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川
定会杀了我的!”
他不由得失笑,伸出未受伤的手臂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儿。我挡了,这支箭不过是射在我右肩,我不挡,它也许会射进你的心脏。我没事,你先下去帮我指挥调度,好不好?”
大迢哪里肯,仍是一脸哭丧地跟着辛云川打转,直到辛云川板了脸下了令,才一步三回头地下了城楼。
他的亲兵在第一支箭射出时已经迅速地开始搜寻射箭人,此时城楼上只余他和段华熹。段华熹收起刀,问道:“不要紧吧?”
“不要紧。”辛云川一把拔出羽箭,右肩很快洇开了一大片血迹,“箭头深入皮肉下一寸,真是彪悍的箭术啊。”他一边感叹,一边仔细地看着箭矢。
“怎么?”段华熹也察觉出辛云川的慎重,几步走到他面前。
“我以为这支箭是陈行关的散兵游勇射的,可你仔细看,这支箭虽然与陈行关的箭是一个制版,可箭翎却是不同的,这样的尾羽是专为增加箭的力度而设计。另外,一开始我亦以为这箭是冲我而来,可后来才知,它分明是冲着大迢而去,射箭的人知道这样程度的箭我容易躲过,干脆将目标指向大迢。大迢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人物,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士兵罢了。他为什么要杀他?”
段华熹思索了半晌,只想到一个可能,猛地抬头:“大迢是宁西锦当做亲弟弟的人!他杀了大迢,宁西锦一定会怪你,那么……”
辛云川点点头:“如此清楚我与宁西锦的关系以及宁西锦与大迢的关系,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他深深地朝着箭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平南陆家以箭术闻名于世。平南王小世子,只怕也长大了。”
……
阿璃自早上开始,便不停地朝陈行关方向张望。此时她隐约看到了远处出现了一线黄沙,她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的幻觉,可那黄沙渐渐地扬上半空,大地也开始隐隐颤动,她伸长脖子瞪着眼睛,看到了那面绣着狮子的旗帜,顿时一跃而起,高声欢呼地回头跑进宁西锦的帐篷:“小姐!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宁西锦猛然冲出帐篷,撩着裙摆踮脚张望,凯旋归来的大军在营地前忽地一齐停下,千军万马的潮水前有一个男人,高高地扬起手:“原地整修!”
宁西锦忽然觉得眼眶湿润了起来,泪眼朦胧中看着那个男人跃下马,大步朝她走来。
“我回来了。”他一把抱住她,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战袍上还满是黄沙与灰尘,脏兮兮的如同一个泥人。
宁西锦又哭又笑地吻上他被寒风割得裂开口子的唇,满是铁锈与黄沙的味道。
他们旁若无人,部下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若无其事地转头各自干各自的事,段华熹在马上盯着他们良久,忽然策马奔向炊事营,高扬的马蹄下,炊事兵惊慌失措:“小齐王!”
马上的人不声不响地弯下腰来,掠起桌上的一壶酒,挑开塞子仰面先喝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唇角滑下脖颈,滑到胸前,冰凉一片。
宁西锦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犹想抱着辛云川黏一会儿,却被李先生拉开了:“小姑娘啊,想亲热呢,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刻。倒是我再不给这小子医治,他大概又得躺一段时间了。”
宁西锦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辛云川右肩上的大片血迹,她指着那伤口:“这是你的血?我以为……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辛云川正想解释,李先生一掌已经拍了过来,“嘶!”他倒抽一口冷气,看着李先生不轻不重地在他伤口上按了一按,冷笑道:“小子不错嘛。中箭了都知道自己拔了!”
故意使坏的老头子欣赏完了辛云川惨白的脸色,才转向一旁既担心又不敢说的宁西锦:“小姑娘,老头子我先把他带走,你晚上再来看吧。啊,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人,随你折腾!”
