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 by 汤圆
027章
外面是劈啪作响的鞭炮声，一声声跟催命符一样在白大的心眼里面爆炸了，一路过去，就拽着三生的手，死都不撒开，直到花轿真的来到门口，喜娘道喜叫新郎官踢轿门迎接新人，白大的手还攥着三生手不乐意松开，三生还当他是紧张了，安慰着：“大哥，去呀，怕什么？”白大却很怕很怕，手心冰凉，看着三生，白大的嘴唇微微蠕动，三生用力把手从白大的手心里抽出来，笑着骂他：“你攥着我有什么用？成亲的人可是你，又不是我，你攥着我，我能帮你娶老婆不成？”喜娘嗤得一声笑了，用扇子指指点点：“还是小叔子说得对，这哥哥娶媳妇，没见过揪着弟弟不放的，怎么害羞成这样？”她说完对着花轿里的新娘子说：“小娘子有福气了，姑爷是个最害羞不过的人了，别提多招人喜欢，日后一定对小娘子宠爱有加的。”
轿子里的新娘，身材娇小，双手放在腿上扣着，一动不敢乱动，盖头下的一张脸带着笑容，那笑容十分羞涩，牙齿洁白。新娘听着外面的动静，就把喜娘的话一字不漏接到了耳朵里。新娘早听说这位白木山庄的白大爷，仪表堂堂不说，还是个侠义心肠的好人，就连爹娘说起也笑不拢嘴，新娘心中一甜蜜，暗暗发誓，如果他对自己好，自己一定一辈子好好照顾他，当个好娘子，也要当好这个山庄的女主人。
这时候，三生又再催促了，见大哥不动地方，走到轿子前面一鞠躬：“新嫂子，我大哥害羞呢，不过你放心，我大哥可是好人，一定好好照顾嫂子，你就多容他扭捏一会，他一生可少有这么扭捏的时候。”
白大听到三生如此说，不觉苦笑，心里叹道，他终究也不理解自己，自己扭捏了半辈子，他一点都看不出，白大甚至觉得，自己这半生从没真正爽朗一次。白大终于走过来，抬起脚，在轿子上踹了三下，这样，喜娘才招呼了新娘子下轿子。喜娘背着新娘走过了门槛，塞给新娘一个花球，也给白大手里塞了一个花球，两个人拿着，新娘从火盆上过去，喜娘嘴里的吉祥话就像是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蹦出来。
人人都是一团和气。三生好奇地看着嫂子，就猜测她一定是个美人了。白大牵着娘子的手，就觉得手里的花球沉甸甸，他都快要拿不住了，偶尔看到三生那天真不知愁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该高翔还是该难过。进去屋子，拜了天地，新娘送入洞房，白大才展颜笑了，跟在场的客人周旋起来。这回来的，对半都是有头有脸的老主顾，白大成亲，大家自然嚷着要白大拿最好的酒招待，还要向白大敬酒，原本准备的水酒都没派上用场。
白大就叫人去挖出埋在桑树下的状元红出来，那酒是他爹爹当年埋下的，盼着一日他高中光耀祖上，谁晓得，他却喜欢继承家业，还打理得有声有色，所以，虽然不是学生，但在酒行里，白木山庄可是状元，今日小登科，干脆把那坛三十年的美酒拿来招呼贵客。
他豪饮，别管是谁劝的酒，他都喝个一干二净。但是就是不醉，胃里涨满了酒水，火辣辣地，可怎么就是不醉呢？后来其实，他醉了，自己不晓得罢了。三生也没少帮他大哥喝酒，见白老大就快站不住了，于是嚷着：“都别太过份了，今天是我大哥的好日子，难道叫他浪费了良辰美景不成？你们都行了，回去吧，送客了！”
“哈，这就送客了？！”
“怎么？还不满意？？”三生觉得这些人还真能喝，于是说：“好，送走了我家老大，小爷跟你们喝个痛快！”
“好呀，谁不知道白小二从小在酒罐子里泡大的，千杯不醉。”
“别胡说，谁说不醉的？我想醉的时候一杯就倒了。”
白大是管家背着下去的，白小儿送了他走，绕回来，就又陪着那几个能喝的喝了个痛快，见到云叶青还不走，笑着说：“干嘛呢？你也要喝酒？！”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你就别跟我记仇了！”
小二一笑，说：“也是，那我也敬你酒喝。”
说完，倒出一碗双手送上给云叶青，云叶青看着白小二，淡淡一笑，轻轻叹气。
