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织缠情网






  第桀不再多言,将所有香味四溢的美味佳肴摆放在桌上,再为两个酒杯斟满,一杯摆在第四郎眼前,一杯则为自己而倒。 

  他自动自发地吃了起来,一口美食,一口佳酿,岂不快哉? 

  突然间,第四郎觉得自己何苦如此自虐,在闻到食物香味的同时,早已腹空无物、饥肠辘辘的肚皮更是鸣鸣如雷作响,此时不吃,更待何时?一切等吃完再说吧,管他第桀有何阴谋意图,空臆测只是浪费气力,不如吃饱了再和他对战。 

  第四郎拿起碗筷,吃得狼吞虎咽,像是生怕第桀和他抢似的,夹一口芙蓉豆腐,嚼一口煨鸽子蛋,再食一口烤山猪。。。。。。绵柔和嚼劲尽含一口中,噢!全是他爱吃的,能吃就是福,果然,好好吃哦! 

  第四郎为美食而感动的幸福却持续不了多久。 

  「喔!」不过半晌,第四郎像是饿了许久的豺狼,桌上美食顿时少了一半,酒中的残香,又再次被注满。 

  突然间,第四郎伸向前的双手却构不着任何物体。 

  他醉了吗?第四郎自忖,他近醉得如此? 

  他定眼一瞧,有些浮动的视线教他瞧不真切。 

  他努力定下心神,张大眼再看。 

  「第桀?桌前佳肴美酒呢?」 

  「我撤下去了。」 

  「撤下去?我还没吃饱耶!」酒酣耳热的第四郎,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不时有咬到自己舌头的危险。 

  「四哥,你现在觉不觉得浑身发热?」 

  「该是。。。。。。喝酒的关系吧!」 

  「可是你不过喝了三杯薄酒,以你的酒量而言,应该不至于如此。」第桀笑笑地在他面前又饮下一杯,神情自若。 

  「是又如何?」第四郎有不好的预感,可,他不也在喝? 

  「啧啧,以四哥之聪颖竟还想不通。」 

  大感遗憾,讽刺也似地嗟叹,企得第四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在幺弟的面前就是讨不了便宜。 

  「第桀!」觉得自己体温逐渐攀高教他不安,第四郎实在不想猜中,第桀竟对他这个哥哥下毒!不会的,他们喝的是一样的东西,一样的陈年惠泉好酒。。。。。。 

  第桀将自己的酒杯递向第四郎鼻前让他嗅一嗅味道。 

  竟没有酒味! 

  不相信的第四郎,不死心地一闻再闻,终于领悟到,他们喝的是不同的东西。 

  唉,只怪他误信歹人,而那歹人竟是他那永远无法教好的「好」弟弟。 

  「说吧!」好不无奈,第四郎续道:「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我已在后门备妥马车,我要你现在去见一个人。」 

  「谁?」 

  「你说呢?呵。」 

  第四郎撇过头,不想见小弟猖狂的笑。 

  「唔。。。。。。我能说不吗?」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怪怪的,一副饥渴许久的色狼样。 

  他实在不想以这样的面貌去面对他,只想给他最好的自己,更何况,这么晚去找一个初认识的人,会让对方对他起疑心的,他不要! 

  而且,第桀的要求怎可能如此单纯?他们又不是今才认识,像他和若谷一般,噢,又想到他了! 

  「呵,当然是。。。。。。不可以。」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赢得一点点好印象,我不想马上便毁了它。」 

  「呵,我就知道那个人合你的胃,得你的心。」 

  「我。。。。。。不,才没有呢!我才。。。。。。噢。。。。。。」第死四郎挫败地颓坐椅上。 

  「我不过是要你现在去找他,绊住他而已,你急什么急,我又没硬要你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四哥,请你相信自己的小弟,好吗?」 

  你要是能信,太阳就会打从西边出来,天就要下红雨了。 

  不过。。。。。。 

  第桀讲得好诚恳,好真心啊! 

  可以相信吗?就这么一回? 

  真的可以吗? 

  「真的这么单纯?」 

  「真的,因为今晚我有事必须找一个人,而我不想让他人分了他的心思。」 

  第四郎知道第桀指的是谁,他不说,他这做哥哥的就是知道,不过也是不小心偷听到的。 

  「这么多年了,真让人想不到。」有种不胜欷吁的感慨,若是他自己,有可能为一个人坚持这么多年、这么漫长的岁月? 

