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堕落





「反正事情都变成这个样子,短时间内你也不可能去上课了吧?」 
冰川泠一脸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何不妥地耸耸肩,舔了下自己的手指后,态度独断独行。 
「你太过分了!泠!」 
「过分?」他轻蔑地一哼,「只是取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哪里过分?」 
他非得想法子离开这里不可! 
听到冰川泠这番我行我素到离谱的话,冰川隼知道,自己若打算有个正常的人生,唯一的方法就是逃到他找不到的地方。 
再继续在这种地方待下去、再继续留在这可恨的家伙身边,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失去自我! 
悲哀的是,他的想法从没逃过冰川泠锐利的双眼,只见他脸色一沉,和之前满足的神情迥然不同。 
「哥哥,你又在想逃走的傻事,对吧?」 
冰川隼不语。 
「你就算不肯承认,我也晓得的。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那是多么愚蠢的念头了吗?」 
即使对冰川泠的逼问,冰川隼一律选择沉默以对,但他比谁都清楚,他是绝不可能瞒得过他的。 
自由受到剥削、肉体遭受侵犯、意志被控制,只是十几天的日子而已,他尝尽难以言喻的痛苦。 
而眼前,害他沦落至此的凶手,却再三地出言警告他,要他别去幻想逃离这里的可能。 
他是做了什么,竟会遇上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 
呜…… 
「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永远滚出我的生命?」 
冰川隼椎心泣血的嘶喊,那显然是已受过太多折磨的证明。 
蓦地,身体最柔软而隐密的部位被异物侵入,冰川隼咬紧牙关,能用来抵抗一切的体力已被榨干,这一刻只能靠着身体排拒外来物的本能,硬是紧绷住自己的身体,期待进犯者能知难而退。 
只不过,他的愿望自从被冰川泠带到这个房间、压倒在床铺上的那一秒钟开始,就从来没有实现过。 
「泠,住……手!」 
「你问我如何才会离开你的生命?」 
冰川泠扬高的语调夹杂着嘲弄与讥讽,伴随着在他体内滑动的手邪佞地蹂躏着他的身躯与心灵。 
「好傻的问题,哥哥。」冰川泠的唇绽出温柔而残酷的微笑,「你不是最清楚,不论你逃到哪儿,都注定……」 
顿了下,他上前含住冰川隼的耳垂,轻轻一吮,「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辈子,或者是来世,你都永远、永远属于我……」 
「这种事……」那一波波撩动的快感与疼痛齐来,不愿就此降服的冰川隼狠狠地瞪着冰川泠,「你想都别想!」 
然而,无论他如何抵抗,不管他怎么挣扎,从未…… 
在他灵魂的记忆深处,清楚地晓得自己从来没能逃离过他的魔掌。 






第二章 






十五天前。 
好热! 
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弄到眼睛的不适感让男人不禁皱眉。 
强烈到令人无法抬起头来的烈日,无情地吸干所有能碰触的水气。 
此刻并非正午时分,只不过是早上八点而已,然而那刺眼得让人恨不得钻入地底的太阳,却彷佛预告世界末日的大灾厄即将来临一样,毫不客气地狠咬着每一个曝晒在它之下的行人。 
干燥到几乎快强行脱去一层皮的热气,更是无言地加强烈火向人们施以暴行的残忍。 
那几乎将人燃烧起来的高热。 
盛夏的东京,向来热得让人几欲抓狂。 
尤其今年,那远远超过往昔的异常高温,更是残虐得让人们的情绪时时处在失控的状态之下。 
「搞什么呀!」数度拭去额角淌下的汗水,冰川隼忍无可忍地叹了不知是第几回的重息。 
拥有一副让人联想到驰风中的龙神才有的英悍外貌,他那瘦削的脸庞、精亮的瞳孔、锐气的薄唇、端整的轮廓和凛然的气质,搭配上高大挺拔且充满力道感的身形,还有一种激烈野性的狂气,给人和一般日本男人大相径庭、鲜明到刺眼并无法忘怀的印象。 
光是看着他,就令人有种被电波电到的感觉。 
说他生来就具有一种霸主般的领袖气质,是再适合不过的形容。 
他并不想参加结业典礼,因为大学原本就不强制学生必须出席。不过,一大清早,他的双眼不听使唤地睁开后就再也睡不着。 
