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成烬
“是……沉入沙海里去了吗?”
“不知道……不过,在一些偏僻的野史中似乎记载过,那是一钞神罚’。”
“‘神罚’?”
“是啊,神罚……因为,他们是敢与天神对敌的一族——被世人冠名为‘邪神’的、阿修罗族的后裔……”
许文彬在夜色下仰望天穹,脉脉述说着那个久远的传说:“数万年前,传说天人与阿修罗族的战争结束后,阿修罗族被神力永远封印在了与天帝的居处宛如光与阎般对立的幽冥之城里……那是一座无昼无夜的城池,永远隐藏在幽冥结界之后,族人们千万年皆忍受着不见天日的黑暗与寒冷……
“阿修罗族的王是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存在,然而他不忍看着他的子民们一代一代,在这不见天日的幽冥之城里延续、重复着悲惨的噩运。终于,在某日天狗食日之刻,阻隔明幽两界的结界力量最为薄弱之时,他凝聚自己的法力,冲破了结界一角,并派出了族中唯一的圣女与七个最有灵性的大祭司,护送自己的孩子与年轻的子民们脱离幽界,重返阳世……
“结界重新封闭,阿修罗王与他的嫔妃们,以及族中的大部分子民,被永远留在了幽冥结界之后、那座虚无的城堡里。”
说到这里,许文彬停顿了很久。而冷汐昀也仿佛听得入了神,并没有打断他的沉思,只是安静地凝视着他。
许文彬再度缓缓开口时,语音里似乎混杂了一丝微弱到不可辨察的叹息:“除了圣女与七位大祭司保留了部分法力外,所有的族人们在降临人世前,便均被阿修罗王散去了所有神力,让他们变得和凡人一样——让身体里流淌着他血脉的后人,也同样必须背负凡人的生老病死……而他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逃避天帝的眼线……
“而拥有阿修罗王血脉的王族们,尽管失去了法力,却依然拥有血脉中不可分割的特殊力量……他们带领着所有的族人,在无人问津的浩瀚沙漠中心,凭借自己的智慧,建立了一个弱小的王国——
“——也就是,数万年前,消失于万里黄沙之中的神秘古国:‘幽宸’……”
冷汐昀回思着方才在幻觉里所见的那一幕,茫然脱口问:“那么,传说中那个神秘古国幽宸,又是如何消失的呢?”
许文彬再度沉默了一刻后,抬头仰望着那看不见星辰的夜空,缓缓叹了口气:“它的历史,结束于古代正统的王朝历史还没有开始前的洪荒时代——在一场持续了几百年的战争开始后,苍华大陆陷入了千古不曾有过的巨大浩荡之中,百姓们由于战乱与饥饿,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相!
“而在那个时候,苍华大陆上,各族间相互攻伐不休,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幽宸——这样一个蛰伏于沙漠中、弱小而不起眼的王国……
“于是……”
许文彬猝然闭住了嘴,眼睛里神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怔怔出着神。
“于是,怎样了呢?”冷汐昀似乎听得入了神,喃喃问道。
——在冷汐昀的视线之外,那一刻,这个贵族少年似乎流露出了某种不属于他平日所有的眼神:清冷而疏离,仿佛一个从上界俯瞰人世传说的神祗。
少年的声音停顿了许久后,才再度开口,徐徐说道:“相传在阿修罗族中,有着一个古老的禁咒——只被族中圣女与历代最出众的祭司所掌握的禁咒:当光明完全被幽阎吞噬的那一刻,也就是被世人俗称为‘天狗食日’的那一刻,若是在苍华大陆上施下那个禁咒,再站在特定的地点,以阿修罗族世代相传的圣器引动那个血色法阵,就能完成‘降幽仪式’——届时幽冥之门大开,阿修罗族的圣城将重临凡世,万千族人都将从那不见天日的黑暗与虚无中重获新生,他们被苍华大陆禁锢的力量也将重新恢复……到那个时候,阿修罗族将控制凡间的一切,成为大地上唯一的主宰……即便连天神,亦无可奈何。
“然而,那也不过是阿修罗族中一直流传的一个传说而已……由于那个法阵实在太过邪恶,牺牲也实在太巨大,以至于千百年来,一直未曾有哪一位阿修罗王的后人敢不惜代价,去执行那个法阵。
“直至战争的火焰,终于燃烧遍苍华大陆上的各个角落——每一日都有无数的凡人死去,无数的亡魂从死者身体里离开,新死魂魄的怨气凝聚不散,在天空中徘徊……那时的苍华大陆,就宛如传说中的修罗地狱之景!
