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爱的距离
“作为医生,我在此向各位患者承诺,无论是传染病,非传染病,你们都是患者,在此,将得到尽心的救治。我们在你们面前,永远是医生,我们自我以下,只要有一个医生在,你们会得到这一个医生的救治。”
“请大家继续工作。”
从会议室出来,凌远先是接到Helen电话说他定的防护措施到了,凌远让财务科长,器材科长去查收,趁当儿低声问李波道,
“怎么回事?”
“刚才几个导医?”李波低声快速地道,“心内主任和几位医护人员,护工,呼吸科几位医护人员,因为接触高疑病人,由主任带领暂时隔离;但是一个护士家里有吃奶的孩子,一个大夫母亲瘫在家里。当时情绪不稳定,一定要求回家,这会儿几个在心内科的导医趁机闹事,夸大疫病程度,说爆发了要死了,鼓动医护人员冲出去;并且闹着要我们给他们几个赔偿金。”
“当时乱,当中解释呢,上面尚无批文,我不知能说到什么程度,”说到此,李波看了凌远一眼,心道,他又是动用其他项目资金,又是擅自宣布疫病状况,不知道之后的麻烦得多大;在心里面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为了当时不让这种情绪泛滥,一边只能冷脸说了,如果这时候不服从安排,相当于违反烈性传染病管理政策,重则有法律责任,轻则也是严重渎职;医护人员对此还是很在意,我说了,哭的也就暂时安静下来,但是几个导医还闹,另外一些导医也从各科跑过来哄闹,我就把这几个找去办公室谈了谈……”
“谈?”
“嗯。”李波表情自然,“我一个人把他们三个带进我办公室,他们太激动,我不得已,凳子卡脑袋让他们冷静下来,谈了谈。同时走了点私人关系,立刻叫了刑警队的过来。我脑子不太好使,你不在,我从来不管财务,也没有给出福利补偿的权利,当时只能暂且如此。”
凌远上下打量着李波,“居然,这次,你我不谋而配合默契,可是我居然是好人的那边。不过,”他看了眼表,离根许乐风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跟谢小禾约定沟通的时间还有5分钟,于是继续问李波道,“你一个怎么……”
“看来你其实是乖孩子,”李波瞧了瞧他,“居然是没打过架的。走了。我去看看改装的小楼。”他说罢,才要走,被凌远拽住胳膊,“你先去值班室睡觉。”
李波才要说话,凌远摇头,“后面不知道要坚持多长时间。咱们得合理安排。不能蛮来。你伤后最近一次复查,血色素还没到正常线,我回来了,你还死撑什么。”
第三十五章 2
谢小禾如约在8点给凌远打来电话,凌远接起来,她只简单说了句,“你打开电脑,进入我们社博克网页,看最新视频;如果已经被删,你在新浪博克‘傅雅彦’,这是之前给我发短信的,如今还在做医疗项目的师妹。”
电话里隐约的背景声音中,往来急救车的鸣笛让凌远心中疑惑,才要问,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了。他一边翻看财务报告一边依言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到xh社的网页,果然在文教卫生版面看见一个新上传的视频,然而看见标题已经僵住,他站起身,略机械地走到饮水机旁,打了杯冰水,灌下去,再转回来,打开那个视频。
“大家好我是xh社‘问医’节目主持傅雅彦。这次特别节目是应许多网友关于最近各个网站,手机短信间传言的以感冒症状开始,出现类似肺炎,心肌炎,甚至器官衰竭的传染性疾病。最近传言急救中心突然激增许多类似病例,我们特邀……”原专管医疗节目,各位观众和网友都十分喜爱的谢小禾主任现场0距离” 她说到这里,声音颤了一下,很快又再平复,“为您播报急救中心现状……”
……
从第一分钟开始,凌远的脸色就已经沉得乌云压境。
急救中心的状况,比他们想得更糟糕。原本认为,按照民间传言会夸张的惯例,急救中心不应有傅雅彦所发短信那样糟糕…………而从谢小禾的摄像头里所看到的……凌远无端端地一个机灵,‘地狱’二字竟然钻入脑子。
