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
师们长布置家庭作业的惯用体例,某段抄写五遍这样的活。
颜丹璧坐在桌子边,听着外面打了三更的梆子,看着走到床边解衣欲睡的禽兽太子,觉得自己一辈子简直白活了,这么大了竟又过上了熬夜抄写生字的日子……
且,这太子对这个游戏显然颇有兴趣,从这日起,往后的日子里每日晚间都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给颜丹璧授课,授课时间也固定,每晚授到三更天,太子布置下家庭作业便自去睡了,而颜丹璧面对与日俱增的字帖儿,则常要刻字到深夜方能完成功课。
这样一来,没过了几天,颜丹璧便生出了熊猫眼。
白日也不大在太子府里游荡着找机会逃跑了,且倒在被窝里补觉要紧,补完了觉到院子外游走的时候,常能看见有些仆妇们看自己的眼神饱含深意,有些还上来拉着她的手咂舌说:“可怜见的,长的这般单薄,年纪又这样小,殿下也不知道怜惜,还这么可着劲儿的折腾……”
这话里的隐含信息常叫颜丹璧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再解释什么竟然都成了无用的。
不过话说回来,只要离不了太子府,“可着劲儿折腾”的日子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别人怎么想颜丹璧没心思管,她唯独不想叫万延年误会——万延年这些日子果然常来太子府。
万延年每次来,多是先同禽兽太子在外书房说话,或者在某个清幽的所在与太子喝茶,有时也有别人在。如果只是和太子在一起坐着,而又在外书房之类的靠近内院的地方的话,颜丹璧便常会被太子点名前来服侍。
于是颜丹璧便有时顶着两个熊猫眼,有时顶着一张黄黄的小脸儿前来递茶递水,她很高兴自己是这样一副状态被万延年看见,心说:“你看见了吧看见了吧,我在这里多受熬煎!你忍心不帮帮忙弄我出去么——”
万延年的表现再度打击了她,有一次她午睡刚醒便被点名来伺候,于是胡乱的套了件衣裳就来了,万延年当时正同太子在书房的大案上看一副什么画,抬头见她便皱眉咂舌道:“颜弟,你怎的穿的跟个麻袋似的,难看的很,快回去收拾收拾——”
颜丹璧一肚子因见他而生的愉悦心情顿时被这一盆冷水浇了下去。恨恨的自去换衣裳去了。
不过伺候万延年和太子,也有有趣的地方,便是能听到许多墨云国的掌故,大到前朝旧事,小到当代的民间传闻,什么富商大贾、风流名士,凡墨云国有名的人物的轶事几乎都能被八到。听得颜丹璧不亦乐乎,更常常忍不住插嘴,另外的两个人一个自然不会介意,另一个大概也是心情好,也不甚介意,倒都很乐意她插一嘴的样子。
其实后来颜丹璧才明白,这是因为她的插嘴都是些很没见识又恨不合时宜的笑谈,让人家的八卦之心更可乐了而已……
还有一点也很难得的便是,给这两人端茶递水,常常能有幸亲见墨云国的才子名士们,有时是来谈讲学问的,有时是来评论画作的,也有时是来赏花论诗的,才子们除了一小部分是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之外,剩余的都是少年名士,类型什么样的都有,有玉树一般的布衣才子,也有锦帽貂裘的世家公子,有清俊的,儒雅的,高大俊朗的,聪敏的、博学的、才思如泉涌的,也有翩翩风度的,弱质纤纤的,亦或是谪仙一般清贵不食人间烟火的,真真的叫颜丹璧大开了眼界。一度看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不知道为何,才子们在场的时候,她若被点到来服侍,则要被命换身男仆的衣裳方能来。
大概是因为这个时候,大家贴身服侍的人都是书童的关系吧……
颜丹璧发现贵人们都喜 欢'炫。书。网'和才子交往,也许是锦上添花,或者提升格调的意思。不过她也发现,太子同这些人交往与宸小王爷不同,宸小王爷那个一看就是为了做样子的——她在宸王府小书房服侍的那些日子里,就没见宸小王爷看过什么诗文字画,倒净是些兵书法策,或者教授人驭人之道的书。
其心可窥。
太子闲常倒不是这般死板,颜丹璧给他铺床的时候,常能在枕边发现些把玩的诗卷之类的。
当然,治国之策一点也不比宸小王爷的少。
哎,貌似有句话说,没有权欲的男人是精神上的太监还是啥的,这两位看起来绝不是这样的太监……
这样想着的时候,颜丹璧不由得细细搜求了一番万延年爱什么。
搜寻了半日,发现万延年果然是个妖孽——貌似什么也不怎么在意的人,却什么也没落后于人,嗯,万延年的日子最逍遥了,他果然是最大个的老狐狸。
怀着这样的想法,再看万延年笑眯眯的样子的时候,越看越觉得他像个狐狸……
