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长爱人

　　“今天早上警察打电话来，说我父亲过世了，要我回去处理……”
　　这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张国毅犹豫了下，回眼望着正试图解释的人，还是拿起来接。
　　“张先生，终子联络上你了，这阵子一直很难找到你的人。”
　　“真是抱歉，上次手机通讯不好，所以听不太清楚。”
　　“请问你下个月五日有空吗？我帮你邀约了一位可能符合你要求的对象，希望你能拨出时间彼此见个面。”
　　“下个月五日没问题，最近我已经排出时间了，要约在哪里？罗斯福路的xx餐厅，好，我一定准时到。”出自于一股负气的心态。总之他现在只想看某人难过。
　　想测试某人是否在乎他……
　　但是当他和洪女士讲完电话，回头，连侲威己经离开了……
　　第十章
　　某月五日
　　是阿健餐厅开幕的日子。
　　“Kai你是交上什么有钱人。好大手笔。”Blue吹了声口哨。
　　西门町的人行步道，排着满满一排的花篮和花环，放眼望去至少摆了有五十公尺长。
　　Kai假装忙碌送菜，不理会这句问话。
　　餐厅第一天开幕，阿健一个人在厨房忙翻了。
　　坐满了宾客。大多是聊天室的成员，也有的是好奇餐厅新开幕想来尝鲜的客人，不过看到满屋子都是看起来有点怪怪的男人，就赶紧吃完走人。
　　餐厅是开在二楼，大伙儿饮酒作乐，有的甚至自己带酒来了，不过这喧闹声在黑色制服的警察走入时，马上停止。
　　“这里的负责人是谁？外面的花蓝是你们摆的吗？已经严重妨碍到行人了，你们马上撤走。”
　　从厨房走出来的阿健快气死了，他瞪着Kai。“我……打电话给花店，叫他们来收回去。”可恶的万仲杰，明明叫他不要送了还送！结果搞得他要来收尾。
　　意外的小状况频频不断，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一个空档，连侲威己经先行坐下休息了，准备品尝厨师的美味搞赏。
　　“我要盘炒饭、凤梨虾球、莲花肚片汤、还有杏仁豆腐……”瞄了MENU不用三十秒，连侲威马上点出菜名。
　　“我都好，叫了就吃。”终于处理完花蓝，Kai已经饿的没有点菜的力气了。
　　小志腼腆地点了一两道菜。
　　Blue呢？肚子早就撑饱了。
　　苦命的阿健接受点菜，乖乖的在厨房料理。
　　“什么怎么了？”他装傻。
　　“别装蒜了。”Blue单手放在椅背上，一副你瞒不了我的痞态。
　　Kai和小志两人满头雾水。
　　“店长？是那个每次都狠狠的瞪着我和阿健的那个店长吗？”Kai马上知道Blue说的是谁，实在那个不友善的店长让人印象太深刻了。
　　Blue这样说，意思是威廉和那一张死人脸的店长是恋人？
　　“不会吧……”Kai不敢置信地看着威廉。
　　太不配了！！威廉这么优质，聊天室许多人都肖想着有一天会被威廉青睐，他居然会看上一个平凡的上班族，而且还是卖速食的！
　　不过更劲爆的还在后头。
　　“他今天去相亲了。”连侲威自鼻子轻哼，还是招了，话说的漫不经心，不过威廉脸上的神情，熟识他的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坏透了。
　　相亲！？
　　“记得好像是下午两点，现在应该开始了。”他低头看看手表。
　　“你当初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大家异口同声问，别说Kai和小志目瞪口呆，Blue更是无法置信。
　　连侲威无语，这理由说来只会让人见笑。
　　“……因为鼻子大。”他低头将虾球送进口里。
　　听到这答案，所有人的脸都呈呆子状，开黄腔时大家都知道鼻子大代表什么意思，没想到威廉他竟然是因为这样……
　　“老二要大，找我就对了！干嘛去找那卖汉堡的。”Blue啼笑皆非。“不管长度、硬度、要技巧还是要持久，老子一定让你爽歪歪，以后哭着非要老子不可，呜——！”
　　从平凡的上班族变成卖汉堡的了，幸好阿健在厨房里头忙，要不再加上他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难听的字眼出现。连侲威用筷子夹起一颗虾球往Blue嘴巴塞去，好堵住他的口。
　　小志赶紧端杯水给Blue，免得发生餐厅第一天开幕就发生顾客噎死的惨剧。
