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文学之最

最早写农民起义的长篇小说
最早写农民起义的长篇小说，是元末明初施耐庵（1296—1370）的历史
巨著《水浒传》（《忠义水浒传》）。它也是我国古代最早的白话长篇小说。
其版本颇多、卷数不一，现存主要有100　回本、120　回本和70　回本。金圣叹
70　回本流传较广。人民文学出版的是以属于100　回本系统的天都外臣序刻本
作底本，并参校其它几种较早的本子印行的，可以说是比较完整的本子。其
作者说法各异：明高儒称“钱塘施耐庵本，后学罗贯中编次”；王圻称罗贯
中著；今人多定为施耐庵著。它是作者在元末明初社会大变动时期，目睹了
朝廷的昏聩、赃官贪婪、生灵涂炭、社会黑暗、人间不平、读书人失意的现
实，怀着满腔愤慨，为了借古讽今，根据北宋宣和年间（1119　年—1125　年）
宋江起义的史实，采宋元间无名氏的《大宋宣和遗事》和宋以来广泛流传的
民间故事，以及元代有关水浒的大量戏曲艺术加工创作而成。
小说通过生动的艺术描写，反映了我国历史上农民起义发生发展和失败
的整个过程以及封建社会人民和统治阶级不可调和的尖锐矛盾；愤怒揭露了
朝政的腐败和上至皇帝等官吏豪绅昏庸腐朽鱼肉人民的罪行；深刻挖掘了“乱
自上作”、“官逼民反”，迫使农民不得不铤而走险、揭竿而起的社会根源；
成功地塑造了起义英雄的群体形象和李逵、鲁智深、武松等光辉的英雄形象，
热情地歌颂了农民起义和起义英雄的反抗斗争精神；并通过他们不同的反抗
道路展现了农民起义如何由零散的复仇火星发展成为燎原烈火的整个斗争过
程；还具体地描写了起义的悲惨结局，揭示了起义失败的最根本的内在原因。
同时，作品对宋江所坚持的“忠君”和接受“招安”的错误思想也给予了错
误的肯定。作品继承并发展了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优秀传统，并将二者有
机地结合了起来。它运用夸张、渲染、对比等手法，成功地塑造了许多叱咤
风云的英雄人物，并把这些人物置于真实具体的历史环境中和尖锐复杂的矛
盾斗争中，紧扣人物身份、经历和遭遇，通过人物的言行来刻画其性格特征。
这些人物的性格随着斗争的发展而发展。宋江是北宋梁山农民起义军的领
袖，他在“替天行道”的宗旨下，统帅108　将，杀贪官污吏，诛土豪劣绅，
惩恶扬善，伸张正义，深受人民群众的欢迎和拥戴。他在一系列战斗中，充
分显示了他的组织、指挥才能。但由于他有浓厚的正统观念和忠君思想，对
最高封建统治者始终抱着幻想，后力求招安虽然如愿，却反被统治者毒死而
终。李逵出身雇工，性格简单鲁莽，但爱憎分明、英勇顽强、斗争坚决，力
主“杀去东京，夺了鸟位”，把包括皇帝在内的整个地主阶级、贪官污吏、
土豪劣绅“一发都砍了”，表现了他极其强烈的反抗精神。可惜他身经百战，
最后竟死于受招安后的宋江之手。鲁智深原是经略府一个下级军官，为人英
勇豪爽，粗中有细，常“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他为救素不相识的金
老汉父女，三拳打死恶霸镇关西郑屠；他为反对高俅父子胡作非为，仗义救
助结义弟兄林冲。他被逼上梁山后，成为了108　将中杰出的将领，作战勇敢、
斗争坚决、态度鲜明、力反招安，表现了无所畏惧、誓不妥协的斗争精神。
武松原为县衙都头，为人勇猛刚烈，曾于酒后在景阳岗赤手空拳打死猛虎。
为伸张正义，杀嫂潘金莲、毙淫棍西门庆、醉打蒋门神、杀死张都监，显示
了他不畏强暴、疾恶如仇的大无畏斗争精神。他在发配途中智斗力取孙二娘，
显示了他精明强干、粗中有细的英雄本色。他在投奔梁山后，一贯忠实坚定，
反对招安，因在征战中失去一臂，在随宋江被招安后幸免一死。林冲本是东
京80　万禁军教头，谨慎坚毅、武艺高强、安分守己、忠于职守，后竟被权奸
高俅父子弄得家破人亡。在蒙冤发配沧州途中，他险被解差杀害，幸得鲁智
深相救方得脱险。他至沧州后，人面兽心的陆虞侯又火烧草料场，企图置他
于死地。在险恶丛生、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他胸中燃起了复仇的烈焰，在杀
死陆虞侯后，被迫投奔梁山。林冲上山是北宋末年朝政日非、腐败黑暗、官
