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卒
进而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来的多余。但到了第二日天还朦朦亮就手忙脚乱得起床时,又恨自己昨夜睡的太晚……
在西厨房当然也有不忙的时候,这种时候一般是宸小王爷在别处赴宴,或者在宫里圣上赐宴,更或者与王公贵胄出外游猎不归之类。
这种时候自然是西厨房的喜日子,大家多数抽空各干各的。而像颜丹璧这样的既无家小拖累,也无正经事可干的人,便迈步出西厨房,在王府的后花园子里闲逛。
这个宸王府大的有点吓人,颜丹璧逛了几次都没有逛到除西厨房之外的其他角门,大门之类的更没从里面走到过。
而据厨房里八卦的女人们说,宸王府正主子人口虽然不多,总人口却不少,主要是宸王府太大,宸小王爷的排场太多,就这些而言,宸小王爷并不比太子少什么。宸王府的府第轩宏富丽程度,甚至更甚太子府。
这似乎可以证明圣上对宸小王爷是十分偏爱的。不过圣上还是定的五皇子尚懿为太子,并曾当众称赞过五皇子刚毅果决,仁德明治,似乎已经认为太子是继承帝位的不二人选了。
这日,打听得宸小王爷又不在府,颜丹璧约几个打杂的女孩子便溜出西厨房,到大街上闲逛。
因天气渐渐的冷了,街上的行人大多换了棉夹衣,人来人往的,使得街上显得拥挤了好些。众人买了些头花之类的,见天阴沉沉的,小冷风一直嗖嗖的刮,这街便逛得有点兴味索然,于是纷纷的要回。
而颜丹璧因恰巧在街角处看到了一家古董铺子,因此便想去估一估腰里那根簪子的价钱——这两个月来,万延年似乎已经忘了簪子的事儿,颜丹璧也不好三番五次的催促他,便想求人不如求己,早一天卖掉它自己早一天好离宸王府——
嗯,租铺子,找相公,前程似锦的生活还在等着自己呢。
是以,当下,颜丹璧与金桃等人在玉树街散了,其他人先回府,她便鬼鬼祟祟的自往小古董店里来。
这古董店虽小,里外的陈设却十分的气势压人,颜丹璧一脚踏进店里,先相了相摆设,又相了相店主人,觉得此处应该不是以卖赝品为生的,便开门见山的问:“掌柜的,你们这里可收古董儿?”
那掌柜的是一个和颜悦色、面相富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雅致的深色缎袍,正弯腰在桌上拆一只锦包,见问抬起头来,见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便略带惊讶的问:“自然是收的,姑娘可是有物件要出脱?”
颜丹璧见这店家谦恭有礼,不像一般的市井商家,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便毫不犹豫的从腰间的拿出那缠裹了七八层的布包,层层打开来,将簪子递给那掌柜,道:“掌柜的瞧瞧这簪子值多少?”
那掌柜的自颜丹璧解开布包便一直注目瞧着那簪子,此刻便接过来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的瞧,又细细的认那簪子上的花纹,末了狐疑的端详了颜丹璧几眼。
颜丹璧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暗自猜测大概这簪子很值钱,而自己的这身装扮太寒酸,因此这掌柜的不敢置信。这样一想,不由得内心狂喜,满面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见那掌柜的还只管看簪子,便心急的催促问:“掌柜的可断出来了?可还值些钱?”
那掌柜又瞧了她一眼,将簪子放在柜台上,袖着手道:“这簪子倒也值些钱,却也无多——唔,看姑娘这身装扮,似是哪家府上的婢女,可是太子府上的?”
颜丹璧见问,倒也没生疑心,因这掌柜的一直是和和气气闲聊的口气,便如实道:“倒叫您看出来了,不过我在宸王府家的厨房里打杂,倒连正经婢女也还算不上,更不是在太子府。这簪子您看该值个什么价钱,我好出脱——”
这掌柜的闻言“哦”了一声,皱着眉头又细看簪子,又打量颜丹璧,颜丹璧一脸坦荡的期待望着掌柜。
两人正在各怀心思的静默着,忽然,门外传来一阵马靴的霍霍声。
接着店里的光线一暗,脚步声近,店里进来了一个人……
颜丹璧回身望了望,大吃一惊,立即回过头来,并迅速的低头缩膀子,将自己缩小了一倍,装作摆弄柜台上的砚台。掌柜的也抬头望见了来人,立即满面笑容放下簪子拱手相迎,道:“原来是宸王殿下大驾光临,赵宥有失远迎,王爷莫怪——”边说边走出柜台。
竟是宸小王爷。
颜丹璧缩在柜台一边,感到宸小王爷的影子正向柜台靠过来,顿觉如芒在背,耳中听得那似曾相识的寒泠泠的声音道:“我要的那物件可做好了?”
