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奴 by 彻夜留香
细纹。我突然心里一阵难受,伸出食指将她眼角的泪水轻轻擦去,原来我从末真得从心里恨过她,即便是恼她,那也不过是一个哥哥对顽皮妹妹的无奈。
“我早知道不是你……安宁或者刁蛮任性,却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我微笑道:“否则我怎麽会半夜去赴你的约,你当你清秋哥哥是这麽好要挟的人吗?”我的食指怎麽擦不干净她的眼泪,只听她抽泣道:“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清秋哥哥,我以为你是喜欢皇姐的,你总是在看她的眼睛……我错了,我从未想过会把你害得这麽惨!”
亦容颤抖著道:“快推出去!”
她贴身的黑甲骑兵立刻上前纠住我,安宁死死抱住我,我一下狠心将她推到一边。黑甲骑兵将拖著快速奔出大厅,我想回头却最终没有回头,我救过你,也毁了你的前程,你教我识字,我也如你所愿当了一个才子,你给过我温情,我还了你一世的爱恋,你赐我十两银子,我还你十年颠沛流离,你给过我一条命,我今日就把它还给你,从此我们二人,两不相欠,上穷碧落下黄泉,永远也不要再重逢了!
还没到大门,只听有人报:“圣旨到!”
朱门立即大开,师兄托著圣旨淡淡扫了我一眼,道:“请十五恭亲王爷,十六宁江王爷,十二常宁公主接旨!”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身後一阵衣物悉索声,然後听亦容亦非亦祥跪地道:“恭亲王亦非,宁江王亦祥,常宁公主亦容接旨!”
师兄将圣旨打开,用他板板的声音一字字地道:“朕德庆亦仁,受命於天,虽有先帝德惠当世,泽被四野,然五岳陵霄,四海亘地,纳污藏疾,更有强邻蔑德,硫台难守,非集倾国之力,不足以涤清其罪也。是以朕受命於天,亦受命於危难。朕以殷切,期盼各位宗室,众志成城,朕亦慌惶,误效郑伯之尤……”师兄环环扫了他们一眼,吐出最後四个字:“不教而诛!”
我哼笑了一声,这倒是典型的亦仁作风,出师必定有名。
他说完干净俐落的将圣旨卷好,放到了高举的亦非手中,道:“皇上临来之时,还有一件事,听说陈清秋现如今在恭亲府上,此人虽然不恭,却实有一些才名,是以皇上想要见见此人,看看此人是否果然欺世盗名。”
亦容站了起来微笑道:“皇上何出此言,陈清秋原本出自福禄王府,皇上又岂会对他不知根就底?”
师兄仍然绷著脸道:“陈清秋离开王府已有十数年,皇上都已不大想得起此人,听说公主之事,也是大为吃惊,因此要见见也是常理!”
亦容冷笑道:“那皇上也吃惊得未免晚了十年!”
师兄板著脸道:“我奉皇命而来,公主有疑问,素我无可奉告。”
亦容还要再说,亦非打断他笑道:“沈大侠不必不快,我等自当奉召!”
师兄将眼睛扫下我,道:“陈清秋,上路吧!”
亦容看著我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亦非似是松了一口气,我看著亦非低垂的眼帘,突然走到他跟前低声道:“你是不是杀不成我了!”
亦非沙哑地道:“陈公子现如今是皇上要见的人,自然有皇上来定夺!”
我看了他半晌,嘴角一弯,缓缓地道:“那我岂非要欠著你的?”亦非一皱眉,还没反应过来,我已经懒洋洋地道:“这位钦差大人弄错了,小的不姓陈……”我冲亦非哈了个腰谄媚地道:“小的是恭亲王府的奴才顾九!”
“你!”亦非气急,一时语塞。
“小人与王爷黑字白纸,亲笔画押,皇上要见我,那还要请钦差大人回去另请一道旨,就说陈公子这会儿不在,顾九他要不要见?”
师兄则面无表情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另有旨意,若是恭亲王府没有发现陈清秋,却是陈三陈四,那先留著,等皇上什麽时候空了,再召回金陵仔细核查!”他说著一拂袖,很有钦差派头地走了。
亦非只好无奈一低头,冲著他的背影回道:“是!”
