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全本)
“那只是副产品而已,真正重要的是——你。”
“我?”
《拯救者。人间》 孤岛(5)
就像2008年秋天的阿尔斯兰州,那嫁祸于人的凶手案现场?
财务总监“小萨科齐”和光头杀手都到了岛上,他们皆为眼前的慕容运服务吗?
不可思议,隐藏了两年的大BOSS,无数次在梦中浮现的恶魔,居然是这个汉服飘飘的美少年?
我无法看出他眼里的秘密,读心术面对他已完全失效了。
“是的,其实这也是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
“亲爱的兄长,最近几周以来,你不是一直在苦苦寻找我吗?”
每当听到他吐出“兄弟”之类字眼,就让我心底隐隐发痒:“我错了!我不该与你结拜兄弟!从拍卖行那天开始,你就处心积虑接近我,获得我的信任——甚至那场刺杀行动,很可能也是你安排的!”
“对不起,我不是想利用你,只是我真的很想与你交朋友,与你结下兄弟般的深厚感情,因为我认定你是个了不起的人,在这个地球几十亿人口中,只有你才配与我做朋友!”
他好像把自己说成了救世主。
“可你就是这么对待兄弟的?夺走他心爱的女子,还处处与他做对,甚至要置他于死地——”
“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干脆地打断了我的话。
“好了,别再绕圈子了,你把秋波藏在哪里?”
“端木秋波?我没有藏过她,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意志和选择。”
“什么选择?”
美少年胸有成竹地微笑:“选择全新的人生,彻底与过去告别。”
“你还是在利用她!你在寻找她的哥哥与爷爷,那才是找到秘密的关键线索。”
“原来,你连这个也知道,看来我小瞧你了。”
“告诉我,秋波在哪里?”
他却对我的不依不挠视若无睹:“她是你的什么人?你的女朋友?或是妻子?还是别的什么亲人?你没有权利知道她在哪里。”
面对这样的回答,真想冲上去揍他一顿。但看到美少年的眼睛,任何暴力欲望都烟消云散——我不敢对这张脸下手,生怕破坏造物主的杰作,就像羞于在风景名胜乱刻乱划。
是的,他是一幅美丽的图画,而我仅有欣赏却无破坏的权利。
我低下头,露出软弱的一面:“你——你究竟是谁?”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得意地扬起眉毛,露出漫画式的笑容,“古代人!”
“精神错乱!”
《拯救者。人间》 孤岛(6)
“每个人,都会有被当作精神错乱的时候,你也会。”
这算威胁吗?要把我投入疯人院?自以为是天空集团继承人?
现在轮到我来威胁他了:“慕容云,你以为你逃得了吗?这座岛早就暴露了,只要我几个小时不回去,我的助理就会报警,包括FBI在内的大队人马,将飞到岛上来救援!你还是趁早把我放了,否则——”
话还没说完,美少年就放声狂笑打断了我——他连笑都那么帅!
随即,他的表情恢复冷静:“抱歉,你一定会失望的,如果你还是坚信救援的话,那就请耐心等待下去吧。”
“你忏悔吧!”
不过是我的故作镇定,却根本镇不住眼前的汉服美男,他放射出温柔的目光:“仁兄,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准备好了早餐,请回房间享用吧。”
“放我出去!”
“抱歉,恕难从命。”他从高背王座上站起,衣袂飘飘地靠近我,“大哥,你就不肯跟小弟我多相处几日,叙一叙兄弟情深吗?”
“住嘴。”
当我情绪开始激动之时,身边忽然多了一个男子,如此清晰地逼入眼帘,圆圆的光头反射灯光,露出一张冷酷无情的脸。
就是这张脸!
第一次,真实的看到这张脸。
以往看到都是在录像视频中,难免有些模糊不清,但这回却是面对着面,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杀人的呼吸。
我在录像里看到过他怎样杀死常青,又在别人叙述中听说他怎样杀死一个无辜女孩,从而将我陷害为一级谋杀犯,差点要在监狱里关一辈子。
下一个是我吗?
不需要语言的解释了,我知道他们的意思,面对光头杀手——这么一个狠角色,任何反抗都是徒劳,我只能乖乖顺从,跟着他回到衣橱离开这里。
我成为了慕容云的囚徒。
美少年向我挥手告别,轻柔地说:“祝你有好胃口!”
