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剑歌
中,这些都是别人不值一顾的破烂,对他来说却个个都如同珍宝,虽然心里暗自嘲笑如同小孩,却仍是层层包裹严实,缓步走离了这匡义帮总堂的范围。
又过片刻,密林中方悄无声息的走出两个人来,却是曹殷殷与秦天雄二人,即便再看不见林剑澜身影,她却仍瞧着那方向发呆,秦天雄轻声道:“可要属下安排人去探查那女子的来历和万秀的下落么?”
曹殷殷摇头冷冷道:“万秀与我年纪相仿,很小的时候就见过的,再后来听说患了重病,此次听万夫人所言没了下落,竟是十有八九会死在外面。万剑虹这回和我们对着干已成定局,我也不屑于去拉拢他,替他找女儿,我还没那么多的善心。至于那女子,万夫人曾说她是南海派的人。”
秦天雄道:“现在南海派虽然蜗居一角,并不怎样出来走动,但以前名声却不太好,里面的女弟子俱都是招蜂惹蝶的能手,今天看来他们早就相识……”
曹殷殷摆手示意,让他莫要再说,自己沉思了半晌道:“我听他们姐弟相称,恐怕林公子是无心的,但那女子确实如你所言,人心难测,你就安排个可靠的人打探打探吧。”
秦天雄点了点头,又问道:“今日对招,小姐可有什么感觉么?”
提到这句,曹殷殷面上忽如春风化冰,透出些许笑意道:“他自小带的伤竟然成全了他,又有些天赋,内功已经颇有进境,冰火同炉的心法并不是人人都领悟得、练得的。方才你也应该看见了,他的身形步法并不受六雪玄功的影响,必是内周天受了外界所影响,自发调节阴阳,但他似乎对此还颇有困惑,显然对自己那身内功挖掘的还不够。”
秦天雄道:“恐怕他回去心中略微琢磨便会有所领悟。”
曹殷殷迟疑片刻,咬了咬嘴唇,两片樱唇之上顿时抹上了粉色,道:“备上一些上好的伤药,找人送至他的落脚之处。”
秦天雄有些吃惊道:“小姐已经决定了么?”
曹殷殷低头道:“怕还不能这么早便定了下来,若有机会,还要再见一次才能……”说到此声音渐低,秦天雄上前一步,面露担忧之色,随即安慰道:“是要慎重些好,毕竟关乎你这一辈子,若要如我所愿,莫不如……”
却见曹殷殷摇了摇头,默默走了回去,秦天雄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身影转入门内,叹了口气,方轻轻呼哨了一声,不消片刻便有人从林中步出,见是秦天雄,正要拜见,秦天雄摆了摆手道:“都是本帮弟兄,不必多礼。速速差遣两个能干的去往玉剑门拜见曹夫人,说我明日午时在一剑亭相候,有要事与她商议。”
那人也早已习惯并不多问,应了一声又匆匆消失在林中,秦天雄方缓步走入总堂之中,以往药材之事都有成大夫张罗,并不需他多费心思,此刻大局不稳,一切待定,还要自己来安排这些琐碎之事,只得向库房走去。
林剑澜重新回到杭州城内,却是漫无目的,曹殷殷始终不讲林龙青等人的下落,万秀也出了事生死未卜,想到此不禁暗道:“可喜的是蔓姐姐在这时赶来,她心思灵动,见识又广,或许能帮我作些参谋,怪只怪我却将她斥走,也不曾问过她为什么来到了匡义帮的总堂,现在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安歇。”
四下张望了一下,街头行人纷纷扰扰,陆蔓早已从匡义帮总堂离去多时,想要找到如同海里捞针一般,然而若错过今日,真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表示自己一番歉疚。想到此又忽然有了主意,暗道:“蔓姐姐生的这般好看,杭州城恐怕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女子,若是从这里的城门沿路打探,应该可以探听得到。”
这法子虽然笨了些,倒也实用,陆蔓生的艳色无双,林剑澜只询问了两个小贩,其中一个便有印象,道:“你说的可是个穿黄衫子的姑娘么?”
林剑澜急忙点头道:“不错,笑起来很是好看的。”
那小贩道:“我可不知道她笑起来怎么样,她自然是好看,不过看来心情是十分糟糕,旁边还有个白面书生跟着她不停的讲话,向那边去了,只是可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啦。”
听了那小贩的话,林剑澜只觉得心情蓦的沉重了起来,强自笑了笑谢过了他,向他所指的方向又沿路打探而去,耗费了又有半个时辰,方来到一处客栈,虽然装饰雅致,但看起来却十分冷清,门口的小二见有人向里张望,伶俐的很,立刻走到林剑澜面前道:“客官可是住店么?”