亦祥一声冷笑,道:“现在亦仁好有派头,连派条狗都这麽大的架子。”
亦容朝我刚走了两步,安宁慌忙拦在我前面,道:“皇姐,你听到了,皇上哥哥说了随时会召见他的,他现在若有一个三长两短,十五哥哥会有大麻烦。”
亦容看了我们一会儿,淡淡笑道:“看来我确实是不能让你死,而且不能让你有半点闪失!”
我搔了搔眉毛,这天底下要说会办事,亦仁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他一纸空文,就要让亦容从恨不得我死,到怕我死。
亦容微转头,嘴角轻轻一弯,指著李公公道:“来人啊,把他给我丢狼圈里去!”
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了一惊,我失声道:“你疯了?”
亦容微笑道:“若是陈清秋找到了,他自然是死罪可免,可是现在找到的是顾九,李福竟然敢包庇官奴,而且拒不交待他的下落,罪加一等!”
我冲了上来,却被她的黑甲骑兵挡住,我吼道:“你这个疯女人,你明明知道我就是陈清秋!”
亦容微笑道:“你错了,打今儿起,你就是顾九,你亲口在钦差大人面前否认你是陈清秋,那麽你就是顾九……不是……也是!”
我慌忙抬头看亦非,道:“……亦非!”
亦非回望我,淡淡地问:“你想没明白了没有?”
我慌忙道:“我想明白了,我是陈清秋,不是顾九。”
亦容微笑道:“你以为这是什麽地方,你想是谁就能是谁吗?”
亦非看了我半天,指著李福,冷冷地道:“来人……推走!”
我眼见牙将将李公公推走,吼道:“亦非!”
亦非紧抿著双唇,冷淡地看著前面,我拉著他,抖了抖嘴唇道:“……求你了,亦非!”
亦非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隔了一会儿,仍然是冷冷的两个字:推走!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著眼前这张我曾朝思暮想容颜,眼泪夺眶而出,李公公挣扎地道:“奴才,奴才有话要说!”
亦容淡淡地道:“你还有什麽要交待的?”
李公公喘著气,道:“顾九,这个公公死後有一件要紧的事要拜托你……”
我流著泪,道:“公公,你放心,我逢年过节,一定不会烧银元宝,一定捡上好的金元宝烧给你,而且是大大的包袄。”
李公公大喜,连声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顾九也……”
灰衣奴 正文 第64章
章节字数:4606 更新时间:07…12…03 15:37
亦容一声冷笑,喝道:“推走!”
我看著李公公的背影消失在院落的拐角处,亦非回过头又问:“你想明白了没有?”
我缓缓侧头,斜著眼微笑道:“王爷,奴才愚鲁,不知道王爷要奴才想明白那桩,还盼给奴才指点一二!”
亦非看著我,轻轻喘著气,突然喝道:“来人,将他杖击三十!”
安宁还没插嘴,亦非已经冷冷地道:“恭亲王府教训自家的奴才,还请别的不相干的人不要插嘴!”
亦容微微一笑,由婢女搀著回厅里坐了,我咬著牙笑道:“王爷,你要责罚,可要起个什麽名堂,若是不给名堂,那岂不是……不教而诛?”
亦非站在门口,喝道:“严管家,告诉他!”
严管家立即站了出来,挺胸凸肚拉了语调道:“第一凡本府的奴才戒好奇之心,凡奴者一律不可东张西望,胡乱触摸非打扫范围内之物。若有触戒,杖三十。顾九,你可犯有此条?
第二,戒非份之心,凡奴者一律遵守自己的本份,觊觎之想,非份之言,皆为触戒。若有触戒,杖五十。顾九,你可犯有此条?
第三,t戒好胜之心,凡奴者一律谨言恭行,禁任何争斗之举。若有触戒,杖五十。顾九,你可犯有此条?”
我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条条都犯了,这麽算起来岂不是一百五十杖,王爷……您算少了!”
亦非眉间均是怒色,咬牙道:“杖五十,给我打!”牙将们似乎从未见过亦非发过这麽大的脾气,一时有一些不无措,亦非喝道:“还不快动手!”
严管家连忙道:“动手,快动手!还要王爷来催?”
我与严管家可以说是宿世仇敌,从最初的蒙蒙,到顾九,我都与他不对,现在听说要打我,喜得连声都变调了。一杖又一杖结实地打在我的背上,我咬著牙一声不吭,隔了一会儿,我只听亦非叫停,冷冷地道:“严管家,你问问这个东西,他到底想明白了没有?”
