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半生
5锒俗源嗣墙濉?br /> 我出生后,一直是爹娘掌中的珍宝。娘也是个奇女子,自己有个风尘气极重的名字,却仍要将我也取个风尘气十足的大名——苏小楼。
但是她也说了,起名小楼,是要我们不要忘了亡国之齿。小时候我只是懵懂的答应着,长大了才知道,亡国,一个边陲小国的兴亡,是天数,是命运,我无法抗争。8岁那年爹娘身亡后,他们将我托付给‘漠北毒圣’汪叔叔。我给爹娘守了3年的灵,而后拜入毒圣门下,大家都说我天资卓绝,于医毒一行是个奇材。汪叔叔让我16岁那年出来独闯江湖。我从不知自己有多美,只从江湖人贪婪的目光中隐约知道,我容貌应是不错的。但是身为皇室后裔的身份和毒圣门下的孤绝,我从不与江湖中人过多接触。要么相安无事,一言不合便生死决择,当然,总是我赢的,不然,我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然而……18岁那年,我遇上我生命中的魔障——叶双溪。他比我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看,比他们都要有斯文,都要聪明。自从他见过我的那天起,他便天天跟着我,告诉我我长得有多好看,心有多么善良。他待我极好,不管我如何冷脸待他,他都是斯文的笑着:“小楼还是个孩子!”假若哪天我心情好,偶尔和他说上一两句话,他总是满足的温柔的笑:“小楼,你终于肯理我了?你明白我对你的心了么?”如此反复的过了一年,在一次我新立仇敌的埋伏下,他拼上性命救我出来,我便决定以身相许,毕竟,那是那么优秀又那么深情不是么?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快乐的,他天天帮我绾头,吹萧给我听,为我弹长相知,以及每个夜晚无数的情话。
然而……我的百般浓情仍赶不上他变心的脚步。尤其在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之后,他痛苦的告诉我:他还没有准备做一个父亲。
他说:他和我的身份悬殊;他是名门之后,而我的父亲是黑道中人,母亲……母亲又是青楼出身。
我的出身又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我娘虽是青楼出身,但她是这个世上最疼我爱我的人,我不许他侮辱我娘。在一次口角中,他终于不辞而别,离我而去!
我几乎发狂,我这么全心全意的待他,他为什么会不要我?知道他是回了家,我不顾身份,不顾尊严,跑去他家门口哭着要见他。我没能进门,他的母亲走出大门嘲笑我:“我们叶府是名门世家,绝对不会让一个下贱的女人进我家的门。你走吧,溪儿是不会见你的。”
我泪流满面,但是我不甘心,他一定是无可奈何,他是被形式所逼的,以前他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带我私奔么?以前我不答应,自视清高,现在我答应了,只要他待我和我的孩子好。
我挟持出来采办的嬷嬷,求得他的住处。用师门独家迷药放倒后边的守卫,按照嬷嬷告诉我的路线,一步步走进他的院子,我很激动,摸摸肚子里的孩子:宝宝乖,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你爹了!
但是……看到的一切使我要疯掉。他在他的房里,那张大鸳鸯床上,和一个貌美异常的女孩,做着那以前每晚和我做的事。他是那么的认真,那么的激狂,一边移动边大声说着:“钏儿,做我的娘子好么?”而床边,还有两个丫鬟在服侍。
以前的每个夜晚,动情的时候他常说:小楼,咱们做的事,是世上最神圣的事,咱不能让那些俗人瞧见。
如今见他,竟是这么不堪。
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明白,他不是我的良人,从来都不是。
……
我在无锡待了五天后,终于走了,带走最后一丝回忆。他纳妾了,是一个丫鬟升上去的,根据叶府下人在茶馆里议论,大约就是我那天见到的和他被翻红浪的女子吧,这回我才彻底明白:叶府可以有一个丫鬟的妾室儿媳妇,却不容许一个青楼女子生下的女儿当媳妇!
我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我从长江顺着湘江口而下。这日,我终于清醒过来,原来在大汉朝,一个未婚先孕的孤身女人,是活不下去的,不管这个女子的武功有多好,没有家人做后盾,没有亲情的呵护,她和她的孩子是活不下去的。
罢了,孩子,这是我们娘俩的命,就让我们娘俩葬身在这楚地湘江中好了。下辈子,娘一定不做个任人鱼肉的女人了。
……
就差一点点,真的是一点点,一个女人救了我。
她问:他不要你和孩子了么?
