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逼心
“风简墨。”黑衣的女子目光微微流转,对上对方茫然的眼,语气一贯的琢磨不透,“发够疯了么?”
颀长的身躯一僵,风简墨埋了头在她肩上,恍若兜头泼下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竟是低低笑了起来。
“只有你,能让我成仙,亦能让我成魔。”他道,轻轻的温柔嘱咐,“九凌,别爱上别人,否则……”
“我会毁了那人。”
黑衣的女子细长的眼投注于他面上几刻,忽而伸手抚上他鬓边的长发,眼神朦胧似烟雾缭绕,隔着万重山水般杳远。
“风简墨,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早晚有一天我会真的杀了你……”不停的试探与介入,早晚会磨光一个人的耐性。你永远不知道,独孤九凌能有多冷酷。
他笑,不以为意,“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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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无题
风莲带着满脸的遗憾之色离开别院。
临行前也不忘和弟弟唠叨完家族历史。
风家曾是名门望族,只不过一个氏族走得久了,无可避免的会有腐朽之意。在那豪宅里,尚且年幼的风莲护着弱小的弟弟见了不知多少肮脏龌龊。
风家百年的老宅不止透出腐朽,也带着无止尽的贪婪与欲望。这些丑陋的族人们,渴望爬的更高,渴望得到更多,渴望无止尽的权势与金钱。
无限度的膨胀,最终的结果便是破碎成血雨肉沫。风氏也不例外,在风简墨的祖父手上,风氏走到了尽头。那新生帝国第一批被夕源光不动声色剪除的枯枝,便有这么一棵自诩为名门望族的大树。
然而身为庶出的风莲姐弟却是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的。身为偏房的母亲是个懦弱的女人,护不了年弱的儿女整日以泪洗面,每日受着大小妻妾的刁难度日艰难。那些年轻貌美的未生养的小妾,犯不了强势善妒的正房,无疑这弱小的女人便是出气筒。很难想象,像这样的大家族,身为小姐公子的姐弟却连基本的温饱都无法满足。
冬日寒风拂过冷寂的小院落,年纪尚小的风莲似能闻到那木质的阁楼里腐朽衰败的味道。没有炭火取暖的日子,她紧紧拥着那稚嫩却安静的弟弟,坐在寒酸的屋子里静静看她如秋叶一般瑟瑟发抖的母亲,直到她终于咽下气的那一天,年幼的孩子重复着这样阴暗而灰败的人生。
那些窥探的眼睛,yin邪的,不怀好意的,充满着恶心的yu望,就这么毫无遮拦的展现在孩童的眼里。风莲颤抖不已,倘使将来长大,是否也只会被这样腐臭的世道吞没?
他们的生父,即使不是隔着这么久的年光,风莲也想不起那人的眉眼。隐约记得,大腹便便,神情虚木,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眼里泛着骇人的贪婪yu望。
不过是被扔在角落遗忘的妾与儿女,没有人提起,那便是不存在。而即使是有人提起,那又怎么样呢?风家从来不缺子嗣,他们只是yu望发泄后的产物,轻若埃尘,低贱如泥。
然后这样的日子过着过着,便突然变了。谋反贿赂以权谋私一串串罪名砸在百年望族的门楣上,每一条都够满门抄斩。
十二岁的风莲实在很想长笑一场,何苦浪费这么多名头呢?要杀人要流血千里,一条足以。都去死吧,这样肮脏的人。
只是那安静年幼的弟弟该怎么办呢?这样黑暗灰败的人生,原不该属于这样乖巧的孩子,可是如今竟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给他么?
