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 by 汤圆






雀儿默然,接过长剑,慢慢走到那园门之外,伴着风雪,英姿飒飒,威风凛凛,那剑如同悲歌一样,舞的荡气回肠。剑气伤了梅树,红色斑点哆嗦着,落的狂乱。

嘉烨伸手,便是满掌香残。

收剑回转,看着嘉烨难舍的神情,雀儿一跃上前,将他搂住。两人相拥而立,金丝雀从后拿起桌上酒盏。他知道这酒是专程送他所用,既然嘉烨一番美意,他自乐的成全。

嘉烨抱着他说道:“你走之后,务必好好等着嘉烨,终有一日,嘉烨会去寻你。”

雀儿看着杯里澄清液体,昂头,一饮而尽。

没有半晌果真轻飘飘似魂儿要离去。他将重量压在嘉烨肩上,强打精神低声说道:“雀儿为嘉烨做了许多事情,却没求嘉烨为雀儿做一件事情。。。如今,雀儿求嘉烨,将雀儿的尸身送回江西老家。。”然后,再没精神听见他的回答。

梅雨季节多生烦躁,可是那只飞入栀子花中的金丝雀儿看起却那么开心,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他放下茶盏,拈起了一颗杨梅放在口中,心中暗想到,曾见过鸟儿贪食杨梅树上那一粒粒果实,却不知道鸟儿是否品出味道。

想来,离开他又是整整十年。那日饮下毒酒,却不想还有醒来的一日,瞬间只当自己已经死了,到了无痛无苦的轮回之所。起身却从衣中飘落一封折纸,展开时,双手已在不住的颤抖,抽泣念出了纸上所写:“全。。。全。。。”就是这个跟他贴身10多年的全字,他知道他是愿他万全。

他果真没有骗他,将他送回江西老家。突然明了,想起分别之日他说的话“你走之后,务必好好等着嘉烨,终有一日,嘉烨会去寻你。”他那是承诺吗?正如儿时自己许给他的一样?可以相信吗?他不像金丝雀自由自在,想嘉烨了,就自己飞了回来。还好,他给他找了个活下去的理由,好好的,等着他来。

不禁展颜,起身出门,拿起竖在门边的雨伞,撑起。

清新空气扑面袭来,夹杂着栀子花的阵阵幽香。也是走到树下,采下几支。然后顺着石子小径,向前面那片翠生生的竹林深处去了。

缓步慢行,听着小雨击打油纸伞的剔透声响。靠着这些细碎的感情骂他才保持了十年的平静温和。他不老,单他却经历了一圈前世今生,所以他得了道,得了永无止尽的平静自然。

眼前终于出现那座他每日必来打扫的坟,这坟被砌的很好,三面还被人载满了迎春。黄花以落,剩下深绿色的枝条精神的搭在墓碑边上。

他上前,将手中家拜的栀子花放在坟前,蹲下身去,伸手沿着碑上刻字念道:“全维。”

死得好呀,全维不死,金丝雀哪里能得到自由?嘉烨又怎么保得住雀儿万全?想着笑了,伸手拂掉碑上遗落的枝叶残骸。

吟道:“染白衫片片,眉目语风情。黄发之下缠绵,呈奉红叶,黯黯意许。”刚要吟下去,却愣住,再也发不出声音。

身后有个声音接着他道:“淫雨潋滟,御雨丹青娆,赤色点梅香,忆金丝雀鸣,两两相携与。”

雀儿浑身颤抖,不敢回头,害怕自己的希望依旧落空。

身后的人却问道:“金丝雀,你可有好好的,等着我来寻你吗?”……

(全文完)

非凡fured手打



  生相许

这是给 于大的两个人物写得同人,结果后来也被我延伸成三生跟白大了。

1
张喜春将手腕子上的一边八个足金镯子退下来,随手丢在一旁衬着红丝绒布面的盘子里。正是盛夏,光是穿起那全套的新娘礼服就已经累得人够受,何况浑身上下满是这些金灿灿沉甸甸的坠子呢?

奶娘一帮俯视着他更换了常衣,连忙拿把扇子给她下汗,口中含着喜气,圆满的脸上眯缝着一双吊吊眼:“看看哪家的姑娘,能嫁得像姑娘一样体面的,全来去年咱们庙会伤的一支好签。”

张喜春抿着嘴听她说,想来却也是那么回事儿,去年得的上上签,说准了今年要寻得佳婿。不想才是上半年竟应验勒。聂家出了名的财大气粗,家中有钱庄,有当铺,她瞅着盘子中满满的金子眼晕。只是不知到聂家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从奶妈口中打听出他三十上下年纪,读书人,状元爷的材料。

“放心便是,老爷看上的人。亏不了你。”

“人有走眼的时候。”

“呸!呸!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怪话不吉利!”

