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成烬
外人都可以……”
“对不起,我做不到无视她们。”冷汐昀冷冷打住了他的话,“殿下,对不起,一个对我没有忠诚的男人,我也做不到将自己的忠诚贱让给他。”
“呵呵,忠诚?忠诚?!”听得此言,卡索尔蓦然放开她的身子,目光上下打视着眼前这个女子:“这些年来,我一直忍受着我枕边的女人,夜夜在我的怀里、在她的梦寐中呼唤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而她,居然斗胆与我谈及感情的忠诚?!”
见冷汐昀漠然不语,这位西域霸主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内心压抑许久的妒恨与猜忌,缓缓俯□去,在她耳畔寒声问:“告诉我——那个‘许文彬’与你,究竟是何关系?!”
“您不配提起这个名字,殿下。”冷汐昀依旧挑衅地望住他,微微冷笑,“这个世间所有的男人全加在一起,在我心里,也及不过他的一根头发。”
“哈哈哈哈!”卡索尔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俯□,轻轻提起她睡衣的衣领,迫她迎上自己愤怒的目光,“那么,帝都那位伟大的先知——柳千寒,跟你梦呓中的那个文彬,又是何关系呢?”
“是何关系,都似乎与殿下您没有半分干系。”在他怒火熊熊的眼神之下,冷汐昀干脆无动于衷地闭上了双眼。
“你是在挑战我的忍耐极限——冷汐昀!”明昧的灯光下,这位彝国之主英俊的脸庞上瞬间溢满了杀气,隐隐扭曲,仿佛一具修罗厉鬼,“那么禁凌雪呢?你为了救他,竟不惜背叛我!”
冷汐昀陡然睁开双眼,看了他许久,忽地幽幽一笑,依旧一脸挑衅,轻若梦呓地吐出四个字,“他比你好……”
语音未尽,“啪”地一声清脆巴掌声,响彻了寂静而空荡的内殿。
一瞬间,明烛飘摇,玉钩零落,衣物撕裂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此外,便是一片冰冷的静谧。
卡索尔从大殿里走出之际,一众宫人看着他覆满阴云的脸色,俱皆寂若寒蝉,伏跪在地,不敢发出半丝声响。
卡索尔沉默半晌后,忽然下令道:“传令礼部,三日后本王大婚,娶玫瑰夫人为王妃。”
一众宫人听得此言,顿时有些错愕地怔住,却只能僵然跪在那里,等着那位西域雄主的步伐远去,不敢私下谈议半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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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胤天禧六年十二月廿四,彝国国主卡索尔?萨西鲁?沙普斯在泰息翡迎娶他的第一位王妃冷汐昀。
然而,由于不久后便是这位西域霸主与北靖国华翎公主的大婚之期,因此这桩婚事办得并不张扬,甚至未宴请西域各城城主与宫中大臣。
清冷寥落的婚礼,举行在玫瑰夫人居住的寐园。
不同于中陆传统的婚礼仪式,西域人崇尚白色,因而整整三日,整个寐园里都缀满了洁白的丝带、布帛与纸花。这一大片白茫茫的景象,看在冷汐昀眼里,自然煞是讽刺。
花烛当夜,玫瑰夫人身着低胸的华服礼裙,头戴沉重的发饰与洁白的珠翳,与卡索尔在彝国历代君王的灵位前俯首下跪,祈求历代先祖的庇护。
在这大喜之日,门庭寥落的寐园里,却没有人注意到,婚礼仪式的全程,冷汐昀的腰肢都被一名宫女轻轻扶着,连同在先祖灵位前下跪的动作,都全不是自己完成。
当婚礼仪式完成,冷汐昀在两名宫女的扶持下与国主卡索尔缓缓步入新房。宫人们退守在宫外,灯光渐次熄灭,深夜的寐园,又恢复到一贯的静谧。
这怕且是彝国几百年的历史中,迎娶王妃最清冷的一次婚礼了。然而,冷汐昀的心中仍觉忐忑不宁——几日前,卡索尔怒极之下用强,在她身上留下的指痕与齿印犹在侵蚀她敏锐的疼痛神经。
而耳畔,那位少年暴君阴冷的声音这时幽幽响起,犹如在她耳边吹起了一阵阴寒的冷风。
“汐昀,今日起,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此后,你可光明正大地为我生儿育女——这个结局,你可满意呢?”
