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是清天





  
  两腮的酸软让我发觉自己还含着苹果,明明清脆甘甜的苹果,突然失去了它的美味,变得如此的苦涩,嚼碎到吞咽都让我感觉那苦涩随着苹果滑进食道,瞬间融进了全身的血液,苦到了心里。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冷,似藏着亿万年的冰山;他的声音没有半点情绪,就像是他在跋涉千年之后,丢下了他所有的感情一样,那么的空茫和飘渺;但是我还是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星半点的期盼和等待和平静,那是一种历经从悲痛欲绝到无望再到希望的深沉蜕变之后的平静。”
  
  这里之后,父亲停顿了足足十几秒,像是回忆着那道声音给他的感觉。然后父亲缓了一下呼吸,才接着说。
  
  “他说我儿子的灵魂已经不在身体里面,早已死去,尸体会死而不僵只因是阿智的执念,所以,儿子是不会再醒来,但是也不会僵硬腐败,如果不是儿子签下器官捐赠书,儿子的样子永远都会保持死时的样子,柔软、安详、宁静。”
  
  “我是个医生,可说是半个科学家,这种迷信般的解释当然是不听,只是儿子的脑死亡是事实;但是当他说自己是紫晴天时,我渐渐的想要去相信他的话了,我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我就是在等待一个人来跟我强硬的说儿子死去了吧。当儿子身上的器官在别人的身上重生时,我觉得我的儿子还是活着的,活在许多人的身上。到如今,二十年匆匆过去了,我还是能够收到那些受赠者的电话和信件。”
  
  父亲的声音越说越平缓。
  
  “其实我对紫先生就是紫晴天也只是个非常疯狂的猜测,并没有想过他会亲口承认。因为当初他打电话来所说的那带着玄乎性质的话并不像是一个公司年青老总会说的话,我却是最终相信了,相信他是隐世又神秘的家族的传人,后来他把得了自闭症的阿智接去住了一个月,阿智才能得以像现在那么的成熟稳健、洒脱不羁。”
  
  “小清,你也不要笑话我怎么会就那么的相信他。我不是一个固持到不知变通的老头子,更何况,那个时候我才四十几岁,接收新思想的能力比后生仔更强。除了当初的无计可施,儿子身上的诡异原因也只有那些东西能够解释得通了。”
  
  我把氧化的苹果块倒进旁边的垃圾桶,盘子放到床头柜上,等着等一下再去洗;又端起柜子上的保温杯放到父亲的手上。
  
  我些许生硬的笑了笑,说:“我怎么会笑爸爸呢?不过爸爸还没有说你是怎么敢那么大胆的猜测紫是那个失踪的紫晴天的呢。”
  
  父亲的眼中淡淡的情绪,又说不清是哪一种情绪。他轻轻的打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两口水后,盖好盖子,自己把保温杯放到他右侧的柜子上,说:“自他的电话到阿智的病好,我就开始避开水茉(文增清母亲)的视线,偷偷的关注着紫晴天的所说所做,但是他那个人非常的神秘,几乎很少在报纸和电视上露面,哪像现在的紫非天,好像没几天就来一出绯闻。”
  
  “除他们两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相貌外,他们的气质也尽然相同,唯有他们对待身边人的方式是南辕北辙的,前者的身边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男人或女人;而后者的身边人总是换来换去,在媒体的面前从不重复原面孔,好像故意让人们去区分他与紫晴天之间的差别,但是我紫先生的眼中看到了同紫晴天一样的冷酷无情,他这样放荡不羁好像还有更深的含意,似是引起什么人的注意。直到后来他过来接小清我才弄明白。”
  
  父亲说到这里,看了我一眼,了然而狡猾的笑了笑,然后突然疑惑不解的喃喃自语:“紫先生不愧是隐世的高人,驻颜功夫真是厉害。如果小清是十七岁,就算他是三十岁时让小清出生,算来也有四十七岁了,看上去居然只是二十五六岁,到底是怎么保养的啊?下次要不要问问他呢?”
  
