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剑歌
八达,他在这客栈之中见多了南来北往的形形色色之人,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因此并不多问。
林剑澜道:“掌柜的,我听说你们这东都之地极为富庶繁华,怎么今天到了这儿到处都是乞丐?”
店掌柜“嘘”了一声道:“那些可不是寻常的叫化子,都是丐帮的弟子,城里突然多了不少,怕是数也数不上来,几个城门口、大街小巷,每日窜来窜去,恐有二十来天啦!”
林剑澜不动声色,望向雷阚,心中俱都是一凛,算算日子,打从雷阚自长安出行到今天,大约二十多天,竟是那时丐帮中便出了大事,发动人手到处搜寻雷阚了。
店掌柜将茶壶放下,随手抹了抹桌子,却听林剑澜道:“掌柜的,你想不想发笔横财?”
那店掌柜正欲离开,听了“横财”二字,顿时回过身来满脸谄笑道:“二位爷有什么要照顾小的?”
林剑澜一笑,将床上刚换下来的绸缎衣服抛了过去,那掌柜急忙接在手中,林剑澜又道:“我们带来的那两匹马和马上的货物,也送与了你!”
一匹好马能卖十数两银子,那掌柜听得眉花眼笑,道:“小的今天碰见财神爷了不是?不知大爷有什么要我做的?”
林剑澜道:“你出了我们这道门,立刻将那两匹马牵到你老丈人家去,若有人问你有没有见到像我们刚才那副打扮的人,你却不能透露,否则……”
那掌柜点头如捣蒜道:“晓得晓得!我哪就那么嘴欠?”说罢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雷阚方苦笑道:“那城门处的老乞丐便是齐藩齐长老,看来我真是犯了不得了的大错,齐长老竟然亲来洛阳堵截于我。”
林剑澜道:“既然丐帮想方设法隐瞒,那便要靠我们自己了。虽然连日奔波劳累,可属实没有休息的时间,今夜我们还要打探消息,若有什么变故,尽量不要与贵帮起冲突为好,立刻从西门离开,我已打探过,城外偏离官道十余里有一山坳,我们在那汇合直奔长安。”停了一下又道:“今晚我一人前去贵帮分舵,雷大哥不必同去,丐帮低等弟子恐怕识得你的人不多,正好向他们打探,或有收获。”
自杭州经历了那场捕蛇大阵,雷阚心知林剑澜年纪虽轻,武功造诣实实比自己高出许多。此刻洛阳分舵中,丐帮大多高手想必已经群聚于此,自己武功低微,若与林剑澜同去,反而要拖累于他,见林剑澜明说此事,心中反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点头道:“林公子如此安排甚好。”说罢换了一身暗色服饰步出门去。
林剑澜知道丐帮中认得他的人必定不多,便并未换装,洛阳的丐帮分舵规模不小,对城中还未收摊的几个小贩稍作打听,便知道乞丐常年聚集之地,沿着路途正行间见前面有三两个丐帮弟子站在一家客栈前正在盘问什么,林剑澜心念一转,急跃上旁边屋顶,向分舵方向急奔而去。
那分舵所在是洛阳城西南较为偏僻之所在,那里本就极为破败,因有丐帮常年在此,官家和平民也不敢轻易靠近,这些年更加萧索残破,断井颓垣,砖瓦遍地,荒草丛生。
林剑澜屏息立在一棵大树之上,藏好身形向下望去,却见下面各处均有弟子巡视,十分警觉,再向里燃着许多的烛火,人影幢幢,不太看的清楚,此时一阵夜风掠过,四周树影晃动不已,更夹杂着风卷枝叶之声,待风止时,林剑澜已经跃至了极为靠近中心的一棵树上。
下面的人声已能听的清晰可辨,中间一长身玉立的男子道:“由齐长老所报,可见我推断没错,他们必经洛阳入长安。”声音入耳十分温润,隐隐中却带着一股凉意,听起来年纪也不大,林剑澜凝神望去,却是一惊,那人手中所执赫然是一根九铃长杖!依稀记得林龙青以前提过丐帮几个长老都是年纪偌大、在丐帮中德高望重之人,除非有人去世方可再挑选合适之人补上其位,这年轻男子却不知何时成了丐帮中的长老。
又听旁边一人道:“齐长老料定他们为了快速离开洛阳,必定会在靠近西门处寻找客栈入住,此刻已经前去打听。”
那男子略微颔首道:“最好能将那逆徒一举擒拿,若是不能,也只好就地击杀,割了他的人头祭奠!唉,可惜在下武功低微,这些刀口上淌血的事情只能有劳众位了。”
林剑澜听到“祭奠”二字如同雷击。定定向下望去,方注意到下面众人额头俱是系着一条细细的白绫,那所燃烛火,也不似平日东拿西凑的杂色蜡烛,而是清一色的白烛,再探身向里看去,是一个极为简陋的祭桌,斗大的一个“奠”字十分刺目,林剑澜竟险些栽下树来!方想起今日在城门之时,齐长老装做老丐模样试探于他,虽衣着上补丁繁杂,却俱是素色,那城门处聚集的丐帮弟子也是一样。
若是丐帮中位高至长老者都重孝加身,林剑澜想到此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路上费劲心思揣摩丐帮变故,原来竟是那个须发蓬乱豪爽可亲的年老帮主出了事!想起当日他也曾与青叔等人共商守望襄助,青叔还私下拜托他打探自己父母的消息,那老者并未多问,只哈哈一笑便爽快应承。
林剑澜不禁心中一酸,稳住了心神便将这事情从头到尾细细滤了一遍,方凝神运力,朗声道:“匡义帮晚辈林剑澜拜见洛阳分舵各位前辈!”
