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意风流续





  “写意,你说可有来生?”

  顾写意浅笑:“如果真有来生,最好便是将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与新的人开始新的生活,不再受这记忆轮回之苦。”

  顾康健在写意发间深深嗅了下,松开时,已消失不见。

  顾写意伸手,慢慢抚摸着脖上被咬的地方。

  “你还真是处处留情呐!”

  顾写意又是一怔,抬眼看去,渐渐清晰的竟是赫连漠月。

  忍不住骇笑,顾写意问:“真是怪了,你怎也会出现在我梦中?”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咱们好歹也几度春宵。”赫连睨着顾写意笑,眼中有挥不去的阴霾与怅然。“我大限将至,你来启看看我吧。”

  顾写意笑道:“看我心情罢。”

  “浑蛋!”赫连大笑。笑声回荡在空旷的殿宇中。

  赫连漠月亦消失了。顾写意从殿内走出来,外面一如殿内般安静无人。

  顾写意不停地走着,忽而有人在身后用手帕系住他的眼。接着那双手越加放肆,在身后伸出双臂抱了他,一双手掌上下游走,不规不矩起来,炙热的舌,卷住耳垂吸吮。顾写意勃然大怒,却惊惧发现自己全身酸软,无法反抗。顾写意被人打横抱起,行了一会,便感觉被放在了柔软舒适的床上。
  
  衣物很快被褪了下来,不止两三双手,顾写意怒极反笑,浑身轻颤。一人由后抱着他,本是亲昵缠绵的亲吻,看到他笑,重重张嘴咬在了他肩膀上。顾写意感到一阵钻心疼痛,似是流血了。
  
  “你疯了?你弄伤他了!”一个极熟悉的声音低声惊叫。

  顾写意竖起耳朵分辨,可是悠然?

  有人张口便咬住了他胸口,一阵轻咬斯磨,喉咙中呜咽沙哑,隐含了十足情欲。有人的手游走在他隐秘敏感的部位。有人。。。。。。顾写意努力静下心,细心感受。肌肤相贴,热气相熏,汗水搅在了一起。男人身上独有的麝香,熏的人醉然。往往身体比大脑还要直接明了,顾写意全然意识到这些人是谁了。

  顾写意恼怒,茫然,惊慌,伤神。。。他咬牙切齿骂道:“混账,谁借你们的。。。”话未说完,就被人压倒在床,霸道的舌钻进口中攻城略地,抢夺呼吸。

  当有手向下探到那紧闭温热的密|穴时,顾写意心头一激灵堪要跃身起来。心底那股怨恨阴郁之气隐隐又开始蔓延,可吻与爱抚太过温柔,那些手与唇舌在这躯体上小心细致地游走,这哪里是折辱,分明已经是膜拜了。顾写意生出了荒谬的感觉。他感到这些人如珠似宝地爱着他,却也是刻骨铭心恨着他。

  顾写意扪心自问,自己能包容他们多少?自己可是真的喜欢爱慕他们?

  不待他想出一二三,已被淹没在情欲的波涛中。顾写意从没觉得自己竟是这样软弱不堪一击,身子完全掌控在别人手中,分毫无法反抗。只能由着他们的动作婉转相就,意志一点一点被消磨着。
  
  眼上的手帕不知何时被摘掉,顾写意睁开迷蒙的凤眼,他永远不知自己的身子有多美,多么令人着迷。那细腻光裸的肢体虽然在暗中不甚清晰,可映着橘红烛光便如月夜下的湖波,朦胧魅惑。想这名满天下,亦是权倾天下的耀世帝,禀性刚强,手段阴狠,何时露出过这等惊恐和荏弱。那双微挑的凤眼里一片水光潋艳,蒙蒙地晕开,半开的红唇徐徐地喘着,此情此情此人,谁能不心折?
  
  也许,这不过只是一场黄粱美梦。

  但,人生本就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对某些人而言,能如此大梦一场,死又何妨?

第二十一章

  盛夏午后,一丝风也无,炙热的太阳烘烤着万物。一辆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大型马车,不紧不慢朝皇城驶来。

  顾写意掀开帘子,向外望去,蜿蜒逶迤的城墙,护城河环绕,巨大的城廓阴影在烈日下如大山般巍巍压下来,叫人喘不过气来。

  “见到美人了还是怎的?也让我也瞧瞧!”顾自在凑过来就要掀帘子往外看。顾写意眸光一闪,反手抓住自在手腕,将其按在椅子上。顾自在挣脱不得,坐在旁边瞪他。

  顾写意伸出另只手拍拍他的脸颊,浅笑道:“老实点。”

  顾自在仿佛被人掐住喉咙,脸红心跳干瞪眼:“你。。。你你,你哄孩子呢!”
  
