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





  女人看了男人一眼,男人立刻说:“没问题,租给我们就可以,租金好商量。”
  就知道这种有把柄的人最好操控!她点点头,说:“那好,过两天我来搬东西的时候咱们就把合同签了,我喜欢爽快人!”
  她拖着箱子离开,没下两步那男人追出来,说:“小姐,留个联系方式,有事我们也好通知你。”说着帮她拎箱子。
  “不必了,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找房东,我会一直跟他在一起。”她轻轻笑笑,从这个脸上洋溢着成功中年男人气息的男人手里夺过她的包,头也不回走掉。
  和宁素约在一个咖啡馆见面,她没地方去,很早就到,要了牛奶点心当早饭吃,特意要了块草莓蛋糕,就当过了生日。宁素迟到了一点点,她等着她点了东西,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宁素看看她,又看看桌子上吃蛋糕剩下的盘子,说:“我看你找不到他,也不太着急。”倒是抱不平的口吻。
  “我基本可以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生病,只是事业上遇到了困难,不着急是正常的,而且他是你男朋友,只是我朋友,我只是来看看他。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他在哪里吗?”她非常无奈,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产生的敌意。
  宁素睁大眼睛瞪着她:“他是我男朋友?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还是拜你所赐!你难道不知道他一直都爱你吗?你知道你离开以后他有多不好吗?”
  “但是他……”她想为自己争辩,也想说他告诉她他们在一起,但马上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你只要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我偏要你听完!我爱他,因为爱他,所以提出分手的时候都不忍心撕破脸,但是我更爱我自己,他不能爱上我,我会去选择爱我的人。你离开以后,他没日没夜的工作,睡在办公室里,吃方便面,抽烟喝酒全都很凶,谁都劝不住,很快就得了胃病!多少次我早晨去上班,看到他睡在沙发里,鞋都不脱,我就觉得你这个女人真是罪大恶极!他回家看你一趟,回来之后更加消沉,我真不知道你什么地方好,值得他这样!偏偏他就倒霉,搞投资被人骗,合作的人卷着所有的钱跑了,留下一个大窟窿让他填,他拿自己的积蓄给公司的人出遣散费。他的房贷就快还完了,本来可以用房子抵债,可是他为了把你的房间保存下来,死活都不肯,把房子租出去自己住廉租房。他什么都没有了,提不起翻身的勇气,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出来,两个月了,你终于想起他来了!”
  “你告诉我他在什么地方!”她忍不了吼了出来。
  拿着麦卓言的地址找过去的时候,她心底非常茫然,就像母亲说父亲,她现在不知道应该怎样辜负他的爱,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她绝对不舍得失去他。可是他给她的爱已经到达这种程度,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不帮他,也不知道该怎样拒绝他。
  “麦卓言你给我开门,不要以为你装死我就不知道你在里面,不就是遇着点难事吗?这样就意志消沉了?你趁早给我开门,别让我看不起你!”她敲门十分钟以后,就开始在门口叫骂。
  鼻子长在眼睛前面,当门打开的时候,她首先是闻到了一种酒精烟草和防腐剂混合出来的难闻气味,接着才看到麦卓言邋里邋遢的身影。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腊黄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胡子没有刮,头发乱七八糟堆在脑袋上,穿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望着她没有说话。
  怎么着两个男人都这么擅长折磨自己呢?她有一瞬间非常想去抱住他,麦田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这全都是因为她吗?她怎么可能不心疼?但是她咬着牙,终于攒足力气扬起手来给了他一嘴巴,说:“不接我电话,也不接你爸妈电话,你以为你这样躲起来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你就这样颓废下去自我折磨,永远也不要站起来,你就是死了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接着就在他面前掏出电话来打回去,说:“喂,阿姨?我找到麦田了,没事,他就是破产了欠了钱,身体?应该没有大问题。我留下来帮他,我们会想到办法。您要他接电话吗?”
  他的脸,疼痛过去剩下一阵麻木,电话递到他耳边,妈妈的声音就冲了出来:“田田,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啊?有了困难大家一起想办法不是更容易吗?你一个人憋着不是让别人担心你吗?你看颜颜听说以后马上就去找你!儿子,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难关,我跟你爸都还能帮你顶着呢!”