踏上旋转楼梯,我侧身看着光头杀手,这个男人三十多岁,宽阔的肩膀经过长期训练,每一步都显得杀气重重。
“你是中国人吧?”
我轻声问道,不敢轻易激怒这个人,强行压制心底仇恨。
光头却哑吧似的,恶狠狠地朝我瞪了一眼。
《拯救者。人间》 孤岛(7)
然而,就是这一眼,泄露了他心里的秘密——
“小子,乖乖地听话,不要惹事生非,你不会有事的。”
中国话!
读心术发现他是用中文思维的,毫无疑问他就是中国人,虽然远在北美海岸之外,这别墅里却都是我们的同胞。
穿过华丽温暖的走廊,光头杀手将我押解回原来房间,像客房服务生那样离去了。
我呆站在门口许久,为什么不把我关起来呢?不怕我在别墅里乱跑?还是整座小岛都是我的监房?
房间还是与刚醒来时一样,但桌子上放了份中式早餐,稀饭加点心,热气腾腾新鲜出炉——起码比肖申克州立监狱的待遇好多了。
站在紧闭的窗后,眺望铅灰色的无边大洋,盼望一个黑点能穿破晨雾——来营救我的黑鹰直升机......
然而,大海依然是大海,囚徒依然是囚徒。
这里没有掘墓人为我打开牢门。
坐在“看得见风景的房间”,痴痴眺望大西洋数个小时,直到远端露出一丝晚霞,告诉我黄昏已暮,面朝北美大陆,救援队却仍是泡影。
就算蹲监狱,也有放风的时候吧!
趁着黑夜还没降临,我悄悄走出房间,这次换了个方向,试试走廊另一头?看到几扇紧锁的房门——但愿有些队员还活着,作为囚犯被关押在屋里。
走廊尽头,却是大门虚掩。推开是个宽敞客厅,装饰朴素了许多,无论墙壁还是家具,不再是繁复的雕刻花纹,而是日常生活的简洁,更像破落贵族的乡村庄园。
然而,玻璃柜中却摆着一样东西。
兰陵王!
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尊骑马武士的雕像,明光铠威严肃穆,宛若刀枪不入的战神——却戴着魔鬼般的面具,狰狞着举起武器,对准不请自入的我。
就是它!这尊一千多年前的雕像,在纽约的古董拍卖会上,慕容云以350万美元天价拍下,方使我们两人相遇相识。
它才是真正的兰陵王,货真价实来自那个年代。或许制作它的工匠大师,曾经目睹过兰陵王的真面目?
恐怕也只有这尊雕像,才能戳穿我的秘密,揭开冒充兰陵王后代的假面具。
为什么它会在这里?难道这栋奇怪的别墅,这座孤独的小岛,就是慕容云的家?
不敢面对兰陵王的双眼,似乎它随时会动起来,策马将我踩倒在地。
我慌乱地向前走去,推开另一道房门,却是一段往下的楼梯。依然寂静无声,真的没人管我吗?小心地走下楼梯,只往下走了一层,便是一扇半开半闭的大门。
《拯救者。人间》 孤岛(8)
推开门,狂烈海风扑面而来,乱发瞬间遮挡双眼,头顶浓云密布,渐渐转向黑暗。
就这么越狱了?
抑或又是欲擒故纵的陷阱?
自作多情地想:救援队员已经到了,慕容云的手下也都完蛋了,我得跑出去求救。
脚下果然是片悬崖,仿佛被刀削得笔直,插入数十米下的大海。耳边充盈海浪与岩石的轰鸣,往小岛的另一端冲去,地势变得低平,一路崎岖的石头,躲藏其间很难被发现。岛上看不到淡水,偶尔有些灌木青苔,全靠雨水存活。大概所有生活用水,定期从大陆空运而来。
一口气跑了几百米,却未见半个人影,包括“神勇无敌”的救援队员——直到小岛另一端,那片简易停机坪——直升机也不见了。
不可能,至少已过去二十多个小时,后方留守的史陶芬伯格,肯定通知了董事会和FBI。天空集团董事长,还有直升飞机上十来个人,全体失踪,生死不明,难道见死不救?