她有一张美丽的脸,虽然憔悴,可是明珠难掩芳华。所以在天牢里,她明明怕得要死却仍旧咬着牙去魅惑牢头,只想着以自己为代价能换这年幼的孩子一条生机。
那晚的地牢多么森冷,阴暗潮湿的味道里漂浮着的都是死亡的味道。可是那却是她一生的改变。她在想她这一生快到尽头了。
幸好这世上有个柳十井啊。
明明虚浮轻挑的人却比那阳光都还温暖实在,他自诩为飞天大盗,轻笑着在天牢里穿梭自如。一眼就望见了她倔强隐忍的眼。
于是,天就亮了。
风莲一生都在感激。一生豁达自在,只为对得起上苍给她的重生。虽然有遗憾,如果弟弟是妹妹就好了。因为,若是妹妹的话,那些年便不会孤独了。
后来她嫁给了柳十井,那个给她新生的男子,虽然他比她整整大了十五岁。那又怎么样呢?他们都欢喜。
风莲淡淡的叹气,转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安静站在门口的弟弟。他实在是一个安静的过分的孩子,阿墨太不可爱了。她一直想。就是在风家那个时候,那么年幼的他,也是从来不哭的。平白无故的却让她没有生出安慰,却更多了酸涩。
她常常提起那些过往,试探他是否尚有那些不堪的记忆,只是他不露山水。他记得么?她其实不希望他记得,心底却有个声音在说,他其实都记得的,尽管当时他那么小。
人心是不可琢磨的东西。
阿墨,希望你也能快乐就好了。
————
风简墨静静站在院中,也不知在想什么。神色淡淡的似笼在寒烟里。
黑衣的九凌经过廊下远远见了,也并未说什么,只是慢慢走近拍了拍栏杆一跃,倚着柱子坐的大大方方。
墨衣的男子回神,朝着她走近,脸上忽而一笑,恍若绽开了朵朵兰花。
“九凌。”
她倚着柱子抬眼看他,皮肤白的不像话,“旧事难忘?”
“是啊。”他笑。
她又不说话了。微吊的眼不以为意的上扬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是一副了然的表情。风简墨近身站在她身侧,静静看她的脸。
“我会闭关三日。”她突而对上他的脸,淡淡陈述一个决定。“身为北定侯,我劝你,最好注意一下皇帝的情绪。”
“要么安定一点,要么干净利落的解决清楚。”
风简墨又笑。这就是九凌的作风。即使了解别人,也从不会有任何的安慰开解或是同情悲悯,纯粹的只是知道而已,不做任何个人感情的掺入。依旧的有条不紊。
能给他忠告,算是不错了。
“闭关是因为接下来的事么?”
她颔首,“好戏就在这两日了,可惜我却不能亲见。故人重逢快到了。”没有说太多的话。两人心照不宣。
终究无言了半响,她一伸手跃下,衣袂飘飘,最后看了他一眼。
“暂且去了。不奉陪了。”
他还是笑,脸上的神色一片安定,目中却涌动着风雨欲来的态势。
他会解决的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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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各有心思
绯衣的女子静静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脸绝美柔荏有些脆弱。
从雁霄阁的比武已经四年了。光阴一转即逝,她已不算年轻,这算不算空掷韶华呢?
在一切都绝望的时刻,那个男子对她伸出了手,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爱上。清醒的知道没有结果,又清醒的陷入痴念永至沉沦。
可是离开经年,那人的身边没了自己的身影,再然后,他一人独立绝顶,红颜无数,世界如旧,独得她一人伤怀。她只是棋子啊,而且在猝不及防的时候未等产生有用的价值便已背弃。所以她无力挣扎。
被送入珈弈身边不久,这一心醉于商道的公子便将她送到了凌海阁。他们并未成亲甚至于连朋友也算不上,现在想起来是有一些视她如洪水猛兽的意味。
“多情总被无情恼。”风流多情的优四公子如是说时,脸上带着连她也觉得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位酷爱红衣的公子翩翩游历花丛,对美人一掷千金却从不付出半分真心。每次归来的时候必定找她听上一曲,抱着酒不言一语的一排排灌开。
喝醉了竟也不担心她这个外人,径直仰躺在地上胡言乱语。
真是矛盾的人啊。
她这才知道,原来优四公子的心里有一个影子,他压抑苦恋注定无果的感情夹杂了仇恨懊悔和痛心,复杂的连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抉择看清。
