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盏灯






或者。。。或者,邀请她来参加秦驰的婚礼?

在当年,她与秦驰的关系还真是相当不错。

车开到楼下时候,秦牧还在考虑着,请谢小禾来参加婚礼的可能,而带上父母,开到了最近才翻修完毕的最大商城,为给秦刚勇买西装,走进了男装部的时候,突然的,关于那段幸福得无法相信的生活记忆,便就铺面而来。

曾经有度,谢小禾迷上了逛男装部,他忙,她也不非得拽他去,只是那时候,三天两都地抓回些衬衫领带袖扣围巾毛衣领带夹回来。

而他,对穿是相当讲究,固然从来没有过稀奇,且别说开会时候的西装,平日上班,那衬衫领带,质地做工搭配上,是半点不能凑合的。

她抓回去的东西,他怎么也会穿上给看了开心,只是,之后,/炫/书/网/整理在衣橱里,都跟他自己上班要穿的衣服分开。

慢慢地,她开始懂得男装。且懂得了搭配。

有一阵字,她很大的乐趣,就是一早,给他配长裤领带衬衫领带夹。

她是最无法放弃睡懒觉的。

一大早,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撒进来,她醒的时候他都已经靠在床上例行地打开电脑回工作邮件了,她经常会就蹭进他怀里,他便就伸左臂环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肩窝里再迷糊一会儿,继续看邮件,右手简单地回。

她会迷迷糊糊地问,吃没吃早饭?我昨天晚上熬了俩个小时的鸡粥。

吃过了。

他轻拍她的背。

真的吃了才行啊。医生说的,再不想吃早饭也要吃点。你再糊弄我我会发脾气了。

她含糊地念叨。

不糊弄。

他的手揉着头发,〃还早,你再多睡会儿。等下我叫你起来。〃

如果千载难逢地,她居然没有在最后一刻之前就清醒了,总就会不老实地开始把手伸进他的睡衣里面,吃豆腐,直到他和上电脑,抓住她手,〃喂,今天早上有个重要的会,不能晚到。〃

〃为什么要晚到?〃笑嘻嘻地瞧着他,俟机继续不老实地乱摸乱动。

他一把把她抓过来,脸朝下横抱在身前,扬起手在屁股上拍一巴掌,〃越来越坏了。〃

然后,在她后颈上亲亲,便赶紧地起了床。

她就赖在床上,看着他裹了浴巾出来,跳下床给他挑衣服挑领带,笑眯眯地说,〃我还是正装控也,虽然很喜欢你什么都不穿,但是还是最喜欢你衣冠楚楚的样子。。。〃

〃我怎么听着想起来衣冠禽兽。。。〃

她大笑,然后欠起脚。

我给你打领带。

而且我打的领带你要带到公司去,不许中途自己重新打过。

而且。。。

〃你要写上,此物为谢小禾私有财产,勿近勿动。〃

〃乖!〃

秦刚勇在试一件咖啡色的衬衫,母亲觉得颜色过于暗淡,秦刚勇却挺喜欢,不舍得脱下来,他正要走过去说,那就买了,婚礼穿的另挑就是,才刚迈了一步,忽然听见身后,格了层木板与衣架另外个专卖柜台方向,他那么熟悉的声音。

“周明,你把脑袋低点,老大,考虑下你和我的海拔差距,就和一下啊!”

“你技术差不要怪海拔。。。”

“我技术差?!你让小姐说说,我打的领带够不够播音员出镜标准!”

大概是专卖柜台的服务员吧,都笑起来,其中一个说道,“小姐打得真挺好。海拔差距大多好,男的挺拔女的娇小才配!小姐的眼光真好呢,给你男朋友挑得都有水准!”

秦牧的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他其实想立刻走开,但是却没有迈动腿。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秦刚勇终于在他母亲的极度不赞成之下换下了那件咖啡色衬衫,换了件亮色去试,他低声对母亲说了句,“我去打个电话,”,才走了几步,就见谢小禾与周明迎面走了过来。

谢小禾的脸上,是久已未见的 ,明朗的,开心的,如同他才认识她的时候那样的笑容。 



人来人往的最新商城男装部,周明周身不自在地握了握秦牧伸过来的手,只是没有及时地回应个微笑。

更不要说客气与谦逊…………当他站定,表达对自己的感谢,赞美,甚至‘前几天在香港买了礼物………只是真诚的心意,正想这俩天去第一医院看您。’的时候。

周明只觉得张口结舌,甚想打断他这说不上有半点不得体不自然或者不诚恳的病人对医生的感谢,却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