“作为身体里流淌着阿修罗王族血脉的幽宸国国君,终于被圣女说服,在圣女与七大祭司的帮助下,以陷入乱世浩荡中的苍华大陆为纸,万千生灵的鲜血为笔墨,在五百年一遇的天狗食日的那一刻,启动了某个禁咒……”
“那个禁咒,究竟是什么?”冷汐昀面色突然有些惊惶,轻声追问道。
然而,许文彬没有回答,只是无言地叹息一声。
冷汐昀眉宇间流露出某种沉思之色,再度问道:“那么,那座阿修罗族的圣城,最后降临阳世了吗?”
许文彬摇头道:“传说在那个时候,生活在苍华大陆西方的人们,都看见了幽阎洞开、一座幽蓝色的城堡出现在云幕后的奇景……然而,在降幽仪式将要完成的最后一刻,那个执行密咒的王者,却被雷电劈死了!”许文彬喃喃叙述着,声音里忽然泛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
“被雷电劈死了?”冷汐昀的目光微微一变。
“那是天帝的宝剑变幻的雷电!
“传说,在苍华大陆陷入漫长的浩乱之初,天神们便已经开始密切关注凡界的动静。在阿修罗族启动那个密咒、幽阎洞开之际,天帝运用了他无上的力量,及时地遏阻了阿修罗族的企图……”
冷汐昀颤声:“那么,阿修罗族……”
“哎……”许文彬摇头叹道,“天神们将这片大陆陷入战祸浩荡的原因,全部归罪给了这千百年来一直在苍华大陆上默默无闻的一族——那个名为‘幽宸’的弱小王国,终于在一场名为‘天灾’的神罚之中,举族湮灭……”
冷汐昀舔了舔干燥的唇,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许文彬有些哀伤地叹了口气,似乎在为那些几千年前消失于神秘国度中的无辜人民而哀悼。只听他缓缓续道,“传说,那受天罚的一族,在(炫)经(书)历(网)了无间地狱般的折磨后,魂魄被重新打入了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圣女与七位祭司护送着唯一的末代幽宸国王裔,逃去了苍华大陆北方、毗渊山脉最西缘、濒临传说中亡魂转生的黄泉海边的那座圣山:碧落山。
“那是中陆传说中的神山,亦是阿修罗族的圣山。传说在那片波涛险恶、尘世中人皆无法踏足的冥海中,集聚了无数阿修罗族民死去的魂魄。
“在苍华大陆的古老传说中,有着这样的记载:幽宸国的末代圣女与七位祭司,在碧落山山顶的祭坛前,曾立下过血誓:他们死后,灵魂必将在这片苍华大陆之上轮回;无论几生几世过去,他们都必定会完成今世未竞的使命——让圣城重临阳世,让族人从不见天日的黑暗与虚无中重获新生,并成为这片苍华大陆的主人,一统人间!
“七位祭司各自司掌着一种特殊的能力,当七人聚合之时,只要拥有某个契机,在圣女持掌的圣器的催动下,他们便将会发挥出足以撼动天地的力量!
“他们发誓:七人终有一日将会重聚,辅佐圣女,寻回阿修罗族王裔的转世与族中圣器,助王完成这个使命!
“为了保护阿修罗王留在人世最后的血脉,圣女倾动自己最后的法力,助王裔的魂魄脱离了
6、三 阿修罗 。。。
天神所管辖的大陆土地,让他在东南方一个遥远的海岛上转世为人。她用秘术在这位王裔的血脉中打下了印记,让他即便在转世之后,仍旧会存留这一世的记忆;而他的力量,亦会通过转世后的血脉,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立过血誓之后,七位祭司亦将各自的力量分别封印在圣坛上的七根曜柱之内,随即重新进入轮回……
“而他们的圣女,则将自己的灵魂分为了‘阳魂’与‘阴魂’两半,分别在这片苍华大陆上重入轮回,通过漫长的修行,重新获得新的力量……”
听到这里,冷汐昀忽然幽幽插口,问道:“那么,他们最后重聚了吗?”