  顾悠然低头抿住唇角,没记错的话,刚才应是路经皇家祖祠。是他们这群不肖子孙十年未能拜祭的大雍列祖列宗们嗬。。。

  悠然头抵在车壁,浅笑着看着两个同样不会正确表达感情的大男人。

  “五哥,我不陪你进宫住!”自在突然开口道,伸手捅捅纪元:“我到你家住,不用客气。”

  韩纪元温润却清澈的眸子在他脸上转了一转,不紧不慢心平气和道:“你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也只能说句谢谢了。”

  旁人无不轻笑。

  顾自在暗自磨磨牙,坏笑地凑到顾写意面前:“我若今晚上了韩纪元,你会作何感想?”
  
  所有人都是一怔。

  韩纪元表面看似是个调侃打诨的小泼皮,骨子里却是家教良好、知书达理的世家公子。一车人,就某方面而言数他脸皮最薄。被顾自在这般奚落,白净的面皮登时涨红。

  顾写意笑看了眼纪元,伸手抚了抚自在的头顶道:“我比较担心你。”

  这下,整车人无不大笑。

  由怀前在前打点,马车顺利进入宫门,顾写意忽而开口道:“我想下去走走,有怀前陪着就行。”下了马车,顾写意负手,闲庭散步般边走边看。

  一路上,有人诧异地张望,不知是何人竟能布衣白衫在宫中如此悠闲。有人停下手中所忙的事,慢慢跪倒在地久久不起。顾写意视若不见,继续朝皇帝的寝宫长生殿走去。

  迎面走来几人,做引领的小太监入宫方六七年,见到顾写意时一怔,刚欲上前询问,却被现任礼部尚书王浩一把拉住。王浩艰难地迈出几步跪倒,语气掩不住哽咽道:“臣礼部尚书王浩,拜见。。。”后面却怎也说不下去。与其随行的两人俱是一怔,难以置信地望着顾写意。

  顾写意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眼王浩道:“起来罢。忙你的事去,不用在意我。”
  
  王浩忙起身,调整了下心态,道:“这位是启国的使节郝峰郝大人,另一位是郝大人的随从。”

  顾写意本已向前又走出几步,闻言扫了一眼。郝峰四十左右,看去沉稳老练。那个随从不过十六七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极是讨人喜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自细细打量顾写意,后者视线掠来,宛若实质,被那目光锁住,弱冠青年的心脏猛烈跳动,心虚地别开脸。

  顾写意微微眯起眼,淡淡开口道:“王浩,你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王浩一怔。顾写意横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王浩回过神,对郝峰道了声告罪,快步追上顾写意,道:“还请主子爷明示。”

  顾写意驻足,回头:“用不用我从吃饭开始教你?”的

  王浩惊得退后一步。

  弱冠少年偷偷抬起眼,注视顾写意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好奇。

  郝峰瞄了眼还在怔怔出神的王浩,揪住少年的手腕,压低声线道:“我的祖宗,赶紧跟我回去,千万别再这么明目张胆地四处溜达了。”

  闻言,少年眼珠一转,顾盼生辉,低声笑道:“那人便是顾写意吧?此次来到大雍竟能看到他,真乃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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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的,顾写意就已看到那抹明黄立于殿门口,走近,怀恩帝顾承欢微笑地望着他。

  论尊卑伦常,顾写意此时应下跪高呼一声“皇上万岁”。但他只是静静站着,半晌开口道:“我回来了,承欢。”

  四周的侍卫太监们无不惊得面色发白,大气不敢出。反观顾承欢却是快步上前,握住顾写意的手,边引他往内殿走,边笑道:“等了这么些年,总算等到你回来。”

  殿内,氤氲着馥郁的龙涎香,熟悉而暧昧的味道。顾写意脸上露出倦色,顾承欢扶他哥躺在龙床上,笑道:“哥,你一路车马劳顿,先休息下。我去叫人准备沐浴更换的衣物与你爱吃的饭菜。”

  顾写意点点头,侧身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顾写意睁开眼,映入眼帘的竟是承欢的脸庞。堂堂大雍帝王像个小孩子似的趴在床头,些微好奇些微顽皮地看着他哥熟睡的脸。

  时光自眼前倒流,仿佛回到那灰暗的岁月,那时的顾写意总是显得满腹心事。在外,他是备受打压的少年亲王,在内,他是严父般的兄长。承欢敬他爱他,总渴望能够多亲近些。于是趁着他睡着时偷偷摸进房间,就像现在这般趴在床头,睁着遗传自小娘亲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细细望着。
  
  顾写意侧躺在床上,伸手轻抚弟弟的头顶,浅笑道:“承欢,这些年你过的可开心?”

