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爱的距离





凌欢放开了狠狠对他敲诈,原本想要看看他看见价钱冷汗流下,到时候自己自然会提出分担,也让他以后知难而退………却没有想到这位做人谨慎,特别呆气的博士同志,平时学问做得认真且较真,这个时候有一副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潇洒。
  凌欢对苏纯说,看来我虽然爱不上他,但是满喜 欢'炫。书。网'他了。是能一起玩的人!回头我给他找个好的!然后,她飕地溜到他身边,绕着他转了个圈,在从他身后转到他身前的一瞬向后向他伸出手,“来,我带你一圈。”
  朱建华大约是过于惊喜………应该说太过激动………本来就不精湛的技术在这关键时刻更是掉了链子,想要滑前一步,可以稳稳地握住她的手,却没有想到一个重心不稳,砰地跟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而便在此时,身边一个一脸调皮的年轻男孩,已经窜上去,把自己的手塞在了凌欢手里。
  当凌欢拽着个自以为是猪博士的手,自顾自讲述滚轴要点,在拐弯处,俩人平齐终于发现所握非人时候,朱建华还悲愤地坐在地上,直到快要笑断腰的王微冲他滑了过去,俩手都伸给他,“来来,我教你……”
  那样的快乐。
  以至于那个晚上,已近12点钟,他们各自玩得尽兴,那帮不见外的家伙门,已经把苏纯当成了自己人中的一个,争先恐后地跟她介绍这个医院的一切,从妇产科的几个主任副主任的脾气,到手术室门口管衣服的二姐的嗜好,从检验科哪个技师最好说话可以做加急,到门诊那个最凶的,被称为狼外婆的老护士,从单身宿舍的水房,到哪台投币洗衣机效率最高,从医院对面若干家新疆菜成都菜哪家最实惠,到千万别忘记根宿舍门口的老张搞好关系……直到猪博士提醒,明天大家都要早查房……才各自感叹着回宿舍或者回家。
  而走进宿舍的时候,苏纯却一点都不困。鬼使神差地,她想起来凌欢说,离宿舍楼不远,原来的老院址,现在被一家河南来的花商买下来了,研究了许多新品种的花色的花,比如,耦合色的玫瑰。
  她原本不是个对世间万物有着浪漫的好奇心的人。这藕荷色的玫瑰,让她惊讶了一下,想像了一下,点头跟着称赞,本来也便就罢了,而至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其他3个新的同屋,一个回家住了,俩个已经睡了,她的思维却跳跃在白天措手不及的混乱与晚上这并不在预计之中的欢乐间,并不想睡。
  她想去再出去走走。
  这一天,这新的生活开始的一天,画面过于纷繁跳跃,应接不暇,她想要再仔细地看看明白。
  所以她一个人,在那么晚的时间里,漫步走到了改做花田的老院址。很轻巧地翻墙进去,在看到想像中的藕荷色玫瑰之前,她看见了黑暗中那一点红色的微光。她吓了一跳,然后闻到香烟的味道,那点红光动了动,黑暗中,一个男人略微嘶哑的声音,“什么人?”
  她心里的惊惧顿起,想要逃走,又想着可能不可能自卫,而在这神思飞转的瞬间,她在花田四周极暗的灯光下,看清楚了那人的脸,她愣怔地站住,不能置信地叫了一声,
  “凌院长?”
  一时间的静寂。
  直到那点红色的微光被掐灭,对方淡淡地道,
  “噢,苏……苏纯?是苏吧?”
  苏纯有些恍惚,这样的夜,这地方,这掺杂着隐约地花香与泥土味道的空气,这在心里面,不太熟悉,却不该陌生的人。
  是真是梦,或是错觉?