许文彬低声叹息:“或许是神的诅咒吧……几万年来,即便他们已经(炫)经(书)历(网)了无数载轮回,却一直在时间与空间的罅缝中微妙地错身而过,始终无法重聚……哪怕只差了一个同伴,他们也无法完成他们的使命……
“何况……他们之中的大多数同伴,或许都早已在人世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之中,忘记了自己肩负的使命与责任,忘记了他们来自何处,也忘记了他们的王……
“所以,直到现在,也许他们依然在一次次的轮回之中失之交臂,永远无法重聚在一起。”
漫长的叙述至此终于停止,一时间四下寂然,唯有冷冽而粗粝的沙风呼啸过耳,回应着沉埋在少女心头的困惑。
7
7、四 宿命 。。。
“文彬……你说,那七个祭司与我们……是否会有着某种联系?”大漠的夜晚,月色凄迷。猎猎风沙下,冷汐昀的眸色是迷离而恍惚的。问出这句话之际,她的声音里已泛起一丝难察觉的战栗。
“不管怎么样,汐昀——”许文彬微微闭起双眼,沉声叹息道,“前世之事太过遥远渺茫,我不愿去多做深想……”他的目光飘忽,“就算,它们真的曾在千万年前发生过,那也已经……与我无关……”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伴随我们童年时的那些梦境都是真的,汐昀——”许文彬深深凝视着少女的双眸,一字一句开口,“如果我们今日坠机、陷入这个孤立无援的绝境,都是宿命的安排,为了引领我们奔赴自己的命运、给予我们一个实现使命的契机的话……”
“那么,”他的声音轻而缓,昏昧的夜色下,这个贵族少年的眸色迷离而忧伤,仿佛浸染了百世的苍凉,“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在宿命的触角还没有伸过来之前——”
在少女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之前,少年的语声已湮没在呼啸过耳的沙风中、与……轻微而急促的喘息声里。
少女束发的丝带随之滑落,被沙风吹刮得凌乱的乌发垂散开,菲薄的短袖被少年轻轻褪下了半肩。
“在那之前,让我们好好爱一场吧……然后,各自回归到属于我们的命运轨迹里。”
最后那句宛如呓语般的话声混杂着叹息,犹似江南一痕和煦的暖风,柔柔地沁入了少女的唇舌间。
在情(和谐)欲浪火的侵蚀下,一阵烧灼的感觉从唇舌迅速涌遍了她的全身,令她身体本能地发出一阵战栗,仿佛许多年前的那场梦魇从未从她脑海中消散过,一直蛰伏在她的记忆深处,在每一次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便历历浮印上心头……然而这半年来,为了上司托付予她的使命,她仍然不得不……以身侍狼。
……然而,此刻抚触着她身体的双手是那样的柔软温存,烫贴着她的身体。沙漠的夜风似乎也因为那双手上传来的温度而变得温情脉脉起来,犹如在唱诉着一曲婉转动人的情歌。
少年的手指轻轻沿着少女秀美胴体的曲线爬抚而上,拨挑开她的内衣。那脉温暖在她的乳间缓缓晕染开……那一刻,她的呼吸似乎必需完全依附着他的气息才能够生存,她身上的每一寸被他摸索过的地方都产生出宛如羽毛燃烧般的炽烫感觉。
……风声脉脉。
文彬,从这一刻开始,我就是你的妻,无论前身后世如何,无论下一刻我们会否就将被命运的漩涡拉扯向两个不同的地域与时空。这一辈子,我都只属于你,你亦只属于我……
无垠沙海的中心、一株早已枯死风化万年的古老的胡杨树下,一对年轻的恋人在清冷的月华下激烈缠绵,仿佛在末日将要降临的世界里、执著而又无望地索取着天一亮便将随晨露化作泡影的爱欲温存;他们的手指细致地流连在彼此每一分每一寸肌肤上、抚触着对方每一缕敏锐的神经,从而深入了解沉埋于彼此心底那些无法言说的秘密;在末日的绝境里,他们抛却了所有往事与阶级筑成的屏障,将身体毫无保留地、坦荡地交付给对方……一轮又一轮的云雨潮浪后,这对恋人终于累了,便在苍茫的暝色里静静相拥,宛如两个纯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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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整整三天,命运还是没有给予这对困入沙海里、濒临死境的恋人任何的指引与提示。
第四天,少年终于由于极度的疲惫与饥渴而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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