这语声虽十分温和,但如同在林中四面八方响起,回音不绝,下面闻声却未显慌乱,那年轻长老嘴角一翘,大声道:“在下料定匡义帮林公子今夜必定会探查本舵,林公子神龙无影,请现身吧!”
那青年四处张望,再一回头,却见外围守卫的弟子神情紧张的围着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佛的少年,立于丈余远处,正凝神也向自己望来,双目天然有些弯弯的,嘴角微翘,蕴涵笑意,看起来诚恳中还透着一股自信之气,急忙上前去笑道:“在下唐子慕,久闻林公子大名,早料定聪明如林公子,必定不会不明不白的带着那贼子去长安。”
林剑澜扬眉一笑,心中却道:“我初出江湖,哪里又有什么大名。”见那青年眉目端正,虽然衣衫破旧,但十分干净,头发也是梳理的一丝不乱,用一根布带束住,不同于其他丐帮弟子面目肮脏,脸庞和双手俱是干干净净,别有一种堂皇气概。
唐子慕见林剑澜望向自己身后众人,便回身一一引见道:“这几位俱是丐帮中身份甚高之人,这是洛阳分舵的舵主刁北斗,也是本帮长老,这是陈兴陈护法,穆永安穆护法。”
刁北斗笑道:“我与林帮主以前是极为熟识的,想不到林帮主的后人也这般年轻有为,朱护法可是将你大大的夸赞了一番。”
林剑澜心中暗忖道:“朱护法虽然夸赞于我,你们恐怕却恨极了我拦阻捉拿雷阚,面上仍能这般与我亲近,这刁舵主此刻竟甘心位于此人身后,看来这唐长老却是大有来头。”
第五回 游曳不改色
却听唐子幕话音一转,悲愤道:“林公子既然寅夜探帮,也瞒不了了,年老帮主就是被那与你同行二十多天的雷阚所杀,他害了帮主,便远逃他乡,此刻既然林公子得知我帮擒拿他的缘故,想必不会为那厮出头吧?”
林剑澜正待答话,却见唐子幕眼神冷冷瞟过,沉声道:“否则便是与年老帮主在天之灵过不去,便是与我们整个丐帮过不去!”
林剑澜叹了口气道:“年老帮主昔日亲临匡义帮解围,与我义父相商大计,那年我年纪尚小,但音容笑貌尤自历历在目,唉,待我先向他老人家上一柱香。”
丐帮中人早已听闻他一路维护雷阚,俱有不平之意,见他于灵前上香举止恭敬,神色十分哀戚,又不像作假,心中又不禁有些纳闷。
林剑澜祭奠完毕,转过身来,唐子幕道:“年老帮主去世,本应通告武林同道,只是帮中群龙无首,大事未定,一来恐怕走漏了消息被雷阚逃脱,二来丐帮这几年声势甚盛,朝廷早有剿除之意,怕他们知道了要与我们为难。”
林剑澜见刁北斗并不做声,又想起齐长老亲自在城门查验,想必此刻丐帮竟是由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人主持大局,心中略有些诧异,却不多问,淡淡道:“早知贵帮散播消息天下第一,未曾想这封锁消息的本领也高明的很,若是贵帮早将缘由告之我义父,或许便不用多费这许多周折,以匡义帮和贵帮的交情,我义父早会亲自绑了他送上长安。”
唐子幕直视林剑澜道:“现在可也不晚,齐长老只怕再过一会儿便要大功告成了,只要林公子不阻拦我们给年老帮主报仇便是。”
林剑澜并不与他对视,走到刁北斗面前道:“这个自然,若是贵帮不想找到杀害年老帮主的真凶,冤杀一个丐帮弟子与晚辈又有什么关系,晚辈阻拦作甚?”
