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爱的距离
该伤者,可以肯定有腹腔内出血,一样需要立刻开腹探查,然而,凌远来了一下之后,一直在与曲总护士长一起,与送下一批伤员过来的急救人员交流,协调医院各科室的合作,短时间内,无法作为普外医生来接这个患者的手术,侯宁与杨立新刚刚到,而他们二人,并不保证能具备处理腹腔大出血的情况;两位老主任与韦天舒,已经通知,也正在准备过来,但是至少要40分钟之后;他自己,尚还有一个妇产科正在做检查的孕妇,还没有检查腹腔脏器情况。更况且,并不知道郁宁馨那边的孕妇,究竟有多么严重。李波下意识地望向墙上的挂表,限自己在30秒之内做出一个决定………在这5分钟之内综合所能看到的检查判断的基础上………这个患者,还有没有40分钟可以支撑?而自己,究竟是跟上去帮这个患者的生命抢时间,还是留下,确信这位似乎还不十分危急的孕妇,没有腹部脏器的损伤。
跟上去,抢得过时间吗?
自己是否确实具备在腹腔大出血的状况下,在最短时间找到出血点,且修复的本事?这在以前,仅有一次经验,而那位患者,并没有同时的心包损伤。
从自己上去,与韦天舒到,或者凌远可以抽空兼顾普外情况的时间段,侯宁能否担负责协调处理后续伤员问题的责任?
这所有的所有,在一分钟之内,于李波的脑子里,飞快地旋转,而当郁宁馨的电话恰在此时过来,带着焦急,然而却又有种笃定的声音对他讲,“李老师,2床,怀疑肿瘤破裂梗阻肠管,且有肠扭转肠坏死。2床各项指标都很差,已经有休克体征,妇产科的寥主任认为,需要立刻终止妊娠进行手术。”
李波的眼前,有瞬间的恍惚,然后,又复清明,心里,有片刻的空悬的难受之后,又仿佛强力迫降似的,再复稳定。
生死面前,总会有这样的时候,需要做一个并不知道结果的选择。也许是对,也许是错,但是总要做这样一个选择,在此刻,认为双赢的机会更大的选择。
结肠恶性肿瘤梗阻坏死的手术,侯宁与杨立新是确定没有能力进行,而自己,有过周明作为主刀,承担责任,在旁,却一句没有提示,一下没有上手的几次经历。加上顾及这边,更与原计划和拍,自己有这30分钟的时间,将另外一名孕妇检查过,并等到下一批伤员来。
侯宁与杨立新创造奇迹的可能,并不大,然而,如今看来,相对牺牲这个自己创造奇迹的可能也不大的一个,更有效率。
牺牲。
李波却并没时间为这两个字付以任何感情,只冲侯宁道,“侯老师,您与杨大夫一起……”
却在此时有人叫他,猛地回头,却看见周明与林念初一起,从远处快步赶过来。
“我提前一天回来,刚在外面吃饭,念初接到曲老师的通知,说是巨大事故,我想可能人手不够一起回来了。”
“周老师,”李波此时既顾不上兴奋也没有半丝精力激动或者替这个患者感谢上帝,只简短地对周明道,“现在,一个是腹腔脏器损伤大出血需要立即开腹探查,与胸外协同手术;一个,是电话里跟您说好本来要用腔镜做的,结肠多发肿瘤合并妊娠的。如今肠坏死,休克征,需要1小时之内与妇产科合作手术。”
“你更确定两边的状况。”周明平静地道,“你安排。”
“好。请您立刻去手术室,4号,心外刚患者已经送去。您到的时候,麻醉应该已经完成。”
周明点头,没再说话,直接朝往手术室方向的电梯大步过去。而李波与林念初同时走向刚刚完成妇科检查的受伤孕妇,李波边检查边交待护士需要做的检查时候,林念初问秦少白,“有可能今天晚上生么?”
