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日





强打起精神凑近探察,却见他满面不寻常的绯红,冷汗持续的冒出。 
出手一摸,灼热的高温令人心惊。 
发烧了。 
赶紧去打了些冷水又去抓了几帖药来。 
清凉的毛巾触上高热的身躯,他紧拧的眉才稍稍纾缓,发出舒服的微弱呼声。 
又手忙脚乱地煎起药来,平素向来只有别人服侍我,没有我服侍别人的经验,今日倒还真让我学到不少。 
接着又费好大一番功夫令他顺利喝下药,我已是累得手脚都乏了,汗水淋漓。 
他颊上的艳红稍褪,表情也不再那么痛苦,只细密纤长的睫仍微微颤动。 
我伸出手紧揪住他冰凉的手,十指交扣,企盼能给他带来一丝暖意与安定。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喃喃低语,手握得更紧、更用力。 
「请你别离开……」 
倾身过去,在他额上印下深情一吻。 
我只剩下你而已。 
孤单冷清的我可否留住你飞扬的心? 
寂寞无助的我可否换得你回眸一瞥? 
冷漠只是层伪装。 
我知道,你的本质一如朝阳烈日般耀眼灼热。 
旁人或许都因你炽热的光芒裹足不前退避三舍,但我不怕。 
我知道,你的本质一如朝阳烈日般耀眼灼热。 
旁人或许都因你的身份和漠然而裹足不前退避三舍,但我可以挺起胸膛坚定的对你说,我不怕。 
我只想,靠近你碰触你。 
我只想藉由你带来的温暖,驱走我不堪负荷的孤单寂寞。 
然后抱着你、拥有你。 
与你耳鬓厮磨、情话绵绵;与你形影不离、双宿双飞。 
虽然很任性霸道,很不可理喻。 
但这是一生一世。 
只爱着你,一生一世。 
整天辛劳忙碌下来,早已疲惫不已的我趴在床侧,意识逐渐模糊,不受控制的沉入睡眠之中。 
10 
「喂!」 
他举手在我眼前挥舞着,想唤回我的注意力。 
「怎么发起呆来?叫你好多声都不应。」 
没等我回话,便迅速的拉起我往门口走去。 
「我早换好衣服,快走吧!」 
歉疚地对他一笑,由着他拉着。 
「抱歉,刚刚想事情想太入神了,我们这就出发。」 
「要去哪?」 
「就去『鸣凌轩』吧。」 
略一思索,我决定领日瑶去这附近最著名的茶楼坐坐,它的茶和茶点是天下一绝,世人都赞叹激赏的。 
我瞧着笑弯了眉眼的他,以为我可以就这样永远拥有他,得到所谓的美满幸福。 
可终究不过是我以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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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常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刚才踏进鸣凌轩的两人,其中一个就是近来让众人悬心的日瑶。 
他们独一无二的日盟主,日瑶。 
日月盟的成员自创始以来就只有七名,下任盟主由前任盟主亲自挑选出来,从小开始培养训练,其余五名也是让前任者各自选出适合的人选,虽说大家的岁数并不相同,但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好歹十年有了,彼此照应扶持,感情算是十分深厚,即便在商讨正事方面阶级严明清楚,盟主的地位神圣权威不可侵犯,不过私底下聊天玩乐、把酒言欢、结伴出游是常有的事。 
她并不讳言自己喜欢日瑶。喜欢他睥睨一切的盖世霸气、傲世群伦的情怀胸襟。 
但她也知道,日瑶是不会注意到她的。 
高傲冷漠如他,眼里怎容得下别人又怎么会让人走进他紧密封闭的心? 
所以她悄悄收起这份秘密的情感,在尚未开花结果时就遏止初发的萌芽。 
如此对两人都好。 
只要能时时看着他,望着他绝美飘逸的身影,此生已足,再不敢多做奢求妄想。 
她至今仍然记得,一切的改变是从那日开始。 
前武林盟主曾有恩于日瑶的师父,所以当那时前武林盟主迎娶媳妇宴请武林豪杰时,日瑶受命代替临时有事无法前往的师父表达道贺恭喜之意。 
却不料魔教中人以这大喜之日作为掩护,趁众人皆松懈狂欢的时机群起围攻,让正道元气大挫死伤惨重,许多英雄好汉魂归西天含恨而终。 
日瑶也失去踪迹如坠五里雾中,让盟里顿时蒙上层愁云惨雾,为他的安危担忧伤神。 
一个月后,他却奇迹似的平安归来,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只稍稍有一处略微不同。 
他的发簪,他最重视珍爱、从不离身的簪子竟不知去向。 
通体翠绿只尖端染上一抹白净的玉簪,是他师父赠送给他的「映雪簪」,和月盟主的「残竹簪」为样式相同,差在「残竹簪」簪身白似羊脂,尖端则啄有一点嫩绿。 
她还记得当日瑶从师父手中拿到簪时有多么开心欢愉,毕竟那回是平时严厉不苟言笑的师父首次送他们东西。 
所以她知道他有多么宝贝看重它。 
按耐不住好奇地问出口,却只换来冷漠平淡的「给人了」三个字。 
给人? 
