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成烬
禁凌雪微微一怔,仿佛难以窒息那三个字会由这个性情孤漠的冷姐姐口中吐出一般。他讷讷半晌,眸底渐渐有晶亮的微光颤动,在夜色下看去玓岳搿訒o如幻。
他迟疑了许久,方印沾鸬溃骸袄浣憬恪庇杂种梗滤朴惺裁葱氖抡腔膊欢ā?br /> “嗯?”冷汐昀坦然微笑。
禁凌雪脸上泛起一丝微弱笑意,心神仿佛略略定了定,终于轻声吐字问道:“冷姐姐,以后叫我阿雪……行吗?”
冷汐昀微怔了怔,旋即释然一笑:“好啊。”
“嗯,还有……”他又吞吐了一下,方细声问道,“冷姐姐,你可否……可否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一语落,空气里仿似有看不见的微尘轻轻颤动了一下。冷汐昀静默了片刻,终于颔首笑道:“汐昀——我叫冷汐昀。”
“冷……汐昀。”禁凌雪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透着一种痴怔而恍惚的笑意,隐隐泛出某种柔光来,“冷汐昀……好美的名字。”
冷汐昀微微一笑,凝视着面前这个少年,朝他颔首致意,“世子,可否相托一事?“
禁凌雪恬然道:“冷姐姐请说。”
就见冷汐昀抱拳一礼道:“不知可否麻烦世子为我准备一匹良驹?”
禁凌雪不禁面露惑色,诧异地问:“马?姐姐你要马做什么?”
“嗯,因为……”冷汐昀目光有些怅然地遥望着西方黑沉沉的夜幕,“我打算先去一个地方,办一样事……”
——是啊,既然已无法再向那个神一般的男人求助的话,大概,也只有靠着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回去的方法了……——是的,她要回去,因为她不甘心与他就此参商永离!哪怕是只有一线之机,她也要寻找回去的方法!何况,柳千寒将自己召唤到这个时空,所凭借的,难道不也正是自己体内的“那种”力量吗?他既然都能引导自己开启这种力量,自己又怎会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回到七千年后的那个世界!
“冷姐姐,你不肯随我去皓煊馆吗?”禁凌雪抬眸看她,语音里略透出几分失望。
冷汐昀默然片刻,终于叹息道:“倘若日后有机会,我必当上帝都皓煊馆拜访世子,但目下……”她顿了顿,颦眉道,“若是世子觉得麻烦的话,便大可不必了。不过……我想,我至少也算是为你们平息了这场战祸,一点小小的犒赏,我还应该能分到吧?——只要世子愿打赏小女子一百两银子作为盘缠,我自己去买马也是一样。”
“唔……不是不行啊……但是……”禁凌雪依旧犹豫着,“但是冷姐姐,你身上的伤……”
“那不劳世子您关心,我已无大碍。”冷汐昀打断他的话,态度骤然略略冷了几分,口吻却是极其坚定,“我只想问您——究竟是行,或不行?”
“好吧……”禁凌雪黯然垂眸道,“等封大哥追上来,我便请他……帮你备马。”
“那么,汐昀在此先谢过世子了。”听见他这句承诺,冷汐昀当即再度向他拱手言谢。
禁凌雪咬了咬唇,静静凝视着她,好半晌,方喃喃问道:“那……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我不知道。”冷汐昀轻叹一口气,“世子你救了我一命;而我,也已为你杀死了离国国君……我们就此已经毫无拖欠了,不是吗?”