　　“那怎么办？”Kai担心的问。虽然无法理解威廉为什么会看上那个人，可是真喜欢的人跑去相亲，怎么说都是一个残忍的打击，毕竟他们是同志，与异性相亲，等于是全盘否定掉同性之间的一切。
　　这时Blue已经从噎死的危机度过，大伙儿静待着威廉的回答。
　　“怎么办？这问题真难，我也不知道。”连侲威拿起小碗，准备舀汤。
　　若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办就好了。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对方要去相亲，他有什么权利阻止？既非山盟海誓，两人什么关系都称不上！
　　任凭Kai想破头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威廉说的对，毕竟大家都是男人，遇到这种状况能怎样？连谎称自己怀孕了的机会都没有。难不成真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是，许多最后通碟的招数，也得建立在对方仍喜欢我们才有用啊……那卖汉堡的不知道是否真心喜欢威廉。
　　“威廉……你……”不要紧吧？Kai说什么都不放心。
　　“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都出来当同志了，若这点小事就撑不过去，那未免给人笑话了。”
　　喝完汤，吃完饭后甜点，连侲威起身。“告诉阿健我先走了。”
　　多少年没回去了，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当能自立时，他就离开了那里。
　　在殡仪馆认尸时，许多模糊的记忆回到脑海，但是没有他和父亲的记忆。从小父亲就抱着酒瓶子，醉生梦死，半夜发酒疯，每每用咒骂来发泄心中的怨气，让邻居无比困扰。
　　而今他能处理的也只是那人的身后事了。
　　“你要去哪里？”
　　“四处走走而已，别担心，晚上聊天室见。”连侲威挥挥手。“还有，Blue，这次谢谢你了，钱我月底就还你。”
　　“我还是不相信，你们若看到那个卖汉堡的，就知道他根本是爱惨了威廉，去相亲我看八成只是想气气他而已。”Blue猜测说。
　　是吗？Kai和小志面面相觑，事情真会如Blue想得这么简单吗？
　　“你们想想，有威廉这样的情人，也是很辛苦的，看看麦X劳的人潮就知道了。”Blue提出简单事证。
　　不过事情还是有万一的，Kai直接提出疑问。
　　“万一事情不是如我们所猜测的呢？”
　　“那还不简单，以后就让他只能在地下道里卖口香糖，连汉堡店都别想开了。”Blue露出血腥的微笑，那外显的黑色气息让在座二人坐立不安。
　　二人迟疑了下，会意后，脸色逐渐发白。
　　地下道里卖口香糖的不都是一些残障和弱势群体吗……
　　三年来同样熟悉的开场白，未曾改变。
　　“这位是张国毅先生，为人年轻有为，今年三十三岁，目前在麦X劳担任店长。”洪女士微笑地为两人作介绍。
　　张国毅僵硬地笑了下，表达回礼。这次的对象无可挑剔，无论仪容、整洁都非常完美。
　　见男方这次的配合度似乎不错，洪女士尽责地继续往下介绍，像是男方张先生有理想有抱负，无不良嗜好。女方陈小姐本身个性贤淑，喜欢烹饪，结婚后一定会是个顾家的好妻子，让丈夫无后顾之忧。
　　从二十五日到今天，威廉离开后就都没有来上班，整整十一天，张国毅坐立不安，他想起威廉那时讲的话。
　　今天早上警察打电话来，说我父亲过世了，要我回去处理～
　　是真的吗？威廉虽懒，但从未有说谎的记录。
　　“张先生，你平常的兴趣是什么？！陈小姐细声说。
　　“啊，很平常，就是喜欢爬山郊游，一年出国一次。”张国毅猛然回过神，差点忘了自己正在相亲。
　　“偶尔去户外走走是很好的。”陈小姐展颇符合。
　　洪女士见两人已经有互动了，才托词离开，让两人有机会借由交谈做更进一步的了解。
　　张国毅礼貌地维持对话，时间度日如年，缓慢的流逝。谈话进行到他是否喜欢孩子，他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对某些现象的看法，终于好不容易熬到谈话结束，张国毅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陈小姐的确条件颇佳，只是他挂念的只有一个人，他决定等相亲结束，去找那混帐，同时请洪女士以后不用再帮他介绍结婚对象。
