会轻易地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 
怎么会在充斥着血腥杀戮的地方,义无反顾地对他伸出援手? 
怎么会让他轻易的拿走玉簪而不去追究索讨,甚至谨慎仔细地将那块玉佩收藏起来? 
怎么会自皇宫重逢后,就一直记挂着他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怎么会一看到暗杀名单上的名字写的是他时,后思绪便全乱了套,满脑子只想再见他一面? 
又怎么会……在分别的漫长岁月里感觉到无边的孤单落寞呢? 
酸涩的感觉蒙住了双眼,浮动着一层朦胧的水雾。 
那个傻子,甚至连他的武功都没有废掉。 
是怕伤害到他吗? 
隐约明白自己猜测的理由是正确的,他却恐惧地不愿去承认。 
因为这是对自己的放任,只会给予他更多的借口,说服自己继续留在玉翔身边。 
尽管仍然眷恋着那人的温暖,尽管仍然依赖着那人的温柔。 
可他不行,有更重要的任务等着他去完成。 
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师傅亲手交至手上的日月盟,绝不能失去领导者。 
无法放手的重担,注定了往后漫长的悲哀,刻划下永生的悲剧。 
失去记忆的种种经历,如今想来彷如隔世。 
那其实是场虚幻的梦境,当残酷的真实被揭发时,显得既可笑又愚昧。 
当所有的虚假外表都被迫剥落时,剩下的只是残缺寂寥的赤裸面貌。 
究竟为什么要吃呢? 
从不曾如此悔恨过。 
积聚的水雾化做晶莹的泪珠缓缓滑落,急欲宣泄的苦闷在体内疯狂叫嚣。 
直到这刻他才终于惊觉,原来自己竟是如此渴望。 
能够永远只当玉翔的日瑶就好。 
35 
吱呀── 
木门开启的声响惊扰了静谧的黑夜,我喜出望外地回头望去,日瑶的身影静静矗立在门边。 
「日瑶……」我赶紧从地上站起,兴奋不已的唤道。 
没有回答。 
日瑶只是沉默的转过身,往房内走去。 
……是要我也进去的意思吗? 
尽管充满疑惑,我仍然加快脚步跟在他身后。 
他走至一张木桌旁,回首望了过来。 
才一日不见,就已让我如此惦念。 
我近乎贪恋地打量着近在眼前的人,原先萦绕不去的寂寞难受总算获得抚慰。 
日瑶的神色憔悴许多,不带分毫笑意的脸庞透出些许冷漠。 
这样的他,令我莫名的不安起来。 
询问的话语还没出口,他的身影却突然栖近,在我尚未回神之际,猛地将唇贴上── 
嗯? 
我睁大双眸,万分错愕地承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吻,搞不清他的举动有何意含的我,只能被动地响应。 
和之前羞涩的吻大相径庭,此刻的吻热情而激烈,灼烈地燃烧着我原本清明的神志。 
他湿暖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吹拂在脸颊上,搔得人心痒难耐,他高热的肌肤毫无空隙地贴合着我的全身,烫得几乎无法招架。 
绵长甜美的纠缠持续了很久,最后停止在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的那刻。 
两人的喘息声急促地响起,暧昧的氛围开始悄然升腾。 
月光从半开的窗棂间洒落,映衬着日瑶绝美的容颜。 
我玻秆郏芯踝约旱男奶本缂铀佟!?br /> 肤白似雪,发黑如墨,精致无暇的脸蛋,刚被滋润得水亮的嘴唇,以及匀称柔美的身躯,稍嫌凌乱的衣裳。 
日瑶的脸上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接着抬手毫不犹豫地扯落了衣带,大片白皙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我眼前。 
「日瑶?」我按耐住奔腾的情感,皱着眉问道。 
这样的他,实在是太奇怪了! 