  听着父亲的嘀咕声,我暗笑,轩辕擎天可是超过七千岁了,老怪物一个。想到父亲将轩辕擎天往隐世家族的人去想我也很奇怪,难道父亲把他做医生之余当作休闲来看的武侠书上的人物代入了轩辕擎天了?呵呵,有可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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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说了一下话,我喂父亲喝下了药,然后父亲在药效下沉沉睡去。
  
  我坐在床边看着父亲清瘦的脸和双鬓灰白的头发,转头拿起柜子上的摇控器把忘关的电视关了,起身俯身把盖在他身上的薄被掖实了一点,又调高了两度空调的温度;坐回椅子,拿过书看了起来,等着送晚饭过来的丁花子和外出送洗衣服的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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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邀请     
 
 
  报纸上和电视上,甚至是网络上的娱乐新闻都是讲轩辕擎天和丹尼尔的事,就连财经新闻里说到那两个人的事时都出现了暧|昧的用词。每每看到丁花子一副替我愤恨的表情,她说假的也不行,还说我是在强颜欢笑,弄得我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她那为我抱不平的热心肠。
  
  宝宝对我的态度让我有些难为情,总是动不动就吻上来,还是深切纠缠的舌吻;一句阻止还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他拿他小时候也是如此与他父亲相处为由给挡回来了。
  
  而且宝宝还反过来问我为什么又重复问这种问题,听到他嘴中的一个“又”字,我老老实实的把自己摔跟头摔坏脑子的事说给他听了。
  
  谁知宝宝听了兴奋得就是一个深吻覆来,要不是父亲在外面唤我们,我几乎要被宝宝脱光上身了,吃下肚去了。
  
  这次事件给了我一个警醒,再也不敢跟宝宝单独待在一起,否则后果是不可预估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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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院里陪着父亲又住了一周,其间李幼琳带着她与再婚老公所生的儿子孔信过来探望了父亲,坐了半个小时,留下一个水果篮就回去了;宝宝是刚开始的几天陪着,也仅限白天,晚上我们和丁花子会回燕山小区的房子睡觉,而照顾父亲的是特地请的护工。
  
  不过,昨天宝宝还是一脸不舍又似生闷气的样子回宽城去了,篮球队有场重要的比赛,是全国高中篮球赛的八强对决,本来我也要去的,可是实在是不放心父亲,所以对着宝宝预祝比赛胜利后,就看着宝宝的车子拐出医院的大门口,随既融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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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关紧的窗边接电话,是轩辕擎天打来的,满是委曲的声音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又重复着每天都会说的那个与丹尼尔的关系是假的,还问我是不是吃醋了,所以才会半个多月了都不回家。
  
  一边听着轩辕擎天在电话那头如昊天一样唠唠叨叨的说些平常的话,感觉很是温馨。
  
  “清儿,你怎么都不说话呀?我真的真的好想你。要不我明天去龙城接你吧?你也该准备开学的事情了呀。”轩辕擎天问。
  
  我回头往空着的病床上望了一眼,听到父亲还在浴室里,有丁花子和护工在为父亲做个人卫生清洁。
  
  “好。”我嘴角轻轻的勾着温柔的笑容,映在窗户的玻璃上,绝美出尘。
  
  “不行吗?”或许是我回答的时间稍为久了一点儿,轩辕擎天好像泄气的自言了一句,然后又惊喜的叫了起来:“清儿,你是说好,真的吗?我就知道清儿也是想我的。”
  
  “那颗子弹把你打傻了吗?我记得好像是打中腹部呀。”我拐着弯说轩辕擎天幼稚了。
  
  轩辕擎天在那边低低的笑了两声,笑声非常的低醇性感,“清儿,只要能够让你笑,我怎么都无所谓。”
  
  我感觉心脏“怦怦”跳快两拍,耳框也一热,好似感觉耳边的低语中透出丝丝温热的气息;玻璃窗上映着的模糊面容瞬间焕发着点点的柔媚和喜悦。
  
  “清儿,你怎么又不说话了。”轩辕擎天的声音还是温柔的,只是少了那丝故意装出来逗我开心的委曲调子。
  
  我对着玻璃窗哈了一口气,食指在白雾上勾勒出轩辕擎天的样子,一边说:“爸爸快从浴室出来了。紫,明天路上小心。你与丹尼尔的事我回家再重(四声)问你,要一字不漏的从实招出来。”
  
  “是是,我的清儿。”轩辕擎天宠溺又无奈的应道。
  
  “不跟你说了,爸爸出来了,我去给他准备睡前吃的药。”
  