一来就这么待在家中也是闲闲无事做,二来帮忙家务的三名外籍女佣最快中午才会过来,而他并不想和某人在家中独处,所以结业典礼就成为最佳借口。 
再说,身为弓箭社的社长,不在社团这学期最后的出席时间上露个脸,也似乎说不过去。 
「早安,隼。」 
一道清脆悦耳的男中音伴着肩头上的轻拍引得冰川隼回头,来人是他一个多月前才结识的转学生。 
「早啊,岚月。」 
外表清秀俊美,却出人意料地找不到任何一丝脂粉味的冲岚月,是绝对有资烙被称作美男子。 
走在路上,大家会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他,除了女人之外,亦有不少的同性。 
只是以冲岚月如此纤丽的模样,却和犷野的冰川隼这么合得来,是系上相当多同学啧啧称奇的事。 
不过人的缘分原来就不是可由计算而来的,两人简直像是多年不见的朋友般,立刻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你弟弟呢?今天居然没黏着你,真难得。」 
冲岚月会问起泠的行踪让冰川隼有些讶异,因为自从他转进这所学校,和泠就彷佛天敌一样。 
「最近泠不晓得在做些什么,我也搞不懂他。」 
提起和自己年龄相差两年的兄弟,冰川隼自己虽没注意到,但声调却不知不觉地僵硬起来。 
和外型狂放的冰川隼迥然不同,冰川泠从一生下来,就因为那似花如玉的清丽长相倍受大家的宠爱。 
和虽清丽却稍嫌尖锐,如同带刺蔷薇的冲岚月不甚相同,他就彷如……对了,在柔和光彩中下尘的天使一样。 
秀丽雅致、宛如用最上等的珍珠雕琢出来的肌肤,凝雪细致、晶莹剔透得彷佛可以滴出水来;一双灵活水漾的美眸,若要相比的话,恐怕只有最顶极的黑玛瑙能够勉强抗衡。彷佛花朵一般娇艳、似是彩蝶一般优雅,除了这些话之外,要找出适当的词语来形容冰川泠实在不容易。 
简而言之,他就像是柔和的光芒形成的物体。 
经常被人说是极端的两兄弟,如此强烈的对比令人难以置信;不单是外表,就连骨子里的都相去甚远。 
冰川家的大家长曾说过,长子拥有强烈的个性,压倒般的气势无疑形同海啸,若是生对时代,八成会成为一代霸主。而次子则是文武双全、温和尔雅的好青年,彷佛和风一般令人心煦。 
冰川隼还依稀记得,父亲的姐姐爱子伯母曾说过他和泠,一个像是风中之龙,另一位则彷如光中之华。 
但一直到两人上国中后,他才由难得一本正经说有话要和他谈谈的父亲口中得知原来自己和冰川家毫无血缘关系,而是冰川夫妇新婚不久时收养的。 
他真正的双亲是冰川夫妇的好朋友,但在他出生不久后即因一场飞机事故而双双丧生,他的双亲又因为私奔和所有家人断了关系。 
于是,不忍看弧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他成为孤儿,才刚从大学毕业并成婚的冰川夫妇毫不迟疑地收养了他。 
即使真相有那么点残酷,但这么多年来的共同生活却是再真实不过。对冰川家而言,他并不是个外人,而在知悉自己的真正身世后,他也从未想过要改回原来的姓氏。 
是否有血亲牵绊无关紧要,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冰川隼已彻头彻尾是冰川家的一员。 
所谓养育重于生育,在冰川家可见到明证。 
只不过,身为最明白冰川泠的「哥哥」,他绝不会用软弱来形容他。 
身为与他朝夕相处的兄长,他清楚了解在冰川泠看似娇弱的外表下,其实有着再坚定不过的性情。 
虽然只小自己两岁,但他一直以来总是没弄懂过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心里在想什么。 
中学的时候,被校方喻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资跃级就读的泠,在双级跳上与他相同的学校后,就突然停止这种让人眼红的举动。不管深觉可惜的师长如何劝说,他也只是微笑婉拒。 
就这样,两人从中学三年级生活开始,一直以同学的身分并肩走到现在,已经是大学三年级。 
上了大学之后,泠那被冲岚月戏称为「黏着剂」的行径变本加厉,不但和他选了相同的科系,甚至连选修的科目都一模一样。所以,两人这三年来不可避免都是一起上学、一同下课。 
在两人共同上完这学期的最后一堂课,泠就经常跑得不见人影。不过他也懒得问他去向,反正这么大个人了,跑丢也是他自个儿的责任。 