某日的午后,万延年同她坐在小暖阁里说话(万延年来太子府,常会在这个小暖阁和她说会儿话,这暖阁是小丫头们的歇脚地,功能类似于茶水间),颜丹璧便将自己这个新发现细细的告诉了他,万延年听到了自己的新封号——狐狸时,笑的哈哈的,说:“颜弟不愧是兄的知己,这看法很好——”
竟是隔靴搔痒,完全看不出他的波澜。
有时天下雪,禽兽太子也就不出门,而万延年也恰好在的时候,两个人便多在书房内对坐下棋,而这个时候,是颜丹璧最高兴的时候。
因为这两人开盘之先,都会问她一句:“你猜……这一盘我和(你万兄)殿下哪个会输?”
猜中了就有赏。
颜丹璧总是胡乱的猜,中和不中的时候总是对半,因此每次碰上这样的日子,她总能得到几件赏。
这其中多是些小玩意儿,有时是一只小荷包,荷包里有几块糖果之类的;有时是某人随手摸出的一只金豆子,也有时是一块造型别致,然而小的可怜的玉块。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颜丹璧一一来者不拒的接纳了,甚至有一度一逢棋局她便带着个小碎花布袋去——她花了一夜工夫专门缝制的,专用来装赌棋的赏赐品,嗯,这些玉块拿到现代社会来看的话,自己的收入应该不亚于某些赌球或者赌马的庄家吧……
抱着沉甸甸的布袋的颜丹璧一度美滋滋的这样想。
晚上回太子的卧房,猫在放自己的铺盖的角落里数收益,又想:“就这么过下去的话,自己不用去冒险扮公主,也能赚来一千金啊,顶多……只是花的时间长一些而已,希望太子能按捺住的住兽‘欲……”
嗯,说到这里,那该死的宸小王爷自从那一夜见了一次之后,倒再也没有见过他的人影,颜丹璧那些日子一度为了如何躲避太子的魔爪的事儿而备受煎熬,精神高度集中,也没留神去打听打听宸小王爷最近都在忙啥。
难道他就这般放任自己不管了,还是觉得如今的事态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因为自己肩负着一个见不得光的勾当,因此颜丹璧在太子府倒不好明目张胆的打听宸小王爷的事儿,要避嫌疑。
她便又想到了万延年。
万延年如今是她同真实世界的唯一联络,幸好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问万延年,万延年说:“唔,这些杂事你就莫操心了,你只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认自己是太子府里的丫头就行了,你这是担心逍遥的日子过的太慢是不是?”
大概又觉得以颜丹璧的性格,自己若不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告诉她点什么以解她的疑惑的话,她定然又要捅出些什么篓子,便又接着道:“宸王这些日子不在京里,圣上派他去东西两省抚军去了,这不是要到年下了么——”
别的皇子都还小,太子又身份金贵,这样的活也确实只有宸小王爷一个人能担当。
颜丹璧听了不由得出了一口长气,又暂时减了一份心头之忧——到年关还有近两个月呢,宸小王爷两个省里转一转,少说也得花费一个月吧,自己尽可以用这段时间将该打听的打听清楚,该办的办好,到时候见事不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看他去哪里寻自己。
嗯,无亲无故也只有这么一个好处了。
人说心宽则体胖,这话一点都不假,心理压力减少了不少的颜丹璧,尽管每日要刻字到三更天后,搁不住她白天能吃能睡,原本薄薄的纸片一样的身板,渐渐的发了起来——
嗯,准确的说应该是发‘育了起来。
原本干柴一样的细胳膊细腿开始骨肉匀亭了,脸蛋也圆润起来,好在还有个尖下巴,因此看起来还没圆到十分里去,洗澡的时候发现原本干瘪的胸‘部也发了起来,渐渐有从A…到A+的趋势发展,嗯,似乎稍微的有点曲线了。
这个发现叫颜丹璧又惊又喜,因为禽兽太子是个萝莉控嘛,喜 欢'炫。书。网'幼‘齿啥的,自己这一发育,肯定就慢慢的脱离了他稀罕的类型了,看来结束玩具生涯的时间也是……指日可待了……
怀着这样的梦想,颜丹璧在太子府里愈加狂吃烂饮起来,不过喝的不是酒,是奶,唔,古人真会享受,一碗牛奶还能做成各种口味和花样儿,品质一点都不比现代社会差,除了不识字这点比较有落差感之外,在古代的生活水准(专指近些日子)简直一点都不比那个文明的上一世低啊……
不过,在这种自我毁坏式的大吃大喝中,也偶然有些不愉快的感受,在颜丹璧那强壮的心田里划上一道小伤。
一次是太子晚上又捏她的脸的时候,忽然惊讶扳过她的头来端详了又端详,疑惑的道:“你这脸怎么了?为何摸起来像是肿的?”