  不可能,第四郎相当肯定。 

  太累人,也太不合成本,更不合他们第家与生俱来的商人本质。 

  枉费幺弟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还是长达数年的「一时」。 

  思及此,日子过得轻松畅意的第四郎忽然觉悟,老天爷有时还真是很有良心,对他还满公平的呢。 

  「怎么?要不要去都随你,不过我下的药虽不致危及性命,可也会让人难过好一阵子,至于这一阵子是几天或是几个月,因人而异啰。」第桀说得事不关己般的淡然「不过,的确,会受苦的人又不是他,当然不关己,攸关的是他亲哥哥嘛。 

  「你!好歹我也是你哥,是四哥耶!」这时,第四郎也只能以身分来求个公平吧? 

  「只要你肯帮我这次忙,你确确实实是我四哥,四哥啰。」 

  「好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喔!」第四郎再三强调。 

  「是、是。」而那厢的第桀则极尽敷衍之能事。 

  * * * 

  因为我讨厌你! 

  望着窗外圆圆整整,皎洁的一轮明月,原本圆睁睁、晶晶亮亮的大眼随着岁月的增长而变得细长,更是随着时间的淬炼变得深邃。 

  深不可测的眼底,在无人共赏的明月下,抹上几不可见的哀愁。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放下?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让一切成为过往云烟? 

  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想过得更轻松自在些? 

  如果可以。。。。。。 

  是那最后的一句话。。。。。。 

  那最后的一句话伤他太深? 

  烙上心扉上,成为亘久不能褪去的痕迹? 

  以致无法忘怀,忘不了。 

  唉。。。。。。 

  如果可以。。。。。。 

  * * * 

  「不晓得第公子这么晚了,有何贵事?」随意披了件外衣,原本准备就寝的虚若谷随着敲门声,开了门,看见今日才初见,却有着莫名熟稔及好感的第四郎。 

  只因他欣赏自己的画吗?不只。。。。。。 

  想起下午时他对自己的画的赞赏,虚若谷在烛光下略显苍白的脸颊突然地染红,他低头说话,想加以掩饰;却让第四郎误以为自己的唐突惹得他不悦,他更是惶恐。 

  「我打扰到你了吗?」 

  第四郎一脸彷佛他若说是便是他的死期般的神情,这教虚若谷如何说是。更甚者,来到陌生城镇能遇到谈得来,可能可以成为知心好友的人,他欢迎都来不及了,怎还会有微辞? 

  「怎么会呢?请进。」虚若谷退开一步让他入屋。 

  「只有你一个人?」 

  「是呀,小屋简陋,还望你不嫌弃才好。」 

  「怎么会,你肯邀请我进屋,我就感到荣幸万分,真的,我说的是真的,真的!」第四郎不禁憎恨起自己的口拙,为何不能在若谷面前呈现最好的自己?好可恨哪! 

  愈是想展现自己最好、最佳、最棒、最最完美的一面,他似乎便愈是口拙、愈是笨,笨得想痛殴自己一顿。 

  唉。。。。。。 

  「呵,我又没说不相信你,要不要喝茶?吃点宵夜?」 

  第四郎急忙拉住虚若谷欲往内走去的身影,掌心对掌心,传来教他惊愕的热度。 

  「不,不用了,你别忙。。。。。。噢。。。。。。」他该说什么是好呢?「对不住。。。。。。」说了抱歉的语句,第四郎却仍收不回自己牵住虚若谷的手。 

  明明没有女子的柔嫩,没有女子的纤弱、似无骨,但却无法教自己放手。 

  放手呀! 

  第四郎对自己吶喊着,但他的手彷若不是自己的,不受自我意识控制般,紧紧地包裹住掌心的另一只手。若谷的手和他爱武刀弄枪,长满厚茧的手心不同,他有着书生的细柔。 

  噢,平日的他明明话很多,嘴很贱,爱胡闹,爱凑热闹,每每被其它兄弟嫌碍眼地斥贺一边去,但现今的他却。。。。。。 

  「我。。。。。。我。。。。。。」 

  「四郎?」 

  他叫得好顺口! 