在战场上意气风发所向披靡的少将军一到了李先生手上,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李先生一路怒斥一路拖着走,他苦笑着转过头来,无奈地对宁西锦比了一个口型:“等我。”
等我。
宁西锦笑着拭去眼泪,其实是他在等她。等着她敞开心扉,等着她甘愿交出一颗心来。他这样百般珍惜,纵是失了心又如何呢。
第41章 坚定
这场异常惨烈的战役在史书上不过是薄薄的一张纸,寥寥几笔就将这一页翻了过去,然而笔笔皆是饱蘸了血泪,力透纸背。陈行关外的尸体铺满了关外空旷的荒地,食腐尸的秃鹫整夜在上空徘徊,发出凄厉骇人的叫声,足足盘旋了三个月,方慢慢地散去。
宁西锦端了一盆污水出来,她方才替辛云川换好药,这个男人身上的伤太多,每一场战役,都要在他身上留下几处记录。宁西锦不忍看他的伤痕累累,在帐篷外对着夜色发了很久的呆,才慢吞吞地回去。
营帐的毡帘没有放下,里头的一豆灯光如一汪流水倾泻出来,宁西锦正准备进账,忽然听到了里头隐约传来的语声。
那声音是一个女子的,莺声婉转,不知是因为夜色或是别的什么,刻意压低的语音中带着别样的诱惑与暧昧,宁西锦一滞,悄悄往里面看去,晕黄的灯光下是一个女子凹凸有致的窈窕侧影,她吃了一惊,正要冲进去,那女子却又开口了。
“公子,请要了奴家吧。”
这话如同一个惊雷,霎时间就把宁西锦劈傻了,她愣在门口,一时也不知是该进去棒打鸳鸯还是该悄悄地退了让辛云川缠绵在温柔乡里。
然后她听到辛云川开口了:“出去。”
十分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含着微微的一些怒意。
宁西锦被这两个字一惊,倒是想起来了,那女子应该是陈行关领军献上的,破关后,领军大约是想讨好起义军留下一条命来,于是搜了城内十几个貌美女子,分别送给了辛云川段华熹与铁真王,宁西锦只知道铁真王欣然笑纳,当天晚上便醉倒在了销|魂帐里;段华熹那边是将这些女子安置在一处帐篷内,也不见他有所动作,她还为段华熹如此的洁身自好讶异了许久;只有辛云川这边,是当下便婉拒了,又将那些女子送回了城里。
于是她便连这些传闻中绝美的女子的容貌都没见到,只事后从阿璃口中听说了这一件事。倒没想到这个姑娘颇有几分能耐,居然还能找到这里来。她回过神来,倒开始细细打量起这个女子,的确是精心选过后送上来的,容貌长得十分艳绝,纤细的腰笔直的腿,肌肤如同莹润的白玉。而她这些日子来随着辛云川东征西走,其中艰难困苦自是不必说,她看着自己粗糙开裂的手,知道自己若和那姑娘站在一处,是高下立现。
“公子。”那女子的声音唤回了宁西锦的思绪,她一瞧,差点儿惊叹出声。
帐篷里的女子缓缓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衫,剥落的衣裙如同春花一般绽开在她的脚下,烛光照在她光|裸的肌肤上,是一种十分美艳的景致。
她迈步走出落在地上的裙子,走动间如弱柳扶风,修长的两腿间少女的私|处若隐若现,连宁西锦都不得不感叹一句诱人。
她就这么走向躺在床上的辛云川,细声细气道:“公子,奴家不求名分,只是仰慕公子威仪,愿长随公子身侧,服侍公子。”
她的声音软糯,宁西锦差点儿酥了骨头,心想自己若是个男人,只怕就瘫软当场了。这场景太过暧昧太过活色生香,因而男人的怒斥声就显得特别突兀。
“出去!”辛云川这次是怒斥了,他因为惹急了李先生,被后者用木板固定住了右边的整条胳膊,因此日常起居都不是很方便,全靠宁西锦帮着。
“公子……”姑娘愣了一愣,似乎有些瑟缩,然而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
宁西锦心里暗叫不妙,看戏归看戏,辛云川如今起不得身的样子,倒真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她再不进去,只怕就要被那姑娘吞吃了。于是她整了整头发,心想总不能输给那姑娘太多,就要迈步进去,却听到一声刀锋铮鸣的声音。
她定睛一看,那女子脚尖前几寸,赫然稳稳扎着一把匕首,投掷的人臂力颇佳,那匕首扎在地上还不住颤动,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再不出去,军法处置。”床上的男人收回手,看也不看花容失色的女子,淡淡道。
“啊!”那女子本就是鼓足了勇气才敢来勾引这个铁面的活阎王,被那刀一吓,霎时失去了所有的胆子,惊声尖叫着拾起衣衫,掩住身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宁西锦被她的一惊一乍惊住了,愕然地张大了嘴巴,却听到帐篷里头一个冷冷的声音:“看够了吗?”
