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曼陀罗
最后司马效礼做了他惟一能做的事情,他离开机场,爬进等候的轿车,驱车前去见他的朋友,利用他的微笑的使人消除敌意的风度和他携带的监听设备,在那人的棺材上再钉一颗钉子。那设备看起来就像皮肤和毛囊似的,而且非常先进,不会引发最复杂的金属探测器。一辆监听面包车将跟着他到目的地,录下上官英培和他朋友说的每一句话。
作为第二手准备,以防他的监听设备传送的信号被干扰,司马效礼的手提箱的框架里安装了录音机。轻轻地一转手提箱的把手,就会启动录音机。即使机场最复杂的安全系统也不能探测出来。欧阳普良的确什么都想到了。该死的家伙。然而,在这方面他失误了,他觉得他的智力不抵司马效礼的。他也知道他们完全陷入一种利用关系。
——如果梦想成真就好了。
坐在机场的那个人很整洁,三十几岁,身穿笔挺的浅色西服,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工作。好像跟他周围的其他出差人员一样。他似乎很忙,聚精会神,甚至时而自言自语。他留给那些不在意的行人的形象是,正在准备销售广告或是编写市场报告。他实际上是在悄悄地对着别在他领带上的微型麦克风讲话。电脑背后看起来像红外线数据端口的东西实际上是传感器。一个是为捕捉电子信号而设计的。另是收集话语并显示在屏幕上的音码。第一个传感器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司马效礼刚才打的电话号码并自动传输到屏幕上。声音传感器有点儿失真,因为机场里人声嘈杂,但已足以令那人激动不已。栾蓓儿在哪里的字样闪现在他面前的液晶显示屏幕上。
那人将电话号码和其它信息传回梁城市的同事那里几秒钟内,联想的一台电脑就报出了电话机主人的账号和注册电话号码的地址。几分钟内,完全效忠于欧阳普良的人,当然还有一个人在单独行动。他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行动,他的一个老练的专业小组就被派往上官英培的公寓。
欧阳普良的命令很简单。如果栾蓓儿在那里,他们就做了她,这个术语在黑道人物说出来不是温和的,仿佛只是把她解雇并要她收拾个人,上官英培离开那座楼房,而不是把子弹打在她的脑袋里。无论谁和她在一起,都会遭到同样的下场,因为为了缉拿一个杀人凶手,为了一方人的平安,为了梁城的切身利益。实际上是有点儿苟延残喘。
欧阳普良为司马效礼工作很久了,他在他的上司授意下,一直监视着刘建安和栾蓓儿,也许人担心什么就会出现什么,刘建安很固执,他是刀枪不入的一个顽固派,他又和栾倍在一起。欧阳普良把他布控的人的汇报的问题一旦向司马效礼汇报,那么就是很危险的。
这就像一把刀子扎入他的肺窝子,栾蓓儿很有正义感,挡不住刘建安几句好话的开导,她很可能站在他那一边,那么他苦心经营的梁城就会毁于一旦。为了保险,他名正言顺在指派了欧阳普良,又在暗地里高薪聘用了上官英培,他是为了搞双保险!有时机关算尽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那是天下常有的事情!
C
上官英培见栾蓓儿一动不动,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栾蓓儿,你怎么了?”栾蓓儿情不自禁地打起寒颤来。她本能地吼了一声:“你吓死我了。”
上官英培笑了,“你为什么害怕?他走进了房间,四处寻视着:“你到我的办公室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只是随便看看。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有个办公室。怎么?我看看都不行吗?
——因为我没有必要让你知道。
——我进来时觉得听到了窗外的声响。
——你的确听到了声响,但那不是来自窗子。他指着门的边框。
——哦,是吗?栾蓓儿注意到那里有块矩形白色塑料贴在木头上。
——那是传感器。任何人打开我办公室的门,就会经过传感器启动我的传呼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置:“如果我不是在魏老太太那里安抚着小虎子,我早就过来了。”他怒视着她继续说,“我不喜欢这样,你知道吗栾蓓儿?”