林剑澜忙摇手道:“不是,我是来找人的。”见那小二面露不快之色,急忙塞了几个铜钱到他手中,小二重又变了脸色,偷偷将铜钱纳入怀中,笑问道:“客官找哪位?”
林剑澜道:“是一位身着黄衫子的姑娘,长得……”
那小二眼睛一亮接口道:“长得很是好看,可对么?有的有的,就住在二楼顶东头的那间,小的带你上去!”
林剑澜不禁一笑,道:“带路就不必了,我自己上去,莫要让人扰了我们。”他原意是要安静些,怕这小二有什么好奇之心,一会儿端个茶,一会儿送个水之类的频频跑来打扰,但说完又觉这话十分不妥,干咳了一声微红了脸,小二见惯了这等事,以为林剑澜不过是个寻常的花花公子出来幽会,忙“心神领会”道:“公子但请放心,二楼没旁的人投宿。”
林剑澜不好再说,急忙上了楼梯,向东边末梢的房间走去,还未走到,却听里面“啪嚓”一声裂响,似乎是什么瓷器摔在地上,小二急忙上了几步楼梯,却又跑了下来,吐吐舌头,猛地想起方才是一男一女两个人投宿,心中暗道:“不好了,这后来的原是来捉奸的,现在打起来了。我可不好上去多管,只守住门口,待会儿揪住他们陪我们的茶壶就是了。”
林剑澜却立在门外,似乎被这碎裂声震呆了一般,半晌才回过神来,听陆蔓颤声道:“你给我出去!”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脚步声匆匆走近,门吱的一开,门内的两人却都是一愣,白宗平万万想不到林剑澜竟能找到这里,林剑澜微微颔首道了声“白大哥”便向里张望过去,见地上一摊茶壶的碎片,茶叶茶水流的到处都是,陆蔓神情尤自恼怒,鬓边的一绺碎发尚未来得及整理,竟似从匡义帮回来二人一直争执到现在。
林剑澜略一迟疑,向下喊道:“小二,再泡壶好茶送上来。”说罢从白宗平身边挤进了屋子,道:“找到这里真不容易。”
白宗平站在门口,见他径自进去,本来一气之下便要离开,此刻却又不放心他与陆蔓二人相处,只得讪讪站在门口,气乎乎的一句话也不说。
小二忙不迭的重新端了茶壶茶盏上来,又麻利的将地上的碎片污渍清扫了一下,抬眼偷瞄三人,见面色俱都是十分不善,急忙转身走了出去,将门掩好,暗自咋舌不已道:“果然是来捉奸的,年纪轻轻便都这么轻浮,成何体统?”然而想到陆蔓的艳色,不由又有些羡慕,哀叹了一声重新在门口张罗起来。
第四十六回 借茶语歉然
三人面面相觑,白宗平自是不乐意与林剑澜说话,林剑澜想了想似乎只有自己先说,摸了摸胸前帕子中的物件,不知是不是应该将这断簪还给陆蔓,又觉自己并未曾带什么赔偿之物,有些不妥。
陆蔓见他不停按住胸口,看那里血迹虽然干涸,但仍是一片殷红,反倒有些担心,终是按奈不住,上前道:“你的伤口可处理过么?”
白宗平刚才本就是一路上在嘲讽陆蔓,一片好心被林剑澜当作驴肝肺一般,此刻见陆蔓居然又主动开口,神色懊恼之至,见林剑澜并不答话,心中既怒且喜,暗道:“这下又自找没趣了吧?”
林剑澜也是想不到陆蔓还是抛开刚才那场不快,坦言关切伤势,当真是感触之至,更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转身重倒了一杯茶,递在陆蔓跟前,面有愧色道:“蔓姐姐,我、我很该死。”
陆蔓一怔,咬了咬嘴唇转过头去,过了片刻,方又回过身来偏着头道:“莫非弟弟还是想陪着万秀姑娘去死么?”
