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天意

“不监督你，我怎么能放心，万一你作弊呢？”叶石唯把张青励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都清理进抽屉里，然后略显急促地站起身，“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还不等林天意回答，叶石唯就已经跑远，再从自己的课桌上取了几本作业本跟一支圆珠笔回来了。
眼看林天意探究的眼神，叶石唯开口催促她：“看我干什么，还不快做？”　
“你坐这儿了？”
“不行吗？我想做哪就坐哪？”
“可这是张青励的位子。你坐这，他等下来了坐哪里？”
“我坐的又不是你的位子，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可是……”
“可是什么，你又不是他老婆，还管他坐哪里，做你的题去！”
好像也有道理，毕竟这的确不是自己的座位，自己没权利管啊！虽然总觉得这话有点问题，但林天意也没有深究，埋头就吭哧吭哧地低头默读起题目来。

等到张青励晒完衣服，走进教室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座位被鸠占鹊巢了。
走近自己的位置，座位上的人还在吵吵嚷嚷。
“你不要在旁边读英语，读的还这么难听，影响我做题了！”
“不会就直说嘛，我理解的！还找借口，信不信你给我道题，到时我跟你一起做，旁边再吵，也影响不到我。”
“给你就给你，等着，我也给你找道题做做！”
“来啊，看谁做得快！”
“哼！”
瞅着这两人只顾着争吵，完全无视站在一边的自己，张青励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对话：　“你们这是在？”　
“没看我们正忙着呢，今天本大人是位子跟你换换，去吧！”叶石唯抬头看正主来了，一点也没不好意思地指示张青励去坐自己的位子，还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
林天意见了叶石唯这一副厚脸皮的样子就忍不住打击他，脱口就说：“瞧你那模样，什么态度？”
“得了，管好你自己，题目找到没？别找的太简单降低我水准！”
“知道了，这不是再找吗，保证你做不出来！”
……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开始无视自己，越斗越欢，再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晚自习时间快到了，再不坐下来被老丁看到又免不了一顿骂。
虽然不是很情愿，但理智内敛的张青励琢磨着今天抢回座位的希望不大，就从抽屉里掏出几本作业，向叶石唯的座位走去。

叶石唯向来没有上下课的概念，即便是晚自习，也从不知“纪律”为何物，顶多就是稍微压低点音量：“已经一节课快过去了耶，你还没解出来啊？我劝你放弃吧。”
“做梦，我一定解得出来，明明感觉就要算出来了，结果总差那么一个条件，到底怎么回事？这道题不会本来就有问题的吧？”林天意忽然怀疑起来，该不会是这小子拿一道错题玩自己呢？
叶石唯横眉竖目：“怎么可能，爷早就做过这道题了，题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你再读读题目，看是不是漏了什么信息。”
林天意无奈：“好吧，那我再看看。”
“嗯，好孩子。”
忽然，余光瞟到窗外挪过一个胖墩墩的身影，叶石唯赶紧小声提醒：“嘘，老丁来了。”同时，头也慌忙低了下去作忙碌状
果然没过一会，丁倩华就走了进来。
在教室里转了几圈，她左右看看，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好像什么东西没放对位置，但转悠了半天也没察觉出有哪里不对劲，只得默默感叹是自己想太多了。