  “妈,我没事,你别担心!”他说完这一句就挺不住,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蓝颜把手机收回自己耳边,说:“阿姨,他真没什么大事,您别担心,过了这段时间我带他回去见您。”
  就在她挂掉电话的瞬间,麦卓言突然抱住她,说:“蓝,你走吧,我可能一辈子挣的钱都要用来堵这个坑,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苦!”他紧紧抱着她哭泣,身体一直在颤抖。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没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一定会帮你翻过身来,我会一直陪你!”她想,除此以外她不可能承诺什么,她必定是要辜负这份沉重的爱,她只是要他好起来。
  
                  必须做的事3
  麦卓言不可拒绝地接受了蓝颜的安排,面前放着两张银行卡,一张六十万,是她妈妈的钱,另一张不到二十万,是她自己的积蓄,她的安排是先把房贷还上,就可以用房子作抵押向银行贷款,加上手头的钱,把必须及时还的钱先还上,剩下的作为启动资金,重新来过,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他认为这个计划有点冒险,如果他不能打翻身仗,钱又都赔进去了呢?而且,他们还要生活,他需要一个风险小一点的计划。她倒是不在乎,说:“你现在也基本是流离失所,到时候也就是流离失所,拼一次试试看,赔了算我的,不让你还还不行吗?再说你也不是那么笨的人,你做游戏软件从来都没有赔过!生活费你就别操心了,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她就这样,留了下来。这世界上只有蓝颜会这样吧,他觉得还不太可以接受这个现实,当他条件很好的时候,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说走就走毫无留恋,而当他穷困潦倒什么都没有了,她反倒是赶都赶不走。但是从心里说,他虽然不想她跟着他受苦,却也很欣慰这个时候她能出现在身边,让他的内心有力量重整旗鼓,自己会消沉到这个地步,有多少是因为破产,又有多少是因为失去了她呢?他其实也很想问,她和简白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但是不敢问,她明明白白说过,她爱简白,她来到这里,也没有表示过要和他在一起,她并不爱他,这个他明确地知道,但是又不愿意去想。
  他听从安排去洗澡刮胡子洗衣服,她出去买了东西回来做饭。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房子已经老旧,把卫生间厨房和小阳台都算在一起也三十来平米,房间里就放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桌子,倒还有点空旷。他两个月以来第一次感觉活了过来,人神清气爽,吃到嘴巴里的东西也有滋有味,所以她爱他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给他生命力。其实他也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只是他现在什么都给不了她,于是就不敢提。
  晚上他在里面准备地铺,没有第二张床,在他们搬回原来的住处之前,他都只能打地铺,而蓝颜就在小阳台上给祖青青打电话。
  “我回麦田这边来了,他破产了,欠了二百万,我来帮他翻身。”她说得轻飘飘。
  “你还真是伟大,非等人家穷了才能回去!不过你会用‘回’这个字,说明了一些问题!怎么着,冒险完毕,想好好过日子了?”
  “你说你都当妈了,说话能不能在调上?我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跟过日子没关系。我也跟你说过,我和简白会一生都相爱,就算不能在一起。”
  “你酸不酸?文艺过头了!我还真是理解不了你们这种感情!”
  “好了,现在没心情谈情说爱,本人当务之急是赚钱养家,你说干什么来钱比较快?”
  “走私,贩毒,拐卖人口。”
  “你去死!”
  “说真的,蓝颜,还真是挺佩服你现在这个专往火坑里跳的个性,我记得你以前可是连个泥坑都不肯跳的啊!你要是实在需要钱我可以借给你,不收利息,帮的上的地方就说一声。”
  “我快感动得掉眼泪了,其实启动资金我们还是可以想办法的,没什么问题,等到他们的游戏设计出来,你们给包装包装,那个时侯打个折就好了!我现在是想找个挣钱的营生,在见不到回头钱的这段时间不至于饿死。”
  “你还能被饿死吗?你这种人随便干点什么都饿不死!”
