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半生





  “别怕,你都说失恋反正都不会死人了,咱们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她劝慰道。
  我无言的握紧她的手。
  她放下心来,“走,咱婆媳俩吃饭去,万事吃饭大,吃饱了睡一觉,当做了一场梦,就什么事都没了。”
  ……
  我有半个月再不曾踏及一品居,成日窝在家里赏花弄草,这才发觉,我大半年来天天忙于游玩,小召涵已经长大许多了。
  信太妃一身便服汲着拖鞋坐在露台前边,我走过去坐了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绯红陪着小召涵在回廊上玩耍。
  他又大了一岁,三岁的小孩子,因家庭不和,过份的早熟,在我们的努力调教下,仍乖巧得不似同龄的小朋友。
  信太妃看着他黯然笑道:“看这孩子,长得多快,转眼就高了许多。看着他,想不感叹也不行,韶华易老。”
  “他偷愉地长大,瞒过了我们。”
  小召涵见我们都含笑凝视他,笑着跑过来一头扑进我怀里,撒娇道:“母妃不疼涵儿了么?涵儿以后保证乖乖的,母妃时常陪涵儿玩好不好?”
  我拿过帕子擦他满头大汗,歉然保证:“母妃前些日子得了魔怔,所以把涵儿和太妃奶奶都忘记了,以后不会了。”
  他喜极般向信太妃求证:“母妃说的是真的么?”
  信太妃笑和:“你母妃是那天上飞的鸟儿,早晚住不惯笼子,但是不管怎样,她都想念着咱们的乖涵儿的。”
  他大喜过望,又是一头栽进信太妃怀里噌来噌去,口里直嚷嚷:“还是太妃奶奶最好了,成天陪着涵儿玩耍。”
  “那是因为太妃奶奶的翅膀折了,飞不高了,所以只能陪着涵儿在园子里玩呀。”
  绿萼见太妃抱着顽皮的小涵儿颇有些吃力,接了过去许诺摘花,他蹦蹦跳跳的跟着去了。还不望向我求得保证:“母妃保证涵儿回来还坐在这儿?”
  看到我点头答应了这才放心跟了过去。
  信太妃道:“你在外边逍遥的日子里,枫儿上来打听过一、两次,问你要不要回正院。”自从我搬上岛后,信太妃只让枫儿和刘氏每月来一次,我不想看到他们,几乎每次都错开见面,就算明明在岛上也说不舒服。
  “你的意思呢?”我问她。
  她笑了笑:“我怕是史上第一个支持媳妇出墙的婆婆了。那皇帝虽不是良人,但是枫儿也绝对不是良配,你忍了他一次,以后想翻身更不容易了。他呀,被里里外外的人给惯成习惯了。”
  是呵,他本性如此,他所学所见的都是男权天下,本身又是极其骄傲自大的人,哪容得我一个小女子把他原有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正说话间,听闻碧云来禀报:“刘侧妃来了!”
  我们面面相觑,她可是大贵人,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信太妃向我安慰一笑:“没关系。”对碧云颔首示意:“请她上这儿来吧。”
  那刘氏到了露台,二话不说的跪下下来哭哭啼啼道:“王爷刚刚又带了位堂子里的姑娘来了,说是让安置在院子里,都没经过母妃和王妃同意,太不给面子了。”
  是不给你面子吧,我们都无所谓的。我和信太妃相视一笑,信太妃一扬手:“起来吧,也不是什么大事,爷们总有个三妻四妾的,哭哭闹闹的白惹人笑话,待会我和小王妃会到前边去的。你看看,一张绝色小脸,哭坏了就不美了。”
  刘氏一愣,没成想信太妃会这样说,愤愤不平的垮着张小脸退了下去。
  见她已出了香榭,我拍手起立:“走,婆婆,咱娘儿俩看热闹去!”