——嘿,我只是转转,消磨消磨时间。
——有意思?消磨消磨时间。你可真会找理由。
——上官先生,我可没有对你耍什么阴谋。请相信我。
——你赶紧收拾吧。不要让你的银行家们苦苦等待。
——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司马效礼的人?
——说什么呀,我怎么是他的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是怕你……
——哦,明白了,你认为我是他的人,如果是我早就逮捕你了。直到现在我才弄清楚了,雇用我的人原来是他。你得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一旦真相大白了,我要娶你,我爱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让栾蓓儿激动,她有点儿糊涂了,他怎么可以雇用他?她感觉自己的手脚有点冰凉。心里不由自主地哆嗦。他拥抱着她,她不感动也不说什么。
栾蓓儿不再看那电话机。上官英培刚才肯定没有听到留言,在黄化愚被抓获以后,上官英培的朋友转告了雇主的意思,从现在起他是间接地受雇于司马效礼来跟踪她。上官英培震惊了,栾蓓儿就在他身边,但是他不会杀她的,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姑娘。不管她的过去如何,他想没有比患难与共之时建立起来的情感更可贵的了。
昨晚是他杀的那个人吗?等他们上了飞机,他会不会把她从楼房平台上推下去,然后当她在云中尖叫着垂直下落时,他在那里狂笑?他没有幸灾乐祸的一丝怪念头吗?她又想到了司马效礼,他怎么不信任我,好,那我就背叛你!栾蓓儿想。
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可以在任何时候杀了她,让她死在乡村可能是最容易的一步。这是她刚刚想到的,那可能是最容易的步骤,除非司马效礼想知道她告诉了梁城市检察院多少情况。这可能是她仍然活着的原因,也是上官英培这么急于让她说话的原因。一旦她说了,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而此时此刻,他们正打算一起飞到每年这时候就到海滨度假。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走出房间,像是一个人走向了黑夜笼罩的茫茫沙漠抑或荒原上,不时传来狼嚎声,让她胆战心惊。
半小时以后,栾蓓儿收拾好了旅行装,她把钱包放在贴身处。上官英培走进卧室。他又贴上了假胡须,太阳帽不见了。他的右手握着手枪、两盒子弹和手枪皮套。最后又在腰里别上一把利刃。这么一武装,一个杀手形象就立在了她面前。
栾蓓儿看着他把这些东西装进一个特制的硬边盒子:“飞机上不允许携带武器。”
上官英培笑了笑;“是吗?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完全彻底地查出来?他关上盒子,上了锁,把钥匙装进口袋,然后看着栾蓓儿。“如果办理登机手续时出示武器,填写申报表的话,可以在飞机上带枪。我有各种证件。无懈可击。他们要确认武器不装子弹并装在许可的盒子里。”他用指关节叩击着硬边防磁盒子:“这个就是。他们要确保子弹在一百发以内,再说一遍,我很冷静。然后他们用特殊的标签附在旅行袋上,那袋子走货舱,那样,如果我想劫机的话就不容易拿到,你听懂了吗?”
——那是你的想法。栾蓓儿淡淡地说。
——谁的想法也是一样。他不以为然地说。
——我还是有点儿担心。栾蓓儿瞅着他。
——你不用怕,有我呢。我是你的保护神。
——保护神?哦,随你的便。栾蓓儿说完又犹豫了,她不想谈论下去。她想,生存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暂时不与他发生强硬的争执,他就不会太危险。于是她笑了笑:“我能求你件事吗?”
——说吧,宝贝儿。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求我,我不会拒绝的。他怀疑地瞧着她。
——请你叫我栾蓓儿。什么宝贝儿,多肉麻?
——哎呀,你们这些小姑娘呀?真是深了不是浅了也不是,我真算服了你。
——你呀别有用心?
——说对了,我对你还是别出心裁的,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情调。一个女人不仅仅漂亮,而且要有气质,而气质是男人最欣赏的。
——没有气质的就嫁不出去了?