究竟是谁够资格让心高气傲的他愿意交付这簪? 
她没有漏掉在说话时日瑶眼里一闪即逝的奇异情感。 
心针扎般刺痛哀鸣,她彷佛明白些什么可又不敢真正去面对,放任自己在模糊的事实里逃避防卫。 
若说之前的心态是看开不在意,现在她的心已死灰沉沉。 
本来的痴心无所求,转为强烈的疯狂嫉妒。 
他动心了。应该永远不属于她也不属于任何人,天下无双意气风发的日瑶,竟有动心的一天。 
她不断猜测揣摩着,时时焦虑担心,害怕哪天睡醒就会再瞧不见他。 
毕竟人都是想待在爱人身边的。 
所幸十年光阴过去,他依旧是日盟主,依旧属于日月盟。 
只能庆幸日瑶的责任感十分强烈,这叫他决计不会弃盟不顾一走了之。 
甚至安慰自己那说不定是段露水姻缘,等时间久了他便忘得一乾二净。 
但前阵子当日瑶出完任务回来后,整个人就变得有些异常,常会自顾自的望着远方发愣。 
依稀记得他注视的,是皇城的方向。 
直到发现这点,她才惊觉她其实错的很离谱。 
累积十年的思念并未消散,而是慢慢堆栈交错,好整以暇地等待某个爆发的时间点来临。 
之后,日瑶又接了个任务。 
那天,她看着他心神不宁地乱了步伐,全没有往昔的从容镇定。 
那天,她发现他急切渴望地匆忙离去,满脸是压抑不住的焦虑。 
而后,就此断了音讯。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从月盟主口中得知他最后出任务的地点后,便马不停蹄地四处寻找。 
此刻,日夜惦念搜寻的身影就近在眼前,发髻上插着的「映雪簪」流连着青绿的浅淡光芒。 
晓得绝不可能认错人,可当她细细察看他时,却又感到一骨子陌生。 
从前的日瑶,几曾会在他人面前笑得这么灿烂开心,完全没有丝毫保留? 
从前的日瑶,几曾会天真无邪的像个孩子般、兴奋地张着大眼指指点点? 
这样的他,还是原来的他吗? 
身旁并肩而行的青年又是何人,动作竟如此亲昵的与他低声谈笑,甚至嬉戏玩闹? 
而且,他注视着日瑶的眼神,是那么热切深情那么宠溺疼爱,这眼神她不陌生。 
是看着心爱的人独有的专注目光。 
她烦躁地理了理乌黑长发,猛地拍桌起身,朝坐在不远处的两人走去。 
11 
刚走进这里,我就感受到某道视线紧紧跟随着我们不放。 
不动声色地斜眼瞟去,是个艳丽的姑娘。 
她双眼死死盯着日瑶,目光中彷佛有把炽热的烈火熊熊燃烧。 
记得曾听哥哥说过,日月盟的组成份子除了日月盟主外,还有其它的几名手下。 
难道是…… 
暗自思索评估所有的可能性后,我不禁皱起眉来。 
看样子是月盟主将当初指定的暗杀地点告诉盟里的成员了。 
我还真是太不谨慎……早知道就该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是。 
边和日瑶天南地北地闲聊边谨慎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隐隐有不安的氛围与压迫的气息在奔腾着。 
果真,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她终于按耐不住情绪,满脸焦躁地朝我们走来。 
下意识的抿着唇,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提起高度戒备。 
我伸出手紧紧握住身旁人,他回了我困惑不解的眼神,浑然未觉四周有什么异状,却也没有甩开我的手。 
温暖的体温从掌心传抵至全身,总算是令我稍稍心安不再那么慌乱紧张。 
「请问有什么事?」 
我故作平淡的问出口,其实心正急速地鼓动。 
她连看都没看我ㄧ眼,直接抓住日瑶的手臂就要拉他离开。 
日瑶着实吓了一大跳,皱起眉硬是坐定不肯起身。 
「姑娘,请自重。」他略显不耐的说道,「我和你素不相识。」 
一听到这句话,女子不敢置信的瞠大眼,满脸俱是惊讶不解。 
「你在说什么?」语调逐渐高昂起来,「我是明璇啊,你竟不认得我?」 
「我……该认识你?」 
日瑶玻鹧郏冻鲆苫蟮谋砬檠省!?br /> 我见到情况不对,赶忙起身拦阻,挡在两人中间。 
「抱歉,我们有事要先走一步,告辞了。」 
「你是哪位?」她彷佛现在才注意到我的存在,挑眉略带不屑的上下打量,「我有和你说话吗?」 
她身上的气势绝非一般寻常女子所能拥有,这使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属实。 
所以此地更加不能久留。 
身随念转,我主意打定,丢下银两毫不理睬明璇的话就要带日瑶走。 
「你!」 
她怒气冲冲的追出来,一副我不把人留下就要和我拼命的模样。 