　　这辈子算欠他了………
　　“那么以后有机会再联络。”这当然是场面话，想进一步或拒绝，皆由洪女士去传达。走出餐厅，张国毅帮女方拦了一部计程车，并拿了几张钞票给司机，结束人生最后一次的相亲。
　　张国毅拿起手机。按下某人的电话。手机传来音乐的旋律，没有人接，过一会。手机传来您拨打的电话现在没有人回应。
　　或许昨天上网太累，在睡觉吧？张国毅再拨，还是一样没有人接，他往前走，打算去最近的捷运站，今天他没有开车出来。
　　“前面7－11在拍长条吗？那男的好帅～！”
　　几名少女兴奋地指着前面的方向，大台北街头拍长条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张国毅不以为意，加快脚步，他现在心中满脑子只想赶快去找到那个人。当路经7－11眼角余光掠过熟悉的身影，他本能地侧头回望。
　　连侲威懒懒的靠在墙上，扬起手向他打招呼，连好巧都省说了。
　　这当然不是巧合，再怎么样他都不想这样就放弃，看着张国毅频频打他手机，持续的铃声带给他勇气，他还没有去争取不是吗？
　　“你～！！为什么刚才我打手机给你你都不接！？”张国毅指着他大吼，不顾行人侧目的眼光。
　　“这么没诚意，才打两次就不打了。”看似轻松的话，带着隐隐的期盼，可惜张国毅有限的慧根没能解析出其中的奥妙。
　　“我正要去找你！！居然这么多天都没来上班，你知道那几天要临时找人来帮忙有多不方便吗！？”乍然听到前面第一句话时，心中倏地掠过一丝欣喜，不过张国毅下一句话，就把所有希望的火花浇熄。恋爱对心脏真的太不好了，像洗三温暖一样，忽冷忽热……连侲威又无力地倒回墙上。
　　“你怎么了？？”张国毅担心地快步来到连侲威身边，看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看看你，脸色这么差，早说叫你作息要正常，不要每天只顾着上网！”
　　“今天相亲如何？”毕竟还是放不下，所以他还是跑来这里守候，等张国毅相亲结束。
　　张国毅早已忘了刚才相亲的事，经连侲威这么一提，两人之前争执又浮上台面。
　　“你父亲……”
　　“我回去帮他处理后事，这两天才回来。”
　　“那……”
　　“嗯？”
　　“啊、没什么！”
　　“你……”
　　“嗯？”
　　言语迂回着，两人都想旁敲侧击出对方的真心。
　　“我以为你不会在乎，以为你不来上班了是要和他在一起。”挣扎了数秒，张国毅终于说了。
　　“痞子？”连侲威皱眉，一会后才会意过来张国毅口中的痞子是谁。“你是说Blue？我们是在聊天室里认识的，彼此的交情是很好，不过没你想象的那种关系，那个打赌只是聊天室大家瞎起哄，我向Blue借十万是为了处理父亲的后事。”
　　“今天相亲我一直想着你……”他可以相信吗？张国毅起了头，却没将尾接下说。
　　“如果不是在乎，我何必站在这里？”连侲威淡淡地说。
　　走到西门捷运站搭车，在地下道一路走着，来到这里后，再走到相亲的地点，然后等候。
　　眼看着张国毅招了一部计程车，弯身似交待司机一些话，那位小姐坐进车内，他们挥手告别，他一直站在餐厅不远处的便利商店看着，希望张国毅能发现他，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张国毅打的。
　　他没接。
　　看着远处张国毅又似按下拨号键，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还是没接。
　　打了几次电话他没接后，是否还会再继续打？直到找到他的人为止？张国毅是否真的在乎他？有多在乎？
　　如果不是在乎……张国毅脑中回旋着这句话，愣在当场。
　　便利商店顾客进出着，透明的自动玻璃门上，不时传来叮咚、叮咚的响声。见自己已经主动说得这么明白了，对方却只是愣站着，没回应。
　　连侲威怎么也说不下去，刚刚是因为张国毅主动说他一直想着他，他才想说再进一步表白，可是现在看这样……
　　张国毅还是迟迟没有回应。
　　蓦地，张国毅开口了。
　　“只是在乎吗？没有更多一点吗？”他声音变得沙哑，渴切地要求更多承诺，希望能将这如风捉摸不定的桃花精套上绳链。
　　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