这是自己病人。

很难早期发现的疾病因为一个不幸的车祸意外被自己发现,既而在自己最出不得半点意外时候,没有把这个棘手的手术推掉,之后,手术成功,他这个患了那预后通常并不好的病的病人,如今,属于那很幸运的少数。

说起来,倒真是有足够的理由照单全收他的所有感谢。

只是。。。

只是自己的身边,陪自己买衣服挑领带打领带的人,原本是‘病人家属’。

不不,当他是自己病人的时候,她其实已经不再是‘家属’。

他的真正家属是别人。

那么又尴尬什么?

只是。。。

周明的思维在第n圈地鬼打墙地转着的时候,秦牧的母亲已经过来,双手握住自己的手,热泪盈眶地反复说,〃您这真就是恩人〃…………这让他越发局促,除了十分套路地说着,〃工作,这只是我们工的作〃之外,实无它词。

直到秦牧微笑着搭着老太太肩膀,对他说,〃那,周大夫,我们先走了,不多耽误您。改日要专门去拜访致谢。〃

他居然都没有推辞。

只是愣怔地瞧着他与老头老太太走远,消失于商场的人流之中。

〃周明,还要不要继续买?还是已经够了?〃

身边,谢小禾抬起头望着他。

〃啊?〃周明呆了呆,才想起来,方才是已经买了合适的衬衫领带,可以应付过几天讲课的‘正装’要求了,只是原本说,既然来了,有她这‘参谋’,干脆多买几件,等请客酬谢时候,也比较划算。

〃喂,〃吸了口气,笑了笑,〃碰到的那是我昔日的情人,为什么你比我还要失魂落魄?〃

〃我。。。〃周明再度脑子短路。

〃好吧。其实我也失魂落魄。〃谢小禾耸耸肩膀,自嘲地笑笑,〃而且为了努力摆出不太失魂落魄的样子,简直真气大伤近乎灯枯油尽几尽要吐血身亡,〃她说到后来,眼圈已是红了,不等他答,快步往外走,边走边道,〃没有力气再继续但当造型参谋。〃

她走的很快,周明过了几十秒钟才反应过来,提着方才的大包小包努力跟上,不断地对他与她之间的人说‘劳驾’‘对不起’,终于在这相当拥挤的商城内一直没有跟丢了她,在商场门口,拽住了她的手臂。

她回转头来,已经是满脸眼泪。

〃你该跟他一解释下。。。〃

〃解释什么?〃

抬起脸看着他。

〃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立场呢?〃

周明动了动嘴,却没说出话。

是的,即便在两年前,她其实也并不是他的‘病人家属’。

〃但是,〃他皱眉,〃你说,你最近也才知道,事实并不是从前以为的样子。〃

〃事实到底是什么样子?〃谢小禾轻轻摇头,〃我从前以为的‘事实’并不是事实,他跟我交代的过并不是事实,那么到底事实在哪里?我该信什么?〃

〃你可以。。。可以跟他问清楚。〃周明想了想,颇认真地道,〃他可能确实有苦衷,也可能当初难走出来的情势如今已经不是问题。〃

谢小禾呆呆地站着,过了好一阵子才道,〃坦白说我真想跟他问清楚,自从得知事实并非我所以为的事实那天开始,就反反复复地在脑子里挣扎搏斗,我也确实都走到了他面前了,可是〃惨淡地笑,〃我也不知道,怎么话到口边,就是说不出口。…………想来想去,无论原因是什么,互相放弃了,这是最不会假的事实,在那么相爱的时候尚且为了不知是什么的原因而能够放弃,又怎么有信心在已经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对他,他对自己又是什么样感情的现在,再去追回来?而且。。。〃笑着叹气,脸上的神情有些滑稽,〃而且这么‘凑巧’地碰见跟他救命恩人起逛店买领带,他这样的人,就算真如所说,以前确实有苦衷,以前难为的情势如今已经并不存在,在碰见了你我的今天,这又已经是新的难为的情势。解释得清楚么?解释得出所有的理由,又能不能真正解释得开心里的感觉?〃

〃可是你,。。。〃

〃谢谢你,周明。〃谢小禾用自己的袖子擦干了眼泪,努力冲他笑了笑,〃谢谢你把我当朋友,没有因为我胡来而讨厌,没有因为我发疯而躲开我,帮我走过来这么挣扎,痛苦程度几乎不下于当初失恋的这段时间………别担心我了,我想我不会再颓废胡来。〃