  天使在公司打‘点点’小朋友引起公愤,被联名上告了。
  今天老板给我秋后算帐,狠狠地阴了天使一脚,大周末滴让天使出短差。(也有140多公里呢)
  来自天使滴忏悔:
  从这次的事件中,天使得到了非常严厉滴教训,也认识到了错误,小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虐待小动物是不对的,群众的意见非常正确及时。从今往后,天使保证不在众人面前虐‘点点’以及同点点一样乖的孩子,就算就算它犯了再大的错误,天使也不敢犯众怒。(天使会很小心很谨慎的,万一被它惹毛了就关起门来打。当然,这话打死我也不说出来。)
  另外,点点是只小京巴,纯得很,天使也没下死力。放心!~~

  得与失

  待我和信太妃盛妆出岛,才发现刘氏仍候在岛边,焦急的走来走去。看到我们便催促到:“母妃和王妃,妾身等了好一会了。”我客气的回应:“有劳刘侧妃久候了!”她脸一红,也知道形式比人强,居然不吭声的跟着我们向正厅走去。
  信亲王翊枫也候在门口,看到我们近前了,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信太妃的手,恭声道:“今天儿子又要麻烦娘亲了。”信太妃笑笑:“家中添丁本就是大喜事,也没什么,只是大约要麻烦伶雪倒是真的。”他仿似刚刚看到我一般,惊讶的望着我,小心翼翼的打招呼:“王妃近来可好?”“谢王爷挂心,母妃待妾妃很好的。”我客气谦和的笑答。
  走进正厅,我在右首主位坐下,太妃看到对面一直坐着的女子,貌似不经意问了声:“这是谁家的孩子?”那女子站了起来,向我和太妃跪下,回话:“奴家原是醉红楼的胭脂,蒙王爷不弃,替奴家赎了身预引为房内人。”语气不见得不客气,可是给人一种孤芳自赏的感觉。见那胭脂姑娘,有说不出的清秀与美丽,也有一种削薄的神态,貌似清高,心里隐隐然觉得她完全注定是薄命的,无法与命运抗争的。
  居然在大小两代王妃面前,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青楼出身,有意思。
  我和太妃对视一乐,各自拿起身旁小几上的茶喝了起来,莺、燕二位姨娘陆续走了进来,行了礼走到我的身后站立不动。
  我看了看四周,胭脂不卑不亢的站在中间,只在翊枫望向她时,才稍露柔色。刘氏在一旁愤愤不平的表情,却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瞅着我,希望我想当初对她那般给胭脂些脸色。莺燕二人刚刚行礼时,也是不动声色的一番唯我马首是瞻的态度。
  翊枫则从一进门就没拿正眼瞧我,局促得很,和以前那般嚣张跋扈的神情差至十万八千里。而我的穿越婆婆就更绝了,一直闲闲的喝茶看热闹,一点都没有要出声的打算。
  我看众人的目光渐渐都集中到我身上,咳了一声,转身问胭脂:“不知胭脂姑娘是否愿意来咱们王府呢?”
  厅中众人均是一愣,万万没想到我喝了大半天茶居然冒出这样一句。那胭脂还未做答,刘氏已急急问道:“王妃,您让她进门了么?”
  我好笑道:“王爷不是连人都带回来了么?本妃不答应能成么?只要王爷不是强了人家,本妃哪有理由不答应?”
  她更急了:“可是她是堂子里出来的……”
  翊枫一听,喝道:“香儿,够了,王妃说话你别插嘴。”
  她被喝斥后,恨恨然的盯了我一眼,再不说话。
  我冷笑的看着翊枫和刘氏二人,翊枫看我不说话,尴尬一笑:“王妃你继续说。”那胭脂见我笑容温软,小心翼翼说道,“奴家自是愿意的,”她悄悄看我一眼,“还望王妃不要嫌弃……”
  “不嫌弃,咱们王爷都没说什么,我这当王妃的哪会嫌弃?”我连忙撇清关系,笑话,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讨小老婆。“不知胭脂姑娘本家是哪,可有称呼?”
  她没料想我这般好说话,一时更谨慎起来:“奴家打小就被人贩子买到堂子里,也不知道自己祖籍是哪,姓甚名谁。”
  “那也没关系,只是这王府有王府的规矩,王妃侧妃都是由皇家策封的,如果胭脂姑娘不介意,在王府里做个姨娘罢,咱们王爷也是个疼人的,定不会委屈了姑娘。”我曼声笑语,说到后来,朝翊枫颇有意味一笑。
  他呆住,呐呐不能言语。
  胭脂也是极聪明的人,立刻跪下瞌头谢恩。
  那刘氏口无遮挡的说道:“王妃,您怎的就这么好说话?”我冷冷看过去,触及我目光,吓得一哆嗦,瑟缩不敢开口。
  我淡淡说道:“府里也有府里的规矩,这位是刘侧妃,她也是先皇亲口御封的,你怎么着都要给些脸面。每日请安问好是免不了的,”定了定神,挥手示意莺燕二人站到前头,“这莺儿燕儿的,也是王爷的房里人,跟了王爷好几年了,日后多少也得尊一声‘姐姐’。”
  胭脂一一点头称是。
  “后边右院靠凝香院还有几间院子,本妃看莺儿燕儿也在府上几年了,今儿干脆做个主,也不用在王爷房里伺候了,一人赏间院子住下,胭脂姑娘的院子,就挨着她二人的院子罢。”我一口气安排完毕,对站到一旁的内院总管陈家年吩咐道:“刘总管,几位姨娘的院子里下人丫鬟的安排,你按规矩都妥善安置便是了。”
  他走上前喏喏称是,一时间莺燕胭脂均是脸见喜色。
  信太妃见戏已做足,大概倦极,吩咐道:“这府上的事也都安排妥当了,我和小王妃还是上岛去了。”
  翊枫连忙留道:“趁着今儿热闹,要不娘和伶雪都在这边用餐?”
