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鱼by坑(女王攻_攻原本是小官he)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忆海掰着馒头,竟自寻思着:虞老头子今年贵庚?留着这么难看的山羊胡?
  天井里不止一个学生,咬着手指或书本,眼巴巴地瞅着杨忆海手中的白面馒头,流口水。
  “‘人之初,性本善。’大家跟着我一起背。小虎,小虎!”虞初秋看到学生开小差,用戒尺轻轻戳了戳小虎的手肘。
  “是,先生!”小虎被唤回神来,‘唰’地一下跳起来,站得笔挺。
  “你把在下刚才教的两句《三字经》背一遍。”虞初秋在课桌上敲敲戒尺,命令道。
  “嗯……嗯……”小虎挠着后脑勺,想了半天,大眼睛咕噜一转,非常大声而肯定的说道:
  “人是猪,性本馋!”
  “噗——!!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哎唷喂~要出人命了……”杨忆海一口稀饭吐出大半,不顾满口的馒头,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结果被食物卡到,捶胸咳嗽。
  “噗……呵……呵呵……呵呵呵呵……”
  就在所有学生都为杨忆海的举动而侧目时,一向不苟言笑的虞初秋,也发出了一阵压抑的低笑,慢慢放大,终于捂着肚子,笑如弥勒。
  满堂的学生看到此景,也都欢笑起来,孤寂了将近半个世纪的虞家大院,在一片清脆悦耳的笑声中,重新生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较小的孩子,鼻子下挂着两条清鼻涕,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抓住虞初秋外衫的下摆,尖着嗓音,压过别人的笑声,踮着脚尖,着急的吼道:
  “先生,我的鼻子要吐了!!”
  ‘哐当!’一声巨响。
  那是杨忆海摔下凳子的声音……
  
  转眼,杨忆海来虞家已一月有余,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还主动承担起,送孩子们回家的任务,免除了虞初秋每天山前山后的奔波。
  杨忆海出奇意外的受到村里人欢迎,无论男女老少,都非常喜欢这个初来乍到、满脸阳光笑容的年轻人。
  杨忆海也深深爱上了芙蓉镇一日三景的内秀风光。
  黄昏时分,杨忆海喜欢带着孩子们,在满眼金黄的菜花地里,沿着田埂奔跑,吹飞漫天的蒲公英,手中挥舞着大把大把的狗尾巴草,直至欢快的汗水,爬上了他光洁的额头,轻瞥之间,总可以看到远处虞宅,煮好晚饭的虞初秋,一边迈出大门,一边放下宽大的袖子,朝田地望来,搜索着自己的身影。
  华灯初上,吃完晚饭,杨忆海会推虞初秋回书房,批改孩子们的课业。独自在堂屋收拾碗筷,并在夜深人尽时,趴在虞初秋的书桌上,看着昏黄灯光里,虞初秋忽明忽暗的清瘦侧脸,进入梦乡。
  
  杨忆海不走,虞初秋也不赶。只是每天正餐时,虞初秋都会偷偷往杨忆海碗里,加一个荷包蛋;或是吃饭时,将有肉的菜碟子,不动声色的朝杨忆海面前挪挪,却每次都会被敏感的杨忆海发现,生气的瞪自己一眼,粗鲁的将碟子摆回自己面前。
  “在下……不喜欢吃肉……”虞初秋结结巴巴撒谎道,不敢抬眼看人。
  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虞初秋挣扎于,自己撒谎,究竟算不算是小人之为?
  “我也不喜欢吃肉!你不喜欢吃肉,那吃鸡蛋吧!”
  虞初秋还没想明白孔老夫子的‘圣人之言’,却听到了杨忆海的声音,刚抬起头,就看到杨忆海夹着鸡蛋,放进了自己的碗里。
  推来拒去的结果,二人只好一人一半。虞初秋心下赧赧,想他虞家的待客之道,到他这儿算是完了……
  可当他看到杨忆海端着碗,拼命扒饭,却还满脸傻笑时,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
  
