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个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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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    
    “你没打算弄清楚?”    
    “没有,我不想弄清楚。”    
    “为什么?”    
    “我没那兴趣,肯定不是个好人!”    
    “怎么能肯定?”    
    “偷鸡摸狗的,能好到哪儿去?”    
    “你爸对你好吗?”    
    “特别好,每次回来都买一堆好东西。”    
    “你对他有感情吗?”    
    “有,我觉得他就是我爸爸。”    
    “即使知道了秘密之后?”    
    “对,我觉得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爸爸。”    
    “你是不是很同情他?”    
    “我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你恨你妈妈?”    
    “开始恨,后来也不太恨了。”    
    “为什么呢?”    
    “后来,我也大了。”


《一人一个天堂》第三章争夺鹿血酒

    雨下了一下午,晚上接着下,雨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很好听,这让我想起一大堆健壮的蚕在桑叶中埋头暴食的情景。我们四个人坐在一间小木屋里,像一家人一样在下雨天围炉而坐,拉着家常。地中央的火塘里确实有火,我、大叔和蝴蝶三人离火最近,我和蝴蝶差不多挨在一起,现在她已经叫我杜大哥了!我们像兄妹一样亲近,大叔则谨慎地保持着和我们的距离。大妈呢,坐在门旁边的阴影里埋着头抽泣。大叔在喝罐罐茶,我和蝴蝶在喝鹿血酒,蝴蝶是自己硬要喝的,大叔也鼓励她喝,说:“让喝,她能喝。”她不比我多喝,也不比我少喝,喝了酒,反而显得比平常老成持重了。大叔自酿的高粱烧,加一点鹿血进去,不像外面的酒那么容易上头,喝得胃里烧烧的,全身也烧烧的,脑袋依然清醒。蝴蝶也没一点喝多的样子,她的一根粗辫子搭在我盘起的双腿间好一会儿了,她好像故意不收回去,我也不能把它拨开,也不能把它捏在手里,还担心斜对面的大叔看见瞎想,就只好抱着胳膊弓着腰,像护着一个小动物一样,把它护在怀里。我们好一会儿不说话了,因为,大妈刚刚讲过一个故事,并表态她“死也不出去”。    
    下面是大妈的话:    
    我是27岁上得麻风病的,已经是三个娃的妈了,我男人挖好坑打算后半夜活埋我。我躲在一间房子里,一边哭一边等死。天快黑的时候,我家院子里突然来了好多人,吵吵闹闹的,我一看,都是村里的人,有人抬进来一口煮猪用的大锅,有人抬着两大筐石灰,喊着要把我放进石灰锅里煮。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活埋不顶用,烧死也不顶用,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石灰煮,直到把骨头煮烂,把人煮成一锅肉汤,再把锅抬出去,把肉汤倒进坑里埋了,还不知道麻风虫死了没有!我没听见我男人的声音,就看见他们开始忙乎了,支锅的,砍柴的,提水的,比我结婚的时候还热闹。我当时就吓瘫了,从墙角爬到门口都费了好大劲,我想说:“你们把锅支到外面,别让我的娃娃看见。”可是我拉门拉不开,打门没人管。我不怕死,我就怕我的几个娃娃看见,看见了,他们肯定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时,天完全黑了,院子中间的火,越着越旺。突然我觉得身后有些亮光,回头一看,后窗亮亮的,我就想跑,心想无论如何不能让娃们看见我是怎么死的。后窗不高,我支了个东西,一下子就爬上去了,脚在里面,头在外面,一看外面没人,就滑了下去,幸亏不高,头上砸出个大包,一点都没疼。我翻起来就跑,跑到村外一个窖洞里,藏了一阵子,就听见全村人打着火把在找我,喊着我名字。我已经跑出来了,就不想让他们再找见,我就跑出窖洞,哪儿黑往哪儿跑,后来就藏在一个草垛底下,举着火把喊我名字的人,就在草垛旁边,我差点认输了,差点站起来了。后来他们又让我的三个娃娃满世界喊:“妈妈,你回来,妈妈,你回来!”我硬忍着不出来,我不是怕死,我就怕娃娃们看见,只要不用石灰煮,不让娃娃们看见,怎么死都行。后半夜,没人了,我像个鬼一样,从草垛里爬出来,踩着自己的影子,专门挑狼多蛇多,有豹子有野猪的地方跑,想不到,跑到了天亮,我还好好的。    
    屋子里只剩下一丁点儿光亮了,而且好冷,我奇怪怎么没人添火?火塘里的火,像病汉的眼睛一样,半睁不睁的。原来,添火的人不见了,斜对面空了,门旁边也空了,大妈和她的声音都不见了。这鹿血酒不是好惹的,它的厉害就在它会让你放松警惕,等你感觉犯迷糊的时候,劲儿才大了。我感觉满鼻子的麝香味,怀里也重重的,原来,一根粗辫子变成一大活人了,蝴蝶在我怀里扯着呼,呼很大,不像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推推她,她全身软软的,看来她酒量有限,我的酒量就很一般,她还喝不过我。我把她的身子放平,这样,她的呼就小多了。我低头借仅有的光线看着她的脸,再拉下来看她半大的奶头,我的迷糊劲儿突然没了。我好冲动,口干舌燥的,我又推推她,相信她确实喝醉了,我先摁住她的一个奶头,摁了一会儿,又摁另一个,又摁了一会儿,这两个奶头,使使劲就没了,放开又有了。我不行了,我不能再摸了,我不能胡来,于是把她抱起来,放在炕上,给她盖上羊皮袄,然后,走出小木屋。听见了刷刷刷的风声,雨停了,天还阴着。我想起了麻风院,想起了顾婷娥,我下决心,天一亮就带全家走,如果大妈还不走,我就先回去,谁都不带走,过些天再来,反正,必须把三个人都带走,而不能只带走一个。