掌柜的恭恭谨谨的声音道:“回王爷,刚刚好,正要叫小子送到府上去,不曾想王爷亲自过来——”
宸小王爷的声音:“适才从你店前过,忽然想起此事,因顺道过来瞧瞧,若好了我就带了去,这两日无它竟是大不顺手——”
一边说着,一个人影已经覆了过来,将颜丹璧严严实实的罩在了阴影里。颜丹璧闻到一股清淡的不知是什么花的幽香味儿,隐隐觉得身子麻了半边,眼角瞅到掌柜的拿了一个锦包,托着一方漆黑的砚台,双手递给一个锦服的男子。
她方回过神来,意识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忙轻手轻脚的去摸柜台上的簪子,准备溜走。
然而,有一只手却不早不晚,恰恰的也在同时扣住了那簪子,那高大的人影俯了下来,颜丹璧手一软,眼睁睁的看着那簪子到了那只玉白的手上。
然后是老板那恭敬的声音道:“禀王爷,此乃是贵府上这位姑娘之物……”
颜丹璧抬起头,便见数月不见的那宸小王爷正眯眼望着自己,头上勒着冠子,如墨的长发高高的束起,更显的龙眉凤目,风清月朗。锦袍耀目,长身玉立,看自己的眼神却带着深深的惊诧,而那枚簪子,则正捏在他的手上。颜丹璧恍惚有些错觉的觉得,这簪子,拿在他手里,看起来竟甚是和谐。
“原来是你——”宸小王爷缓缓的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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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丹璧觉得宸小王爷似乎有点刻意的要记住自己,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不过见了那区区的两次,可每次重见时,他看自己的眼神总带着一种刻意的审视,而那种相认出来的惊诧的神色,又让她暗自怀疑他是不是平常经常在肚里猜度自己。
这些当然是颜丹璧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测。
这里,宸小王爷眯着眼听她不很情愿的应了声“是我——王爷”之后,兴趣显然已不在她身上了,一双寒潭般的黑眸直锁在了那簪子身上。
修长的手指在簪子纤细的梗上捻了又捻,墨眉隐隐的蹙起了一点,颜丹璧低着头,偷偷的打量着宸小王爷的神色,不知道自己这只传家宝到底有哪里不对了,心里不由得乱猜度起来。
去瞧那个叫赵宥的店主人,店主人垂手侍立在一旁,眼睛只看着地面,看不出表情,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颜丹璧因万延年当年那句话,一直将这簪子当个宝贝的,此刻见宸小王爷拿在手里捻来捻去,似是只为了好玩的漫不经心,不由得有些心急。
她是不懂那些老规矩的,因此见众人皆无话,便上前一步,向宸小王爷伸手道:“王爷您可是喜 欢'炫。书。网'这簪子,若喜 欢'炫。书。网',呃,我就卖给您。若不喜 欢'炫。书。网'我可要拿走了,那个,我得回去了,厨房里还等着做活——”
说着话,坦坦荡荡的在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旁边立即有几道惊诧的目光刷刷的射了来。仿佛颜丹璧这手患了什么不治之症。
那宸小王爷也抬起眼皮来瞧了她一眼,又扫了扫她的手掌心——颜丹璧倒是有一件好处,手长的十分漂亮,用十指纤纤、手如柔荑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上一世里的好朋友文嘉就曾经说她的身段手型适合跳舞,而且是要跳飞天、神女那样的舞蹈。
这时颜丹璧的肤色还没全捂白,依然是淡淡的小麦色,而手掌因为洗菜刷碗之类的浸泡,看起来倒比从军那会儿还粗糙。
宸小王爷脸上隐隐有点被冒犯的怒意,不过一闪即逝,随即又只剩了眼里那一点点的冰寒,他用簪子敲了敲手心道:“你是厨房里的杂役?唔,那就跟我回府吧”
说着,就将簪子丢到她的手上,率先出去了。
颜丹璧接到了宸小王爷丢簪子时扫过来的目光,隐隐的觉得他是有话要问自己。心里很纳闷,不由得怀疑这簪子来路不正,再不然就是自己在厨房放花椒面的事儿被他猜出来了。不然以他的性格身份,何必同她一个厨房里打杂的女婢说这种话。
