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重来
毒水打湿,轻轻的在傲雪额头上狰狞的伤口处擦拭着。
失控的理智在被带上警车的时候就已经回笼,傲雪什么也没想,更别提后悔什么的,硬要说的话,她只是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必须这样做,仅此而已。
冰凉的触感从额上传来,傲雪冷嘶了一声,虽说是无痛,但棉花在还未结痂的伤口上肆意的移动仍然会带动少许的痛楚,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直到医生放下钳子,傲雪才松了口气。
“现在的娃娃越来越不得了了,连女娃也学会打架滋事,现在知道痛了吧?最后还不是得家长来给你买单,好的不学学坏就容易。”一旁的警察看着傲雪自言自语道。
当细小的针头刺入破裂开的皮肉有一瞬间的刺痛,但之后也就感觉不到什么了,甚至连医生拿着针线在自己额头上来回穿梭也不例外,似乎那块皮肉已经不属于自己,能感觉到的只是拉扯,傲雪无聊的数着医生手肘的晃动次数,直到额头上的伤口被缝好上了药,打上纱布才回过神。
“伤口还得注意别沾水,最好在医院吊几天的消炎水,还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去照个X光,谨防有玻璃的残渣留在里面。”医生一边将针头丢到垃圾桶,一边说道。
“谢谢。”傲雪并未做出回复,淡淡的道了谢,跟在警察身后走出无菌室,走道的长椅上坐着自己的爸爸,和另一位陌生的男人,大概 3ǔωω。cōm 那便是刘兵的家长了吧,看到傲雪出来,王勇立马迎了上来,深深的看着傲雪,没有任何动作。
刘兵随后也从治疗室出来,脸上涂满了红药水,后脑勺被剪了发,打上了纱布,一脸狼狈。
两人被压上警车,送往派出所。
“名字。”做着笔录的年轻警察板着脸问道。
“王傲雪。”
“你呢?”
“刘兵。”
“自己过来写下你们的出生日期和家庭住址,还有家里的固定电话。”从木椅上起身,傲雪看着放到自己跟前的复印纸,握着笔缓慢的写下自己的详细资料,因为双手被铐住,写字的时候手铐的轮廓铬得手腕生疼。
写好后,两人很自觉的重新坐到木椅上,家长坐在审讯室外的长椅上沉声等待着事情的结束。
“刘兵?你把整件事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年轻的警察看着手中的资料单,说道。
“今天下午我在教室,接到她打的电话,说让我放了学去趟学校旁边的水吧,我答应了,放学过后,去了哪里,她问了我一些事,然后就走出去接电话,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打来的,后来她走进来突然从背后用椅子打我,我就和还手,和她打起来了,后来警察就来了。”刘兵简短的叙述着整件事的经过,期间年轻的警察打量着傲雪,也没插话。
“完了?你和王傲雪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
“……今天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警察放下手中的资料单,有些意外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既然你以前不认识她,她打电话给你你就答应出去?”
“这……”
“老实讲,要不然把你们两个都拘留在这里。”
“因为当时她说她是张未央的好朋友,我才答应去见她的。”兴许是被拘留这两个字吓到,刘兵紧张的回答着,傲雪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瞳孔迅速放大,有些吓人。
“张未央?她又是谁?”
“她……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你们现在的关系呢?”警察一边在复印纸上记录下刘兵说的话,一边询问道。
“只是朋友,前几天就分手了。”
“既然分手了,王傲雪叫你出去见面,你为什么会去?”
“因为张未央不同意分手,有找过几个朋友来劝我和好,我不想这样下去,她打电话来,我想趁这次给她说清楚,让她转告未央,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恩,王傲雪,你原本打算叫刘兵出来谈什么?让他和张未央和好这件事?”傲雪收回怒瞪着刘兵的目光,盯着地上,沉默了数秒。
“不是,我只是想问他和未央分手的理由是什么。”
“刘兵刚才说你和他谈的时候并没有生气的征兆,是在你接电话之后才动手的,那通电话是谁打给你的,说了什么事?”
