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死亡





  不考虑犯罪问题时,彼得勋爵把他的智慧和财力倾注在出高价打败其他商人上,这种行为和他顽皮的精神很相似。
  彼得勋爵遵从了强加于他的所有条件,步行走到南奥德利大街的公寓。福里斯特夫人像以前一样,亲自为他打开门。他很惊讶,以她的身份地位,却似乎没有女仆或同伴,然后,他又想到,虽然女仆在世人的眼目中不会受到怀疑,但也有可能贪财。总的来说,福里斯特夫人的原则听起来很合理:没有同谋。他认识到很多违法的人“死于从来都不知道这些简单的小规则”。
  福里斯特夫人很得体地表达了歉意,抱歉为此给坦普尔曼先生带来的不便。
  “然而我从来不知我何时不在监控之下。”她说道,
  “你知道,纯粹是恶意,考虑到我丈夫如何对待我,我想这是禽兽的行为,你不这么认为吗?”
  她的客人虚伪地同意福里斯特先生准是个怪兽,而且还认为是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怪兽。
  “现在你一定想知道我让你来的目的了吧,”女士继续道,“过来坐在沙发上吧。你要喝威士忌还是咖啡。”
  “咖啡。”
  “事实上,”福里斯特夫人说,“我自从见了你以后就有一个想法,你知道我已经在同一位置上呆的太久了(微笑),我对你朋友的夫人有许多感触。”
  “西尔维亚,”他以称赞的口吻插话道,“是的,让人惊愕的脾气等等,但可能带些挑衅,是的,是的,可怜的女人,感觉——东西——额外的敏感——高度绷紧,以及所有的一切你知道吧?”
  “确实。”福里斯特夫人点了点头,她头上戴着漂亮的头巾,用金色的带子一直裹到眉头,只留下两绺黄色的头发紧贴在两侧脸颊上。她穿着绣着花的具有异国情调的便服,看上去像天方夜谭中的年轻王子。她双手佩带的重重的饰物与咖啡杯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我觉得你的侦察确实很严谨,正如我以前告诉你的,虽然这跟我无关,但我很感兴趣,并在给我朋友的信中提及到此事,那天晚上他跟我在一起。”
  “是这样,”温姆西一边说着,一边把杯子从她手中移走,“怎么——嗯——那你真——你感兴趣太好了。”
  “他——我的朋友——现在国外,我给他写了信,我只是今天才收到他的回信。”
  福里斯特夫人啜了一两口咖啡,似乎用来清晰自己的记忆。
  “他的信使我惊讶,他使我想起饭后他觉得房间里面很闷,然后打开了起居室的窗子,从那扇窗户能看到整个南奥德利大街。他注意到了一辆小型车停在那里,门窗都是关闭的,车是黑色或深蓝或诸如此类的颜色。而在他像常人一样随意地看看时,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起走出寓所,不是从这个门,而是靠左的两扇门那里,然后开车走了。男人穿着晚礼服,他想那个应该是你的朋友。”
  彼得喝着咖啡,十分认真地听着。
  “女孩也穿礼服了吗?”
  “没有,这尤其使我朋友印象深刻,她只穿着朴素的黑外套,带着帽子。”
  彼得勋爵尽量回想着伯莎·果托贝德穿的服装。
  这最后能成为真正的证据么?
  他结巴地说:“那很有趣,我想关于服装问题你朋友不可能给出更多的细节和信息了。”
  “不能,”福里斯特夫人后悔地回答,“但是他说那个男人的胳膊搂着这个女孩,感觉好像是她很累或者不舒服,他听到那男人说:”对,新鲜空气对你身体很好。‘但是你没有喝你的咖啡。”
  温姆西开始回忆。“对不起,我想着把两个艺术的乞丐放一起,哦,咖啡,你介意我把这个拿走,换没有糖的咖啡吗?”
  “对不起,男人总是往黑咖啡里放糖,把它给我——我把它倒掉。”
  “让我来吧。”小桌子上没有倒残渣的小盆,但温姆西迅速起来把咖啡倒在窗外的盒子里。“没关系,再来一杯怎么样?”