我警觉的盯着她,莫非是叶府知道我私自怀了他们家的孩子,认为我丢了他们的脸,想让我的孩子从这世上消灭?再仔细看,不会的。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没吃过苦,就算有,也不过是悲春秋月的。她衣饰名贵、气度不凡。比我所见过的任何一个所谓名门闺秀要来得高贵端庄。
她身畔的那个侍卫我认得,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影子。据说影子是世上最贵的杀手,我以前在杀一个仇家时,只见过他的身形一次,那次他在执行任务,他没对我下手,我知道,他不屑于向一个未看清他面目的女人动手,虽说他带着面具。看影子对她亦步亦趋的恭谨异常,能请得动影子当护卫的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更何状那个女人的气息,基本就不会武。我问她为什么要帮我?
她说:我愿意呀!你愿意么?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愿意的。看她眼神诚恳,态度严肃,我愿意的。
——我愿意,所以我从被人唾弃的江湖走向皇室贵族。
得知她的身份后,不是不吃惊。毕竟,她的身份太过显赫。一个让九五至尊为之动容的孤女、臣妻,她的传奇足以让任何一个无知妇孺津津乐道数个月。
最让我吃惊的还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的亲切和善。她不摆王妃架子,明明和皇帝的艳情传播大汉朝,却从不提及那个陛下半个字。
她的朋友和她一样温柔善良,连带她们的侍女都比江湖中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有教养得多。她的朋友的身份也令我吃惊,居然是永乐长公主。
如果说这个世上最最令人羡慕的女人是端敬王妃的话,那第二位便是永乐长公主了,她自身容姿无双,又有那么一个绝代风华的附马。
她们都把我当成了朋友,她毫不忌讳的向长公主说及我的不堪往事。我很难堪,但是她说:我们是朋友说了你也不舒服,那别人说及呢?
听了这话,我心里好受多了,她从未看不起我。
长公主拨了女官前来照顾我,那个叫紫烟的女官,看起来定是出身极好,她服侍我,感觉上就象她一直是我的侍女,从来都是。
我很开心,只是不善于表达,但我是真的很高兴认识她们。
此后的三十年,我依然可以这么认为。
……
和她们在一起越久,心就放得越开,她们活得那么的……放肆,对,是肆无忌惮的。我见过许多的大家闺秀,她们都不象她们这般洒脱的活着。我不是个大家闺秀,事实上,边城那些的所谓武林正道人士喜欢用暧昧的目光瞅我,称我为:烟雨楼女人生的野种。他们都不认为我是我爹的孩子,只因我娘曾是青楼名妓。
我从未看不起我妈,看不起青楼女子——我从小就这么认为。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我对青楼女子有种来自骨子里的憎恨,是这个词使我娘永不超生。其实,我还是看不起的,就算是我娘,我还是有隔阂的。
长公主从未表过态,但是我知道,端敬王妃却是从未看不起她们的。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我知道在她的心目中,只有两种人,男人和女人。而男人和女人又只有两种,看得入眼的和看不入眼的。
她说:下流的男人她看不入眼,红拂之流却是她最为欣赏的。她说:你娘真的很勇敢呢!那种羡慕不是假装的,我知道。
伶雪说:我最最恨两种人,自以为有学问的女人和自以为生得漂亮的男人。连那高贵出身的长公主居然也未嫌弃过我,这让我明白在叶府受到的侮辱其实也没什么,那些自以为高贵干净的人,不值得我为他们动怒。
所以当我生下一个父亲身份不详的女儿时,我已无所谓的,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是那么辛苦才生下她,她是我的骨血,我爱她,我的姐妹她的干娘们都爱她不是么?
