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丁一叹





  
  青子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任泪水在脸上恣意横流。子明送走了许平,又上楼来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青子,今天许平做的确实不对,我也不想回护他。不过我知道他,他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可能一下子不好在战友面前承认,所以……”
  
  青子的心情难以平静,可是在赵子明面前,她却显得冷静多了,她质问道:“他要面子,那我要不要面子?他现在不承认,以后呢?以后是不是就打算好了和我分手?我真的就这么让他觉得丢人?”
  
  子明说:“我想应该不会的。如果他真的决定和你结婚,那他就不会再在意这些东西。他既然来跟你道歉了,这些事情他一定也想过了。”
  
  青子说:“那他刚才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子明说:“他说他以前的确没想到这个问题,不过他现在想好了,他说他不想失去你。他既然已经表态了,你也不要对今天的事情太在意了,能过去就过去吧。”
  
  青子不话话,子明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先下去,你考虑一下吧。”
  
  青子呆呆地坐着,她不知道该不该对这件事再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她承认,子明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是这件事情,又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啊。
  
  这一个不眠之夜并不是青子一个人的,同样被煎熬的还有许平。他考虑的并不是青子此刻的感受和如何向青子道歉,他想的是他此时的处境和他未来的路。
  
  他今年二十九岁,眼看既将步入而立之年,同学、朋友、战友,大部分都有了自己的家和孩子。而他,却只有目标,没有对象。他谈过多次恋爱,追求过不少女孩子,可是都已过去,成了往日谈资,封存在了回忆里。年轻时,心高气盛,可以轻言放弃,可以从新爬起,继续下一个目标的瞄准与追逐。可是如今,他不能不多加考虑。他的父母家人,也在催促他早点成家。诚然,如果想到结婚问题,青子无疑是一个最合适不过的对象,她温柔、体贴、长得也不错,更重要的是,她的物质欲望不高,也会节俭,将来一定会是个持家的好女人。可惜的是她没有好的家庭背景,也没有一份好的工作,同她结婚,那他一定要放弃自己留城的梦想,老老实实地将家安在乡下。他不想认命,他想再追逐一番,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真的能如愿以偿呢?但是如果此时放弃了青子,那他确定彻底失败之后,他还能找到像青子这样合适的女孩子吗?现在的女孩子,一个个都那么的狡猾,那么的势利,早已被铜臭熏得变质了。
  
  他左右不了自己,不知道该放弃青子还是放弃梦想。而且同青子结婚,还有一个难题就是,她曾是张建军的女朋友,战友们大半都知道这一点,他该怎么在他们面前维护自己的面子呢?在结婚的酒席上,他将如何向大家交待呢?
  
  他思潮翻滚,前思后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想把青子交给他的家人来处决。如果家人都喜欢她,愿意接受她,那他就同她结婚;如果家人看不上她,他就干脆地同她分手。这就如同抓阄或抽签一样,正是因为具有难以预料的不确定性,而促使了他此时的毅然决然的坚决。
  
  思虑已定,他给青子打了个电话。青子很快就接了,她想听听他自己的解释,在子明为他作过解释以后。
  
  许平说:“青子,我们结婚吧。我先带你去见我家人,然后我们就准备结婚。”
  
  青子问:“什么时候?”
  
  许平说:“这个星期六。我打电话跟我家人说一下,叫我姐也回来,你也都认识一下。”
  
  青子问:“要是你家不同意呢?要是他们看不上我呢?”
  