  “挣钱当然不能只求温饱,多多益善啊!行了不跟你贫了,你们家那个小丫头怎么样?起好名字了没?”
  两个人又扯了一会儿闲天才挂断,蓝颜其实并不觉得现在她肩上的担子有多么重,相反,她觉得没什么理由不感觉轻松,积极向上干劲十足。
  “你把烟酒都给我戒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从今以后你忙你的,生活上的事情交给我就好,还有明天去把头发剪剪,都成什么样子了!”她进来说了一句就倒在了床上。
  他忽然想到她经常给简白剪头发,于是就想说,你给我剪好了,但是没有说出口,他明白自己没这个资格,刚刚她那句“我和简白会一生都相爱”,他听得很清楚。
  而蓝颜,倒在床上也没有入睡,她被突如其来翻江倒海的悲伤所吞没,仅仅因为提到剪头发,就想起每次临别都给简白把头发剪得很短,如果没有她,谁给他剪头发呢?她现在来到了这里,如果简白知道会生气的吧,他们永远都走不回去了吧,可是她必须。
  这一夜两个人听着彼此的呼吸声,都装睡了很久,尤其是麦卓言,倍感煎熬,最后还是到卫生间自己解决了一下,倾泻的时候他闭起眼睛看到她的脸,她就在门外,但是他得不到,不可以。黑暗中站在床边望着她,最终只是帮她拉拉被子,他对自己的自制力产生了巨大的钦佩。
  第二天两个人分头出门,麦卓言剪了头发就去找以前一起合伙做游戏软件的两个朋友,大家一起背着债,两个人都在给别人打工。一听说他弄到了启动资金,一下都来了精神,再拼拼借借,凑合着其实用不着用房子抵押,反正本来就欠了银行的钱,要抵押出钱来也是很难的,当然,麦卓言不想动房子,这才是真正的原因。毕竟大家都还年轻,还输得起,他们本来就有几项自己开发的技术很有优势,以前的员工关系也很好,轻车熟路,哥儿三个在小饭馆里坐着,马上就拿出一套方案,明天开始说干就干。
  而蓝颜先去解决了一下房子的问题,最终以每个月八百元的价格租给了那一对非法夫妻,到年底,十个月租金一次性付清,这个价格,要比麦卓言当初出租那另外几间屋子的平均价格高,对方实在是没有多少跟她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样他们每个月房贷的问题就解决了,这房子的房贷也只差这一年了。
  把家里的东西打箱运到现在的小屋,愈发显得空间狭小,箱子干脆也不打开,就堆放在角落里。昨天她已经进行过扫除,把边边角角都清理干净,把自己的应季衣服挂在唯一的柜子里,麦田的衣服旁边。又从外面找到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硬泡沫板弄回来擦干净,让她睡地铺她自己吃不消,而一直让麦田就那样睡地上,她也于心不忍。她不愿意想不愿意提麦田之前为她做的事,特别是还骗她说和宁素在一起,她不爱他,只是觉得很多事情都是责无旁贷的。
  她谋了一个给中小学生补习的工作,其实也就是在商业教育机构上课,毕竟是有工作经验,其它事情让她从零开始学起,不是个救急的办法,况且这工作按课时计费,工钱还说得过去又可以随时停止。不过这还不能确定,她拿着材料回来备课,准备几天之后去试讲。当然,有充足的头脑和经验,她是一点都不紧张,只是非常不喜欢授课的那些非常应试的毫无价值的内容,但这就是挣钱的手段,她很快就又站上了讲台。
  在大学开学之前,麦家阿姨还是来看了看他们,虽然儿子身处逆境,条件非常艰苦,人也憔悴不少,但是麦阿姨见状基本上是满面春风,原因就是她前一阵听说蓝颜和别人谈恋爱,把她儿子晾在一边,而现在则是患难见真情,真是让她不能不感动。当然她还带着重要的任务前来,五十万元的存折交到儿子手上,说:“我和你爸爸肯定有过河钱,你不用担心,这个钱你拿着,结婚的时候就没有了,反正早晚都是你的。”
  蓝颜听了这个话心里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