逼民反的典型事件。上山后，他为梁山事业的奠定、巩固和发展作出了重大
的贡献。他在“招安”中，反对宋江等人接受招安。梁山军师吴用，足智多
谋、指挥若定，为梁山事业的开创、巩固与发展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但他妥
协屈从招安，后虽后悔，主张重返梁山，但为时已晚，与花荣一起自缢于宋
江墓地而终。作品的故事性强，情节典型、生动、曲折，引人入胜。其人物
与情节的安排，主要采用单线发展的链状结构：每组情节既相对独立又环环
紧扣，完整地写出了农民起义的全过程，表现全书“官逼民反”的主题。作
品语言洗练、明快、生动、准确，富于个性化和很强的表现力。
《水浒传》作为我国农民起义的开山之作，在中国文学史上占有重要地
位，在当时和以后都产生了巨大的多方面的影响，特别是对明、清的农民起
义给予了极大的鼓舞。它的反抗精神、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和理想化的英雄人
物，几百年来一直活跃在广大人民中间，像一团烈火照亮了人民起义的道路。
正因为这些，它也引起了封建统治阶级的切齿痛恨，被他们视之为洪水猛兽，
诬之为“诲盗”之书，说它“妖言惑众，不可使子弟寓目”，甚至诅咒它的
作者“子孙三代皆哑”，并下令一禁再禁，提出“少不看《水浒》，老不看
《三国》”，害怕人民觉醒造他们的反。金圣叹腰斩《水浒传》为70　回本，
特别是道光六年（1826　年），封建统治阶级的御用文人俞万春还专著反动小
说《荡寇志》，企图诋毁《水浒传》的巨大影响。作品对后来的文学创作、
特别是小说如《说唐》、《杨家将》、《说岳》、《水浒后传》等和戏剧、
民间文艺的影响也是很大的，它不仅为后来的文学提供了大量而丰富的素
材，而且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方面，特别是在英雄人物的塑造方面，
给予了后世作者以很大的启示。1998　年，它被改编成了43　集电视连续剧在
全国放映。
最早由文人独创的长篇小说
最早由文人独创的长篇小说，是明代兰陵笑笑生所作《金瓶梅》。它也
是最早的人情小说和以家庭生活为题材的长篇小说。约在明代隆庆二年至万
历三十年（1568　年—1602　年）间写成。书名系小说中的人物潘金莲、李瓶儿、
春梅三个妇女的名字组合而成。作者笑笑生的真实姓名、籍贯、生平等尚无
定论，近人有兰陵笑笑生乃晚明山东峄县文学家贾兰近（1534—1592）之说。
全书100　回，它以《水浒传》中“武松杀嫂”一节敷演而成。
全书以西门庆与潘金莲的淫乱故事为线索，以西门庆勾结官府、剥削穷
人、蹂躏妇女、从发迹到纵欲暴亡的历史及其家庭罪恶为中心，描绘了上自
封建最高统治机构、下至市井无赖所构成的一个鬼蜮世界。作者以托古讽今
的手法，揭露了明代社会的黑暗和腐败，以及封建统治阶级的荒淫无耻。作
品较为成功地塑造了几个人物形象。西门庆是官僚、恶霸、富商三位一体的
封建反动势力的代表人物。他原只是市井无赖之徒，因开店放贷一跃而为豪
门巨富。后又凭借财力勾结官府，跻身于腐朽的封建官僚集团，独霸一方，
横行乡里。他凶残狠毒，寡廉鲜耻，淫乱无度，霸占人妻良女，还害命夺产。
后因借潘金莲之手，毒死武大郎，被武松毙命，终以身败名裂而告终。潘金
莲淫荡泼辣，狠毒凶残，谄媚恭顺，乖巧狡猾，嫉妒刻薄，心直口快但又愚
蠢可悲。作品描摹人情世态颇为细致，故事情节庞杂，但结构有条不紊，语
言酣畅明快、十分传神，抒情细腻，颇具感染力。
作品在中国小说发展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在它以前的著名长篇小说，
大都利用民间传说和历史记载加工而成，而《金瓶梅》却由作者独自搜集材
料创作而成。它作为我国第一部文人独创和以家庭生活为题材的长篇小说，
为后世小说的创作开辟了一个新的无限广阔的领域，它对后世小说创作产生
了较大的影响。伟大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红楼梦》，在题材和细节描写等
方面，都明显地受到了它的影响。它与《三国演义》、《水浒传》和《西游