灯影飘忽,近在咫尺的那张英俊面容从珠翳下看去明显有些扭曲。
冷汐昀漠然不语,任他扶住自己,缓缓在身下的锦榻绣床上靠坐下去。
她目光平静如水,任由他揭开自己遮面的珠翳,漠然道:“莫非殿下当真要就这样点住我的穴道,与我共度良宵吗?”
卡索尔盯住她望了好一刻,终于抬手解开她上身的穴道,却不解开她腰间大穴。他将她轻拥在怀中,声音忽转温柔:“汐昀,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好吗?”
然而,他话音未尽,怀中便传来新婚妻子冷冷的笑声:“我与你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爱情,又谈何过去与未来?”
卡索尔微微一愣,方待说些什么,便觉喉间肌肤倏地一冷,他面色陡变,垂目望去,果见一柄寒光凛冽的匕首,不知何时已架上了他的颈际。
他眸子里倏地迸出一丝凶光来,双臂施力,猛然一拖她手肘,欲图撤掉那柄匕首,怎料冷汐昀却不受他挟制,手腕继续发力,将那匕首捅得更深,瞬间在他颈际擦出一道血痕来。
嫣红的血滴从二人新婚的洁白礼袍上蜿蜒淌落,点滴怵目。
卡索尔面色阴沉,微微蹙紧了眉宇,妄图再动,然而颈际那道血痕却随着他施力而更加深入。
卡索尔咬着牙沉默了许久,终于冷然道:“冷汐昀,你究竟想要怎样?”
“放我走。”冷汐昀涂染了胭脂的红唇里一字字吐出毫无温度的话语。
卡索尔双颊微微受紧,显得他本就不丰满的两腮更是尖利得可怕。
“冷汐昀,”他也咬着牙,一字字地问,“是否我若不迎娶华翎公主,你便不会如此……”
“现在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殿下。”冷汐昀运劲从他怀间挣出另一只手来,捏紧了他喉骨,“殿下,为了您自己的性命着想,我劝您还是即刻解开我的穴道。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来。”
卡索尔怒极之下,反而纵声大笑起来,看着她,眸光一片冰寒,然在这冰寒深处,却仿如渗出侵人的寒火来:“就算相互折磨至死,我也要留你在我身边!”
“殿下,您真要如此吗?”冷汐昀却有恃无恐地冷笑起来,“我不过区区一个不足言道的草芥女子,而您贵为一国之主、又是西域之王——您的性命,可是珍贵过我许多呢。”
“哦,是吗?”卡索尔冷冷一笑,那张阴沉至扭曲的脸孔瞬间逼了下来,犀利的眸光紧锁住她双眸,“那就看看,今夜我们谁硬得过谁!”
他熟悉的气息袭入鼻中,冷汐昀心中突地一跳,那湿润冰冷的双唇已毫不留情地覆了下来!
他的牙齿在她唇间用力噬咬,似是恨不能将她整个人吞下去!
冷汐昀奋力挣扎,奈何纤腰被他双手死死缠住,怎样也无法挣脱。
卡索尔的双眸微微睁开一线,眯起目光注视着这个在他身下徒劳挣扎的女子,有一缕得逞的笑意在他眸子里渐渐晕开。
蓦地,他这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在眼中凝滞了,一阵尖锐的疼痛由肩头蓦然贯穿下来,迅速蔓延至血肉、筋络与骨骼深处!
——那是冷汐昀方才从他怀中挣脱出的左手,此刻握了另一把匕首,毫不留情地从他肩头狠狠捅入!
“汐昀,你竟敢……”语音戛然而止。卡索尔终于无法承受这样直刺髓骨的疼痛,紧锢住她腰间的双手猝然松开了。他面色一白,鲜血从他肩头如柱般涌出,迅速浸染了他白色的礼袍,仿佛一朵雪地里恣肆盛开的红莲。
然而,这种松懈只是短短的瞬间,那咬住她双唇的利齿在发出短促的声音后便静默了,只剩下用力噬吻的、迟钝的摩擦声,在静夜里回响,令人毛骨悚然。
大病之下,冷汐昀隐隐有种溺水般无望的窒息感,只能下意识地将左手中的匕首捅得更深了几分。
短短顷刻间,她的意识已开始模糊,在最后的一线清明中,她发了狠力,右手蓦地加劲,将那柄匕首狠狠刺入卡索尔喉头!
但觉对方的身躯倏然退后,似是早已留有防备。冷汐昀唇间一松,新鲜空气蓦然涌入喉中,令她得回了几分力气。她身子闪电般纵跃而上,左手攀住卡索尔的肩,右手握紧匕首,再度割向他颈际!