〃你确定,你。。。不要去追回来?〃周明望着眼睛问。

谢小禾摇头。

〃我承认还是难过。看见他心里都会疼…………呵呵,是很真实的痛觉,周明,这究竟是什么医学原理?〃她笑,掠了掠额前的碎发,〃但是,我确实没有信心和勇气,再去探寻什么事实,给自己个重新开始希望了。〃

〃真确定?不要去跟他解释今天,也不要听他解释从前?〃

〃喂,〃谢小禾苗皱眉,失笑道,〃我想他不至于为了前女友去恩将仇报,记恨你的。〃

〃我现在不跟你开玩笑。〃周明极认真地慢慢说,〃谢小禾,我现在说的每个字都是我自己想明白想清楚了,很确定的…………我想我喜欢你。我。。。确定我喜欢你。〃

谢小禾缓缓抬头,才要说话,手却被周明握住,

〃假如你确定你真的没信心再追回过往,而他带给你的只有疼的感觉,每次再碰见,再提到,都只是会疼会要哭的话,那么,努力放下吧。〃

谢小禾愣怔地望着,半晌才道,〃你,你不是。。。〃

〃不是同情,也不是冲动。〃他很肯定地答,〃我本来也对我自己说,我没有对你别有所图我只是把你当朋友。可是我想,我可以说我八卦的同事抽风,但是不能骗自己。我。。。我在骂同事神经病之后,很认真地问自己,为什么特别惦记你,为什么放不下担心,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会想跟你讲,为什么连买件衣服买个领带都要找你一起,为什么方才对着秦牧会觉得那么尴尬,只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很高兴很自在,因为我喜欢你。〃    



已经是深夜。

路上的车很少,待出了城,就更加空旷。傍晚时候曾经起了很大的风,这时完全止了,空气很冷冽,但是很静,天上没有一丝云,如勾的月亮,清晰明亮。

秦牧很好地保持着车速,任其他在夜间飙到了限速俩倍的车子,从旁边飞驰而过。一辆放着很震耳的音乐的野马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一个半醉的女孩子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染得火红的头发飘飞起来,冲着秦牧大声喊,“喂,这么好的车,为什么开得象蜗牛爬!”

然后,那车里的另外几个年轻的孩子,又叫,又笑。 

秦牧皱了皱眉,换了条线,猛地加速,甩开了那载了醉酒孩子的车。

谢小禾抬眼看看他,想要说话,又低下头。

从11点整接到他的电话说想跟说几句话,到接了她,到现在,1个多小时的功夫,他一直并没开口,她便也没有问,他和之间是这狭小空间之内静默的空气。

“可不可以放点音乐?”她问,随即又摇头,笑,他的车子,就是交通工具,就如同他的房子,只是晚上用来睡觉一样,通常不会具备主要功能以外的,别的人会有浓厚兴趣的其他附加。

他伸手打开了cd。

极好的音响效果,只碟子,该是有了年头,才不过4分钟的地方,便有些卡。

“这碟你一直没拿出来换过?”她失笑,正想故作轻松一下,打趣他的公务繁忙缺乏生活情趣,只是突然想到,他的车子已经不是从前那台,这碟并不可能是他‘忘记’了取出来。

是些很老的歌。太熟悉的旋律。

曾经记得住所有顺序。

那碟在yeserday once more那首的时候,再次卡住,有点刺耳的噪音,然后,弹了出来。

她伸手将那碟拿出来,把cd机关上,仔细地瞧了瞧,

“很多划痕,这张要不得了。换张新的吧。”

“我本来也不需要听音乐。”

“别人也许会想听。。。”

“如今,”他淡淡地道,“坐在我车上的人,通常都是要服从我习惯的。”

这并不象他会说出来的话。

她缓缓伸手,轻轻触摸他已经花白了的鬓角和比从前更清瘦了的脸颊,

“终于做到这步,真是辛苦。”

“为什么说,‘终于’?”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

谢小禾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为什么说‘终于’?”他再重复,略带茫然地道,“我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明确的,想要做成什么样子的目标。”

“小禾,其实在15年前我不知道自己会去设计院还是去哪里,10年我前不知道自己会做蓝鹰的总设计师兼工程部总监,5年前我不太确定是否真的在蓝鹰这个对于非董事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