《一人一个天堂》第三章争夺小四

    雨天的麻风院,多数人在睡觉。院子里的雨声硬硬的,别处的雨声软软的。田淑兰去苏四十房间了,燕子趴在炕上接着抄《青春之歌》,我躲在被窝里,背对燕子,假装睡着了。    
    我乏得要命,实在想睡,看完那场大火回来,我乏得坐下就起不来了,就好像火底下真的有我妈和大牛叔叔,就好像我常做的一个梦终于应验了。人越乏,想法就越多,就越要胡思乱想。不过,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家的小四,那只公猫。那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黑猫,是我从姑姑家抱来的。因为是一窝四个猫里面最小最可爱的一个,姑姑家叫它小四。我抱来后,还是叫小四。小四天生胆子小,见了老鼠吓得往后缩,还发抖。我丈夫杨勇老嚷嚷着要扔掉,说:“猫不逮老鼠,养猫干啥?”可是,我觉得所有的猫都捉老鼠,就这一只例外,见了老鼠就发抖,才可爱呢!再说,如果把它扔了,不管谁拣去,它都没好下场。一只见了老鼠就发抖的猫十有八九要让人打死的。这么一想我就更不想扔掉它了,我就要养着它,哪怕我一顿省几口,也不能把它饿着。那时我每晚上都沿着韬河跑步——我是喝凉水都会发胖的那种人,所以,我每天都要跑步,为什么偏在晚上跑?就是因为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早晨跑,一路上尽是喊“小天鹅”的。晚上跑步,一个人怪寂寞的,每次我就带上小四。我想,小四不捉老鼠不要紧,陪我跑跑步就算没白养。第一次它硬是不出门,小身子使劲往门后缩,看样子,它自己也心虚,知道自己没用,就怕我把它扔了。跑完步我们一起又回来了,它进了门高兴地蹦蹦跳跳。后来,天一黑,它就在我面前跳来跳去,急着要出门。我想偷偷懒都不行,它就像我的教练一样天天监视着我,而且,每次它还要跑在前面,我快它快,我慢它慢。一个晚上,天特别黑,还刮着风,我们跑得很慢很慢,我闻见韬河里的水土腥腥的,另一边是大片的稻田,蛙声一片。韬河上有个大弯子,我们一般都是拐过弯再跑一跑,就折回来。想不到,这次一拐弯就感觉有个黑东西迎面撞了过来,我急忙闪到一旁,倒进稻田里,回过神来才知道是一辆汽车,不知为什么,那么黑的天儿,汽车没有打灯。我反应要是稍微慢一点,就没命了。汽车好像不知道有人差点叫它压死了,开过去之后,一点没减速,也不怕掉进韬河,不怕陷进稻田。真是奇怪,我紧张地想,总不是遇上鬼了吧?可是,我分明闻见了浓浓的尘土味儿。我湿着半个身子回到路上,打算找到小四的尸体回家——我猜小四肯定让汽车压扁了。我低头找过去,看见路中间有两只小眼睛,亮晶晶的。我叫了声“小四”,两只眼睛就飘了过来,我蹲下来迎接它,它高高跳起,扑进我怀里,好像在庆幸它的主人没有死。我估计,刚才它以为我死了。有了这个经历,我和小四就更加难舍难分了。    
    看见我对小四那么好,我家杨勇就不高兴,说些阴阳怪气的话。我说过我和杨勇基本上是面子上的夫妻,我不让他亲我,也不让他摸我,实在推不过去了,我就只把身子交给他。为这个他还打过我,砸过锅摔过碗,可是我也没办法。偏偏小四又是个公猫,杨勇就更有理由胡说八道了。杨勇是县政府的小车司机,经常跟着县委书记出差。那天我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杨勇出车去内蒙了,小四也失踪了。三天后杨勇回来,小四还不见面。我问杨勇:“你把小四扔哪儿了?”他死活不承认,还发誓赌咒地说:“谁扔了谁是孙子!”可我认定他把小四扔到内蒙了。我还打了他一耳光,你不信?真打了,打得我手都麻酥酥的。我也没好下场,他红着眼睛盯了我足足三分钟,然后把我绑在床上,两条腿绑在床尾,两只胳膊绑在床头,把头发也绑死了,把眼睛也蒙住了。接下来他干了什么?你猜猜看,他把我平常不让做的事情都做了,像大流氓一样!怎么流氓怎么来!一点不把我当人,恶狠狠的,没完没了的,好像要把以前省下的一次全补上。我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恶心得要吐,表面上拼命挣扎着、喊叫着,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满足感。完事后,他把我解开,一声不吭地走掉了。我去澡堂里泡了大半天。他不知躲在哪儿,三四天没回家。一天早晨,我还在睡懒觉,听见有人打门,以为是他,没管,可是我又觉得门上刷刷刷的,声音在门底下,我心里一热,急忙跑去开了门,小四一瘸一拐地爬进门槛,就卧下不动了,一身泥,像是老了许多。它不会说话,但我知道它是从几百公里的远路上回来的!我紧紧地抱着它,像抱着自己的孩子,哭呀哭,用眼泪把它洗了一遍。