  许平说:“不会的。只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他们一定也会喜欢的。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人性的悲哀

  星期六上午,青子和许平出发了。许平此行还有另一件事,这辆车的年审到期了,需要小小的一笔钱,这可不是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所能承受得起的。他想把车还给姐姐,可是那样就失却了他的一部分风光,也许还不便于树立他在女孩子心目中的形象。思虑再三,他决定向姐姐借点钱应付一下。他不无悲伤地想到,如果此行青子能得到家人的认可的话,估计他以后将不可能养着一部车了。
  
  青子当然并不知情,她不仅为许平的承诺欢心鼓舞,心里也为同他家人的这场见面忐忑不已。她作了一番精心的打扮,从发型到衣着,从鞋子到包包,几天以前就开始费起了心思,还不厌其烦地向王静、若琳请教,又一遍遍征求许平的意见,弄得大家都不厌其烦。
  
  车子稳稳地行驶着,青子难掩高兴和激动之情,将许平家人的外貌、身高、爱好、性格问了个事无巨细。许平受她情绪的感染,很有兴致地回答着她所有的问题。但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担忧,他怕家人欣然接受她,因为她是这么漂亮、聪明又落落大方。家人也为他的婚事很是着急,再来个病急乱投医,抓到筐里就是杏,那他可就只能认命了。
  
  不过姐姐姐夫在外地做生意,家产百万,颇有见识,应该眼界比较高才是。他把注押在了姐姐和姐夫身上,心里又有些轻松了。他看了一眼青子,说不出是怜悯还是赞许。
  
  姐姐听说许平要带女朋友回家,前一天就和姐夫一起回来了,还带着五岁的小女儿。出乎许平的意料之外,却又似乎是情理之中,爸妈和姐姐姐夫竟然对青子一致的赞不绝口,连小外甥女也闹着要青子阿姨,对青子穷追不舍,寸步不离。
  
  许平看形势一片大好,忍不住把姐姐拉了出来。他把对青子的不满之处说了出来,姐姐吃惊地说:“那有什么!我们娶的是她的人,又不是她的家。我看她长得不错,性格也好,是个懂事的女孩子,这样你们将来的日子才能过得好。你要是和她结婚,我到时送你一个十万块的红包!”
  
  十万块不算少,可是离房和车毕竟差得太远。他笑着问:“要是我不和她结婚呢?”
  
  姐姐说:“该送的我也会送,不过像这样的女孩儿,错过了只怕你再也难找了。就是因为她也是平常人家出来的,将来才会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听姐的吧,没错的!”
  
  许平没想到青子竟然有这么高的人气。走时妈妈塞给她了一个红包,青子打开看了一下,竟是两千块钱,看来爸爸妈妈也是非常的满意。姐姐也包了两千块的红包给她,这让青子很是感激,她没想到他的家人竟是如此的欢迎她。她并不知道许平已经向姐姐借了车子年审的钱,把这四千一分不留地交给了许平。
  
  哪怕家里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小小的异议,许平的心里也会倍觉欣慰。家人的全票通过,并没有真的让他决定同青子结婚,相反却让他心里更加痛苦和茅盾了。他不想放弃青子,他和家人都非常喜欢她,欢迎她;可他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梦想,他真的可以对城里人的优越而体面的生活不去向往吗?
  
  可是会不会有一个适合他的女孩子可以带他走进那种生活呢?他不敢肯定,况且他又(炫)经(书)历(网)过数次的失败,如果未来也不会成功呢?未来是个未知数。既然不可知,那就再等等吧。等下去既不伤感情,也不伤心情。
  
  他心里有了主意,心情又轻松起来。只是青子,并不了解他内心龌龊的心理斗争,她似乎是沉浸在了幸福中。他既然已经还她正式见过他的家人,也承诺要和她结婚,这说明他是真的爱她和肯定她。
  
  此时收获幸福的,并非青子一个,还有王静。王静经过数月的休养,也调整了心境,决心过平平淡淡的生活,就接受了妈妈相亲的建议。
  
  姑妈给她介绍了一个男孩子,今年二十三岁,在一家汽车修理厂上班,人长得白净、清秀,只是有些内向,不会追求女孩子,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女朋友。姑妈说王静霸道、有主见,就应该找一个这样的男朋友,两个人在性格方面能互补,才能相处得好。
  
  王静同意姑妈的看法,而且她现在也想找一个这样简单而又真诚的男孩子,好让自己也真真正正地投入一场爱情。两人见过面后,双方都觉得中意,就开始了交往。男孩初尝爱情的甜蜜,便长驱直入,很快就和王静有了云雨之情。
  
  哪知好景不长,刚过了十来天,一天正在上班时,男孩一个电话打来,生气地质问王静以前是不是不干净,生过什么病。王静如当头一棒,顿时哑着嗓子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男孩生气地说:“你说怎么了!我现在不'炫'舒'书'服'网'!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你为什么要来害我?!”
  