楼道里竟挤满了人。
输液的人一个挨着一个。护士长和值班医生,苦苦阻挡急诊处依旧想进来的人,然而外面的,有的还穿着由学校名字的运动服的大学生们,纷纷斥责医院想拒绝病人,没有医德。护士长徒劳地解释,“最近周边两座大学大批同学感染类感冒疾病,但是情况有差别。大家请不要往里闯,里面是比较重的病号,而且有强烈传染性……”
外面的要往里进,而里面被留下的,却执意往外闯……
院长苦涩的声音,“从第一例患者,我们就循规定请求转传染病医院,等上面的批示,上面的批示,批示却是让主管大夫与护士一起跟随转移患者。不知道为什么,救护车反复在市区兜圈却不真正进入传染病医院,足足兜了5个小时。封闭空间的5个小时……患者死了,我们的4位工作人员全部感染。”
“我们已经意识到这是烈性传染病。我们数次上报,上面却一直不给解释。只让做好保密工作。我们的设备,设计,不是为了抵抗传染病设计,全都是为了方便各科协助抢救……但是旁边几个大学感染严重,患者不断涌来,大都是病情严重,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没有好的防护……我们不能不救人。连续3次不得不做的气管切开。我们的向唯大夫感染……我昨天夜里才听到消息,他在第二传染病院,他……才28岁……他走了。”
院长已经泣不成声,“我不是要破坏上级给的保密要求。但是我们的医护人员不断感染。我们没有正确的防护。我们没有物资……没有隔离衣。我们已经将备存的床单都裁了,做简单消毒,自制隔离衣。我没有做好工作。没有及时反应。我有罪。没有做好工作,没有做好工作……可是我们的医护人员不是孬种……但是现在,我们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到今天,病倒的意境占了多半,过百……其中被传染病院专家确诊为飓风瘟疫的超过了40人……”
……
凌远闭上眼。微微张嘴呼气。手里下意识地,将一只笔掰成了两截。
他丢掉那被掰成了2截的笔,拉过电话,拨号前看了眼表,离与许乐风约的时间尚有40分钟。
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放下座机,拿出手机,拨了许乐风的私人内线。
“你到底要干什么?”那边的声音有些不耐也有些无奈,“我这些天是真的忙。刚刚接手经济……”
“我给你发过去了几个网址,你立刻打开看一下。很重要。对很多人很重要,也可以对你以后的路很重要。”
那边沉默了一下,凌远继续道,“你还是相信我的智商和判断的,对吧?”
4分钟之后,背景声音里,出现了凌远刚才听过的声音。
那边依旧沉默。
“我百分百确定地告诉你,以我的专业知识,以我这些年的管理经验。这次这个病,到了这个地步,是怎么捂也捂不下去了。早一天开始全面控制,统一调度,也许是少损失半个亿。”
“总要面对这件事。如今的国际环境,如今的网络环境。不可能悄无声息。”
“这样的局面,是一部分人造成的,是z的疏失……但是依然可以是另一部分人的政绩。更可以是拿取民心的重要开始。”
“不多说这些废话,”凌远突然深深吸了两口气,克制住颤抖,“你我血脉相连,很多事情,不需要一一解释。其实自小,我就是最明白你说一个话,心里是什么意思的,我小时候,你也不吝夸赞我。这件事你们总是会面对。总是会有改变处理,全面调控的那一天。只是我们心里的早一天很单纯,你们眼里的早一天晚一天,有无数的需要考虑的因素。但是……”他再度深呼吸,“爸爸,我只是告诉你,不管你们怎么决定,也不管这一天有多晚,在这次事件里,我的角色,只是医生。我的考虑,也只是医生,和一个穿白大衣的院长的考虑。我不会轻言放弃一个病人,不会牺牲一个员工,我与他们一起。而立场,也就一起。我已经在不久前向全体员工宣布了飓风瘟疫的状况。我还会将这份视频最大可能地在医疗系统内通传。并且,我不保证,没有人会联系外媒。总之这次,我的身分和立场只有一个,医生。”
他说罢挂断,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两圈,拉过座机电话,
“医学院办公室?严校长?”