张春喜脱了鞋,盘腿上炕,一对三寸大的小脚顺势收在裙子下面压着。

这脚从小就裹了,娘说男人喜欢,越小就越的夫君的疼爱。只是裹成前千万不许人看的,血红浓白的怪吓人的。只记得那是冬天包上的,到了夏天还臭烘烘的招苍蝇,如今苦尽甘来,标标准准三寸金莲,走起路来也摇曳生姿的好看。

聂家有个三生堂,就挤在人流窜动的街坊上,开了门,紫檀家具,根雕玉器,琳琅满目的花瓶,景泰蓝。一张雕着八仙过海的红木椅子,正对着一尊慈眉善目普度众生的观世音。

大花猫蹲在门口打盹,眼睛一只脚迈进来,动都来得动地方。

“四爷来了?”二掌柜拿着个鸡毛掸子,见少东家来,轻轻鞠了鞠身。

聂四喜欢穿着月白长衫,头发总整理的一丝不乱,腰间结了穗子,展了扇儿摇两下,文弱风流的气质就随着流出来。算上已经夭折的,捏老爷总共有过十二个少爷,如今养活下来只有七个。老大京中做高官,老三开着个书铺,整日吃斋念佛。只有他守着祖业,打点家中生计。

四爷撑着一身先天不足落下的弱病,打理起账目却井井有条,下面的几个大掌柜十分叹服,凡事有商有量。

他在堂中的八仙过海大椅子上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泡上功夫茶,看了看上月的结账,就吩咐掌柜的给工人发工钱。伸出白皙的手,将大子一摞一摞的分开,早晨的阳光射进来,他整个身上像是笼了一层蓝色的光。手指上没有什么血色,脸上也没什么好气色。

“谢谢东家。”

“谢谢东家……”

“谢谢东家了……”

聂四频频点头,完事,似嫌弃钱胀脏一般,在一旁的盆架上净手。

“三爷是吃斋念佛的人,我们自当对佛爷多谢敬意,这菩萨要每日净身。”

说完又出去,门口时看了看那只懒死的大花猫,轻轻提了下那猫儿就喵的一声沙哑懒叫。

“四爷,这就走了?”

“走了,别家看看。”

“四爷且慢。”

“哦?”

掌柜的捧出个精致的蛐蛐罐儿,边擦边说;”十二少爷要的玩意,托给四爷带回家去。“

他才接过来,在手中把玩了下,轻笑:“平日里读书他到不上心,你们也是,变着法怂恿他。这个算了,下次他要什么就说没有,省的惦记1”说罢将蛐蛐罐拿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谨慎收入了袖筒中。

聂家十二爷,手里提着个鹦鹉笼子,笑嘻嘻打那满墙写满了四书五经的廊子走过去。聂四打他五岁拜了师傅开始抄,最后一字落下时最后一给师傅也从聂家辞退。聂死打了他一顿,不见好,干脆放弃了请师傅,自己教导着,好歹才将他的野性收回来。

雪白的墙上树影斑驳,隐约照出一抹绿色来,院子中海棠花开的灿烂。倒比满墙的子曰如是来得好看些,聂十二大名聂元巧。得了这名的好处,男儿之身却出落的像朵芙蓉花。“宛若仙童,超然出世。”有人是那样说的。“还没长开呢,长开就有男子样了,什么仙童?不过是不读书不知上进的废料。”聂四是这样说的,似乎想辩驳什么,撇清什么似的。

元巧每日清晨,就到街口的茶铺里吃茶,听着优伶咿咿呀呀唱着花鼓戏。先点了碗甜浆,两只夹着金黄喷香的焦圈咬了口,满嘴油,唇上红润润的晶亮。十二想,听得长了,鹦鹉也能学会花鼓戏吧?

“四爷,您也来了。”

“今儿想吃点什么?”

“一碗咸浆。”

聂四在元巧身边坐下来,从他那油腻腻的手指间夺过半拉焦圈,啃了口,借着小二端上的豆浆送下去。吃完了,拿着帕子擦擦手,那元巧就笑眯眯瞅着他瞧。

“钱什么呢?家里的饭不好吃?”

“四哥,甜浆不好喝?怎么非要和那黑漆漆的丑东西?”

“人各有志嘛。”

元巧粲然笑了(笑时露出牙齿的样子),手指敲着桌面跟着花鼓戏哼哼两下。

聂四刚想教训,一口气没戏顺畅咳嗽起来,眼泪也出来了,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落。

停下时,一对晶亮的瞳眸隐约显出几根红丝。元巧扶着他的后背,“春天了,花粉又多,你还是别出来好。”聂四端起茶顺了口气,抽过元巧腰间那条干净帕子擦眼睛,随手丢在桌子上才说:“你不读书,不知事的傻子,我不出来,家业怎么办?荒废了不成?”