  凌远,记忆里的凌远,记忆里都不太敢去把他与自己放在同一画面里的凌远,一直隐秘地想要靠近一点看看他的凌远,在她最终选择高考志愿时候,在她的心里再度闪过,起到了些作用的凌远,居然终于进了第一医院,他却居然已经是与自己距离相差得太遥远,连欢欢都玩笑地将属于‘咱的一切’中把他剔出出去的凌远,现在,站在她对面。
  8年前,斥骂欢欢的胡闹,却给她们解决好了所有问题的哥哥。
  这个哥哥恼火的神气,不留情面的数落,但是极有效率的做事,十分细心的安排。
  那天凌远给父母电话,说妹妹刚会考完,自己早答应了带她看新上的迪斯尼的电影,晚些把她送回家。当时凌欢惭愧无地地道“我搞成这样子,还看什么电影……”
  “你当我真为了带你看电影!”凌远瞥了她一眼,“哭成这个鬼样子,你现在回家,瞒得过去?你虽然就早该挨顿揍了,但是爸爸最近身体不好,你不要回去气他。”
  然后,凌远真的带着她们,吃了晚饭,看了电影,买了可乐和爆米花;其间他的呼机手机响了若干次,他对着电话,讲那些那时候对她而言太陌生的,类似电解质平衡,血钾,血钠……这样的名次。看电影的时候,欢欢很快就从伤心害怕的情绪出来,跟上了电影的节奏,看着那些鲜艳的可爱的卡通画面,笑得欢畅,苏纯忍不住偷偷打量旁边的凌远,看见他瞧着凌远无可奈何地苦笑,然而脸上分明有着宠溺的神色,然后,他低头查看手机呼机,放轻脚步出去,很久没有进来,苏纯忍不住也溜出去,却见他在外面的大厅里,低头看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
  那个晚上,直到欢欢的情绪彻底平复了,哭肿了的眼睛也恢复正常,凌远再次嘱咐她回家什么也不要说,这事情自己会解决,然后又再度冲苏纯道,“你也不用担心,这事儿交给我就是。欢欢这孩子总是没头没脑,你看上去是有谱的孩子,倒跟着她犯晕;以后也长个教训,这义气也不是随便讲的,人最要紧的,是得对自己负责任,保护好自己。”
  那番话,并没有任何站在欢欢家人的立场上,对她的抱歉,说得理直气壮,而带着些教训的口气,苏纯却并没有恼火尴尬,只是想着终于就要回家了,以后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见着他,心里竟然有着依依不舍的难过。
  那件事情就那样地过去,而凌欢自此之后,真的开始努力读书,苏纯并不愿再与凌欢提起此事,只是总盼着她偶尔会提起她的哥哥。
  凌欢从来是个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孩子,尤其对着心里的偶像苏纯,更是没有秘密,既然已经共同地过了那么一个晚上,也就免不了会对她提起自己的哥哥。
  于是苏纯知道了并不让自己意外的,凌远属于‘神童’‘天才’的少年时代,也并不意外地,听欢欢讲,这表面上最骄傲跋扈甚至刻薄的哥哥,其实心最软,包括这医学院的选择。
  欢欢说,父亲自己做了一辈子大夫,做得投入,对这行,感情极深,自己的愿望,就是儿女都子承父业,可是大哥执意学商,毕业后更辞职下海,如今已经做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但是父亲却总是遗憾;二哥本来也想学商,且从小扬言‘要赚很多很多钱’‘世界上离开钱哪儿哪儿都不能运转,能有本事赚好多钱,才能做许多你们认为对的事’而经常被思想正统,只盼孩子安心搞学术,少想其他的父亲喝斥,然而父亲又推行民主治家,于是常常变为父子的辩论,到最后,父亲往往说不过儿子。
  但是,临到凌远要高考那年,父亲突然中风,虽然抢救过来,逐渐恢复,却从此告别了手术台,一度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之后,凌远报了医学院,再之后,时常是被医学院录取了的儿子,磨着父亲讲从前的经历,中风过后说话不利索,也更因此不乐意张口的父亲,只有在这时候,努力地说,达到了母亲唠叨无用,医生劝慰无用的练习强度,而脸上也逐渐恢复了光彩。
  凌欢对苏纯说了许多许多关于凌远的一切,苏纯只安静地听,反应上,并没有与她对她讲那些少女系漫画,花痴隔壁高年级的帅哥时候有什么不同。苏纯更没有期待过什么,在俩人不在一个高中读书之后,书信来往时候,也再没问起过她哥哥,只是心里,却记住了这么个人,这么个说话不太客气,态度有些嚣张,却宠爱妹妹,心疼父亲的男人,而每当想起来他,心里总是有某个地方,有着种讲不出原因的柔软和酸楚。