“第一医院凌远。我请求全系统各医院院长开紧急碰头会。尤其请流行病办公室的教授们参加。啊……不,我想我们可以立刻开视频会议。严校长,您想必已经知道许多情况……对,我们昨天已经通报了系统内各兄弟医院。”
“现在我要说的是急救中心。上面迟迟不见行动……我觉得,我们各大兄弟医院,必须在人力,专业,和物资上,帮他们一把。”
“从大局,很难说我们各个医院没有那一天。现在,一方面是提供支援,一方面是交流。从一线吸取经验。需要得到的统一调配统一调度不来,咱们只能医疗系统内自己来。”
“我建议我们各附属医院各组织一支精英队伍,包括呼吸科专业医生,重症科医生,护士,麻醉科医生在内的,专业水平比较高的队伍,按照传染病医院装备,进驻急救中心,一方面他们需要支援,一方面,我们需要近距离的抢救,隔离,治疗经验。诸位专家到大一线,亲历飓风,才能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把最宝贵的经验传达出来。”
“退一万步讲,上面可以无视……严校长,咱们不能无视急救中心变为死地。”
……
40分钟的视频电话会议,几乎是9所医院院长全票通过凌远的提议,凌远脑子里飞快地过着第一医院可以选派的人选,这时电脑里,xh社的网址再度上传新的视频,只穿了普通隔离衣,戴了纱口罩的谢小禾,开始拍摄患者,被隔离人员,一线的医生护士……
凌远刚刚要关机去门诊,突然一个太熟悉的声音钻进耳朵,他险些以为自己幻听,待得目光落在画面有些模糊的屏幕上,凌远在那一分钟,真真正正地僵住了,只觉得这用来呼吸的鼻腔胸腔……仿佛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穿着粗陋的用白色病房床单和淡蓝色一次性隔离垫拆开制作的,看上去可笑得心酸的隔离衣,戴着并不足以抵抗这强悍病毒的纱布口罩的,竟然是林念初。
“我是因为巧合的原因在这里接触了重症病例,并曾在没有足够防护的状态下为患者做过心肺复苏,原则上感染可能很大,所以在此隔离。现在已经一天一夜,幸运的是尚未发现有感染的征兆。”她的声音沙哑却还算平静………但却是如此沉郁,“现在这里人手实在太缺。我曾经在做无国界医生的2年中有一定的对传染病的处理经验,所以现在,暂时加入急救中心的同行们……人手实在太缺了,这样压力和强度的工作,应该严格执行倒班制度,但是……现在大家都在每天工作10小时甚至12小时。我们不知道可以坚持到什么时候。”
“林医生,我想您在非洲应该也是很艰苦的条件下工作……”
“不。”她答得坚决,“那只是艰难,而现在是恐惧。我们在非洲曾经语言不通,也有各种障碍,但是每一步,所有的行动,都有明确的指示,都有科学的保障,而现在……”她摇头,再摇头,眼里有着恐惧,“每一个人都很怕。我很怕。甚至不是怕死,而是看见2天之内,不断地有人送来,不断地有人发生呼吸衰竭,不断有身边的人倒下去……”她停下来,仰起头,努力地抑制眼泪,声音很轻,“可是居然没有一个人离开,跑掉。没有一个人拒绝救治病人。政/府应该执行quarantine;没有,现在所有医护人员都明白留下意味着什么,却没有一个人走。政/府更应该给与指导,交流的机会,尤其是从官方,从请呼吸科专家,流行病控制专家,与g省展开对话,给与我们防护的设备,知识的指导……没有,但是没有人离开…… ”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终于,停了一会儿,声音再度恢复平静,
“我们现在指靠的是什么呢?是私下从传染病院取经,想办法联系g省的呼吸科专家。是前面倒下的医护人员自己口述的,记录的感染途径,患病感觉,用药后的状况……区主任昨天又一次从传染病院给我们发回日记。还有……还有之前向唯医生在清醒状态下的一些宝贵口述记录。现在没有完善的治疗,没有完善的早期确诊标准,治疗尚在尝试,许多感染的医护人员,他们拿平时做临床,作科研的最严谨的研究精神做病人,记录自己的病程,治疗过程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