“……是啊,冷姐姐其实一直都不欠我什么的。你为了救我,而去刺杀离国国主,是我欠了你的大恩。”少年唇角渐泛起一个有些青涩的苦笑,比女子还浓密的睫毛轻轻垂落,遮住了那潋滟若水的眸光,“那……好吧。等下你先随我回府休息一会儿,我即去派人为你备马……然后,我们一起去找封大哥为你准备通关令牌。”
语罢,二人便相继静默下去。在层层青郁的幽篁外,夜幕中半弯冷月无声高悬,有风从东方的擎苍海吹来,静静拂过绵延无际的碧竹叶,向着西方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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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万里之外的西方、浩瀚沙海与宽冗高原的尽头,便是西域第一大国——彝国的国境了。
在彝国华灯迷灿、辉彩流金的国都泰息翡的宫廷内,此际却有人正孤身立在百尺高楼上,默然遥视着天际星辰,一蓝一黑的眸子闪烁如寒星。
高高的城楼之下,万顷繁华灯海明昧耀目。立于高楼上的少年气质清贵高华、风神俊逸,身着一袭衮绣紫袍,腰系玉带,衣饰华贵无比,一头纯金色长发以一条朱红色丝缎束起,在高墙上清冷的夜风里,他金色的长发与紫袍飞扬如雪。
重重宫阙之外,便是万里黄沙;而黄沙之外的那座冰山,便是……
高楼下幻彩流金的灯火映照着少年那双一蓝一黑的奇特眸子——一瞬间,那其中似乎闪过某种冷冽刺骨的光芒,少年袍袖下的十指轻握住一簇穿拂过衣襟的寒风,不动声色地暗暗握紧。
“殿下,原来您在这里呀?”就听一清凌凌的女音划过浓郁的夜色,猝然传入他耳中。少女轻盈的足声从身后传来,一角鹅黄色衣袂扫过冷硬的灰石砖地面,徐徐近前。
“灵纱?”少年王者缓缓转过头来,眸光斜瞥过身后那抹柔黄色的倩影,眼梢轻曳出一抹微不可察、而又捉摸不透的笑意,旋即沉声问道,“何事找本王?”
“启禀殿下,”那黄衣少女躬身盈盈行了一礼后,肃容答道,“适才属下在观星台观测星象,察觉到天狼星起了异变——北斗七星的位置有了微妙的变动……殿下,倘若属下推测无错,‘开阳’,应已顺利降身此世……”
“这样啊……”少年王者凝望着头顶那苍茫如棋盘的星空,目光难辨喜忧,“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哦?我们七人,已于此世齐聚了啊!”
“是的,殿下。”黄衣少女低声应道,然而淡紫色的双眸里却闪烁着某种奇特的光,“但是殿下,除了那个常年只出没于帝郊竹海里的人之外,我们六人的力量,都还未完全觉醒……”
“你很期盼着本王觉醒么,灵纱?”少年王者侧首微笑,嘴角的笑纹里似乎暗含着一丝况味复杂的讥诮,“希望本王觉醒之后,助你一同去实现他的夙愿——是这样吗?”
“不,殿下,灵纱说过,会尊重您的决定……”眼见被他误解,黄衣少女有些焦急地抬起头来,那双紫色的眸子竟是明镜般的晶澈清透,流转过一丝惶恐的光,“灵纱说过,定会尊重您的决定——倘使问鼎天下、取代胤天子而称帝,那是殿下您的心愿的话,灵纱定当不顾一切助您完成。”
“为何会如此虔诚地帮我呢?灵纱。”少年王者微微动容道,“我不过是个狼子野心、弑父夺位的杂种;而你,明明是浮国的人……”未落的语音化作一缕叹息,从唇边滑落,沉沉地散入夜风里,终究微不可闻。
此刻少年王者的眸光飘渺而空漠,仿佛那里面藏着无人能懂得的忧伤。灵纱有些惊惶地辩解道:“不,殿下,我……”
“好了,你不必解释了。”然而,不等她说完,少年王者便淡淡出声打断了她,转过头去,有些解嘲般地低笑道,“除了权位之外,本王已一无所有。你不离不弃地追随在本王身旁……除此外,所图、还会有什么?”
听见他这番话,少女灵纱的脸色顿时一白,眸中紫光瞬间黯淡了下去。然而,此刻背对她而立的王者却并未注意到她微妙变幻的神色。而灵纱似乎也未再有辩解的意图,半晌后,只听她轻声叹息道:“‘开阳’降身此世,本身就象征着极大的变数,而据灵纱的灵力感测——‘开阳’在这个时空的提早出现,甚至将会带来足以撼动整个天下局势的力量!”
“听说,日前有个神秘少女刺杀了离国国主襄穆?”少年王者沉默了片刻,眉峰一轩道,“莫非就是她?”
“应该是。”
“听说那个少女在逃离离国王宫之时,已然身负重伤……那,不知她现下状况是否安好?”
“回禀殿下,‘开阳’星方才的确有过片刻的黯淡,但此际已明亮复初,灵纱因而断定,她此刻应已平安无恙。”
“那就好。”少年王者微叹道,“本王也希望,这位前世的同伴能够平安……”他顿了一顿,奇特的双眸里忽地兴起一抹不知是钦赏还是敬佩的神色,发出一声感叹,“不过,这个来自异世界的人,竟敢孤身一人夜闯离国王宫、刺杀他们的君王……这份胆量,尤胜本王当年啊!