而这两个理由显然又都不够正经。
颜丹璧揣着簪子忐忐忑忑的跟出了古董店,店外只有一乘轿子,轿夫,并七八个侍从垂手等着,宸小王爷出来 自'霸*气*书*库'上了轿,放下轿帘后,复又掀开一角,看了她一眼,道:“你,过来傍着轿走——”
颜丹璧正想缩在队伍尾巴上,此刻被点到,只好走过来,两脚磨蹭着傍到了轿子边上,恭送出来的古董店老板,侍从轿夫等人俱用惊奇的目光暗暗的打量着她。
颜丹璧想,也许自己被人当做捉脏现形的家奴了,此刻正要被主子押回去问话。
一般大家大户里,出个把偷东西的家贼也不稀奇。
不知道宸小王爷是不是也有臭美的毛病,他一个男人,且又是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所乘轿子的小窗上所挂的帘子竟然是细软的纱帘,大概里面还有一层厚帘子,但此时并没有放下来,软纱帘轻若无物,一定是方便里面的人透过帘子看街景的,外面的人却不能透过帘子望到里面。
颜丹璧傍着轿子走,整个侧脸正好对着轿窗,她一边走一边下意识的摸着袖筒内的换钱物——簪子,脸上隐隐露出苦恼的神色,一双秀丽的眉毛紧紧的蹙着,嘴唇也嘟了起来,从侧面看,韶颜稚齿,妩媚风流,这两样几乎相对立的形态,同时存在在她身上,竟是奇异的和谐。
退伍后白了些,是比以前好看了,至少不再那么像个没长开的男孩子了。
大概也是因为换了女装的缘故。
一阵薄暮的晚风吹起,溜溜儿的掀开了那乳白的纱帘,颜丹璧无意识的一回头,似乎正看到了宸小王爷那别开的脸……
一锭金
颜丹璧跟着轿子,第一次走了宸王府的正门。
王府的大门,果然气派俨然,颜丹璧边走边低头数台阶,走到一半时门内呼啦啦涌出两排迎接的家奴,惊得她脚步一滞,就忘了走了多少步……
一时进入府内,宸小王爷下轿,前呼后拥的往后院去了,临去之前,宸小王爷还瞥了她一眼,对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说了句话。
然后颜丹璧便被带进了一个小厅内,这个管家颜丹璧没见过,府里人多,她又不常出西厨房,因此府里的人至今也没认全。
那管家命她在厅里等着,说王爷过会儿有话要问,便自去了。
因室内已经有些黑了,因此,这厅里的灯烛都已点起来,颜丹璧在地上转圈,想自己这么晚不回去,过会儿回厨房众人一定要好一顿盘问,也不晓得这宸小王爷要问自己什么。
大约还是和这簪子有关系。
想到这一层,颜丹璧隐隐的开始忧心,担心就要失去这能换钱的宝贝了。
人有了担忧时间就过的特别慢,颜丹璧在小偏厅里左转一个圈,右转一个圈,迟迟不见宸小王爷来问话,便将墙上的,桌上的物件一个个看了个遍,就差去数灯花了,这方听见外面沉稳的脚步声响。
一会儿一个丫头打起帘子,宸小王爷迈步进来了。
宸小王爷想来是一回府就去洗了个澡,现在头发半干,没有束起来,就那么随意的插了根簪子,散在肩头,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是一身半新的家常旧服,黑白两色,更衬得人丰神俊朗,眉长目秀,怎么看怎么贵气。
颜丹璧被浴后的宸小王爷的美色惊得目瞪口呆,也忘了姚妈教导的行礼规矩,木头似的杵在当地,眼神很虚无。
宸小王爷那聚墨的眉头便轻轻的动了动,人倒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见颜丹璧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颜丹璧见问,魂儿方才拉回来,见宸小王爷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惊,用力眨眨眼方答道:“回王爷,我——奴婢我叫颜丹璧”
以前宸小王爷也问过一次她叫什么,那次她说叫颜丹来着,这次倒不是她忘了前事,而是在西厨房大家都知道她叫颜丹璧,这个是隐瞒不了的。谁叫她刚入府的时候连主人家是谁都没打听清楚呢。
宸小王爷看到她梗着脖子一副等死的表情,似乎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