  每当天边泛起鱼肚白,趴在桌子上,睡得很甜的虞初秋,总会在第一声公鸡报晓时,准时醒来,睡眼朦胧的看看屋内,身旁椅子已空,那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打了一个哈欠,虞初秋伸伸懒腰,一件不知是谁,不知何时,披在自己背上的长衫,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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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蝶恋花
  同样是在这天黎明,杭州城外五十里,空无一人的官道上,一阵清风拂来,撩起路旁杨柳沾满露水的长发,温柔的唤醒他垂怜的爱人。
  “驾——!!”
  忽然,一阵慌乱的马蹄声划破了清晨的安宁。尘土之中,一辆样式普通,颜色不起眼的马车,车首拴着乌孙四骏。其中两匹,马身已满是血迹,皆已凝固成黑色,眼睛血红,却还在赶车人的皮鞭下,奋力飞奔,仿佛要踏云而去,离开这纷杂黑暗的人间。
  “驾——!驾——!!”
  赶车之人不停挥舞马鞭,毫不怜惜这价值千金的汗血宝马,却在每次抬手时,更多的鲜血顺着他自己的上臂,从他插着箭羽的肩膀滑落下来,一滴滴,宛如花瓣落在车上。
  赶车人是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魁梧大汉,流血太多使他看起来很是疲惫,额上汗如雨下。虽穿着下人的青衫,却仍然掩饰不住大汉的武将气质。眼神冷厉的回头,望了望来时路,更加快了抽打马匹的动作,无不担心的对车内人安慰道:
  “主子别怕,马上到码头了!驾——!!”
  话音刚落,空中霎时飞来数只箭羽,划破车帘,直逼人、马性命。大汉腾出受伤的手,果断的从腰间抽出佩刀,劈手砍断了所有箭羽,却因为肩上裂开的伤口,疼得一个趔趄,差点翻下马车。
  索幸,乌孙这等名马的速度,很快将后面的追兵抛下,却也耗尽了力气。当马车终于到达京杭运河的货船码头,四匹乌孙口吐白沫,在码头入口处翻身倒下。马车由于惯性停不住,硬生生撞上马匹的尸体,车毁马亡。
  赶车的大汉连同马车里的另外三人,尽数滚出马车,摔倒在道路旁。大汉连伤带摔,按理应该站不起来,可他摇摇晃晃用刀柄撑起身体,蹒跚走到道路中间,不可避免的,在路面留下星星点点的落红。
  大汉努力咽下翻滚到喉的腥甜,宛如南天门的神将,站立在马车残骸后,头也不回的说道:
  “下西洋的商船,再过五分钟就开了。船上的事,苏大人已经打点好了。大少爷,快带小姐和小少爷离开。属下在此断后!”
  “要走一起走!”大汉身后,一个模样大约十七岁年纪,差不多三百斤的高大胖墩回道,“纪将军!你的伤决不能再……”
  “快走!!”胖少年还没说完,大汉大吼,声音响彻云霄,绝然而坚定,“我的命,是苏大人给的,早该还了!不能同天生,但愿同日死!”
  大汉说完,星目已溢满泪水,与额上流下的血汗混在一起,看不真切。
  …… ……
  ……
  旭日东升之时,大汉一声咆哮,提刀向追赶而来的锦衣卫冲去……
  而他身后,胖少年拉着自己的弟妹,向码头的远洋帆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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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吃过午饭,杨忆海就一直在天井里忙活。虞初秋不知他在干嘛,想看又不好打扰,只好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心不在焉的看书,眼角却时不时偷瞄着杨忆海的背影。
  “哇!哈哈~!做好了!”忽然,杨忆海伸了一个懒腰,跳起来伸伸腿。
  “……”虞初秋抿嘴笑笑,继续看书,不置可否。
  “夫子,我们去钓鱼吧?”不知何时,杨忆海已经坐到虞初秋旁边,献媚地帮他一会儿捶捶背,一会儿揉揉肩,一脸兴奋的建议道。
  “钓鱼?”虞初秋抬眼,对上杨忆海闪闪发亮的眸子,也在转头间,看到了杨忆海手中自制的,极为不合格的钓竿,摇摇头,面无表情,眼含笑意的说道:
  “在下要看书。”
  “去啦去啦~~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全当换个地方看书啦。哎~~走啦~~!”杨忆海一边拉一边劝,到最后,干脆由虞初秋背后,一把将他抱离坐凳,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跑。
  “好了好了,在下去还不行吗?怕了你了。”虞初秋嘴里这么说,眼底的笑容却更扩大,理了理衣帽,拿好学生的课业和一只毛笔,任由杨忆海拉着,一路小跑,朝码头去了。
  