  “谢谢,我不应该喝咖啡,它让我太清醒。”
  “就一点。”
  “哦,好吧,如果你喜欢。”她倒了两杯咖啡,坐下来静静地喝着。“好,但我想也许我应该让你知道。”
  “你真的太好了。”温姆西说。
  他们坐下来谈论了一会儿关于城里的戏剧(“我很少出去,你知道的。在这些情况下,最好不要让自己处于注意力的中心”),书(“我崇拜迈克尔阿伦”)。她读过《恋爱中的年轻人》么?没有,她已经从图书馆里预定了书。坦普尔曼先生不要喝点吃点什么?真的?白兰地?利口酒?
  不,谢谢。坦普尔曼感觉他真是应该休息睡觉了。
  “不,不要走,在这些漫长的夜晚里我会很孤单。”
  她声音里有种绝望的恳求,彼得勋爵又坐下了。
  她开始慢慢讲起有些令人迷惑不解的有关她“朋友”
  的故事。她已经为朋友放弃很多。既然现在分手真的要来了,她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也许这个朋友没有他曾经那样的温柔体贴。生活对女人来说太艰难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彼得勋爵意识到她在观察他,他感到很不舒服。话说了出来,很匆忙但没有感情,就像任务一样,但她的眼睛是一双期待的眼睛,他认为里面有令人担忧的还有她决定要的东西。这使他想起等待手术的一个人,很紧张,知道这对他好——但是又想尽力逃脱。
  他结束了这段愚蠢的谈话。聊天之余,他的大脑不停地来回运转着,分析着情况……
  突然他意识到她愚蠢地想试图要他与自己做爱。
  事实本身没有使温姆西震惊奇怪。他很富有,生活够好,够有吸引力,非常有男人味,在他三十七岁的生涯中他经常得到类似的邀请。这种邀请不经常来自于有经验的女人。有寻找经验的人,也有能够给予经验的人。但是对于女人来说这是个很愚蠢的方法。她承认已经有了丈夫,丈夫以前不知道她的情人。
  更重要的是,他感觉这件事会令人讨厌。福里斯特夫人足够漂亮,但她对他没有足够吸引力。尽管她化了妆,穿着漂亮的服装,他还是把她当成了老处女,甚至阴阳人。他们以前见面时那就是让他迷惑的地方。帕克,一个品行严谨的,世间知识比较有局限性的年轻人,对这些不是很敏感。甚至在那时温姆西已经感觉她是个无性能力的人,现在感觉更是这样,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她的肩靠着他,用白色的香粉碎沫在他的衣服上做上记号。
  他想到的第一个解释是敲诈。下一步是让愚蠢的福里斯特先生或代表他的人突然出现在门口,由于对道德方面的敏感和愤怒脸变得通红。
  温姆西想:“真是个精致的陷阱,”他大声说:“我真的必须走了。”
  她拽住他的胳膊。
  “不要走。”
  这动作里没有关心——只有一种绝望。他想:“如果她真的试一下,她会做得很好。”
  他说:“真的,我不应该再呆下去了,这对你来说不是很安全。”
  她说:“我要冒一下险。”
  充满激情的女人说话时一定是充满激情的,或者带着勇敢的兴奋的表情,或者是挑战,有吸引力或很神秘。
  她严肃地说着,她的手指碰着他的手臂。
  温姆西想:“妈的,我要冒险,我必需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怜的女人。”他喉咙里发出一种准备做多情的愚蠢男人的声音。
  他抱她的时候感觉她的身体很僵直,但她稍微叹了口气。
  他突然猛烈地把她拽到怀里,带着非常熟练的、夸张的激情吻她的嘴。
  然后他知道,没有人曾经遇到过它可以再次误解那可怕的退缩,不能误解面对爱抚难以控制地抽回肉体,这种爱抚令人感到恶心。他想了一会儿,他想她会生病的。
  他温柔地放开她,站起来——思绪万千。但是不管怎样很开心。他的第一个直觉是正确的。
  他轻声说:“是我不对,你使我忘了自己,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
  她点头,又摇了一下。
  “我真的该走了,越来越晚了,我的帽子呢?噢,在大厅里,再见。福里斯特夫人,照顾好自己,非常感谢你,告诉我你朋友所见到的。”
  “你真的要走?”
  她说着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温姆西想:“以上帝的名义,她想要什么?她是否怀疑坦普尔曼先生不是他看上去的全部?她是否想让我在这儿留一夜,所以她可以看看我衣服上的洗衣标签?我是否应该把彼得温姆西的名片给她,为她挽回局势?”