【傲雪明天就要走了,又是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她想我们的时候看一下项链,不是会很温暖吗】
【我们是好朋友】
【……我只有你了……别告诉其他人……】
……
手无意识的抚上胸口挂着的项链,傲雪淡淡的说道。
“是我的朋友打来的电话,因为和刘兵分手,她离家出走,甚至还为了刘兵自杀,还好抢救回来了,当时我问刘兵知不知道未央的情况,他说他们已经分手了,我一时气愤,就动了手。”
刘兵意外的看了傲雪一眼,嘴唇轻轻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仍旧选择保持沉默。
笔录的记述在一个小时后就结束了,不知道刘兵给他爸爸说了什么,总算打消了对方想要告傲雪的想法,不过水吧的一切损失赔偿都得由傲雪承担,这是他们私下订的约定。
铐在手腕上的手铐被取下,耳边,警察念叨着大道理,傲雪也没怎么注意去听,只是不停的点着头,手腕有些发红,爸爸在派出所门口对着正准备上出租车的刘兵一家赔笑,嘴里说着重复了太多次的道歉,傲雪怔怔的看着站在出租车门外,弯着背赔笑道歉的父亲,一时间胸口竟涌上一股热流,眼眶有些发胀,终究没有说什么,毕竟,理解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出租车逐渐消失在眼帘,傲雪跟在爸爸身后,朝着家的方向缓慢走去。
第 35 章
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从中间分隔,
瓶底的水是期盼瓶□进阳光的我,
弥漫的空气,是无声陪伴着我的你。
——题记
跟着爸爸回到家,不意外的看见客厅里坐得满满的亲戚,沉默的换上拖鞋,坐到沙发上,等待着一番批判。
“哎,亲家,这孩子我们实在是管不了了。”爷爷略带疲倦的说道,眼睛从傲雪额上的纱布一扫而过,“逃学,打架,和父母顶嘴,也不知道她的性子到底是跟谁学的。”
“亲家,雪儿还小,慢慢教她会改的。”外婆坐到离傲雪最远的椅子上,泪眼婆裟。
听得出来,对于自己,外婆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关系较好的两人变成现在这样?傲雪抬起头,看着外婆。
“哼,教?说得倒好,这种娃儿还有什么可教的?你看看,我还没说几句,她的眼睛瞪得跟什么一样,只怕到以后我们走不动了,她也不会来看一眼。”奶奶环着肩,满脸怒容,“这孩子从小和我们就不亲,说她两句就顶嘴,我看以后啊,指不定哪天还会动上手。”
“以后的事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老太婆,现在最主要的是先解决赔偿的问题,王勇的工资要等到月底才发放,她妈妈的电话又打不通,人家那店可是催着我们尽快赔钱。”果然,钱的问题一出,奶奶就不说话了,傲雪心想,要不是自己的成绩摆在那,说不定他们连来都不会来,更别说这样坐下来商讨赔偿的问题。
“王勇,那家店需要赔多少?”
“2000左右。”爸爸揉着太阳穴,整个人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双眼紧闭。
“……2000?岂不是相当于我和老伴一个月的养老费?”奶奶惊呼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恶狠狠的瞪着傲雪,“好事没见你做一件,坏事你倒好全做齐了。”
“钱虽然不多,但是,一时我们也拿不出来。”嘴角轻轻上扬,傲雪颇有些讽刺的看着开口的爷爷,家里谁不知道,他和奶奶一个月的养老费加起来有三千多,这些年两个人存了不少钱,如今却用这种借口来搪塞?还好,自己也没想过要他们帮忙,只是,心里莫名的有些愤慨,钱字之下,这些人的心,肮脏得让人作呕。
“这……”外婆为难的看着爷爷,“前几天她外公住院,花了不少钱,现在能够拿出来救急的也只有一千块,只能看她姨妈那里能不能借一点了。”
“外婆,不用了,我自己总想得到办法的。”这是从进门到现在,傲雪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知道,外公的病很严重,甚至每天都必须带着氧气袋,外婆的钱早就花得精光,哪里还有多余的能拿出来为自己解决事情,至于那些个本就不熟的亲戚,傲雪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欠他们什么,人情这种东西,最是难还。
“你?你以为你自己能做什么?没有家里这些人给你收拾烂摊子,你早就被警察抓进去拘留了,还好意思在这里说你来想办法,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噼里啪啦一大段话从奶奶嘴里吐出,傲雪也不恼,淡淡的说着。