“我请你喝酒，你这是什么表情？别告诉我你不乐意！”
“不是，我是说，你能敬酒给我，可真不容易。”
“我是看你对三世哥哥那么上心，才想着你果真是个不错的人，你得去谢谢三世才成！”
云叶青又喝了一会酒，也回自己家中去了。
满月当空，小二把一堆的酒鬼一个个喝趴下了，自己在茅厕放了水出来，看着下人手指大厅的残羹剩饭。
下人们都困了，又累，小二说：“算了，别收拾了，等明天天亮了才弄，都去睡觉吧。”
“是，谢谢二爷。”
他打个哈哈，觉得真困，但是又好奇大哥的新婚之夜是什么样子的，就偷偷摸摸来到大哥的新房窗户下面蹲下，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什么动静都没听到，三生就奇怪了，有点失望，按说，也得跟新嫂子说几句体己话吧，哎呀呀，大哥真是不会讨人开心呢。但是一想，大哥从来都是傻乎乎的，只好笑哈哈回房间睡觉了。
屋子里面，白大醉得一塌糊涂，新娘子顾不上没揭开盖头，就忙着伺候他。
白大只是身子醉，心里可不醉，他口齿不清，捏住新娘的手腕，抱歉说：“对不起你了，今晚……今晚叫你照顾我……”
新娘听了这话，心里的哀愁就全部烟消云散，只是说：“我的盖头还没揭开，今天晚上我就盯着它睡了，等明天你一定揭开看。”白大软软的手臂，就想去把盖头揭开，谁知道新娘却说：“别动，现在你眼睛昏花的，可看不清我的样子，等明天早上，你的眼睛清明了，才看我，那时候你就好好看清楚，一辈子都别把我的第一面给忘记了。”
“嗯。”白大点点头。
新娘子收拾好床铺，把他的外衣都脱掉，自己爬到里面去睡。白大用脚勾起一床被子，把自己跟新娘两个都盖上。
“我对不起你……”他说。
“别说傻话，结婚喝醉，是人之常情，你又是开酒肆的，他们一定也不能放过你的！”
“好娘子……好娘子……”白大捏住她的手，低低叫着。
这也，新娘子就在他怀里睡了一夜，但是，白大只看到一个红盖头，第二天，把盖头揭开，就瞧见那张粉白娇媚的脸孔，长长的睫毛，睡得很甜。白大突然恨自己，更觉得自己真不配这个好娘子。
白大对待夫人，又温和又体贴，只是新娘奇怪，为什么从进门的第二天，白大就再也不在她的房间睡呢？自己竟然一直还是处子之身……
028章 作者：汤圆【完成】
白大的娘子叫梅娘，原本是个刺绣庄的女儿，却从小没当过小姐培养。老夫人说，女孩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别管身份如何富贵，女子的本分都不能忘记，所以梅娘进到这个家里，想着这兄弟两个实在可怜，丈夫打小父母双亡，亲自把弟弟带大，又要从小掌管一家之中，所以打心眼里心疼丈夫，也发誓无论如何都要跟丈夫一同疼爱那个更可怜的小弟弟。当天在桥子里面听到小弟弟俏皮可爱的样子，梅娘喜欢极了，于是拿家里带来的一块上好锦缎，又亲自打来裁缝，要给弟弟裁剪衣裳。她到三生的房间里，牵着他的手，笑着说：“我心里喜欢你，没想到还能有你这样一个兄弟，所以，我家里带来的嫁妆可不少好料子呢，给你跟你哥哥做几件新衣裳好不好？”
三生一听，觉得嫂子真好，于是说：“好嫂子，那你把你加最好的料子给我做了衣裳吧，不给我哥哥做，他打扮漂亮出门给谁看？”梅娘一听，娇滴滴笑了，说：“傻子，你哥哥打扮漂亮自然拾我看，出门叫别个也说，他有个好娘子，你有个好嫂子。”三生用一双清明的眼晴看着这个娇小可爱的女子，叹气说：“嫂子有妹妹没有？”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用手点点他的小鼻子。“给我做媳妇呗！”
两个人玩笑一会，白大却站在外面，他看到娘子跟弟弟相亲相爱的样子，浅浅一笑，眉头却收的更紧了。三生见大哥站在外面也不进来，招招手：“白大，你进来，站在外面干嘛？！”梅娘却捏捏三生的小鼻子：“什么白大，那是你哥哥。”三生嗤笑：“是呀是呀，有了嫂子，就有了一个管家婆。”三生就对白大恭敬说：“大哥，请你进来吧。”白大才挂着笑容进去，用手握住三生的拳头，把他那滑稽的行礼压下来，顺便紧紧攥住。但是突然发觉，不该再攥着了，于是撒手，用一边的手牵起娘子的手。梅娘也算是生性豪爽的女子，但走被丈夫一拉，反倒扭捏起来，把他的手抽开，说：“你们两个说话，我厨房去做米酒酿的汤圆给你们两个吃，家里多的是酒酿，不要浪费了才好。”