《一人一个天堂》第三章争夺白桦

    杜仲没回来,我的心,就像欠火候的豆腐一样,提不起来。杜仲要是连着三天不回麻风院,我不敢保证我有信心活到第四天。治好病,再处决,对法院来说,这可能是个规定,对我顾婷娥来说,又有什么意思呢?终究躲不过一死。再说,就算政府允许我活,我也不见得愿意活。把好朋友一石头砸死了,这事情确实是我做的,就算治好麻风病,杀人的事实也改不了。我想,如果一件确实发生过的事实,通过几年的打针吃药,有办法让它变成假的,像梦里面发生的事情一样,我就等,多少年都等。可是,没这个可能!我是麻风病,这也许真能治好,我是杀人犯,吃多少药都变不了。我承认,这几天我没多想这个问题,可是,突然间想起来时,就觉得自己多活一秒钟都脸红。麻风院里又是这么个样子,一座好好的院子说烧就烧了,吴鹤声和陈余忍突然就死了,大家都还装得平平静静,就像死了两个蚊子一样。可我觉得吴鹤声和陈余忍变成一万个吴鹤声和陈余忍了,凡是有空气的地方就有吴鹤声和陈余忍,一抬头就能看见。    
    要说变化,也是有的。田淑兰话少了,有时候会叹口气,苏四十把她叫了去,大半天没回来。也有一个人没睡懒觉,大个子伏朝阳!他就像一个双面人,摇身一变就是一个样子,上午带大家放火烧上湾的院子时,是革委会主任的样子;下午,大家都在睡懒觉,他冒着雨走出院子,像个小偷一样蹑手蹑脚的,又是一个受委屈的中学生的样子。天快黑前他才回来,还是蹑手蹑脚的,两条长腿像蜘蛛的腿子一样。他进了院子,竟然破天荒地朝女病区走来了。平时,他几乎不挨近女病区。我一看,急忙钻进被子里。他果然站在我们门边,犹豫了一下才敲了门,声音很轻。“谁?”燕子问。“我,开门。”伏朝阳的口气里没一点凶狠劲儿。燕子下去开了门。我继续假装睡觉。我听见伏朝阳问:“燕子,白桦树上的字,你们见了没有?”燕子老实答:“早晨,我们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