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死亡





  “我认为对于他们的慈善你们的观察还不够。”皮斯古德夫人反驳道。
  很不幸,此时此刻,因为气愤,默格特罗伊德小姐在错误的针上一拧,立刻漏掉了二十九针。教区牧师的妻子从远处听到了吵闹声,端着一盘烤饼匆忙过来,并带来一点愉快的气氛。对她来说,克林普森小姐顽固地坚持她生活中的使命,提出了惠灵顿大街房子的问题。
  “哦,我确信我不知道,”特雷德戈尔德夫人回答说,“但是惠特克小姐刚好到。到我这里来了,我把她介绍给你,你们可以聊聊。你们会彼此喜欢的,她是位热心的人。啊!皮斯古德夫人,我丈夫急于和你谈谈有关少年唱诗班联谊会的事,他现在正在和芬勒特夫人讨论此事。不知道你是否能来告诉他你的想法?他很看重你的想法。”
  就这样,这女人机智地离开了这些争论者,把皮斯古德夫人安全地托付给牧师照顾,然后把克林普森小姐拉到茶桌旁的扶手椅上。
  “亲爱的惠特克小姐,我所以让你认识克林普森小姐,她是你的近邻——住在纳尔逊大街,我希望我们能说服她做我们大家的邻居。”
  “那太好了。”惠特克小姐说。
  玛丽·惠特克给克林普森小姐的第一印象是圣沃尼西默兹的茶桌旁根本就不是适合她的地方。她外表俊秀,面部特征明显,一副沉静的充满权威的神色,她是那种在市政府里工作的十分出色的人。她沉着冷静,外表讨人喜欢,衣着潇洒得体——虽然没有男子气,但朴素的外表使她失去了一种靓丽。克林普森小姐一直住在一些沉闷、便宜的公寓里,经历了女人长期的忧郁、挫败的痛苦后,她已经可以放弃在她头脑里形成的那个模糊的理论。这是一个没有什么热情激昂的天性,因为受到和一位老女人打交道的束缚而急于获得自由,在青春逝去之前找到配偶的人。她非常了解那个表情——她从“你好”这个声音中一眼就可以准确地看出这一点。但是看到惠特克漂亮的眉毛下的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她突然感觉似曾相识,虽然忘记了何时何地,但她确实看到过那种表情。她口若悬河地谈论着她如何到达利汉姆普顿,如何被介绍给教区牧师一家和她对汉普郡空气以及沙土的赞美,一边还在绞尽脑汁搜索着线索,但就是回忆不起来。“晚上会想起来的,”
  克林普森小姐满怀信心地想道,“这会儿我不会说有关房子的事情,初次见面显得太急了”。
  但是,命运立刻帮助推翻了这个慎重的决定,几乎在可怕的刹那间毁掉了克林普森小姐对外的影响。
  伊里尼斯追寻的报复方式是报复最年轻的芬勒特小姐——易动感情的那位——她和他们一起嬉戏玩耍,手里拿着小亚麻单子,铺到沙发的一头坐在惠特克小姐旁边。
  “玛丽,我亲爱的!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你真的要开始你的养鸡场计划吗?我不知道你的计划已经进行到此了。你怎么会让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个消息呢?你许诺第一个告诉我的。”
  “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惠特克小姐冷漠地回答道,“是谁告诉你这个精彩故事的?”