  “别太累着了,我会心疼的。”
  
  “知道。你也还在休养中,早点休息,晚安。”
  
  收到他的一声“晚安”后,我忙挂了手机收进幻晶里,转身走快两步去把床上的薄被掀开,让丁花子和护工更好的把父亲放到床上躺好。
  
  护工进浴室做剩下的事情去了,我拿出父亲要吃的药,丁花子先是摇起了床,再倒了半杯温水递到父亲的手中,又接过我手中的药,仰头吞下药丸,说:“小清,你和阿丁回去吧,都快九点了,太晚了。”
  
  丁花子在父亲吃完药就又把床摇了回去,一边收拾柜子上的饭盒,一边说:“文老,那我和轩辕就回去了。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文老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父亲说:“还不都是粥类的早餐,妳让我怎么选?妳带什么就吃什么。”
  
  丁花子笑着说:“怎么会没得选呢?文老可以选择喝白粥或是清粥。”
  
  看着父亲郁闷的表情,我微微笑,说:“爸爸,那些白粥可是丁小姐很用心熬的,哪是‘白粥’‘清粥’?比饭店里的粥都费神。先是小米浸泡十个小时,再放进瓦罐里用鲍鱼瑶柱或家鸡红枣熬制出来的汤汁大火滚开,改用文火两个小时;关火前在粥里洒上小半勺在锅里爆香的猪肉鸡肉鲍鱼肉三肉的肉沫,再焖上十五分钟,才算是完成。每次丁小姐都是早早的起床。”
  
  “这都是轩辕教我才会呀。”丁花子不好意思的说。
  
  “谢谢妳,阿丁。”父亲感动的说,又转动头看向我,眼中飞快的逝去一抹精光,“小清,真看不出小清还精通厨艺。”
  
  “因为我喜欢美味的东西,也喜欢做给自己喜欢的人吃。”我淡淡的说。
  
  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我们都转过头去看,护工露着憨厚老实的笑容,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说:“你们回去吧,我会照顾好文先生的。”
  
  “那就麻烦妳了。”丁花子客气的对护工说。因为这种客气的态度会让护工觉得受到尊重,会用心的对待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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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父亲的病房,丁花子去停车场开车,我去医院大门处等着。
  
  一步出挂号大厅的自动门,一阵城市的味道扑面而来,我不适的轻皱了一下眉。半个月前台风所带来的雨水和些许的清凉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地是骄阳烤出来的炽热,还好现在是晚上,有着微微的夜风在吹拂着,吹走一些沉闷和暑气。
  
  医院大门的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喷泉广场,有一些穿着病号服的病人被家属带着坐在池子边纳凉,手中打着扇子驱赶蚊子;相识不相识的人都会因为身边的病人而礼貌的笑笑,然后不用问彼此的名字就能一起攀谈起来,到睡觉时又各自回去自己的病房……很久以前,我未辞职时要是值夜班也喜欢坐在喷泉池边,陪着病人聊聊天,有时会开解一下那些病人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
  
  背后吹来冷气,我忙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开身子,眼角的余光瞟见一袭白色的袍子。差点儿就站在门口发呆了。
  
  “你就是?”白色的袍子走了两步转过身走到我的面前,迟疑的问。
  
  我收回看着小喷泉发呆的眼神,侧头往问话的白色袍子望去,不认识,看他的穿着应该是医院里的医生,还是个很年青的医生,大概二十七八岁,身后还跟着三个同穿着医生袍的医生。
  
  也对,都过去二十年了,医院里的医生几乎换过一批了,更何况曾经我在医院工作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认识的也就是当初那一科室的医生和护士,而那些医生和护士早就调走或辞职不干了呢,谁知道呢。
  
  我淡淡的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你就是轩辕先生吧,那个为文老动手术的医生之一。我叫何景生,是龙城市医院的医生。特地过来找你,还以为你走了呢,还好在这里看到你了。”边说边抽|出他插|在医生袍里的手朝我伸过来。
  
  何?这姓听着耳熟,到底在哪里听过呢?还让我疑惑的就是这个何景生的样子让我觉得非常的眼熟,然后脑子里瞬间划过一张小小的脸庞,来不及抓住就逝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