  王静一边哭一边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去医院吧,我给你拿看病的钱……”
  
  谁知男孩听到她的哭声,心肠竟软了,他安慰她说:“算了,就算我倒霉,我不要你的钱。我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再说吧。”说完,他挂了电话。
  
  王静六神无主地来找青子。青子惊讶地问她:“你不是已经好了吗?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会传染给他呢?”
  
  王静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病不能根治啊,那我以后该怎么办哪?……”她说着,神色一片灰暗。
  
  青子说:“他怎么那么肯定是你?他以前没有和别的女孩子一起过吗?会不会是讹你的?”
  
  王静说:“应该不会。他还说不要我的钱。……他真的是第一次,我看得出来……”
  
  青子说:“你真的确定吗?”
  
  王静说:“他要是以前自己有过什么,现在怎么敢来问我呢?而且他那么肯定,再说我自己本来就不干净,唉。”
  
  青子埋怨地说:“你们才在一起几天啊,怎么这么快……”
  
  王静说:“别怪我了。既然事情一定要这样,早晚不是都要出事吗?!早一点还好,长痛不如短痛,就算是等到以后又能怎么样?”
  
  青子无话可说,她说:“那现在怎么办呢?”
  
  王静说:“不知道。他说还没去医院检查,他现在只是怀疑我。等等看吧。”
  
  时间并没有等太久,下午快下班时他就打来了电话。他说检查确定是淋病。'
  
  王静并不意外,可她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说:“对不起,我以为我已经好了,我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男孩说:“我也没想到。我是第一次谈恋爱,我也是真的喜欢上了你。可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真是看走眼了!”
  
  王静只是一个劲地说对不起。男孩最终说:“这件事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不想找你麻烦。不过我真的不能不恨你!医生说要六千多块钱才能治得好,这钱你拿吧。我谁也不怪,怪我倒霉吧,竟然看上了你这样的人!”
  
  男孩的态度让王静稍稍的放下了心,她一直怕事情传出去,害得父母蒙羞。料想男孩儿也怕逼她太紧,事情闹大了于他名声也不利吧。这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青子怀疑地问:“怎么要这么多钱?你不是也没花很多吗?”
  
  王静说:“是要这么多的。我问过医生,现在他只跟我要治病的钱,我已经很感激他了。他这样一个好人,只怪我自己下贱,配不上他。”
  
  青子说:“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好好治呢?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你就真的想省那几个钱?”
  
  王静说:“我当时真的觉得好了呀,也不是说为了省钱。是不是控制了病情,还没有根治呢?还是根本就不能根治呢?要是这样,我真的是害了他。没想到,我竟然成了这样的人,一个毒物!”
  
  青子连忙安慰她:“你别这么说,医院既然说可以看好,你就不要再担心了。”
  
  王静说:“你不知道,我现在这样,不知道还能不能根治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静卖掉了宝玉给她买的跑步机,帅哥和以前的男友给她买的一只玉镯,一条黄金脚链,两枚白金戒指。可是这些东西,买的时候价格昂贵,卖的时候却异常沧桑。王静拿着发票将金玉放在柜台上,人家不情愿地看上一眼,问她为什么要卖掉,王静面带羞赧地说不想戴了。人又问想要多少钱。等王静报出原价,人家就嗤地一笑,不再理睬。王静恨不得砸了这个店,本以为买的是正品,现在金价也一直上涨,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