  8年后的如今。在那高考选择志愿时候,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会真对未来有这种隐约期冀之后,在5年中,因为这越来越发现给了自己太大压力,恐惧着自己终究不能适应的选择,更有些淡忘了曾经幼稚任性的期冀之后,居然,就进入了离他更近的地方。
  这却让她,不安多于欢喜。
  尤其是,就这样措不及防地,站在了他的对面。
  可能是因为灯光太昏暗,再或者只是因为黑暗。他比她印象中的样子更瘦了不少,本来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如今显得有些过于凌厉,他的脸色苍白而神色阴郁,眉目之间,纠结着某种不甘不愤的神色。
  “这里是旧院址。”这时候凌远站直身体,似乎是在对她说话,似乎又在自言自语,“从前产科儿科的地方。这里,就是你脚下踩的地方,曾经是一个小花坛。离妇产科有100米不到的距离。那时候,生了孩子不想要的,就把小婴孩放在这儿。有时候是夏天,又有人很快经过,小孩就有了父母,如果是冬天,就在被人发现之前冻死。”
  “没有什么道理。没有什么公平。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辨明是非的。”
  苏纯听得糊涂,太多的不明白在脑子里来不及想,她听了这些话,并没有想清楚生在个幸福家庭,有着亲爱的父母和兄妹的他,为何会跑来旧址来给曾经不幸的孩子们不平,却不自觉地说道,
  “如果有善良的人愿意给小孩一个家,那么孩子很幸福,如果被人发现之前……孩子就走了……其实也好,我想是孩子是很安静地走,都不必知道,世界上有这么多为难的,不如意的事。”

  第三章 2

  第二节
  12点整,凌欢打开门,本来想悄没声地溜上楼,却见客厅的灯亮着,从临床一线退下来之后一直保持着11点前睡觉的父母,这时却坐在沙发上,看样子象是在等自己。她条件反射地赶紧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惹祸,又立刻回忆自己这个季度的工作表现,有没有可能让护士长忍无可忍到四处抱怨,终于传回了父母这里,然后再又想,会不会是朱建华最近对自己的执著追求居然让哪个特别关心自己的阿姨好事地知会了娘亲,恰好最近,自己为了不久后的职称英语考试,在护士单身宿舍主动‘饿己体肤,激励斗志’已经有些个日子没回家住,这会不会让他们怀疑自己真‘的恋爱了’,准备对自己进行垂询和谆谆教导……凌欢脑子里飞转着这些念头,已经踢掉鞋子朝父母过去,
  “爸,妈,这么晚没睡呀,想我啦?”她肉麻地抱着妈妈的脖子腻了一下,然后便把茶几上已经冷了的铁观音茶咕咚咕咚倒进肚子,这当儿母亲心疼地道,“怎么渴成这样儿!又是急诊手术?今天外面风那么大,别着急喝冷的……”父亲已经去拿了暖壶过来。
  凌欢已经把整杯的茶灌下了肚子,擦擦嘴角道,“惭愧惭愧,妈,您抬举我了!我干活,念书时候从来都会惦记着吃吃喝喝补充营养,想不到吃喝时候,肯定是玩儿!我今天晚上可没有干活,玩得太投入,聊得太投机,晚饭敲诈别人,又吃得太丰富,哎呦,渴死我了。”
  凌欢妈妈陈忆爱宠地瞧着这个42岁才有的宝贝闺女,为了把她生下来,曾经动用了无数关系,降级,写检查,甚至不惜要跟多年恩爱,当时身为医院副院长,迫于压力动摇了想要这个孩子念头的丈夫离婚。当年,陈忆跟许多农妇一样坐着长途车逃回了老家……于是对凌欢,她满心就是个宠字,非但没有过对长子凌岳的诸多严格要求与教育,对她放任的程度,更远远甚于并非亲生,所以管教上总是少了理直气壮的凌远。这时听她这番没心没肺的言语,全没有看着自己学生,下属时候那种一代不如一代,越来越不能吃苦的感叹,反倒是为了她的无忧无虑打心眼儿里高兴。
  “爸爸妈妈,你们不是真在等我吧?我最近好像没有惹祸呀,而且还在为了职称英语考试努力学习,就差头悬梁锥刺股了,我都特意不回家住!跟宿舍艰苦着,省得家里太舒服玩的太多吃得太好动摇革命意志!这今天人家是因为碰见了老同学才会去出去玩到这么晚的么……唉我那同学,那就是我中学时代的偶像苏纯。现在她居然被收进我们医院妇产科了。对了爸爸妈妈,我听人说她特牛!水平帅呆了,那硬碰硬的技术,把什么卫生部副部长的女儿都给挤掉了……唉呀妈妈,我都特为她骄傲!觉得倍儿有面子!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人生是幸福还是悲摧,周围的人,家人朋友,咋都这么出类拔萃……就趁得我特没出息……”
  凌欢再把老爸新兑了热开水的茶拿过来慢慢地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