  他边向门口走边异想天开地想着。她没有再说什么,让他离开了。
  他走进大厅,拐了弯,看着她。她站在房间的中间,看着他,满脸恐惧及愤怒。

  固若金汤的言辞

  “噢,萨米,萨米,为何不找个借口?”
  《皮克威克外传》
  惠特克小姐和年龄最小的芬勒特小姐外出归来后,克林普森小姐,最忠实的侦探的追随者也随后而至。她怀里揣着彼得的指示信,并将其奉若法宝。她邀请了年轻的芬勒特小姐一起喝茶。
  事实上,克林普森小姐早已对这个姑娘很感兴趣,她单纯做作,喋喋不休,嘴里总是重复着在现代学校里学到的东西。这表明她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克林普森小姐认为,这些都表明她对乡下生活的枯燥而深感不满并过得不开心。除此之外,克林普森小姐确信,薇拉·芬勒特已成为玛丽·惠特克的“猎物”。英俊的玛丽·惠特克已经向她表示出这一点。“对一个女孩来说真是可怜,”克林普森小姐想,“如果能对一个年轻男人产生吸引力的话,这对一个姑娘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学校里的无知少女对同性产生不健康的偏爱还有情可原,但对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女人来说则是极其不可取的。而毫无疑问的是,惠特克恰恰鼓励这一点,因为她喜欢有人崇拜她,对她唯命是从,并且她希望这个人是个不怎么聪明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人同她竞争。如果玛丽·惠特克也会结婚的话,她定会嫁给一只兔子(克林普森小姐那活跃的大脑里浮现出一只兔子的样子——金色的皮毛,挺着小肚子,口头禅是”我得请示我的妻子“。克林普森小姐不明白为什么上帝会创造出这样的男人。对于克林普森小姐来说,男人就应该是专横的,即使他是邪恶的或是愚蠢的。她是一个后天形成的而不是天生的老处女——一个非常女人的女人)。
  “但是,”克林普森小姐想,“玛丽·惠特克不属于那种会结婚的类型。她生来就是一个职业女性,并且她有自己的职业。只是她不想回去工作而已。大概是由于做护士要求有太多的同情心,并且还要受医生的领导。玛丽·惠特克更衷情于控制弱者,‘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天哪,我怀疑将同胞比喻成撒旦是否有点残忍,但我敢说在诗歌里这种比喻并不怎么坏。无论如何,我敢肯定玛丽·惠特克对薇拉·芬勒特来说绝无好处。“
  克林普森小姐的客人已急于讲述她们在乡下一月的经历了。最初几天,她们四处环游,然后听说在肯特郡的奥普林顿附近的一个家禽农庄要出售,她们去看了一下,发现它要在两周内出售。当然了,不做任何调查,匆忙买下是不明智的。极其幸运的是,她们在这附近找到了一幢供出租的小别墅。别墅可爱、别致还家具齐全。她们租了几个星期,在这期间惠特克小姐四处转了转并了解了那个地区做家禽生意的状况等。
  远离家乡那帮愚蠢的人,和同伴共处一室,对她们来说是极其令人愉快的事情。
  “当然,我不是指你克林普森小姐。你从伦敦来,见多识广,思维开阔。我只是受不了利汉姆普顿人。玛丽也不能。”
  “远离世俗并和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的确是一种令人愉快的事。”克林普森小姐说。
  “没错。玛丽和我是好朋友,虽然她比我聪明得多。
  我们已经决定买下那个农场来共同经营。这是不是个极佳的主意?“
  “只是你们两个姑娘家在一起你不觉得枯燥孤独吗?
  你一定要记住,在利汉姆普顿,你已习惯了与众多的人交往。你忍心错过网球聚会及年轻的小伙子们吗?“
  “噢,不,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愚蠢!总之,我不想要任何男人!”芬勒特小姐摇了摇头,“他们毫无思想而言,并且总是把女人看作宠物或玩偶。五十个那样的男人也抵不上一个像玛丽这样的女人!你一定听过马卡姆同特雷德戈尔德先生谈论政治。别人插不上一句话,然后他还以他那种谦逊的方式说:“惠特克小姐,恐怕对你来说这是个枯燥无味的话题。”玛丽也很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