“胎盘有剥离,要今晚剖腹产。”转而对哭成泪人儿的孕妇道,“孩子要提前出来见你了。没关系,35周4天,已经到达临床足月标准。孩子脏器都已经发育好,”转而望着林念初道,“过程中,儿科医生随时待命。别怕,别说35周,林大夫手里,曾经在非洲创造了当地的奇迹,依靠当地相对简陋的仪器,将29周早产婴救活,现在那个2岁半的黑小子,会用中文叫林大夫妈妈了。所以,你要有信心。”
那孕妇止住了哭的同时无比仰慕地望着林念初,才要说话,李波已经吩咐护士推她去做b超确定没有腹腔脏器伤,在她被推走,而第二批伤员尚未送到的那几分钟的安静中,林念初挑起眉毛冲秦少白道,
“你也有这么煽情的时候。”
“她悲痛成这样儿,简直好像35周孩子出来,就是要死。我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对患者,有时候讲科学确实不如讲故事。”
“而且,非洲那孩子是30周,不是29。”林念初笑,“他能坚持下来,与我的关系不大。”
“我的美人儿,容我再说一遍,”秦少白摆出凶横的脸,“在这种情况下,故事的魅力比科学要大。我讲得再科学精准,她不听,就是哭,我有个什么办法。”
“好,20分钟后手术室见。我趁机吃点东西先,”林念初甚从容地提起手里的外卖,笑道,“可怜周明,不肯凑合,宁肯排位15分钟也要等他中意的餐馆。结果菜刚上来,就被叫回来了。”转又对李波道,“万一你在手术室碰见他,他后面不忙的话,跟他说,他要的俩菜我不动,给他保温瓶里存好了放办公室了。”
她说罢转身往休息室去了,秦少白略疑惑地问李波,
“他俩难道准备复婚?这,我跟他们俩同学6年,这热恋时候,都没见这么友好过啊!”
第十五章 3
凌晨两点,第一医院急诊楼前,亮得如同白昼。两辆加长红旗轿车居中停着,两边各有一辆采访车,而后面,跟着两辆黑色的皇冠,两辆军用吉普。采访车旁边,已经有几个穿摄影背心,扛着大型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在调试灯光和镜头,机器,一个短发,身材瘦小的女子,穿白衬衣,藏青色套装,胸前别着写了‘x社,新闻部副主任,谢小禾’胸牌,她回身低声而快速地跟几个扛摄像机照相机,举着灯光的人交代,几个人低声应着,纷纷往各个不同位置而去,谢小禾将自己的采访机调试好,这时,从后面几辆车里走过来4个中年男人,1个中年女人,都是干部模样,另外1个肩上两杠两星,3个肩上两杠一星的军官,袖章上是中央警卫团的字样。
一辆红旗轿车车门打开的同时,人还没有露头,谢小禾轻轻地冲分站两边的两位同事示意,摄像机的镜头立刻锁定了这个方向,谢小禾自己也打开采访机,略往前走了一步,并没有超过军官。
从轿车上下来的人,全白的头发,六十几岁年纪,穿了黑色的中山装,这时旁边一个40来岁的男子立刻将呢子短大衣递过来,他却摇头道,“这就进去了,就几步。”
说罢,他回了下头,冲那10几个人中,一个头发微秃,带无框眼镜的人道,“老郁,我们这也算不请自来。体验一下医院的生活。完全没有通知他们。怎么样,你来带着我们走走吧。赶上今天这样的急救,让我们看看这个被人说成是你们卫生部‘招牌’的医院,各个方面做得如何,存在什么样的问题。”
那人赶紧几步赶过来,笑道,“这是抽查我们的工作啊。不过跟我们想到一起去了。听说出了事情,我与刘主任杨司长就立刻赶到了第三医院。一是协助他们的工作,一是检查他们的工作。”
那人不置可否地点头,往医院门口走去。他一抬步,身后的十多个便装军装的人,所有扛摄像器材的记者,所有的灯光与镜头,齐齐地跟着他的速度向急诊楼门口移动,谢小禾已经将话筒打开,跟在那人旁边,将话筒递过去,微笑地冲那人道,
“邢市长,在这个时间来到医院,能为我们简单说几句吗?”