我紧咬着唇凝定心神应付,被我环抱在怀中的日瑶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小声的问道:「我真的认识她吗?要是真的,让我和她说几句话,说不定能想起些什么。」 
怎么可能让你和她说话?到时不知又会牵扯出什么麻烦。 
我苦笑的摇摇头,趁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出手疾快如电地点了他的|穴道,他顿时沉沉的昏了过去。 
明璇横眉竖目地瞧着我的一举一动,越看脸色越加阴暗。 
「不准你再碰他,把他给我!」 
她怒斥一声,施展轻功跃至我面前,长袖里暗藏的武器蓄势待发。 
「喔?」好整以暇的抱起日瑶,我先是鄙视地睨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女子,然后便掉头离开。 
再无法忍耐,她的足尖轻巧地点了点地面,立时急速的朝我冲来。 
感觉到后面阵阵冷风伴随杀气逐渐袭来,我只是狂傲轻松的冷笑,依旧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匡啷。 
兵器相击发出巨大清脆的声响,几名黑衣人伸手狡健的从暗处跳出,挡下女子狠戾索命的招式。 
「交给你们处理。」我漠然的丢下命令,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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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不停蹄的赶回居所,我将怀里的人轻柔地放到床上安顿。 
拨弄着他额前散乱的几缕青丝,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该怎么回答他呢? 
只要一开始说谎就没办法停止,得继续编造更多更多的谎延续。 
也罢,这样的情形自己早就预想过,只是如今它到访的有点早而已。 
心一横,我准确地解了原本被我封住的|穴道,忐忑地瞧着他悠悠醒转。 
「嗯……」他浓密的睫毛如飞舞的蝴蝶般颤颤地摆动着,眼神还不怎么清明,「我……怎么……」 
「没事,」我按住想起身的他,尽量维持冷静的说道,「是我点了你的|穴道。」 
「为什么?」他用力地眨眨仍有些模糊的大眼,不解的问。 
「因为适才情况危急。」我沉吟道,「那个女的……其实是你之前的仇敌,我怕你遭到危险所以才先点晕你。」 
「我的仇家?」 
「没错,我开始没认出她,之后才突然惊觉。」 
语毕,满室的寂静沉默接踵而至地包围盘旋,户外偶尔传来几声悦耳的鸟啼声,更突显出室内沉重诡异的气氛。 
我仔细地端详他,明白这样含混的说法并不能让他完全采信。 
可他并未直接开口质疑我,反倒是蹙起秀长的眉低首把玩起手指,一副苦思的模样。 
「你……不相信我吗?」我轻轻问道,声音是嘶哑着的。 
12 
闻言,他猛地摇晃起自己的头,焦急慌张的解释。 
「不是,我……我只是觉得,她不像是会加害于我的人。」 
「是吗?」 
我淡淡地扯起嘴角,讽刺意味十足。 
你和他们的牵绊还真是深啊。就算是失去记忆,浅意识里你仍旧保有对他们的印象吧。 
这个想法让我非常吃味,甚至说是嫉妒也不为过。 
我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开。 
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像是小孩子在争宠闹脾气,更何况失去记忆的日瑶根本不明白我在气些什么,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哼。 
我哪一点比不上他们? 
越想怒气越是源源不绝的涌出,我愤恨的捏紧拳头,感到满腹的不悦喧腾着。 
「你等等!」 
袖子冷不防被狠很扯住,床榻之人焦急地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臂。 
我没有看他,手任由他捉着不放,撇过头默不作声。 
「你生气了?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绝对没有!」泫然欲泣的语气。 
我咬咬唇,意志开始不坚。 
「对不起,你别恼我好不好?你说她是仇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