“不行了，我做不出来。”到第二节课中间的样子，林天意还是没琢磨出来，只得放弃。
叶石唯喜笑颜开地接过本子，又笑眯眯地在这道题前画个圈圈，侧着身子，吊儿郎当地翘起二郎腿，悠闲地说：“不会做了吧，来，求我吧，求我，我就告诉你怎么做？”
“做梦吧你！”看到叶石唯整个一副自大狂的模样，林天意就气不打一处来。
“呀！脾气这么坏，你到底是这么骗过老丁他们的。前几天我被晓娟姐姐抓去背课文，她还表扬你说你学习态度很好，叫我跟你多学学。不知道你这副样子叫他们看见，他们会不会失望哟！”叶石唯鄙夷地咂咂嘴。
林天意被他说得有些恼羞成怒，鼓着腮帮子佯怒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啦，爱说不说，姐不稀罕！”
“哟，这是跟爷学习呢！这么嚣张啊！不过爷喜欢！”话一出口，叶石唯就猛地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怵了一跳，怎么说出了这么别扭的词……
是夜晚的灯光过于迷人，自己才神经出错了吗？叶石唯有点晃神。
与此同时，林天意被叶石唯随口一说的“喜欢”两个字震的也有点心跳加快，明知道这个人口无遮拦，是随便说说的，林天意还是怔了下，半晌说不出来话，只得竭力掩饰情绪地瞪他一眼。
“好吧，不逗你了，听牢了，我就讲一遍。”　
……
“这样懂了没？”
“嗯，听懂了。但我有个疑问奥，你是怎么想到的，看到这个条件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推出这个结论来啊。”面对学习上的问题，林天意是一如既往的严谨。
“这个嘛，”叶石唯摸摸自个的下巴，“说明我厉害啊！”
林天意不由得怨怨念，顺便翻个白眼：“说了跟没说一样。”　
“不管怎样，你得承认我比你聪明吧。来，乖一点，叫我声‘爷’来听听。”叶石唯嬉笑着作洗耳恭听状。
“呸，你这是运气，不算的。”林天意绝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哎呀，坏了！
回过味来的林天意这才想起来做这道题的目的，原先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让叶石唯追着喊“师父”的吗？怎么到头来变成证明叶石唯的能耐了。
“看你催头丧气的，要不，咱再拿一题练练手，这回我找一道我也没做过的，咱们公平竞争怎么样？”
林天意看下手表，已经有点晚了，便说：“今天不了，我还有好几门课的作业做完呢，明天继续吧。我比你先做出来的话你还得承认我比你厉害，恭恭敬敬地喊我声‘师父’行不行？”
“行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明日再战。”
“等等，我不太相信你的话，你得写下来，把名字签好拿过来给我保管，以防你到时候耍赖。”
叶石唯无奈地摇摇头：“爷是这样的人吗？小瞧爷！得，写就写。你看好了。”
静静坐在教室后面的张青励此时还不知道，在他奋笔练习英语作文的时候，他那块风水宝地已被无良的某人骗入囊中了。
第　11　章
某天上午课间休息时，周言同学奔跑着冲进教室，朝着林天意的方向喊道：“林小牛，金阿牛找你去办公室拿卷子。”　
林天意还没来得及答应，就有同学在下面先叫起来了：“唉唉，今天下午不是要上新课么，怎么还要做卷子。林小牛，你跟你家阿牛提个建议，我们要减负啊！”　
“好啊，到时候我就说这是你的个人意见，你先准备好减负口号哈！”林天意笑眯眯地回应。
“啊林小牛，你被包大人带坏了。包大人在哪，快把你家的小牛打包带走！”
“圈养起来有什么意思，爷喜欢放牛，放养的牛吃着才有劲道！”叶石唯说着还配合地坏笑附和。
真是怎么看怎么没形象。
在座的男生无不暧昧的“桀桀桀”地跟着奸笑起来。
“懒得理你们。”林天意默默翻一个白眼，不再理睬这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子，站起身来走出教室。

这几个星期以来，由于叶石唯时不时地跑到林天意旁边去，晚自习还光明正大的直接霸占了张青励的位置，大家就不由地猜测这两个人是不是早恋了。
不过，同学们再一深究，觉得又不像。
想想看，这两人要是真早恋了怎么着也该偷偷摸摸的，哪有这么明显的。再者，林天意是公认的乖学生，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大伙儿即便是不相信活跃的叶石唯，也不敢不相信乖巧的林天意啊。
只是呢，虽然大家已经否决了自己内心的旖旎猜测，但对于这群刚进入青春期的同学们来说，开这种略带黄色的小玩笑还是乐此不疲的。于是，八班的兄弟姐妹们，尤其是众男生们，在平时的学习生活中那是个个火力全开，极尽所能地开两个人的小玩笑。
像刚刚那种玩笑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开始，林天意总被说得面红耳赤，觉得分外羞耻，拼命解释，却被同学们一句“解释就是掩饰”给顶回来了。
然后某一天叶石唯趁着广播操排队的时候悄悄告诉她：“男生就是平时太无聊了找点乐子，没什么好介意的。咱不理他们，他们闹够了就消停了。”
林天意想想也是，大家就是太无聊了嘛。而且还有个跟着他们一起瞎闹一起捣乱的叶石唯在，林天意即便是想解释也根本无从辩解，也就慢慢地不理会他们的话了。
到了后来，林天意已经习以为常，能够面不改色地直接忽略这些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言语了。