她呵呵干笑着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啧,那姑娘长得挺不错的……嗯,这么冷的天还脱衣裳,她也挺不容易的……”
这样的自说自话终于在辛云川沉默的注视下渐渐没了声息,辛云川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是挺不容易的。不过我更不容易,受了伤还得应付这些事情,偏生还有人在一旁隔岸观火,闲情得很哪。”
宁西锦皱了皱眉:“难不成刚才伤着了?是扯到伤口裂开了?你完了,明天被李先生知道,他又要给你喝那么难喝的药了……”她边念叨着,边查看辛云川的伤口,冷不防被他一把拉到怀里,仿佛带了惩罚意味的吻就落了上来。
宁西锦心里记挂着他的伤,想支起身子来,然而他却不放过她,这个吻因为带了故意惩戒的味道,就显得尤其的霸道与缠绵,当他们气喘吁吁分开时,她已然瘫软在了他身上。
“西锦,我只想和你……”他的声音十分低哑,抵住她的额头低声说,最后那些字虽然含在唇舌里没有说出来,然而其中意思宁西锦却到底是知道了。
她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含糊着迅速带过:“你有伤,现在不行……”
然而男人显然是不想轻易放过她,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掠起一阵又一阵的颤栗与异样的酥麻,宁西锦抓住最后一丝理智捉住他的手指:“你的伤……”
“没事。”他的唇舌已经蜿蜒到了她的胸前,用牙齿咬住她的衣襟往旁边拉扯,她的衣衫早在刚才的激情中松了,被这么一拉,立刻敞开了大半,露出了柔软的胸脯,男人的唇舌不知是有意抑或无意,轻轻啃咬舔舐,很快在她身上撩起了一阵燎原大火。
“你……”宁西锦推他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她跨在他身上,这样的姿势令她羞愤,可情动下的抗拒显得软弱无力,反倒是带了一种别样有情致的欲拒还迎。
她的衣衫被撩至腰间,露出了纤细修长的大腿,他的手有力地在她的肌肤上游移,宁西锦却忽然想到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甜蜜,是不是是因为他从前经历过太多女人。
她稍微的这一迟疑,在辛云川看来却是一种慵懒,他再也忍不住了,轻轻扶住宁西锦:“上来。”
宁西锦迷蒙中顺从地慢慢坐了下去,两人同时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声,辛云川将手绕到她的后腰上,感觉掌下一片滑腻:“西锦,动一动。”
“嗯……”她口中轻轻发出呻吟声,慢慢的动起了腰身。
辛云川却忍受不了这样若即若离的折磨,他用未受伤的左臂圈住她的腰,顺势狠狠往上一撞。
“啊!”宁西锦猛然张大了眼睛,却又很快被他的攻城略地冲昏了神智,她隐约听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地伴随着他进攻的节奏,夹杂着激越的呻吟。
他们的身体无比契合,宁西锦在最后的巅峰时,只觉得他的气息与味道仿佛已经印在了自己身体内。
第42章 酒醉
陈行关破,守关领军归降。消息连夜传到京城,龙座上的天子一怔,猛然咳嗽起来,内侍急忙递上手帕,拿回来时却见金黄色的手帕上一滩朱红,他双手猛地一抖,差点把手帕抖落,人已然跪了下去:“陛下!”
“咳咳。”龙座上的人喘了很久才缓和下来,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十岁,他疲惫地朝内侍挥手:
“下去吧。不要传出去。”
“陛下!”忠心耿耿的老人跪着往前膝行了几步,重重磕了一个头,“陛下!奴才去传太医!”
“算了吧。”天子看着跟着自己十几年了的内侍,“小喜子,当初朕第一次见到你,你真的还是一个小孩啊,如今,都要成老喜子了。朕,大概也老了。”
匍匐在地的内侍老泪纵横,却不敢抬起头。
“小喜子,朕大概不适合当一个君王。当年上战场,齐王就比朕彪悍许多。而朕的手,治不起这天下,合该是吹吹箫下下棋当一个悠闲王爷的。如今陈行关已破,朕只能坐在龙椅上,等着他们攻进来了。”
“陛下……陛下乃天子,天佑福泽,大兴皇朝将国祚绵长,况且,陛下,我们还有敕王御林军啊!”
“呵呵。”天子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些御林军,大都是世家贵族的子弟编制,那些孩子,在京城寻衅滋事走马斗酒的本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