——那倒不是,这其中有个审美层次的问题,个人爱好问题,总之是很复杂的问题。
——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准确、精辟。
这时,门铃声响起来,把他俩吓了一跳。上官英培看看手表:“这时候来访者有点儿早吧。”
栾蓓儿惊讶地看着他的掏抢的手很迅速。几秒钟,枪出了套,子弹推上了膛。他把盒子和弹药盒放进旅行袋,背在肩头。“拿着你的包。”
——你认为会是谁呀?栾蓓儿听到她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那就看看去。
他们轻轻地进了门厅,栾蓓儿跟着上官英培来到前门。他看看电视屏幕。他俩都看见那个人站在房子前门廊,怀里抱着许多包裹。熟悉的绿色制服很显眼。他们看着时,那人又按了一下门铃。
——是邮递员。栾蓓儿说,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上官英培没有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是吗?”他按了屏幕上一个显然是移动摄像机的按键,栾蓓儿发现她现在注视的是房前的街道。本应在那里的东西不在那里。
——他的车子在哪里?她说,恐惧突然袭来了。
——你问得好极了。事实是我非常熟悉这条线路上的邮局服务公司的人,他不是那个人。
——哦,是吗?我们怎么办?
——实际上他刚和他的新娘从岛上度假一周回来。他从来没有在早上这个时候来过这里。这意味着我们遇到麻烦了。
——我们从后门出去。
——是啊,我肯定他们忘了。
——只有一个人。
——不,不不,他是我们惟一能看见的人。他从前面来,他们可能想把我们赶到后面,正好撞到他们怀里。这是一个不错的阴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么说,我们被包围了。她极力压低嗓门说道。
门铃怎么又响了,上官英培伸出手指去按通话键。栾蓓儿抓住他的手:“你究竟在干什么?”
上官英培看了她一眼,说:“我想看看他究竞想干什么?你不要怕,有我呢?他要说是邮电局服务公司的人,我就让他进来。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他。这还不容易?
栾蓓儿一阵儿紧张,斜了他一眼:“你要让他进来。”栾蓓儿呆呆地重复着,她瞅了一眼他的手枪。“什么,要在你的房间里打枪吗?”
上官英培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按下了通话键,那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一按下,就启动了房间的报警系统,他打开前门,抓住栾蓓儿的胳膊,把她拉到走廊上。上官英培的公寓对面有扇门。门上没有公寓号,当栾蓓儿听见那个邮递员的脚步声回响在楼房下面对,上官英培已经打开了门。他们立刻出门,然后轻轻关上,把门在身后锁上。这个地方黑洞洞的,但上官英培在这里显然是轻车熟路。他领着她到了后边,走过另一扇门,在栾蓓儿看来,像是有秘密通道似的。
上官英培打开这个房间里的另一扇门,示意栾蓓儿进去。她迈了进去,感觉几乎马上要撞到墙上似的。上官英培也跨进来时,里面很拥挤,就像夹壁墙。他关上门,里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他一说话,就把她吓了一跳,他的呼吸吹痒了她的耳朵。“就在你前面有把梯子,这是梯级。”他抓住她的手,牵着她直到她手指碰到楼梯。上官英培悄悄地说:“把包给我,往上爬。现在宁可慢也不要发出响声,我就在你后面,你到顶之后,停下来,我就跟上。”
栾蓓儿开始爬的时候,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怖向她压迫过来。而且,让她迷失了方向,所以感到眩晕。大脑发懵。现在可是每前进一步都是提心吊胆的,她不敢想象前面将发生什么事情。她缓慢地移动着手脚,向上攀登。继而她有了信心,加快了速度。忙中出乱,她踩空了一个梯级,滑了下去,下巴磕在一个梯级上,很疼。但上官英培有力的胳膊立即把她抱住了,把她接住后,她极力稳住自己,不去想下巴的疼痛,继续攀登,直到她的头碰到了天花板才停下。上官英培仍然在她下面的梯级上。然后他突然爬到她站的那档梯级上,他的双腿就在她双腿的两边,她的腿夹在他的两腿之间。他使劲朝她身上靠拢,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的胸部紧紧顶在梯子的梯阶上,呼吸都疼痛。有一阵子,她害怕地想到,他是把她诱骗到这里进行强奸的。突然一道亮光从上方射到她身上,他从她身边挪开了。她抬头看看,快速地眨着眼睛。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