“四哥,先交给大管家去算了,等过了三四月,四哥完婚在接过来不成吗?”

“也成,顺道你可跟着管家学学。”他转过头来,那样子有些意味深长,注视了一会眉头就皱起来了。

“哎,怎么这么看呢?”

“自然是不放心你。”

元巧笑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好得很呢。”

“哦?”聂四眉宇间恻动,又见他一双精致眼眸里沉下抹情绪去。随即说:“好,你好我还不高兴吗?”他见日头甚高,于是拿出兄长的口吻:“回去吧,这鸟就是天天听花鼓,也未必唱得出。你天天看着满墙的之乎者也,难道就学会了吗?”

“子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之化矣。”他一脸贴在聂四的肩头,玩笑:“四哥,是善人,真是香。”

拿着扇子敲着他的脑袋,聂四骂:“胡说,古人的话怎可歪解?”

“古人的话,谁知道什么意思。别人的话,你又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

聂四瞥了一眼,无语,“古人的话传了上千年的意思,那就是那个意思了,总跟着学,跟着念,自然不会犯错。”

“如此,古人不可信也,念什么之乎者也?”

聂四叫他不要再说,却也懒得拿出些三纲五常儒家道义教导,摸了摸袖子里的蛐蛐罐儿,拿出来递给他,恨铁不成钢似的揶揄:“抱着蛐蛐罐傻玩吧,早晚后悔。”

元巧乐了,捧着蛐蛐罐子说:“总有什么事情要后悔,玩了也是一辈子,不后悔。”

买只好蛐蛐儿放进去,给它取个名字叫四儿,四儿住在精致的雕花罐子里,自鸣得意的叫唤,念得比三纲五常直呼这也还好听。元巧整天揣着,生拍掉了,跑了少个伴。

聂府办婚事,哥哥们全回来了,各带着各的媳妇儿女。聂家许久没这样热闹了,公家有面子,也给了婆家面子。糖果喜饼堆得跟小山一样,小仙童兜里满满是地上捡起的喜钱。

新娘子的小脚踏在猩红的地毯上,满堂蓬荜生辉。摇曳多姿的美人,聂家四爷好福气,洞房花烛小登科,红烛照着美人的脸。叫什么名字?似乎姓张,但叫什么呢?叫娘子吧,可是怎么叫不出口呢?

“我俩喝盅交杯酒。”

微风扫红烛,火苗扑朔迷离。

“醉了?”

“只喝了交杯酒,不会醉。”

“那就是疯了。”

“已经疯很久矣。”

“怎么不接着熬了?三纲五常怎么办?”

“古人的话,是用来折磨人,有着迷自己的。”

“看天就要亮了,你得回去。”

似有不舍,但真要回去,蜡烛燃尽时,万物皆明。他穿起衣衫,别了心爱之人。

娘子睡下了,他坐下。烛台上的蜡油粘在桌面上,竟似一团血肉模糊。

想起来了,娘子姓张,叫张春喜。长的什么样子?盖着盖头看不见脸。

聂四现了盖头,但见泪颜朦胧,雨打夏荷。转目又见一对小脚缩在被褥中,精致可爱,袜子上头绣着鸳鸯戏水。绣得细心,两只都是毛色亮丽惹人眼球。他抱起她的足把玩了一会,出神半晌,目光始终落在那两只鲜丽的鸳鸯上。情不自禁在绣样上吻了吻,扰了娘子的梦,也红了她的脸。绯红一片,如同外面的春花灿烂,好生动人。

她不好意思叫他相公,他便开口叫她娘子。

“相公,昨夜可应酬的劳累吗?”

“有劳娘子挂怀,昨日喝多了,不知睡在了哪里。”

“相公真是糊涂。”

张春喜扫了眼燃尽的红烛,扫了眼交杯酒,扫了眼…… 一切如昨。
“娘子,我们饮了交杯酒吧。”

那酒盅连着根红绳,红绳落在手指上看来十分煽情,那人的黑发如墨,散在肩头,媚眼如丝,朱唇似染。真是动人,越来越深刻了。他昂头饮尽交杯酒,才看清楚这是娘子的脸。娘子红润的脸上挂着娇羞的笑。他颔首笑了,十分有礼,只说:“今日店里有事,娘子好生休息。”

日上三竿,元巧才从满是浓香的床上爬起来,换了衣衫,出门去了。

正见聂四出来,便笑:“昨日四哥劳心劳力,该多睡会儿。”

聂四摇着扇子挥走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