“冷汐昀,你真的这么想我死吗!”卡索尔不及挣脱,反被她制住,眸光顿时凶恶如狼虎,狠声威胁道:“你可知道——就算杀了我,你自己也逃不出这座王宫!”
冷汐昀却释然笑了起来,喘息着道:“那样至少,在我临死前,可以斩断与你之间的血契,从此解除我们凭借血契而维系的所有关系!”
“……”听得此言,这位少年暴君顿时沉默了下去。他的脸色早已铁青,由于失血过多,隐隐泛出灰白色泽。
他双眉一拧,右手蓦然用力,在她腰间一点,解开了她□的穴道。
但听耳边的女子再度冷冷逼迫道:“快,命人备马!”
卡索尔自重返彝国后,数年来篡夺父位、弑杀兄长、纵横疆场所向披靡,几曾被人这般威胁过?
他此刻双眸中如欲飚出火来,还待咬牙苦撑,冷汐昀手上发力,已将伤口捅得更深了几分,厉声重复道:“命人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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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国主人大婚的这一夜,在举行婚礼的寐园侍立的宫人们但见三更时分,国主与王妃身着染血的礼袍,从卧房中紧黏着先后步出——由于夜色太过昏暗,宫人们尚来不及看清楚隐藏在他们国主颈后的那把锋利匕首,便听卡索尔沉了声道:“传令下去,备好一匹良驹,栓在宫城门口。另外,吩咐看守泰息翡城门的侍卫开启城门、并解除一切武装,回去休息。”
“殿下?”接到这个仓促的命令,宫人们均皆一怔,露出惊诧的目光。
就听卡索尔蓦然厉喝道:“还不快去传令?”
“是,殿下。”宫人们立即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怠慢,迅步而去。
在通往城门的宝马雕车上,二人相挟而坐。卡索尔凝望夜空,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冷汐昀,莫忘记……你我结下同生血契的那日,立过的誓言。”
“啊,我记得……”冷汐昀亦目注夜空,从容笑道:“若是有一方背叛了誓言,我们必将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而死。”冷汐昀眉宇间闪过一种决然之色,一字一句道:“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要……离开你。”
卡索尔有些自嘲般地轻笑起来:“呵……即便这样做,你也会活不久?”
“是的。”疏淡的月色下,冷汐昀的脸上有一种仿佛终于松懈了什么似的恍惚笑容。她看着深冬夜晚的星空,声音慵懒而淡漠:“一年多来……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迷惘着一个问题。”
“哦?”身旁的卡索尔随口应了一字。
就见冷汐昀仰脸微笑起来:“泰息翡,根本不是我在这个时代最终的目的地,那么……我们之间的纠缠,又是为了什么?”
卡索尔眉峰一跳,不由自主地转过脸来看向她,却觉今夜这个女子眸中神
102、五 决裂(中) 。。。
光杳远而飘忽,仿佛不属于此世——那像是,一种终于解脱了什么、超脱后的淡然和舒心。
他阖眸在心中苦笑起来:冷汐昀啊冷汐昀,原来……这就是你心中的答案吗?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这么久以来,我差些真的以为,你将是我命定的妻子。
103
103、五 决裂(下) 。。。
作者有话要说:其它部分内容移至前一章内。
他不由回想起一年前的那个秋日、自己在离都青昴城的刑场上初见这个女子的一幕——
彼时,冷冽的雪风吹舞着她的长发,她如血般的绯衣之下是猎猎燃烧的火焰。而她目光傲然而清冷,面对即将临刑的命运,竟无一丝半毫的惧怕与恐惧,宛若一个自由清傲的魔女。
在他射落捆绑她的绳索、纵身凌空接住她的那一刻,这位东方魔女的目光静静锁定住他——那是一场传奇的邂逅。
而传奇的背后,在二人目光交汇的一刹,无数只鳞片爪的画面交错着掠过他眼前,宛若前生的倒影。
那一刻,他便认定了她——认定了,她是他寻觅了生生世世的梦。
然而,她的心,又是否真正有一日系于他身?
也许,帝郊那位柳先知,才是她生生世世不可逃脱的宿命羁绊——是与她梦中的“许文彬”有着莫大因缘之人。
而在他们的故事中,他不过是个匆匆而过的路人甲罢了。
重伤的西域领主忽地轻轻笑了起来。随着他的笑声,肩上那个可怖的伤口中鲜血越涌越多。然而,他竟似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地,蓦然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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