长公主和伶雪怕小丫头受委屈,也怕我受委屈,让长公主认做义女,端敬王妃又公开护短,我更不所谓了,但是我还是有些在乎的,我怕晴儿和我的身份会连累到她们,毕竟她们都是天生的贵人,而我……只是个幸运的女人罢了。
从她们看到孩子真心的欢喜,热心的起名,殷勤的请乳母嬷嬷,我知道,我不应想那么多的……有很多事,是不必说出口的,以后,赴汤蹈火也便是了,心中的承诺比口头的承诺更实在。
深交后才发现,不管怎样身份显赫,怎样凤倾天下的女人,总归是有自己的无奈的,她们也有很多属于自己的伤口,让我佩服的是,她们从不当那是天意的安排而是过眼烟云。原来,嫡仙一般的人儿也会有凡尘琐事的纠葛的。
她们都努力的开心的忽略它,以后,我也要象她们一样,只做开心的自己。
……
从未想过我会见到这个世上最最尊贵的人——大汉朝的嘉靖皇帝陛下,嗯~我金兰姐妹的男人!
有的人天生就是适合做逍遥佳公子的——比方说叶双溪;有的人天生就是适合做强盗的——象我爹。有的人天生适合做奴才的——象王府别院的管家;有的人天生适合做名流青史的忠臣——象涵世子的师傅魏进。
而有的人天生是要做皇帝的——比方说嘉靖陛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是天生的王者,错,是那种让人无法与之对视、是那种站在那里便会让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跪地膜拜的帝王。任何在在他的目光下,都会诱发来自骨子里的奴性。我也一样,贵为陛下的皇姐也一样,伶雪却不一样。
第一回看到伶雪那样飞扬的一个人伏低称小,乖巧听话。事实上,她的眼里仍是满满的不羁和……欢喜。她不跪不拜,不以为然的在狂怒的老虎嘴上拨毛,而那王者看似沉怒眼眸却泄露丝丝无奈与……爱恋。
她是值得的,值得君王这般全心对待的。
她对陛下说:这是我妹妹。怒气冲冲的他竟然开心起来。赏了我郡主封号,金银财宝无数。只为红颜一笑,统统都是冲着她,只因,我是她的妹妹。
这样霸道的一个帝王,却放任她的任性,纵容她的狡洁,无视她的种种藐君行为,理所当然任她胡搅蛮缠。
为什么?他是君王,她是臣妻,却可以做得到亲密无间。
而溪哥和我却是门庭不称,两两相忘~~呵,我大约真是嫉妒昏了头,怎么能拿陛下和她比?叶双溪之人,不值得我这样。从今天开始,叶某某这三个字,在我心目中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代号而已,与我无关。
有长公主和端敬王妃的先例,我一定会找得到与我相濡以沫的良人的。
……
晚宴还未完,我们三姐妹都累了,呃,不,是我和长公主都累了,伶雪却是不管不顾的皇帝陛下眉目传情,呵,这样放肆的表达情感,很符合伶雪一惯的作风。嘉靖皇帝居然牵着端敬王妃的手同乘御辇回府,这又是何等的荣耀。但看伶雪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我们觉得,他们这样同寝同食,同进同出,确实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晚上,我百般无聊,晴儿已经睡下了,我想出去走走,知道皇帝夜宿伶雪闺房,呃,自然是不好打扰的,还是去公主姐姐那儿坐坐罢。
在园子里住久了,又有姐妹们的爱护和关照,无论家丁下人、侍卫宫女,都把我们母女当半个主子。早些天听侍卫来报,说园子外头有身份不明的武林人士窥探。这些个禁卫军,都是大汉朝的精英,他们直接来我园子外头秉报,我心念一动,恐怕有心人又来了。果然,前儿个晚上影子来院子外头说:多情公子在外巷徘徊多日,今晚曾欲趁夜擅闯后院,被他们挡下。问我怎么处置?我有一瞬间的失神,呵,上门认亲来了么?我坦然打开院门,对影子说:“今日小楼已非昨昔,他多情公子今日擅闯让大人为难,请大人秉公处置,如果大人能网开一面,请转告多情公子,往日情份在我苏小楼眼里已是过眼烟云,多情公子今日出了这门,大家自当如同路人,男婚女嫁,两不相干。”影子第一次以佩服的目光打量我,行了一礼后答:“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影子果然守信,只是训斥了几句便放了多情公子,然而,那样一个温雅又固执的一个人,怎会就这样放弃?自知偷闯不成,竟然在前门下拜贴,点名要拜会南楚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