那人旁边的年轻秘书接过话筒,摆好,他继续缓步往急诊楼走,边走边道,
“x省考察团的25名同志遭遇车祸,我接到通知时候,得知几个急救机构已经联合行动,对受伤的考察团的同志们,以及其他车祸涉及的几十位市民,紧急救助。在这个时间段,出现这么大规模的交通事故,是对我们的医院应急能力的考验,也是对管理的考验,我今天来,和卫生部的同志们一起,就是来看看,我们的医院,有没有接受这个考验。有什么样的问题。有问题要解决问题啊,人民的医院,随时,要为人民的健康,生命财产安全,站好岗。”
不知道多少台采访机的磁带在快速地转动着,而按动快门的声音,在静夜中此起彼伏。
谢小禾正准备提第二个问题,这时候,邢市长已经踏上了第一节台阶,谢小禾才要说话,
见从里面,走出来几个人,正中那人,绿色的手术服,外面披了白大衣,他在门口站了一站,向邢市长快步走过来。
“这位是第一医院院长,凌远。”
郁青元向邢市长介绍道。
“果然年轻。听说这是卫生部有史以来任命的最年轻的一位院长?”邢市长与他握了握手,一行人一起往里走。
郁青元点头,冲凌远道,“小凌,情况怎么样?”
凌远一面跟他们一起往里走,一面说道,“我们院今晚截止到12点半,一共接诊了26位车祸伤者。除了1位在送到时已经死亡,三例轻伤已经在与家属联系后出院。8例有骨折和中度皮肤擦伤的患者,认为无心脑内脏损伤后,正在观察室输液观察之外,我们从9点开始,到我从手术室出来,共完成心外科手术1台,胸外科手术2台,骨科手术4台,普通外科与心外科合作手术一台,如今还在进行中,其他普外科手术5台,有3台还在进行中。另外,有一位孕妇,已经顺利产下35周的婴儿。在妇产科和儿科的通力合作下,已经做了新生儿评分。一切正常。”
他们边说边往里走,转眼间已经进了楼,凌远为邢市长略作解释急诊楼接诊的结构各个部位的各项功能,应急措施,随行的人有的记录,有的跟从,那人看看凌远笑道,
“其他领导同志也很重视,许乐风同志,特地询问情况。”
凌远只笑笑,“好,我们感谢一切协调帮助,接受一切检查。请。”
此时医院急诊楼里,除了比平时更多的临时架起的输液用轮床,仿佛并没有太多异样。在邢副市长到来之前,原本已经有许多各报社的记者先后赶到,当第一个扛起摄像机拍下考察团中某位已经推进手术室的局长的妻子给卫生部长打电话的镜头时候,这位记者摄相机连同身上的包,都被两位身穿制服的人下了。这位记者也是见过世面的老记者,在这被夺走摄相机,下了包,且在瞬间搜了身的几分钟内,敏感地发觉这两位的身手,气势绝对不是医院保安,甚至不是片儿警。于是,并没有反抗,一瞥眼间,发现制服下面,腰间鼓出的轮廓,该是佩枪,更是暗自心惊,便在 对方从摄相机里撤出记忆卡收了,干巴巴地教训他不要影响医院抢救工作时候,完全收起了平时抢新闻时候得许多扯皮的话,半句没有多话,低头收了家伙走了;其余见到了这一幕的记者,大都是有着职业敏感的,往旁边看看,诸位‘医院保安’一个个行动敏捷,神色冷淡,几个人一起走过来的步子,都是齐的,大家各自看看,虽被这种‘异常’更是惹得心痒难挠,不甘心就走,可是便没有人敢于打开摄像机或者相机拍摄了。
当凌远与曲总护士长一起,引着邢副市长一行,从急诊抢救室开始,边走边介绍情况的时候,医院的楼道里已经完全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来回走动的,只有负责输液给药的护士或者监护重症患者的护士,检查患者体征的医生;曲总护士长心里都有些嘀咕,不明白自己跑了一趟血库,打了几个电话联系会诊,回来之后,那些让人头疼,一直吵吵嚷嚷的局长夫人,司长夫人都到哪儿去了?不管是没有受什么伤,在大呼小叫要‘找你们上级’的局长夫人……还是自己上臂骨折了,一边哭着疼死了,一边却还嚷着说‘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给我一起带来没有?我那可是价值上十万的首饰,那些急救员是正式工还是合同工?要是外地合同工,手脚不干净,拿了我的东西我到哪儿找去?’的副局长夫人,一下怎么都不见了?骨科有空收去立刻手术了?不应该。没伤的受伤干部家属,又哪儿去了?
曲护士长瞧着井然有序的楼道,心里疑惑着,凌远已经打开了抢救室的门,站在门口,指着里面,对邢副市长不疾不徐地介绍,“我们的急诊抢救室内科与外科共用,共六个床位,每张床都配有全套的监护设施,呼吸机;小门那边是单独的复苏室;通常情况下,我们抢救室的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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