走到金立胜的办公室门口，林天意刚抬起手准备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是张晓娟。
“咦，张老师？呃张老师好。”林天意诧异地向张晓娟问好，又抬头看看门牌，的确是数学组办公室没错，暗想怎么张老师出现在这里。
张晓娟也没想到一开门就会见到人，倒是吓了一跳，缓了缓才笑着说：“嗯，来找金老师啊。你进去吧，金老师在里面。”说完，张晓娟便挎着小包率先出了门，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林天意没有深究晓娟姐姐出现在金阿牛办公室的原因，只静静地阖上门，走到金立胜的办公桌前，问道：“金老师，你找我？”
“哝，这是今天的作业，明天早上第一节课前收起来。”金老师抬手指了指旁边小桌子上的一叠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试卷。
“哦好的。”看到桌上的试卷跟转头一样厚厚的一叠，林天意就知道自己来的早了，七班的课代表肯定还没到呢。这样想着，她就走到旁边桌前，数起卷子来。
林天意数完试卷，踌躇了一会，觉得还是有必要跟金老师提一下意见，就嗫嚅着开口探探金老师的口风：“金老师啊。”　
“嗯，怎么，还有事？”金立胜停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疑惑地回看林天意。
“是这样的，”林天意组织了下语言，感觉不太好表述啊，“这学期以来，我们班同学普遍觉得作业有点多，尤其是自然科学跟社会者两门课也越来越重要，然后有些同学就有点吃不消，常常晚自习结束了还没能把作业做完，只能回寝室以后打手电筒做……”
虽然林天意说得有点凌乱，但金立胜几乎瞬间就理解了林天意的意思，便沉吟着问：“这是个人现象，还是大多数人的现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这个啊……其实这学期作业的确比初一的时候多了很多。我看了下我身边的同学，觉得这应该是普遍现象。然后我是这样想的，我觉得吧，如果作业实在过多的话，总是会相应地减少其他看书复习的时间，毕竟时间总量是有限的嘛……”豁出去了，做个课代表不容易啊，做个代表民声的课代表实在是更不容易啊！
“嗯，”金立胜抿唇，貌似思索了一会，才点头说，“我懂你的意思了。这个事让我想想，你先回去吧。”
“好的，那老师再见。”

下午数学课快结束时，金立胜照例让同学们翻出《没课一练》，布置回家作业。
“今天，你们把新上的这一节对应的《每课一练》做好，自己校对好答案，作业本就不用收起来了，大家自觉点。”金立胜停顿了下，抬了抬眼镜又说，“听课代表说这学期作业有点多是不是？”
同学们难得异口同声，且声音洪亮：“是！”
“那这样吧，大家今后在做《每课一练》的时候，有些一看就会的题就不要浪费时间去做了，至于后面的应用题，写出主要过程，最后的结果可以不算出来。大家看这样行不行？”这是金立胜思考了一个中午，才得出来的结果。
“哦耶！老师你真好！”
“先不要急着高兴，”金立胜拍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不要以为我这样说了你们就可以偷懒了，知道自己基础知识不扎实的同学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做题。这样，以后《每课一练》也都不用上交了，大家自己校对答案。”
金立胜放下手里的作业本，下台走到林天意的课桌旁，让林天意拿出上午发下去的卷子，接着说：“大家再把这份试卷拿出来。”
看到大家都翻出了卷子，金立胜从林天意的桌上随手拿起一只红笔就在试卷上勾勒起来：“我下面勾几道题出来，大家也跟着在题号前标示一下，第1、2题，5、6、7题还有第10题，这几道题是今天必做的，后面的11和12题较难，选做，有困难的同学可以放弃。另外剩下的题意义不大，那就都不要了。这样大家看能做的完吧？”
众人眼里星光闪闪，个个感激地点头。
“那行，明天早上及时交起来，拿到我办公室。”说的时候，金立胜自然而然地看向林天意，乖巧的课代表立即微笑着颔首表示明白。
“好的，那今天这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自从金立胜善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