  “再做成一件事,我们会是世上最开心的人。”顾承欢反握住顾写意的手:“新戈国皇太后与新帝明争暗斗,元气大伤。启国皇帝赫连漠月病危,朝中大乱。哥,现在是最好的机遇。这天下,真正的整个天下,没有人能再欺压我们,没有!”承欢紧握的手下意识加大力气,攥的顾写意一阵钻心的疼。

  顾写意依旧淡淡笑着,云淡风轻:“承欢,当年害死娘亲的人,欺压过我们的人,早已死的八九不离十了。现如今,你是大雍至高无上的帝王,我是流浪四方的闲散懒人,再争再斗又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顾承欢为之一怔,坚毅的脸庞露出近乎迷茫的神情。为什么呢?也许是因为当年娘亲死时,他听到了眼前这个男人近乎崩溃,撕心裂肺地哭喊;也许是因为本该如鹰般翱翔天际的男人,却被小人百般刁难排挤;也许是因为从小锦衣玉食百般呵护长大的自己,一夜间尝遍世态炎凉;也许是。。。也许是太多了。以至于一时间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无法准确有力的回答。从儿时就存于心底强烈的执念延续至今,渐渐遗忘了最初原始的目的,只清晰记得那种烧灼心脏的感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顾写意静静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看进了承欢的心底,看到了他的执念他的阴影。顾写意伸出臂膀将承欢搂进怀中。

  “承欢。”顾写意道:“这次回来,我会多陪陪你。”

  “好。”承欢亦伸出胳膊紧紧回抱。

  殿外,净月华开,如水如银。两兄弟在雾气弥漫的汉白玉浴池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湿热的水汽腾腾扑在面上,温暖却令人窒息。顾写意拔下发簪,及腰乌发泉瀑般泼洒而下,在水面一缕缕一片片蔓延开,随着涟漪轻荡。顾写意低头看着,水中乌发不规则地弯曲交织,像一张网。
  
  “承欢。”顾写意忽而开口,清冷的声音在湿润的浴池内激荡:“传旨命侯安泰、周成、鲁申等大将即日进京。就说顾姓故人于京中扫榻相迎。”

  “。。。好。”顾承欢应道,目光透过模糊不清的蒸汽,与顾写意对视。顾写意觉得此刻承欢的眼神才是一个帝王的眼神,清醒而锐利。

  番外——司空与写意的时间

  天涯海角,人间尽头

  “写意你过来。”司空破晓坐在崖边朝顾写意无奈的招手:“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顾写意看她一眼,坐其身侧。

  “顾写意,我承认我喜欢拿猪脚开心,有事没事虐一下调剂心情,但我绝对不接受反被虐!”司空破晓纠结地看着顾写意:“《写意风流续》如鲠在喉,别说写了,只要一想到后续发展我都想呕血。”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顾写意望着眼前飘渺不可捉摸的云海,若无其事道。

  “与你无关?”司空气极发笑:“这可是你说的,老子直接下手虐死你万事大吉。”
  
  顾写意转过眸子,唇角轻扬,微挑的凤眼里隐隐流动着暧昧的情愫,似笑非笑,字正腔圆道:“都他妈的折腾我好几十年了,随便罢。”

  司空破晓被噎的一口气喘不上来,缓了好一会方苦笑道:“文章最初构思便是要写完你的一生,轰轰烈烈从生到死。原计划二十万字搞定,谁知严重超载,我也只能紧急喊停。如果不是一闲下来就不可抑制地幻想你的故事,我绝不会开续集。你知道的,我讨厌别人总拿《写意风流》说事,好像我这辈子只能写这么一篇文似的。”

  “依旧只是你的事,与我无关。”顾写意淡淡道:“无论是生离死别,亦或是爱恨纠缠,都无所谓了。”转过眼珠,斜睨着司空玩味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