  好喜欢自己的名字能出自他的口,彷佛被他珍惜地自体内散发出般,噢,好象有点暧昧。 

  不过他就是喜欢,好感在这短暂的时刻内迅速攀升,对他的喜欢变得无以复加,难以遏抑。 

  第四郎突然难以自我控制地扑向虚若谷,将他紧紧抱住。 

  「四郎,你做什么?放开我!」 

  「我。。。。。。我。。。。。。」好恨哪!支吾了老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还是如此。 

  他真的不知自己怎么了?他控制不住自己! 

  驽钝的嘴搭不上鬼鬼祟祟的手,第四郎的双手很不安分且毫不知节制地,对着虚若谷展开探索。 

  先不论他的心意有多真诚,真情有多难以受理智操控,第四郎的所作所为看来不外就是一个满心歹意的登徒子,一个欲求不满的的色胚! 

  当不可思议的狂热在身体里燃烧,难以忍受的热企自五官激射而出,第四郎毫不保留地全展现在虚若谷的眼前。微薄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们才刚认识,他这么做会吓跑他,但他体莫名的热却不断地促使他更加放肆。 

  「四郎,放开我,你快放开我。。。。。。」虚若谷很难不被突然变得像是猖獗也兽般的第四郎吓到,他拼了命地想挣扎,他从未被人如此紧紧地拥抱过,从未与人如此亲密地相拥过,他、他、他们不过才见面两次。。。。。。 

  不知节制地大手竟下滑到一个男人最最最私密处! 

  狂怒使得虚若谷生起不知打哪儿来的气力,他奋力将他身上放肆的男子一把推开,用力之猛,连他自己也想象不到。 

  「啊。。。。。。」 

  寂静的半夜里,简陋僻静的小巷内,传出一声又一声的巨响,及被巨响所淹没的哀号。


第四章
 
 




  好久好久,真的好久好久。。。。。。 

  他不想回到应早已被他丢弃在记忆的一隅,偏僻的,再也不可能会想起的,会回忆得起的角落。 

  但。。。。。。 

  唉、唉、唉! 

  连三声叹息,逼不得已之下,他毕竟还是得回到日渐模糊的遥院记忆丛林里,有着恶梦般,不堪回首的过去之地。 

  萦绕于怀,纠葛不清的,是那双蕴涵复杂心绪的盈盈大眼睛,原本充满着灵气的,吸引人的大眼睛。 

  震愕不已,饱受伤痛,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有如被你最信任的人狠狠地由背后捅上一刀,或是原本认定该被踩在脚下的地,却瞬息变为头顶上的天,抑或比这更加严重的,痛。。。。。。 

  也许他虚怀谷什么都忘了,什么都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被缠得心烦的感觉。 

  但那双眼,最后一别的那双眼带他的震慑,却历久不褪,无法褪色。 

  那双眼。。。。。。 

  虚怀谷身处多年前曾来访,住过一小段日子的厅室内,坐立难安。 

  他,不知可好? 

  他,不知长成什么模样? 

  他,犹记淂最后的那一幕吗? 

  他。。。。。。 

  唉呦!他在想什呀! 

  踱步至对面的椅子,被挡住去路又踱了回头的虚怀谷,在心底痛骂自己,目前当务之急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而是该思索如何才能救得了那个不小心闯下大祸的小弟──虚若谷。 

  不过,他来到第府求助的对象是第府主事者,第老爷应已退休不管事,交予长子第一郎才是,而他和第一郎多年前还有一点点交情,他可能肯卖他一点面子,就算要他为第府做牛做马,只药他们肯饶过若谷,他什么都愿意做。 

  他见不到他的,一定,他不会见到他的,即便是他在第府里,他也不会愿意见他的,见那个恨恨地说着讨厌他的人。 

  试问,谁会愿意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虚怀谷自知他做不到。 

  所以,以常理来推论,他,那个人,也做不到才是。 

  所以,他见不到他的,见不到,见不到,见不到。。。。。。 

  * * * 

  虚怀谷单独在厅室内等了又等,等得怒火上升。 

  一个大户人家就能如此嚣张,气焰如此高张,不将他人放在眼里吗? 

  好歹多年前,他也是他们府上礼遇的贵客呢! 

  愈等待愈是耐性全失的虚怀谷,气得想步出门外,直接寻人去,此时正巧门扉北被打开。。。。。。 

  吁,还好他没冲动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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