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





  纵然亲疏无间,感情也有深浅。
  
  更何况,护着娘亲的何止爹爹一个?但护着爹爹的,唯有她这女儿而已。
  
  眼前忽尔寒光一闪,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就地一滚,躲过了险势,那剑光紧随而至,几乎是贴着发际,险些将她削成了个秃子。她难得有时间理理自己心中的想法,此刻被搅,险些又被毁容,气急败坏嚷嚷:“姓贺的,你讲讲江湖规矩?!”
  
  后者倦倦刺出一剑,来势甚平,近前却有内力透剑而出,威力倍增,令她大大朝后一跃:“安小七,本事不济要吃亏便讲江湖道义,当年你杀我之时可曾讲过江湖规矩?有你这么耍赖的么?”耳边已有他的轻笑之声。
  
  华鸾素从来强辞夺理惯了的,何曾被人这样抢白?心中气闷不说,更击他不溃,唯有抽扇迎敌,不敢松懈。
  
  一夜苦短,二人激战三百回合,皆使出平生绝学。贺凤冷剑术快捷飘逸,华鸾素隔空点穴之术高强,更兼着身法轻妙灵动,诡秘难测,均未沾着对方便宜,倒累出一身臭汗,风吹不干,眼瞧着东方红日高悬,魔鬼城内风住声息,尚未分出胜负。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继续爬下去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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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卿是女娇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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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鸾素立在来时路口,不由傻了眼。身后是魔鬼城,前面是荒漠一片,除了贺凤冷的黑马,哪里还有照夜狮子白的影子?
  
  一夜激战,她本已有倦意,原想着在照夜狮子白身上浅眠一时,哪知道连马儿也被盗走。只是二人昨夜来些,知道的人原是少数……她陡然回身,以扇柄暗指贺凤冷:“说,是不是你跟吐迷度二人核计好了,才骗哄我至此,将我的马儿牵走?”
  
  贺凤冷熟知吐迷度的性子,凡是看上的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飞眉轻挑,带着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之意:“二人核计好了这种事虽然没有,可是将马儿牵走的八成是他。”
  
  华鸾素从鼻孔里冷冷哼了两声:“算你老实!”飞身而去,坐上了贺凤冷的坐骑。
  
  贺凤冷此骑名唤乌龙驹,也是匹极有灵性的坐骑,从来只认主,寻常人等近身皆被它嘶鸣踢飞,连他那帮兄弟也不敢轻易去尝试。见得此姝飞身骑在了马儿身上,贺凤冷尚在暗笑:这丫头心高气傲,只盼乌龙驹别将她摔得太惨才好。
  
  可惜事实出乎他的意料,起先乌龙驹略有暴躁之意,大约是感觉骑在身上的并非自已主人,可惜等她俯身在马儿耳边低低昵喃几句,又伸手在马儿头上亲昵的摸了摸,那马儿便乖顺之极,任由她驱驰。
  
  那少女回头扬眸一笑,莹如露珠,明澈沁人,明明得意至极,却带着孩子般无法言喻的顽皮:“贺大少,你轻功无敌,不如就两条腿慢慢跑回去吧,本少要去追本少那匹爱马了。”双足轻击,马儿已是小跑了起来。
  
  贺凤冷慌了。
  
  乌龙驹速度奇快,魔鬼城离伊州骑马总还要两个时辰,要他走回去得到几时?
  
  且他以为,吐迷度既然已经得手,岂会流连在此,定然早骑着那马儿往西州而去了。他先时只顾着旧怨私仇,倒将这人的性子忽略。
  
  他纵身而起,连连大喊:“安小七安小七,你且等等。”
  
  马上那人朝马臀之上轻轻抽了一鞭,头也不回的答道:“等等有好事不成?等着你也在我身上戳七个窟窿?”
  
  身后猛然撞上来一个坚硬的胸膛,令她下意识回手便是一掌……
  
  乌龙驹驰进伊州的时候,路人瞠目结舌,呆立在路中间瞧热闹,连走避都忘了。
  
  伊州民风开放,此地已属回纥辖区,胡人性格奔放,男女情浓之时,共乘一骑原是常事,只是男女共骑向来是缠绵的紧,今日进城的这骑黑色骏马之上,却立着两名少年郎。
  
  少年郎共骑,也许是一方的马儿有误,但至少也是兄友弟恭,但这黑马之上的两人却是剑来扇往,激战正酣,欲置对方与死地的凶悍模样。
  
  那马儿进了一家客栈,小儿远远瞧着二人凶悍的模样,想劝又不敢劝,却被那黑衣男子喝了一句:“小二,不懂规矩吗?还不将马儿牵下去喂料饮水?”
  