记》合称为“四大奇书”，清人张竹坡还称它为“第一奇书”。同时，书中
过多自然主义的色情描写，也为以后的小说创作开了一个不良的先例。
最伟大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
最伟大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是清代伟大现实主义作家曹雪芹（约1715
—约1763　或1764）用10　年时间、经5　次修改写成的《红楼梦》。作者先祖
三代高官厚禄。1727　年，因父亲被株连革职，次年抄家，作者只好离南京居
北京西山，困苦不堪，但他并未潦倒，开始了《红楼梦》的创作。不幸的是，
作者在全书未成之时即在1763　年或1764　年的2　月1　日这一天，就匆匆地离
开了人世。小说原名《石头记》，基本定稿只有80　回，其余未及整理便已散
佚。今流传本120　回，是1791　年程伟元和高鹗首次以活字版排印出版的，后
40　回多为高鹗（约1738—约1815）所续或整理补订而成，书名亦改为《红
楼梦》。
小说是一部具有鲜明政治倾向的长篇小说，它以贾、史、王、薛四个贵
族大家庭为背景，以贾府由盛而衰的衍变过程为主线，以贾宝玉和林黛玉的
爱情悲剧为核心，广泛而深刻地描写了封建末世的社会生活，揭露了社会的
黑暗和丑恶、封建贵族集团的荒淫腐败和互相倾轧剥削人民的罪行，以及封
建礼教的虚伪和反动，揭示了封建社会濒于崩溃和必然灭亡的历史趋势，赞
扬了贵族叛逆者的反抗精神，歌颂了纯洁坚贞的爱情。并深刻地揭示了爱情
悲剧的社会根源，表现了作者朦胧的民主主义思想。贾府这个百年望族的封
建贵族家庭，少数主子过着穷奢极侈、花天酒地的豪华生活，连一顿普通的
螃蟹宴就足够庄稼人过活一年。然而广大人民辛勤劳动的血汗，已无法满足
他们永无止境的恣意挥霍，使他们陷入了无法摆脱的经济困境，虽尚是金玉
其外，但实已败絮其中。以贾府为代表的四大家族，凭借政治上的显赫权势，
朋比为奸，鱼肉人民。薛蟠打死冯渊、贾赦诬陷石呆子、王熙凤谋害尤二姐
和唆使张华告状等一系列典型事件，生动地说明了官府和法律只不过是秉承
封建贵族旨意镇压人民的残酷工具。在贾府内部，少数主子役使着几百名毫
无人身自由的奴婢，动辄打骂、撵逐直至置于死地而后快。诸如金钏投井、
晴雯惨死、司棋自尽等。这些构成了一幅幅血淋淋的惨景，有力地控诉了以
四大家族为代表的整个封建社会的罪恶。而在封建统治阶级内部，一个个则
是道德败坏、荒淫无耻之徒，他们为了各自的权势和利益，明争暗斗，互相
倾轧，“一个个像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这错综复杂
的尖锐矛盾，猛烈地冲击和瓦解着封建贵族的统治，展示了这个烈火烹油之
盛的贾府彻底覆灭的命运已不可避免地必然降临。作者在贾宝玉和林黛玉、
晴雯等女奴身上，渗透着自己深切的同情和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贾宝玉是封
建统治内部叛逆者的典型形象，他把全部热情和理想寄托在那些被侮辱、被
损害的女孩子身上，他鄙弃功名利禄，反对男尊女卑的传统观念和封建等级
制度，具有一定的平等观念和个性解放的要求。他与另一封建叛逆者林黛玉
的爱情，完全是建立在相互了解和共同反对封建主义的基础之上的，这就与
封建世家的利益发生了尖锐的冲突。他们美好的爱情，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
被封建势力迫害成为了悲剧。这不仅仅是爱情的悲剧，更是那整个时代和社
会的悲剧，它具有十分深刻的社会内容和强烈的反封建的政治意义。尽管在
他们身上还有封建思想的烙印，但已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一些新的色
彩。这是绝望中的一线希望，也是黑暗中的一片曙光。在我国文学史上，还
没有一部作品能把爱情悲剧写得像《红楼梦》那样富有激动人心的力量，也
没有一部作品能像它那样把爱情悲剧的社会根源揭示得如此全面、深刻，批
判得如此尖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