“那奶奶,您说,该怎么办?我只是想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不想让您为这种小事劳累。”
“怎么办?你外婆刚刚不是说了吗,她出一千块,剩下的你那些姨妈给你凑,总凑得到两千块。”
“可是,外婆还要照顾外公,我怎么能用她的钱?奶奶,您和爷爷每个月的工资都比外婆的多,您怎么不帮傲雪想想办法呢?”傲雪坐在沙发上,双眼茫然的看着奶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我和你爷爷的钱早就花在你们这些后辈身上了,哪里还有多余的?要是有,早就拿出来了。”
“鬼才会相信。”傲雪低下头咒骂了一句,懒得去和奶奶争执,“外婆,我长大了,能够对自己做的事负责,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哎,你这孩子,说些什么呢,你是外婆看着长大的,虽然你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却从来都是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个性又要强得很,外婆能帮你的不多啊。”仿佛又看见了十几年前被自己抱在怀里看着自己的妈妈离开,却倔强得不肯哭出来的傲雪,外婆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走到傲雪身边坐下,张着老茧的手指轻抚着傲雪的脸,“外婆没什么本事,挣的钱也是一分一厘的血汗钱,能用在你身上,也不亏,傲雪,外婆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别把这份聪明用在自家人身上,你奶奶嘴巴虽然毒了点,心却是好的,她也是为了你好,凡事记得三思而后行。”
那双眼仍和以前一样满是慈爱,放柔的眼角隐约闪烁着泪光,仍由外婆的手在自己脸上摩擦,未央说着绝交的话时,傲雪没哭,
被刘兵打得头破血流时,傲雪也没哭,
如今,看着外婆语重心长的说着自己,傲雪的眼泪怎样都止不住,扑到外婆怀里,小声的哭了出来,眼泪打湿了外婆肩上的衣衫,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毫无条件的为自己付出着,真好,真好……
“乖,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哭什么?像个小孩子一样。”虽然嘴里是这样说着,外婆的手仍然抚上傲雪的背,顺着脊椎一路滑下,轻轻拍打着,就像抱着小时候的傲雪一般。
傲雪的爸爸悄悄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卧室的阳台,从怀里掏出廉价的香烟,放在嘴里,摸着口袋里的打火机,手掌忍不住轻颤,打了好几次都没有点燃,他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只是突然间觉得,好像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孩子,有些挫败的扔掉打火机,站在阳台,看着楼下黄色的街道。
失去了什么,同时也会得到些什么,成长中的苦难、欢笑、泪水、委屈,谁都曾有过,我曾怨过、恨过,却也在最后回首时后悔,硬要说的话,过往的种种算是一种注定。
——by傲雪
第 36 章
生活就像是一幅画,画里是自己的圈子,画外,是陌生人的驻足。
没有谁能够逃脱那些注视的目光,舆论、八卦,我们总是被不知名的人观看着。
——题记
傲雪有时候会想,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认识未央就好了,那样,好多事就不会发生,然后自嘲着扬扬嘴角,什么时候自己也学会逃避了?
那是傲雪的奶奶第一次落败而逃,外婆拥着傲雪,强制性的说着这次的赔偿她来出,堵住了奶奶想要讽刺傲雪的嘴,然后温柔的拍着傲雪的背,说着安慰的话。
其实傲雪比谁都清楚,外婆已经没有余力来照顾自己,肺癌的外公还在医院住着,舅舅的孩子也托付给了外婆,这样的她却还是没有怨言的站在自己这边,尽管是很微小的力量,却让傲雪打从心里欢喜着。
奶奶负起走掉了,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傲雪一眼,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傲雪退出外婆的怀抱。
“外婆,你不是还要照顾外公吗?快去吧。”
“不急,不急,外婆知道傲雪是好孩子,也知道你孝顺,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天把钱给人家送去,我先给你姨妈打个电话。”看着外婆拨通姨妈的电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