就像曾经雁霄阁戏台上上演的折子戏一般,她依楼淡掩着眼睫静静的观看,读懂了优四公子的故事。
有没有人曾经告诉你,别人的戏看久了,也是会成为自己的戏?柳芳菲如今却是知道了。
她看那个男子人前一副满不在乎的脸,脑海里里满是他红衣落拓,酒渍满身,眉眼纠结颤抖的痛苦,渐渐的为其痛了心伤了情。
这世间永远是,我爱的不是我的,别人给的,却又不是我想要的。
记不得什么时候脑海里开始没有了那张邪肆高深的脸,满心的都是红衣猎猎,那人晨起酒醒站在扶栏边的模样,雾湿露重,那人披着星光月色落寞空虚的游来。
仿佛远游的旅人,她在这里为他点一盏灯,静静等他倦归,然后又收拾心情重新上路。
后来,归良的芳菲便离开了凌海阁,静静的栖在这京城红红绿绿的凡尘一角,慢慢的等待那人的日落而归。
这世上,即使是不爱,人也会希望能有那么一个人,了解你。至少不用孤单。优四公子大抵如此。
他不爱柳芳菲,却如知己一般与之相处,从没把她当成万千女人中的一个,只是知己。
“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呢?”芳菲曾经问。
优四公子答得奇怪,“因为我太骄傲了。”
可是敏锐的女子感觉得到,他还在等待,也在不动声色的寻找。因为他留在京城。他恨那女子,没有原因的,放不下那女子,也是没有原因的。
她曾问过原因,久了他终于回答,终是隐秘的一句,“我的天真幻想由她一手毁掉,不得不爱,却又不得不恨。”
他们敌对,可他计算着一日当这场戏落幕,他能保全她,浮花浪蕊散后,失去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东西。{炫}只可{书}惜{网},他忽略了一个事实。他从来没懂过她。那女子太过理智以及清醒,她让他见识到,所谓的情分在她眼中根本不堪一提,她能眼也不眨的捏碎毁弃。
优四公子小心翼翼谋算的未来被她弃如敝屣,他甚至不知道这女子心中究竟有未看穿他隐秘的情愫。他想等到大事完成的那日,就带她脱离局势远走。但她却断的决然。
他还没来得及表现出一丝丝眷念,没来得及将那份隐秘说出口,没来得及等到那份青梅竹马一般的情分泛滥,她就已经轻挥手一剑断的彻底。
这只是一场游戏。无聊的时候,他们乐意演,所以她也配合作出感动亲近的姿势。没必要再继续下去的时候,挥刀一断又何妨?
如此无情理智的人,他深深地震撼,爱的愈见沉迷,恨的又愈见心痛。
但他还有骄傲,所以他从未开口,也不屑再去挽留。留不了爱情,那么只为业报。仇恨未曾因为这份痴念消减半分,反倒一日比一日蚀骨焚心,就是源于昔日的那份仇业,注定了他和陆涧玥的背道而驰,所以他的恨,只会更深。
聪明如柳芳菲,也猜不透优四公子的想法。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当一个人没办法忘掉一份情的时候,他无法投入另一场缘分。
人间芳菲。她也是自私的女子。她想为自己自私一回。彻底的令他对那个叫陆涧玥的女子绝望,再不留一丝幻想。她总想,为了这样的结果,终有一天,她也会变的卑劣。
“姑娘。”门外扣门声传来,照顾她的丫婢在轻唤。
“何事?”柳芳菲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桃木梳,拂开珠帘出了内室。
“风公子拜访,已在厅外等候。”
“你去转告,就说我片刻即到。”她整理了衣衫,不慌不忙的道。
“是。”丫婢领命便去了。
她推开门,袅娜的穿过长廊。
“风公子。”美人扶帘而出,眉心微皱,似不胜轻愁。
“今日天气不错,风某可有幸邀佳人一同游湖么?”墨衣的公子俊美异常,凤目如湖光一般潋滟,唇边笑意微醺,看的一旁的婢女芳心暗动。
“芳菲何其有幸,焉有拒绝之理?”红衣的女子缓缓一福,淡淡的勾了唇角。
“那么姑娘请吧,风某在府外已备下马车。”
她优雅的颔首,轻提裙摆浅行。
——
一船画舫,曲声悠扬,墨衣的公子执着酒盏隔窗看湖面的风光,好看的眉眼带着淡淡的薄凉,宛若空谷幽兰般美丽。
一曲即毕,红衣的女子停了手,似是陷入了某种幻境般惘然。
墨衣的公子转目,忽而道了一句,“这世上是不是努力了就会有结果呢?”
神思一聚,红衣的女子顿了顿,半是茫然的叹息,“大概要看什么事了。”
“是么?”然而墨衣的公子却回头,凤目灼灼流彩,神情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决,“我却不信我看上的东西最后会不是我的。即使是算计,最终也会是我的。”
芳菲一愣,惊怔于那人的口气与执念,心下暗暗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