杖击停了,严管家刚走近我,我懒洋洋地抬起头,道:“你去告诉王爷,本奴才想明白了,这王府的刑具虽然结实,但不够管用,听说本朝第一才子陆展亭发明了一种长满倒刺的鞭子,即轻便又实用。奴才一定效陆展亭的尤,努力改进王府的板子,让它实用一些……”我的长篇大论还没说完,亦非突然冲了过来,一把夺过牙将们手中的板子,狠狠地抽打在我的背上,嘴里颤声道:“打死你这个蒸不熟,煮不烂的东西!”
我只觉得体内那股暗流横冲直撞,我几乎无法控制,眼前一阵又一阵的发黑,微转头咬著牙笑道:“多谢……王爷的夸奖!”
“皇弟又何需为一个奴才动气,皇姐现如今就砍了他,有什麽差池,我自己去找皇上领!”亦容提著宝剑站在我面前,她冷笑一声一剑便挥下,我静静等著那一剑了解这纠缠二十年的爱恨情痴,剑没有下来,却听亦非低声道:“皇姐……剑下留情!”
亦容抽声道:“母亲死得早,我们相依为伴二十年,我是你的姐姐,也是你的母亲,你是我的弟弟,也是我的孩子……你又何需在我面前做戏?”
我只觉得一滴滴的热流从脖项滑过,勉力微转头却见亦非用手抓著亦容的剑,鲜血顺著他修长的手指一滴滴在我的脖子上,我只觉得心里一阵纠紧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眼睛还没睁开,就听有人唉声叹气的,我闭眼笑道:“洪英,我若是要死,绝不拖累你,你又何需叹气!”
洪英高兴地道:“你醒了?”
我睁开眼,见自己又回了自己的狗窝,正趴在自个儿的坑上,不由苦笑了一下。
洪英呸了我一声,道:“你这东西最会连累别人,刚把李公公累死了,还说不会连累人……再说,你这麽说法,好像我比李公公差许多,很没义气似的。”
她见我半天不吭声,道:“我觉得著呀,这王爷的火气应该过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我来伺候你,等你好了,你再说几句软话就能保住你这条小命了。”
我听了一笑,微转头道:“洪英……”
“嘛事?”洪英从我的伤口处抬起眼。
“你不怕被我连累?”
洪英厚实的嘴唇一咧,笑道:“怕什麽……”
“那我们就成亲吧!”
洪英手一软,药罐子掉在了地上,我歪头看著她道:“吓到你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嫁给我?”
洪英叹了一口气,从地上将药罐子收拾好,才道:“你说那天,我抱著你的大腿死乞白赖叫你别走,你就说这句该多好……”
我眨了眨眼,道:“难道现在不是时候吗?”
洪英看了我一眼,又在我背上涂起药膏道:“那个晚上……我就是说杀顾九的那个晚上,我总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你不可能是那麽漂亮的一个人。天太黑了,我又发了点臆症……”洪英一笑,道:“我只不过想要一个可以暖脚的脚盆,顾九那样的足以,你现如今给我一个白汉玉做的浴盆,我怕自己脚滑,还没享受到暖脚的好处,倒一不小心溺死在里头……”
我看著顾九的那张涂了点胭脂肥厚的嘴唇,笑了一声,这麽多年,我竟是轻看了她,高看了自己。洪英将药罐往我边上一放,道:“你先歇会儿,我等一下再来看你!”
隔了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我懒洋洋地道:“不是说等下再过来的吗?”
身後的人微笑道:“我怕等下没有时间跟清秋哥哥道别了?”
我吃了一惊,一转头见安宁坐在我身後。
“清秋哥哥,我是来跟你道别的!”安宁仍然穿著她鹅黄色的连衫裙,好像什麽也没有变,那中间十年的光阴,不过是风一吹便可掀开的沙幔。风一吹,我还是疏狂才子,她依然刁蛮郡主。
“明天我就要起程返回突厥了。”安宁微笑地道。
“又是我连累了你!”我苦涩地道。
安宁摇了摇头,笑道:“清秋哥哥,你始终也不明白十五哥哥让你想明白什麽?他是要让你明白,没有人可以在皇室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