  “怎么了,皮斯古德夫人说她从——”芬勒特小姐陷入了困境。她还没有被介绍给克林普森小姐而且几乎不知道在她面前怎样称呼她。“这位女士”是她这个售货员会使用的词,她不会用“克林普森小姐”这个名字的,可以说因为她没有认识这个名字:“巴奇夫人的新房客”在这种环境下显然是不可能的。她犹豫了——然后微笑着表示喜欢克林普森小姐,说道:“我们的新帮手——我可以介绍一下我自己吗?我非常厌恶礼节,你呢?属于教区牧师工作小组,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说明,你不这样认为吗?克林普森小姐,我相信?你好吗?这是真的,不是吗,玛丽?——你要把房子租给克林普森小姐,然后在埃耳福德开始你的养鸡场。”
  “当然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克林普森小姐和我才刚刚见面。”惠特克小姐的语调表明她愿意这是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啊,上帝!”最年轻的芬勒特小姐喊道。她金黄色的头发剪得很短,一副活泼的样子。“我想我错了。我相信皮斯古德夫人知道一切都解决了。”她再次求助于克林普森小姐。
  “完全错了!”那个女人充满活力地说道,“惠特克小姐,你认为我怎样?当然,我不可能说过这样的事,我只是碰巧提到过——是以一种很随意的方式,我是在找——是想找——在教堂附近找一所房子——你知道,非常方便去做早礼拜和去参加神圣的节日——这是提议——只是个提议,我真的忘记了你可能会在什么时候考虑把房子出租给谁。我跟你说,就这些。”说此话时,克林普森小姐并不是完全准确地或是没有诚意的,而是虚伪地为她的良心辩解。她有太多的责任,所以在此应该停下来以有助于和平。“默格特罗伊德小姐,”她又说,“正确理解了我,因为她说你当然没有想这种事,否则你会最先告诉她的。”
  惠特克小姐大笑起来。
  “我不应该告诉她,”她说,“我本应该告诉我的房屋代理。是真的,我是这样想的,但是当然我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那么你是想那样做了?”芬勒特小姐喊道,“我是这样希望的——假如你这样做的话,我的意思是说申请农场这份工作!我真想离开这些愚蠢的网球队和其他一些事情,过最基本的、原始的贴近大自然的生活。你读希拉克一史密斯的书吗?”
  克林普森小姐说没有读过,但她很喜欢托马斯·哈代的书。
  “住在这样小的镇子里真是很糟糕。”芬勒特小姐继续说。“这么多蜘蛛抱蛋植物,你知道,还有流言蜚语。
  你不知道利汉姆普顿是个有多么可怕的流言蜚语的地方,克林普森小姐。我相信,亲爱的,玛丽,有那个讨厌的卡尔医生和人们说的那些事情,你一定听得太多了。你想摆脱那所房子我并不感到奇怪。我想再住到里面你不会感到舒服的。“
  “究竟为什么不会舒服呢?”惠特克小姐轻声说。太轻了?克林普森小姐从眼睛和声音中惊讶地发现那个被忽视的老处女奇怪而迅速的自卫,她喊道她不需要男人。
  “哦,”芬勒特小姐说,“你知道,我总是认为住在曾死过人的地方有点悲伤。亲爱的道森小姐——虽然她被解脱是一件很宽大的事——都是一样的——”
  克林普森小姐想,很显然她该避开这件事。她想着对死亡怀疑的气氛但她不想再提及此事。
  惠特克小姐说:“大多数房子里都死过人,我真的看不出为什么人们还那么担心。我想这只是人们没有认识到的问题。我们对不认识人过去的生活不敏感,就像我们对远处所发生的传染病和事故并不感到难过一样。顺便问一句,克林普森小姐,你真的认为那个瓷器生意会涉及到什么吗?大家似乎都没有认真对待。如果这些骚乱和布尔什维克发生在海德公园,就会给人们造成很多紧张。”
  克林普森小姐适当地给予了回应。那天晚上她写信给彼得勋爵:
  惠特克小姐请我去喝茶。她告诉我说,虽然她很喜欢生动的乡间生活,在那里有很多事情可以做,但是她更喜欢惠灵顿大街的房子,而且已经不能使自己离开了。她似乎非常急于表达这一点。‘我认为这女人抗议的太多了’?《丹麦王子》可能还会说:“把磨坏的翡翠拿走吧。‘——如果能把这种表达用在一个女人身上就好了。莎士比亚太伟大了!人们总是能够在他的著作中为某个场合找到一个句子!

  伯莎死了
  “血,尽管会沉睡,但决不会死去。”
  查普曼:《寡妇的眼泪》 
  “你知道,温姆西,我想你看到的不过是假象。”帕克先生反对道,“我认为道森这个女人的死没什么奇怪的,怀疑毫无理由。你依据的不过是一位自负的年轻医生的看法和一些愚蠢的流言蜚语罢了。”
  “查尔斯,你长着一个官僚的脑袋,”帕克的朋友回答说,“你对证据的热衷正慢慢地吞食你的聪明才智和你的天赋。你非常有教养,这给你带来了麻烦。与你相比我是个野孩子。我住在人迹罕到的路边,住在鸽子河的旁边,没有人称赞,很少有人爱。这也无妨。我知道这个案子是有问题的。”
  “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啊,因为人人皆知拉菲特案子是有问题的。那个该死的家伙佩蒂格鲁·鲁滨逊在几夜之前胆敢跟我耍花招。我闻到了令人作呕的气味。”
  “该死的气味。没有任何施暴或下毒的迹象,也找不到任何要除掉这个老太婆的作案动机,更找不到任何线索。”
  彼得勋爵从他的手提箱里取出一根香烟,非常优雅地点着了它。
  “喂,听着,”他说,“你想打个赌吗?我以一赔十跟你打赌,阿加莎·道森是被谋害的,以一赔二十打赌,是玛丽·惠特克干的,以一赔五十打赌,在一年内把此事搞清楚。你同意吗?”