  信太妃示意不用,又带着我回了如意岛,别的都没什么,只是临走前刘氏的眼神,闪得我心里阴嗖嗖的,颇不舒服。
  回到如意岛,我的穿越先锋婆婆一脸佩服崇拜的神情:“伶雪,你恐怕是穿越史上第一个帮丈夫左一个右一个讨小老婆的女人。”
  我啐了一口:“为老不尊,这不都是为了你们陈氏一族的血脉着想嘛,开枝散叶不是我公公的遗愿么?”
  “唉,真不知道你这丫头是多情还是绝情。”她无奈笑道。
  我正容道:“我最大的愿意是与翊枫纵然不能举案齐眉,至少要做到相安无事。”
  她深深看着我,眼中怜惜歉疚交织,“我不该阻止你的,或许你和嘉靖能有个美好将来也说不定,我不能将自己的过往痛苦强加还没发生的你的身上。”她晃了晃:“或许,他不是他爹,他不同的……”话未说完,身躯微微一晃。
  我连忙奔过去扶住她,急问:“你怎么啦?要不要紧?”她笑叹道:“不知怎么了,近来老是头晕晕的,睡不好,又总是梦到我在21世纪当建设师的事,还有三环的大马路和立交桥。”
  我心口骤然抽紧,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鞭:“你这般情形多久了?是什么时候的事?”她默然良久,缓缓用手拭去我满脸的泪,可那泪水涟涟不绝,她笑了笑,安抚道:“别怕,我早说过我一定会回去的,或许,是回家的门打开了。”
  “我已经习惯到了这里,有你们的保护。先是太后,不管她是真心假意,总是没害过我的。再是长公主,她也是一意待我;然后便是你了,都说你凉薄如水,却也是实意为我好,从无隐瞒,我……我有好些的话,都不能对人说,只有你能了解的……”我走过去,伏在她膝头,泪如雨下。“你放我出府散心,我却没关心你,不知道你的身体已经成这样了。”
  她笑道:“或许我这么些年没回去,就是因为你还没来,我责任未了,如今,如今的一切,都只有靠你自己了。”
  ……
  从那天起,我再没离开过如意岛半步,任她赶也不走。她才三十六岁,在21世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然而在这般封建家庭中,小脚颤颤的活了13年,半路上拦了先皇,轰轰烈烈的谈了三年的恋爱,而后又被无情抛弃,或许……或许她回去了也是好的,她仍是自由自在的建设师,热忱的工作,闲暇时上上网,泡泡吧,她回去了……还赶得上的。
  “只是心已苍老了十数年,也不知会不会觉得人世沧桑。”她这般戏说。
  她的情形时好时坏,好时无一不适,同正常人一样。坏时除了头晕眼花,每梦做21世纪的梦,有时是北京,有时是母校上海复旦,又或是家乡苏州,再无其它。她一再的赶我:“你真准备躲在岛上一辈子?你一直这样,说不定我就陷在这回不去了,还是想吃就吃,想玩便玩罢,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到了次年春季,我在她期待的目送下,也偶尔出去逛逛,但没一时安得下心来。时隔半年出得府来,在绯红期待的目光下,我打听到了去年举子们的情形。那魏进果然得了探花,官拜吏部侍中,正五品,准御前行走。这在大汉朝的新科举子中,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那个闽东第一才子赵俊杰,也是个聪明会读书的,取了个第四名,却被安排了个文林郎的虚职,正七品,听说颇不得意,经常和京中贵族子弟一块喝酒斗鸡,因家底殷厚,倒也没被人白眼瞧了去。我心笑道:他果然上了心。
  再不去那一品居,心中也存了一丝侥幸,如果有缘,天涯海角也总会见得着的,何况区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