万秀现在是林剑澜心上无法触碰的一处伤口,即便很理智的暗自说她离开了父母家人并不和自己有太大的关系,却仍是掩埋在深处,隐隐的抽痛,只因听了陆蔓当时那番话,还存着一丝万秀仍活在这世上的希望。
此刻听陆蔓重又提起万秀,林剑澜笑了一下道:“不是的,我说自己该死,是因为蔓姐姐刚才那般为了救我免于一死和万夫人拼命,我却说了那番话将你气走。”
陆蔓却注意到在提及万秀时林剑澜眉心轻皱了一下,见他故作轻松来向自己道歉,不禁眼神一黯,淡然道:“若我功夫了得,并不需要说那番话故意激怒她,万秀姑娘不管怎样都是我们几个的恩人,况且我也并不曾真的与她拼命。”
林剑澜暗道:“女子从来视容貌极为重要,何况象蔓姐姐这般美貌的女孩儿,可是刚才她却差点被剑割到脸孔,也没看她觉得有什么惧怕之心。”想到此道:“不要再说刚才之事了,我循着旁人指点一路来此,就是希望能向你赔罪。蔓姐姐可还记得晋州分堂那时候么?”又不等陆蔓答话,自顾自道:“上次也是我自己在心里偷偷责怪你,误会你,明白过来以后却不知怎样开口,这一次也是一样,我虽心中后悔之至,却亏得你并不同我真的生气,还关照我的伤势,我……”他说的极为诚恳,说到此处,话却只在心中了,暗道:“我和她有缘在那小店相识,她虽一开始有着利用我的念头,可后来无一处不是愿意关照我,与我同进同退。”
陆蔓默然良久,道:“你只要明白一件事情就好,我认你做弟弟,与江湖上那些酒肉之交、利益之交并不相同。你对万姑娘那般重情重义,我怎么会怪你?”
白宗平被二人晾在旁边,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又插不上话,此刻听陆蔓此言已是原谅了林剑澜,心中暗道:“不知道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有什么好,这般宽待于他?”脸上颇有忿忿之色,酸溜溜道:“林兄弟算是有点手段,南海派的大小姐平日那般心高气傲,出了这档子事却仍是对你和颜悦色。”
林剑澜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知道白宗平对陆蔓有着十分的爱意,虽然不屑他的为人心胸狭窄自私自利,但对陆蔓这番关爱总是不错,便也向白宗平作揖道:“的确是小弟的错,我自己早已惭愧之至,白大哥切莫要再怪我了。”
陆蔓笑着柔声道:“二师哥,我在弟弟这里吃了瘪,难道你还给我脸色看么?刚才是我不好,使性子摔了茶壶,这不是又有了一个?你也别怪我啦!”
白宗平见她笑语晏晏,腮边垂下的乱发此时更显风情,那还能绷得住脸,只得叹了口气道:“总归是由着你来罢了。”
林剑澜道:“蔓姐姐和白大哥怎么会来这里?”
陆蔓脸色微变,并不言语,白宗平道:“匡义帮大变,我们也略有耳闻,本来和我们这种名门正派看不起的偏远小派没什么关系,我们也参合不进来,只是她听说出了事,吵着要过来看看。”
林剑澜听的说不出话来,知道陆蔓是真的十分关心他的安危。却见陆蔓此刻神色如常,道:“说这些做什么,弟弟上次的法子实在有效,却害苦了我,我爹爹回来和我娘一起,整天看着我不许我出来,在家里实在闷的慌,好不容易有个借口,我便拉着二师哥跑了出来。”又忽的一笑道:“弟弟,你以后可不能再轻易有什么想不开的念头,我倒没什么打紧,可是你那冰块姑娘岂不是要伤心么?”
林剑澜慌乱道:“什么冰块姑娘,我哪有……”
陆蔓打量了林剑澜一番,娇笑道:“弟弟那日吟哦,‘霜雪严寒非本意,何处春风可融冰’,说的便是今天站在你身后的那位白衣重孝的姑娘吧?看不出来,你倒花心的很。”
林剑澜脸色腾的一下变的通红,不知陆蔓如何会联想的这么准,抬头看去,见陆蔓临窗而立,见她黄衫子上领口袖边俱是绣着嫩粉的桃花图案,'炫Qisuu。com书'心知那根簪子恐怕也是为了配这身衣服。仔细打量,见她眼中盈盈欲滴,水波荡漾,脸色也不似殷殷那般苍白,透着粉色,双唇更是娇艳,只是表情复杂之至,透着几许玩味。
然而却不知为何,林剑澜总觉无意也无法对她辩白,难道自己不是对殷殷存着一份别样的情感么?这情感同对阿秀的不同,同对陆蔓的也是不同,她对自己自然也与阿秀和陆蔓不同,自己从不敢想的期许只怕是落花流水而已,何况……何况阿秀现在或许早已不在人世,想到此又不禁一阵心酸,含混道:“她、她又怎么看得上我。”
陆蔓见他神情重又低落,不忍再打趣,默然良久方道:“不说这个了,差点忘了正事,匡义帮的事情,弟弟可有什么打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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