“灵纱,你说——似她这样一个不属于此时代的少女,竟甘愿冒着如此巨大的危险,去刺杀一个与她毫不相识的国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黄衣少女沉吟了片刻,终究只是摇头答道:“灵纱不知。”她旋即抬起头来,凝视着少年王者飘忽的目光,小心斟酌着用词,讶然问,“莫非……殿下您,欲要招揽她?”
“呵呵……”然而,少年王者唇角只是轻轻逸出一个莫测的笑意,再度遥视着头顶星空,缓声道,“此女既有如此的胆识与身手,想来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襄穆被刺一事,想必早已惊动诸国,而这位来自异界的神秘少女,倘若并非大胤朝廷派去的杀手,此刻必已成为诸国垂涎争夺的对象……而本王,又岂会无动于衷、白白错失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黄衣少女眸底渐渐凝起一点笑意,出言试探道:“那么,殿下决定派遣何人前去招揽此女?”
“不必派别人了,你即刻为我备马,本王亲自去……”少年王者轻拂衣袖,冷然开口吩咐,“至于宫廷里的事,交予你操控我那个替身傀儡来应付,便已足矣。”
“……是。那么,殿下,请您多加保重,灵纱会留于此地,等候您的好消息。”少女单膝跪地,神色平静地回应道,“倘若殿下有何差遣,灵纱将会施展‘分(和谐)身化影’之术,赶赴千里之外襄助殿下。”
金发的王者听言后沉默了一瞬,瞳中如水光华聚散沉浮不定。须臾后,他徐步走至她面前,俯□去将她扶起,那对一蓝一黑的眸子紧锁在她脸上——灵纱有些惶恐地下意识垂下脸,不敢迎视这位王者深幽难测的目光。一霎间,某种令人窒息的无形张力,在二人身周的空气里缓缓弥散开。
半晌后,才见少年王者那双冷凝的眸子里逐渐散开一缕柔软的笑意,如春风划过冰原。然而他温柔的语声中,却隐约透出某种疏离的冷意,一字一句道,“古月灵纱,你果然不愧是本王这辈子最忠心的仆人。”
少女被他搀扶着的手臂微微一颤,终究只是垂眉低下头去,“能得殿下的信任,才是灵纱最大的荣幸。”
少年王者沉容慨然道:“好!待我成为这片苍华大陆上的主人的那一日,我定会将整个浮国分封予你,让你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女诸侯王!”
女诸侯王!这是多么恩泽无加的尊荣、是多少权势与利益的象征?!
然而,少女淡紫色的眸子却有些萧寂,将头垂得更低,尽量柔声地答道:“多谢,殿下的恩准……”
其实……其实,灵纱什么也不想要,只要……只要能够,陪在您的身旁……
然而,只有凄瑟的夜风听见少女这句仅仅发自于内心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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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夜无声,尤觉漫漫。
曙色缓缓刺破了天际,东天之上,已凝透出一线苍青,而沉沉的暮霭,还未完全褪去。
天欲曙时,南瑶国的边境,一骑白云由帝都方向飞速驶来。
城垛上的守将听得有得得马蹄声疾速驶近,目中神光霍然一长,注视前方,高声厉喝道:“来者何人!”
只见白马背上躬身端坐之人全身都笼罩在一袭深黑色的斗篷之下,只露出一双明澈而冷漠的眼睛,声音清冽,由此猜料马上之人应是个妙龄少女:“我是帝都派往彝国执行任务的人,还请诸位守城大哥放我出关。”
那守将喝问道:“可有通关令牌?”
“这里,有帝都的封将军批示的令牌。”斗篷下的少女从怀中取出令牌,高高执起,扬声问道:“不知这样,我可否通行了呢?”
——在她抬手的一瞬间,夜风吹动起斗篷,露出一角绯色的衣袂。
两个守城将士互视一眼,仿佛彼此相互交换了一个什么眼色。
“放行!”片刻后,那个守城将领终于挥手示令。
低哑沉闷的声响中,南瑶国边疆峡月关的城门缓缓开启。绯衣少女一手控缰,纵马穿过城门,飞驰西去。
而另一名守将此际正手扶城堞,遥视着那绯衣少女离去的方向,突然若有所思地微笑起来:“嗯,声音清泠、眼神清冽的绯衣少女……看来,景先生的描述果然没有错啊。”
“嗯,应该就是她了。”先前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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