  小二怯怯应承了,小步蹭了过去,见得这二人许是打得累了,都从马上跳了下来,往里而入,他这才放心上前去拉马缰,却被这黑马飞起一踢,任他也有几分骑术,也被踢的翻了个跟头。
  
  身后传来轰然大笑,内中一人笑声如珠玉,明媚似女子,尤其笑得肆无忌惮:“贺凤冷,我实在是想让你也这样摔一跤!”
  
  这句确是句掏心窝子的大实话!
  
  小二摸了摸自己身上,只是略有些疼,倒不甚厉害。这才放心的爬起来,已见得那黑衣男子径自转回头,去牵马儿,亦低笑着答道:“安小七,我不止想让你这样摔一跤。”
  
  “明白明白,你不是想在我身上戳七个窟窿嘛?且看你的本事如何了!”唇枪舌剑,竟然还不曾倦。
  
  那人将扇子斜斜插、入后领口,一副富家纨绔的无赖模样。小二这才发现,她的颈子肤质糼滑白晳,连喉节也无,原来此人真是女子。只是略有些可惜的是,她的脖子上有一道伤痕,像是新割,将领口衣裳也染成了红色,现下虽然结了疤,可是若再切进去半寸,想来便割断了喉管吧?
  
  他叹息的摇了摇头:女子皆爱惜花容,这女子也太不爱惜容貌了吧?
  
  其实,这不过是他的私心揣度。
  
  那大步而行斗志昂扬的女子一脚踏进房门,反手将房门关好,一眼瞧见坐在桌案前饮酒的男子,扑上去便呼痛:“小眉毛,眉哥哥,痛死了痛死了。”前一刻还刚强硬朗如峻岩的丫头,此刻扑上去双目盈泪可怜巴巴瞧着韩眉。
  
  韩眉扬起好看的眉毛,奇道:“你这是自裁切伤的还是别人切伤的?”
  
  后者傻乎乎的忘了呼痛:“怎说?”
  
  韩眉伸手戳戳伤口,事实求是道:“再深进去半寸,你这口气可得散了。”
  
  被她痛得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他作出慈悲模样,掸了掸指尖血迹:“这伤若是你自裁所弄,我倒想替你再切进去半寸,若是那姓贺的弄的嘛……”
  
  华鸾素用手轻抚自己的伤处,痛得又是哎哟直呼:“你去将那姓贺的剁了?”又颇为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你还别说,这人要是我不剁了他,他非剁了我不可!”
  
  她糼时听闻自己娘亲忍痛功夫了得,自己也是刻意习之。人前尚能镇定自若,其实人后,诸如韩眉或者爹爹面前,那是一点委屈也受不得,一点痛楚也要叫半天,得不到疼惜安慰便要闹得他们不得安生。
  
  韩眉叹了口气:“可是太原府那张单子出了纰露?”伸手将她拉了过来,掏出袖中伤药,细细洒了一圈在脖子上:“最近还是要忌饮食的,别留下疤才好。”
  
  她想起那些泛着安息茴香与波斯胡椒的烤肉,就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韩眉见得她这副馋样,唇角轻抿,寻了上好洁净的白绢替她包好了脖子,听得她絮絮叨叨将昨夜之事讲了一遍,其中最离奇的便是贺凤冷竟然没死这件事。
  
  华鸾素一边乖乖由得他包扎,一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我扇子上的小飞刀失了准头?他当日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能中了她的小飞刀目前尚活着的,只此一例。
  
  又奇道:“这贺凤冷既然是贺家大少,就算不曾命丧我手,大可留在贺家继续过下去,怎的却流落到了这异域荒郊?难道他是骗我的?或者,此人根本不是贺家大少?”
  
  韩眉狭长冰瞳微眯,轻声道:“想知道这人是不是你曾经刺杀过的人,有个最为简单的法子。”伸出手来,轻抚了一下自己胸口。
  
  华鸾素福至心灵,连连欢呼:“对啊,如果此人真是三年前我刺杀的那人,胸口一定有七个小匕的疤。”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咪咪夸奖:“我就知道小眉毛哥哥最聪明了!男女有别,此事就交了给你。与这人斗了半夜,我也乏了,且沐浴歇息去,明日还有事。你可将这人给我看紧了,别让他溜了。”
  