  四月阳光暖洋洋。即便是下午,也不见得刺眼。虞初秋和杨忆海并排坐在一处废弃的码头上,杨忆海哈欠连天的举着鱼竿,百无聊赖的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虞初秋则在膝头摊开宣纸,用沾了朱砂的毛笔,批改学生的作业。
  杨忆海无聊至极,免起裤腿,光着脚丫,踢着一双修长的小腿,在水面上晃来晃去。眼睛也不歇着,望向酉水中,来来往往的帆船,口哨成曲,谐意自得。
  江风吹起虞初秋束发的淡蓝色纶巾,随风舞动。波光粼粼的水面,将他苍白细瘦的手腕镀上了一层健康的金色。齐肩的山羊胡子,稀稀疏疏,柔顺规矩,似他本人。
  杨忆海本是看着江中,不知何时,眼睛竟围着身边人打转转。等他发现时,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嘴里嘀嘀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不太自然的举动,换来了身畔人的侧目。
  虞初秋顿下笔,不解的望向身边,忽然坐如针毡的杨某人:
  “你怎么了?”
  “哈?什么怎么了?我很好呀,哈哈哈~~你太多心了,我一点都没看你来着,你别自作多情,我是看旁边王大妈洗衣服,哈哈……哈哈哈……”
  “……哦……在下是想告诉你……在下……可能……你……”虞初秋身体凑近。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杨忆海害怕的挪了挪上身,离开虞初秋一点,捂着红透的俊脸,看向虞初秋天蓝色的长衫,不敢瞧脸:
  “我告诉你哟!我很正派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而言之,你不要有非分之想!我不是随便的人!”
  杨忆海唧唧歪歪说了一通。虞初秋越听脸色越黑,似要发火,眉头皱成了川字,却隐忍不发,语气冰冷:
  “在下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在下只是想告诉你,鱼上勾了。”
  “……?!”
  “可惜你牢骚了在下一通,这会儿,鱼又跑了。”
  “!!!”
  
  可恶!你奶奶的,敢耍我?!虞老头!这梁子结大了!!
  过了一会儿,杨忆海和虞初秋又恢复了安静,仍旧坐在码头钓鱼、写字。只可惜这回,杨忆海心里堵得慌,不停地腹咒旁边浑然不知,安若菩萨,慈悲似佛的虞某人。
  “嘎嘎……嘎嘎……”水里鸳鸯共婵娟。
  “……”虞初秋无视。
  “唧唧……咋咋……”树上黄鹂鸣翠柳。
  “……”虞初秋写字。
  “喵喵……汪汪……”路边猫狗嬉戏欢。
  “……”虞初秋翻书。
  “啊啊啊啊!!!我受够了!!你就不能说句话吗?!我跟你来还不如跟块木头来!”杨忆海丢下鱼竿,死瞪着身边一脸无辜的虞老头。
  “……”虞初秋不明所以的看着杨忆海,想了想,缓缓抬起毛笔,指了指天空:
  “今天天气,真好啊……” 
  “……”这回轮到杨忆海气结了。
  他咬牙瞪着虞初秋,反被动为主动,双手撑在虞身体两侧,眯着眼睛,慢慢靠了过去……
  ‘噗嗵……’一声水响。
  虞初秋手上的毛笔掉下了码头,落入了水中。江面泛起了一层小小的涟漪,慢慢化开,却完全没有引起主人的注意。
  
  虞初秋被杨忆海暧昧不清的眼神盯得头晕,又看到他一直往自个儿身上凑,两人的嘴唇几乎挨到了一起。虞初秋本能的将头向后仰,直到腰部终于承受不住上身的重量,‘乓帮’一声仰倒在了码头上,发现杨忆海几乎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于是又慌慌张张地撑起上臂,想解除目前这种极度尴尬的姿势,却使两人的距离靠得更近了。虞初秋甚至可以闻到杨忆海身上特有的脂粉味,一时不知所措,僵直身子,眼神游移不定。
  杨忆海一寸不拉的,将虞初秋的表情尽收眼底,眉眼轻浮的讪笑,拿出他的‘看家本领’,准备调戏~~~
  “先生,你们在干嘛?”一声奶味十足的问话平地响起,打破了僵局。
  虞杨二人一致回头,闻声望去。只见虞初秋的学生之一——五岁大的王小虎,正蹲在二人身边,双手托腮,好奇的看着他们。
  “……”死小鬼!!敢坏本大爷好事!!逮到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在下的毛笔哪去了?还有你的鱼竿,都飘远了,你还钓不钓?”
  “不钓!!!”
  “啪!”清脆的一巴掌,“你干嘛吼先生?!”
  “小兔崽子!胳膊肘往外拐!今天老子不收拾你,老子就不姓杨!!”某杨暴走……
  “呜哇~~~!先生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