「什么都别问。」他摇了摇头低声回答,双手则毫不停顿地解着衣服。 
他的表情,有些隐约的哀伤。 
我莫名的感到了恐惧。 
「你到底……」未竟的问话被牢牢堵住,他的唇又再度开始肆无忌惮的侵略。 
再无法抗拒,手不由自主地攀上日瑶的肩,一接触到那如丝绸般光滑白嫩的肌肤,心便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抖,不断催促渴望着更多更多。 
双双倒在柔软的床铺,我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濒临溃堤边缘,我倾身靠近他耳旁,吐出饱含着欲望的嗓音询问:「真的要?」 
无论如何,我都不想伤害他。 
日瑶用更大的气力抱紧我,甚至开始动手扯着我的衣服,唇边那抹妖艳诱惑的笑意,令我恍惚了片刻。 
辛辛苦苦压抑堆积的堤防,彻底崩溃。 
旑妮风情兀自流转,充盈了满室春光。 
随风飘舞摆动的罗帐,隐藏不住那缠棉悱恻的无限情爱,我与他热切的耳鬓厮磨,以及相偎相依的肌肤之亲。 
销魂蚀骨的滋味渗入,在让人灭顶的极至快感中浮沉,在浓郁激烈的无边欲念里自甘堕落。 
狂乱激烈的肉体摩擦,暧昧嘶哑的哦哦呻吟,交织成一张混合了悲哀与欢愉、绝望与喜悦的网,层层束缚着两颗一样脆弱的心。 
木犀高雅的清淡味道,丝丝缕缕地散逸而出。 
我的过去被痛苦的阴影笼罩,而未来又是那么遥远模糊,夹在对过往的追忆逃避和将来的期待害怕中,我徒劳无功的挣扎嘶吼,只希望能留住些什么。 
那么至少,可以让现在的我试着去相信吧。 
毕竟此刻的疯狂和亲吻抚触,都是如此炙热,绝对不会一溜烟便不见踪影。 
当我紧紧拥抱着日瑶时,我是这么的快乐。 
我的掌中,真的确实拥有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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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一声清脆鸟啼,唤醒犹自沉睡的我。 
宠溺的目光在清醒的瞬间,便立刻迅速地往身侧望去。 
日瑶安静地伏卧在我的怀里,均匀规律的呼吸扫过胸膛。 
长而浓密的眼睫慵懒垂下,为洁白如玉的面容增添一道阴影。 
布满情事余韵的的身子,以及尚未完全褪去红润的的脸颊上,勾起无限遐思。 
他的嘴角微微上挑,似乎正做着什么好梦,天真无邪的笑容荡漾着,我不禁看的痴迷。 
日瑶,你梦到了什么? 
你的梦中,可会有我的身影出现呢? 
灿烂的日光浮动着耀眼的光华,也许是感受到刺眼的光芒他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开始往我怀里钻动。 
磨磨蹭蹭好些会,似乎终于找着了绝佳的位子,一脸满足的继续睡去。 
看到他这么孩子气的表现,我无声地笑着,搂着他的手紧了紧,让两人更贴近彼此。 
怕是昨夜累坏了,才会睡得这么熟。 
疼惜地轻轻吻着他柔软的唇,思及整个晚上两人的狂热沉沦,全身就不由得发烫。 
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就算开始是日瑶起的头,就算已经渴望许久,也不能这样不顾一切地索要。 
对不起啊。 
在心里默默道歉,落下的吻益发轻柔,满涨的关爱和蜜意在全身奔腾。 
我的日瑶,狂野的、妖媚的、纯真的、冷漠的,不论哪个面貌我都喜欢。 
将脸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处,恣意地闻着那熟悉的清香。 
时间彷佛凝滞了一般。 
就这样互相依偎着。 
尘世的纷纷扰扰被屏除在外,只有怀中的触感是仅存的全部。 
这般沉静的时光,美好地让人心痛。 
阳光倾泻的那个冬日早晨,原来我们也曾经,离幸福那么的近。 
36 
「今天有消息吗?」云枢皱起一张俊脸,问向身旁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昊阳。 
「目前为止都没有。」昊阳望着湛蓝的晴朗天空,愁眉苦脸的回道,「连个影都没见到,这可怎么办……」 
两人哀怨的互看了对方一眼,同时逸出一声叹息。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昊阳垂下眼,语气有些沮丧,「先是日盟主,再是明璇,原本大家都还好好的不是吗?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就……」 
「别说了。」云枢知道他年级尚轻,以往在盟里都是大家照顾疼爱的对象,加之又有一身算得上顶级的武艺,很少遇到什么不顺遂的事,如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难怪他会如此闷闷不乐,「我想明璇一定没问题的。」 
「我不懂,真的不懂。」少年死命咬着唇撇过头,话尾却已带着压抑的呜咽声。 
「想哭就哭,我不会笑你。」看着眼前之人不断颤抖的双肩,云枢只觉心痛难受,伸臂一揽将他搂入怀里。 
「少瞧不起我了,谁想哭啊……」昊阳霎时通红了脸推拒着云枢,「我才不会哭!」 
一边还嘴硬不肯服输,一边泪水早涌出眼眶,少年低着头企图掩饰。 
「是是是,你不会哭。」 
「我才不哭,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 
云枢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明明已经哭得昏天黑地,仍旧大剌剌地睁眼说瞎话的昊阳,把他的头狠狠按进自己怀中。 
「我很大方的,你尽量哭没关系,我的胸膛今天就借你一用。」 
「哼,谁稀罕……」话虽这么说,昊阳倒是毫不客气地将满脸的涕泪全抹到云枢衣上,哭得更加放肆。 
云枢抬手,爱怜地抚着昊阳的发丝。 
「咳咳。」一阵咳嗽声很煞风景地闯入,温润的语调随之传来,「不是要你们俩守在外面看有没有消息的吗?守到抱在一起啦?」 
原本重叠在一块的身影迅速分开,背对着背的两个人,脸颊都很有默契地涌出一片绯红。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涛玑挂着亲切的笑容缓缓步至,口气无辜的问道。 
还敢说! 
云枢冷冷的偏头瞪视,那股狠劲像要把他碎尸万段方能泄恨。 
涛玑无奈地耸耸肩,干笑两声,小声嘟嚷道:「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嘛,真没有幽默感。」 
「难得他乖乖让我抱耶!」云枢气急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