“去吧去吧，我告诉你，叫管家去拿我才酿完剩下的那些，都是上好的粳米，才好吃呢。”
“是啦，你真是挑剔。”
三生还看着梅娘呢，然后用手指勾勾白大的鼻梁，说：“大哥，你好福气呀，我沾光，也要好福气，这个嫂子可真好。”
他说完这话，突然想起三世的情形，就问：“你去看三世了对不对？三世好不好？”
白大叹气，随后淡淡说：“不知道好不好，只是听说，已经有人会帮三世进大牢去跟冬青见面了，估计就是后天。三世真是不容易，想想……”他刚想说“何苦呢”却没说出来，反而问自己，何苦呢？看着三生琢磨的一张脸，用手去摸了一下他的皮肤，怕他发觉，随机把他的几根头发从脸前拿开，只是手背仍旧不自觉想擦着他的皮肤。三生一抬头，温暖的唇一下碰在白大的手背，他呵呵一笑，把他的手压下去，说：“几根头发，不碍事。”
“嗯。”
接着，三生幽幽叹气：“三世太可怜了，我觉得那个霍冬青一点配不上三世，且不说他们是何种关系，更不说这种关系是否被世人接受，光是三世那份勇气，就比在疆场上洒血断头的男人们不差分毫。我敬佩他，一个是痴，一个是直。这两点，已经很少有人拥有了。”
白大点点头，问道：“三生，若是换了你，你会如何？
“如果换了我？”三生则郑重其事说：“若是叫我爱上哪个，别管是什么人，我都跟定了他，就算被他嫌弃，我也跟定了他，绝不反悔。”
“嗯，呵呵……”白大爱惜的摸摸三生的发丝。三生却抓住他的手掌：“大哥，你要多去看望三世，然后跟我说。”
“你怎么崇拜他了？
三生摇摇头：“我是怜惜他，虽然我年少无知，却也知道，三世那种人应该被人怜惜，若是我年长，或是先于霍冬青认识他，我一定会怜惜他，把他捧着，护着，不许他吃一点点苦。”
“三生？！”
“大哥你紧张什么？我说的是如果，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
他嘻嘻哈哈的一笑，摊开双臂抱住白大的腰肢，抬头望着自己哥哥：“就像大哥呵护三生一样，三生学得会，自然知道怎么爱惜别人，对别人好。”白大心中一疼，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管家端了酒酿汤圆来，味道香甜，酒香浓郁。
三生盛起一碗，吸着汤汁入口，美美的笑了。他随机把碗递给大哥：“大哥你也尝。”
白大接过那碗，趁着三生不注意，把碗的三生喝过的那个边缘转过来，才送到嘴边，迟疑片刻，吞下一口。
可惜已经体会不出米酒的味道，只是想从碗的边缘，分辨出三生唇的味道。
有时候还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想吻吻，甚至想着于脆把他抱起来进床帐去。
如处邪恶的念头折磨了白大多年，一天比一天紧迫，情丝越浓，就越显得紧迫了。
三生竟然被这淡淡的酒气勾出酒瘾来，跑去取了一罐子的清酒，放在桌上，对大哥说：“白大，你现在有老婆了，不晓得还能不能随便陪弟弟喝酒了！”
“废话，我家是开酒庄的，难道还断得了酒不成？”他走过去，开了那坛子酒，倒出来一大碗，抬头就喝，而且喝得又着急又生猛，几乎是在灌了。”三生在他肩膀上一锤：“你那个叫牛嚼牡丹，不行不行！”
“什么牡丹。”
三生再不许他浪费他的好酒，于是说，要一点点喝，然后抿抿嘴，闭着眼睛回味一下，才对。
“你真麻烦。”
“哈，我就是麻烦，我从今天开始麻烦的吗？你要是嫌我麻烦，我就出门游历几年，等你抱儿子，我才回来。”
“胡说什么。”
他又喝一碗，三生就不管他了，于是自己慢慢的品起来。不多时，竟然醉了，脸蛋红扑扑的。
看什么都晃晃悠悠，三生倒也知道他醉了，对大哥说：“呵呵，今天竟然醉了，太好了，我就喜欢喝醉这种感觉，轻飘飘的，可是原先我就老也醉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