他八成是跑去哪儿玩了,三更半夜才回来吧,所以隔天都非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不晓得在做什么呀……」冲岚月低喃道。 
「啊?」 
「不过这样正好。」 
「什么?」冰川隼不解好友的话意。 
「结业典礼结束后,到我家去一趟吧!」 
「有事吗?」 
冰川隼困惑地皱起双眉,实在弄不明白他这个朋友跳跃似的谈话。 
「隼,暑假要不要到瑞典去避暑?我家在那边有一栋别墅。」冲岚月兴致勃勃地道。 
「那跟去你家有什么关系?」 
「来讨论行程啊。」 
已然决定并理所当然的表情让冰川隼不禁莞尔,就像泠一样,冲岚月也有着和外表迥异的性格。 
不知怎地,冲岚月这种在某方面特别强硬的态度,却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厌恶。 
「而且,还可以顺道躲躲烦人的家伙。难得的假期不喘口气也未免太辛苦了吧?」说着,冲岚月对冰川隼调皮地眨眨眼。 
会心的笑容让冰川隼也不由得放松表情。 
尽管才相识一个多月,但冲岚月却是他第一个交到能如此敞开心胸、无话不谈的朋友。 
他从来不曾在他人面前,甚至也未曾对双亲说过的秘密,在冲岚月面前却能毫无芥蒂地侃侃而谈。 
就好像这个隐藏在他心底多年的秘密,也是一样毫不保留的向他吐露。 
在外人看来,也许会认为他和泠是一对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尤其他与冰川家毫无关系这一点更是加深这分印象,因为泠那黏着他的行为总是明目张胆,而仰慕他的神情也是到了过火的地步。 
面对一个可说是找不出缺点、也从没有因为琐事而和他起过冲突、更不曾为了什么和他有过一般手足间难以避免争执的完美兄弟,照道理说,他的确是应该能与他和睦相处才是。 
只不过,心情总难清楚界定。 
他不晓得该怎么说,面对黏他黏得紧的泠,有一种虽难以名状、却明显是负面的感情不断涌上心头。 
由他人的观点来看,或许会说他这是一种complex的情结吧? 
毕竟有着一个在各方面都表现完美的「本家」弟弟,被期待能有更好作为的「外道」哥哥总会不免有点不悦。 
但冰川隼可以很确定地摇头,排除这个可能性。 
他对泠的反感,虽仍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却能很肯定是他心底某一种与生俱来自我保护的本能。 
若问到要保护什么,他自己也完全没有概念。 
简单一句话,从泠哇哇坠地的那瞬间开始,年仅两岁不到的冰川隼,就有种……这么说很奇怪也很窝囊,但确实就像老鼠看见蛇那种除了反感就只有恐惧、并一心一意想逃的心情。 
只不过一家人的身分,让他无可选择地必须与他相处,更何况冰川夫妇视他如已出,他更是不舍伤了他俩的心。 
纵使泠从来未曾对他这即使尽力隐瞒、偶尔仍会不由自主显露出的厌恶在所的厌恶有意见或微词,他对他的感觉还是无法改变。 
说不出原因的嫌恶连他自己都觉诡异,遍寻任何可能的因素,仍无法解释自己这分异样的感受。 





才刚到学校里,冰川隼和冲岚月就被盛大的人潮给吓了一跳。 
虽说两人就读的大学确实是日本国内颇富盛名、数一数二的大学,但单单一个结业典礼,又非人生重大节目之一的毕业典礼,照理说不致构成吸引外人参与,因为光是要求学生出席都很困难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向来对嘈杂的人群相当缺乏容忍度的冰川隼,对耳边彷佛被蜜蜂飞行时的嗡嗡声环绕时,沉着脸看向一副自在的冲岚月。 
「嗯,大概是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活动吧?」 
「区区结业典礼有什么好看的?」竟让人甘愿浪费时间来参加这个实在没啥实质意义的典礼。 
「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像是在安抚他不耐似的,冲岚月微微地绽开一个笑容,走到他身后一步的位置,充满仰慕的眼神实在容易引起他人的误会。 
从他转到这所大学结识冰川隼的那一日开始,他就一直以这种充满仰慕的神情看着他。 
身为全国弓箭大赛的常胜者,冰川隼早已对他人毫不遮掩的仰慕视线习以为常。再说冲岚月的眼神明显不含恶意,因此虽觉得这种注视发生在朋友之间有些怪异,他也没说什么。 
不过,有件事他较为难以接受,英气逼人的剑眉不自觉地蹙起。 
「喂,我要说几次?你那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