  帕克大笑起来。“我是个穷光蛋,陛下。”他应付道。
  “你看,”彼得勋爵得意地说,“你自己对此事都把握不大。如果你有把握,你会说:”你在浪费金钱,老兄。’然后马上闭上嘴,显得十分满意、自信而又肯定。”
  “我的经历足以告诉我没有什么事是肯定的,”侦探反驳道,“不过我可以接受半克郎。”他又谨慎地说。
  “如果你说二十五克郎,”彼得勋爵说,“我会考虑一下你所谓的贫穷,而且会饶了你,但是七先令六便士不会让你发财,也不会让你破产,所以,我的赌注仍然有效。”
  “你打算采取什么步骤?”帕克嘲讽地问, “你要从墓地把尸体挖出来,寻找毒药,而不顾分析家的报告吗?
  还是要绑架惠特克小姐,用法国人的方式向她逼供?“
  “根本不会。我比较时髦,我会使用现代的心理方法。像《圣经》中《诗篇》里的人们那样设下圈套,然后抓住他们。我将使罪犯自投罗网。”
  “继续说!你是其中一个,对不对?”帕克嘲笑道。
  “我的确是。这是个既成心理事实,即罪犯们不会就此罢手。他们——”
  “再去一趟犯罪现场吗?”
  “别打断我,该死。他们采取不必要的措施掩盖并没有留下的痕迹,因此依次招致:怀疑,质询,证词,判罪和绞刑架。卓越的律师作家——不,该死!不要丢弃奥古斯丁,那是有价值的。不管怎样,别把我的雄辩之词明珠暗投。我打算把这条广告夹进所有的晨报。我想惠特克小姐一定会读一读我们新闻业辉煌时代创造出来的某个作品。这样,我们会一箭双雕。”
  “你的意思是一次惊动两只兔子。”帕克咕哝着说,“说说看。”
  伯莎和伊夫林·果托贝德
  曾在利汉姆普顿的惠灵顿大街的“从树林”做过阿加莎·道森小姐的仆人。请与斯特波旅店的律师联系。她们会有对自己有利的消息。
  “我看很好,你不这样认为吗?”温姆西说,“蓄意让无辜的人受到怀疑。我断言玛丽·惠特克会因此犯罪的。”
  “怎样犯罪?”
  “我不知道。那是很有趣的事情。我希望亲爱的老默博斯不会发生不愉快的事情。我不喜欢失去他,他是家庭律师的典范。但,从事律师行业的人必须准备冒险。”
  “噢,瞎说!”帕克说,“但我也认为如果要弄清道森一家的情况,最好找到女仆人。仆人总是知道一切。”
  “不止这些,你还记得护士菲利特说过在她本人离开前不久女仆被解雇的事吗?现在且不考虑护士被解雇的事——道森小姐拒绝吃她给的食物,这件事根本不能根据老妇人对护士的态度来证实——这些女仆在道森小姐的疾病歇斯底里地发作大约三周后本应该找借口离开了,这不值得考虑吗?看起来记得这一插曲的人好像已经被摆脱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哎,完全有理由摆脱掉这些女仆。”
  “因为瓷器?——哎,如今找个好女仆不大容易。女主人们已比在那些可爱的已经记不起来的日子更能容忍仆人粗心大意、漫不经心。那么,至于那次发病,为什么惠特克小姐恰恰选择非常聪颖的护士菲利特去散步的时候来烦扰道森小姐签某个令人讨厌的旧租约或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事情会使道森小姐心烦意乱,为什么身边没一位能干的人让她平静下来?”
  “噢,可惠特克小姐是个受过培训的护士。她完全有能力照顾好她的姨妈。”
  “我确信她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人。”温姆西强调说。
  “噢,好的。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