这话很伤颜丹璧,尽管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所以她只是僵着一张面瘫脸,默默的拨开了禽兽太子的手,说:“殿下,是奴婢胖了”
太子的脸上却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说:“胖了?本宫再摸摸……你确定不是水肿?府里花园子上有两个丫头,前两日便是患了水肿的毛病,瞧着倒和你一般……”
死太子你确定不是在取笑我么?颜丹璧一听顿时恨恨的想,同时从眼睫毛缝里剜了他一眼。
这件还是小的。
某日,颜丹璧去找曾经看守过她的那个常带翠玉耳环的丫头——如今知道名字了,这丫头叫翠红,另外还有几个大丫鬟,都是颜丹璧来之前,在太子房里服侍的,分别叫花杏,夏莲,秋云,红梅的,如今都被太子打发到了小佛堂里当值,这些日子以来颜丹璧和她们也混熟了,因此闲来无事便找她们唠嗑打发时间兼刺探情报。
这几日因万延年和才子们接二连三的来,颜丹璧忙的很,因此和她们总未见面,这日好容易得空,因此兴冲冲的找来。
没想到一见面便被众人拉住手惊叫:“哎哟哟,丹璧啊,几天不见你好像变了啊——”都围上来一惊一乍的拉着她细看,年纪最大的翠红细看了她的胳膊腿之后,忽然一脸神秘的拨开众人将她拉到里间,悄悄的问:“哎,我问你啊,你这两个月的月事可来过?”
月事?颜丹璧仔细想了想,哎,自己自打来京城就一直月经不调来着,大概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在万延年家喝了许久的鸡汤才好的,后来辗转来了这太子府,因为压力过大,便又不准起来,上个月的至今也还没来……
翠红见她蹙眉沉吟,便一副万事了然在胸的模样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可是没来?哎唷,别是怀上了吧?”
说着双目炯炯的盯着她的脸。
颜丹璧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很早以前跟太子第一次同床,起来时只穿着睡衣的那一夜——实在是睡昏了,什么也记不得了,只记得第二天腰酸腿疼来着,难道真是口过了?
应该不可能吧,口过第一次,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的,可是从那以后太子并没有再对自己口啊,不过……也许是太子口过一次之后,对自己干巴巴的身体失去了兴趣?但也不会还留自己在房里,还整天兴致勃‘勃的捏自己的脸啊。
颜丹璧纠结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不是很实在的对着翠红赶忙一笑道:“不是的,不是的,翠红姐你莫瞎猜,我……我平时就很少来月事的,那个,太瘦了营养不良”
然而翠红一双火眼金睛的望着她,那面目神情是明显的将信将疑,但大家子里的丫鬟修为大都比较高,因此翠红见颜丹璧不承认,倒也不多逼问,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要当心哦,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好了,我一直把你当自家妹妹一样的——”
颜丹璧被她的盛情所逼,只好点头,待要再解释解释什么,然而人家又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也不好自己就去解释的,弄得倒像做贼心虚一样。
这次颜丹璧找她们八卦没八卦来什么内容。
但她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她们一定有一个内容充实的八卦会……
逃跑(已补充)
这一世里的颜丹璧也许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