可能性A:救援队员早已上岛,但遭到与第一队相同的命运,全被岛上坏蛋们杀死了,直升飞机也被俘虏或摧毁。
可能性B:我亲手提拔的助理史陶芬伯格,与财务总监“小萨科齐”是一丘之貉,同样是Matrix派来的无间道,他不会派人来救援我,还会向董事长和FBI撒谎,说我又去了什么神秘地方度假。
可能性C:董事会貌似都听我的话,其实早已众叛亲离,值此生死存亡之秋,他们集体抛弃了我,不派一兵一卒前来救援,让我在岛上听天由命。而这些留在纽约总部的家伙,就可以趁机瓜分集团财产,来个群魔乱舞的分赃大会。
可能性D:鉴于我不是美国国籍,又坚持将天空集团的资金,投向以中国为首的亚洲地区,使美国政府或白宫对我恨之入骨,尤其害怕我控制美国经济,乃至全球石油资源。所以,联邦调查局非但不派人救援,还以非法持有武器为借口,阻拦天空集团的救援队伍,妄图将我害死在岛上!如此便可除去心腹大患,让天空集团成为纯正的美国公司。
可能性E:Matrix,黑客帝国的幻想成真,整个世界都已被他们控制,什么天空集团,什么FBI,全成了计算机杀人网络的囊中之物——至于我,则是人类最后的幸存者。
A、B、C、D、E......也许还有F、G、H、I、J......最终答案在26个字母之外。
一切的错,全在于我!
根本就不该上岛,更不该迷信武力,尤其不该以对付所多玛国独裁者的经验,来对付黑暗中神秘莫测的Matrix。
骄傲的山姆大叔不能用武力解决一切问题,凭什么我就可以做到?你可以使用武力,别人也可以使用武力。暴力面前,没有赢家。
这一回,我成了彻底的输家。
重重踢了一脚石子,顺着岩石滚下海岸,到处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在海浪中咆哮嘶喊。
怎么才能获得自由?跳进寒冷的大西洋,游回北美大陆?
肖申克的奇迹,不会重复第二次。
《拯救者。人间》 孤岛(9)
我来到海边的岩石附近,看到昏暗天光笼罩着一个人的雕像。
雕像却说出了中国话:“今天过得还好吗?”
“谁?”
“你的兄弟。”
“兄弟?”
再往前走了几步,原来真是一个人,现出模糊的脸,披肩的黑色长发,被海水沾湿的宽袍大袖。
我的“结拜兄弟”——慕容云。
在危险的岩石上,他坐得可真安稳,就像底下生了根,纹丝不动,犹如老僧入定,手中握着一根钓鱼杆,伸向岩石中的海浪......
黄昏海钓?
再看看四周,没发现光头杀手,也没有其他什么人影,只有他独自一人面对大海。
这样的恶劣的环境,天都快要黑了,能钓得上鱼吗?
没等我问出口,他仿佛直接摄录我脑中所想,轻声道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心底猛然一慌,海天之间,只剩下我与他两人,只剩下清脆有力的中文。
他也是读心术者吗?
不,昏暗的天色下,穿着飘逸汉服的他,没有回头看我,绝不是从我的眼中发现。
但我是。
我小心靠近他,坐在他身边的岩石上。除了手中没有钓杆,与他保持同样姿势,看着苍茫的傍晚,任由海浪打湿鞋子与裤管。
“你想和我说什么?”
慕容云没有转头看我,对着空气说话。
“你是谁?”
“我早就回答过了。”
“那不是真的。”
“是真的。”
他的态度让我愤怒,但我极力克制情绪,低沉地回答:“我不相信。”
“你不觉得这样的对白很无聊吗?如果是美国的编剧,一定会全部删掉的。”
“你以为在拍电影吗?”
“难道不是吗?”他手中的钓杆微微一抖,“人间就是一出永远演不完的电影,你与我,都是其中的演员。”
“导演是谁呢?”
“每个人的命运。”
天色黑到看不清人的表情,我只能注意他细微的姿态变化:“那么世界的命运呢?”
“同样的答案,每个人的命运,共同构成世界的命运。”
我发觉再这么讨论这种问题,便会永远绕在他的世界里出不来,必须改变话题:“把秋波还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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