刁北斗却是浑身一震,颤声道:“林公子!你这话是何意?”
林剑澜道:“我以为晚辈说的再明白不过了,若是贵帮只是想找个替死鬼糊弄过去……”
还未等他说完,刁北斗便怒道:“林公子说话欺人太甚,你虽是匡义帮的小公子,也不可在此信口胡言,我们心心念念为帮主报仇,从杭州便要擒拿那杀害帮主的狗贼,若非你从中阻拦早已得手,怎说我们是糊弄?”
林剑澜正色道:“刁舵主忠义肝胆,晚辈当真佩服之至。”说罢回头直视那大大的“奠”字道:“对着年老帮主英灵,众位丐帮好汉也必定是真心想擒拿凶手,若有借机心怀叵测者,恐怕年老帮主在天也不会放过他!”
他本来看起来时常挂着笑容,此刻话音突转冰冷,众人皆是一个寒战,刁北斗斩钉截铁道:“这个自然!”
林剑澜望向唐子幕,唐子幕觉得他目光如电,却将目光抬起迎对上去,也道:“这个自然。”众人见唐、刁二位长老都表了态,也纷纷点头称是。
林剑澜道:“既如此,晚辈便斗胆问各位几个问题,按各位所说,雷阚杀了年老帮主,试问,他武功平平,在朱护法手下都走不了几招,而年老帮主远远高出朱护法,他又是如何得手?”
众人皆是一愣,唐子幕道:“年老帮主极为信任于他,将他视为心腹,他自然是趁年老帮主不备下手,这个……我帮中人大多可以作证。”
林剑澜见他说的也是勉强,并不做答,又道:“既然他杀害年老帮主之后远逃,为何不隐姓埋名以避追杀,或者投靠朝廷谋取富贵?反而千里迢迢又从杭州一路返回长安?”
还未等其他人回答林剑澜又道:“若要去长安,本可以再用一些时日绕过洛阳城,明知洛阳城此刻必定丐帮弟子云集等着拿他,他为何偏要赶着时间去见早已死了二十余天的年老帮主一面?”
这几问掷地有声,丐帮几位头脑却都是无法做答,半晌唐子幕方道:“或许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又轻笑了一下道:“这厮诓骗得林公子为他出头说话,本事倒也真是不小,林公子虽然武功甚高,江湖阅历么,以在下看来却有些浅薄。”
刁北斗皱眉道:“唐长老,林公子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朱护法曾飞鸽传书说雷阚好像并不知年老帮主被害之事……”
唐子幕淡淡道:“朱护法擒贼不力,本就应该受帮规处罚,看来你也不想为帮主报仇了,若不是雷阚,那地上的血字又做何解释?”
林剑澜见他此刻对刁北斗大呼小叫,提起朱护法也没有什么恭敬之意,倒有些为他们不平,心中暗道:“这位唐长老倒是比我大不了许多,不知有何本事,做了长老,便对前辈这般无礼!他又提起什么血字,不知是怎么一回事。”面上便不免带了疑惑之色,一双眸子直向唐子幕看去。
却听刁北斗道:“唐长老此刻一心为年老帮主报仇,言语有些激烈,我等并不介意,其实他的人品,我们几位长老,包括年老帮主生前,都是敬佩之至的。”
他这样一说,倒让林剑澜肃然起敬,道:“在下也曾听我义父说过,这长杖之上的铃铛,非大功劳不足以加,看来这位唐长老却是一位绿林俊杰,可否说给在下听听?”
刁北斗道:“唐长老原不是丐帮中人,与年老帮主结识也是极为偶然,他家世代经商,某次遇劫幸得年老帮主救助方逃过性命,因此后来与年老帮主时有往来。我们叫花子,最恨的就是狗眼看人低、为富不仁之人,唐长老可与他们不同,自他接了祖上产业以来每日开设粥棚,只是恨不能救济天下穷人。”说罢目光中透出敬佩之意。
林剑澜本也是穷困出身,幼年时和他外婆过的极为艰苦,虽还未沦落到做乞丐的地步,但心中却十分知其苦楚,暗道:“平日我见富贵人家不过是逢年过节才开设一次粥场,此人虽然继承殷厚祖业,但能日复一日坚持下来,倒也不易。”
刁北斗又道:“年老帮主与他十分投缘,偶与他提起太湖难民一事,唐长老竟慷慨解囊,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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