  想想,还是有点不放心,鬼鬼祟祟四下瞧了瞧,踮起脚尖趴在韩眉耳边,悄悄道:“弄点巴豆掺在他的马料里面,只要这马拉的走不动了,他也走不了。”阴阴一笑,脚步轻盈去寻换洗的衣裳了。
  
  贺凤冷今日算是倒霉到家了。
  
  与华鸾素酣战了一夜,他不过唤了小二提了热水来沐浴,将将解衣,赤条条还未入浴,面前便探出了一张熟悉的脸,冰瞳狭细,面无表情点点头:“你果然没有撒谎。”
  
  他下意识低头去瞧,胸前一排七个疤,至如今瞧起来尚有些惊心,可见当年之伤。
  
  再抬头之时,面前那男子已不见了踪影,房内窗户轻摇,冷风一阵阵刮了进来,令他一个哆嗦,泡进了浴桶之时方才想起来,恨恨咬牙:“安小七!”
  
  安小七此刻洗涮干净,倚在塌上往口里塞东西。边塞边朝窗口往下瞧。
  
  他们所选的客栈楼中楼,院中院。此院之中三层主楼一座,华鸾素当初挑中的房子恰恰在三楼,居高临下,将下面情形瞧的清楚。
  
  头发半湿散在肩上的贺凤冷拎了宝剑大步下去,想是刚刚沐浴完毕,楼下矮矮的围墙外面,便栓着他的那匹乌龙驹。那马儿凶悍,不能同别的马儿同槽,店家也无法,只好拴到了他们住的这所院子的围墙外面。
  
  只是此刻那马儿已经卧倒在地,连马头也抬不起来了。
  
  贺凤冷打眼一瞧,便给惊得愣住了。
  
  使了浑身的力气,推了半天,也不能将乌龙驹给推起来,更遑论载他往西州而去。
  
  华鸾素乐不可支,拍着窗子表达自己的欢畅之情,一不小心手劲大了些,一掌将那木窗给拍成了碎木,哗啦啦掉了下去。惊动了正满心气恼的贺凤冷,抬头便瞧见她危危险险立在窗口处,半边身子都要栽了出来,远远瞧着,只消一根手指,她便能从楼上掉下来。
  
  乌龙驹追随了他三年,今日受此大难,哀哀凄呜。
  
  他冷冷睇了那笑得手舞足蹈的少女一眼,恨道:“怎不摔下来断了脖子?!〃
  
  注:安息茴香,就是孜然。(来源:度娘。)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有空再码,潜走……呼唤温暖呼史唤霸王龙……

注:安息茴香,就是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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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卿是女娇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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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乌龙驹“忽患急症”,耽搁了贺凤冷的行程,倒令他滞留伊州,一时不能脱身。
  
  只是苏容安所率商队贩运之物,有一部分要运往北庭,但吐迷度前往西州,两者相岔,华鸾素要追回照夜狮子白,势必要分头行动。
  
  韩眉颇有几分忧心,意欲同往,却被苏容安不怕死的拉着衣角哭求:“韩少有所不知,北庭胡人不比伊州,在教化之外,崇武弃文,往年有世子押阵,小人这才有胆走西域这条路。七少与韩少皆是武艺高强,若分一人与小人作伴,押送货物去庭州,小人一家三代感激不尽。”哭的涕泪尽下,意外的凄惨。
  
  与这二人相处这些日子,他早已瞧得明白,七少是只笑面虎,不定什么时候便要发难,但这韩眉虽说面冷,行事却到底沉稳,不会无故迁怒旁人,打死他也不愿点名要七少同行,宁可拖了韩眉前往北庭。
  
  华鸾素踹了苏容安一脚,笑得格外不怀好意:“容叔,你哪里来的一家三代?”
  
  苏容安一愣,抬袖将面上涕泪拭去:“原来七少知道啊,枉费老苏这半天卖力干嚎。”
  
  他的一点子风韵旧事,安平王府谁人不晓?只是当局者还以为无人得知。
  
  苏容然孑然一身,乃是当年易家老家主,易星的祖父收留的孤儿。成年以后,机缘巧合恋上了一名江湖女子,只是后来变故重重,两人倒不曾合为鸳侣,他也不愿与别的女子相就,便蹉跎至今,形单影只。
  
  华鸾素知他历来精乖,只是偶尔难免热血一回,譬如她砸了酒楼那次。他又偏偏对银子执迷,失财简直等于剜肉剔骨,巨痛无比。她摸着下巴沉吟:“容叔你说大哥这匹良驹价值几何?”
  
  苏容安慷慨激昂:“当年世子为了得到这匹马,从漠北草原……”被华鸾素摆手制止:“你只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