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迟,雨落溪
“有你这么残忍的降温方法吗?”咬牙切齿的声音里有一丝气恼,“故意整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还连我都不放过。看着我痛苦,硬是还不忘用言语来攻击。”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不低头认错的说:“你还不是跟我赌气,今天连句祝福的话都没有。”她不满的噘着嘴,明明是生气的表情,脸却又一次出现了少见的光彩。
“因为我还在生气。”理直气壮中加入了阴沉,“你应该先来劝慰我才对,怎么可以每天让我连人都看不到,任由我生着闷气?”
“现在哄你好不好?”
溪点头,心内涌起一片酸软,压抑的不快被他孩子气的埋怨驱散开。
“怎么哄?今天你最大。”
蓝雨也笑了,微笑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你看那边!”她低声说,兴奋地指着海的左岸。
他无意识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和刚来时一样的景象,没什么特别的。
“哪有什么……”
他疑惑的回转过头,声音忽然停止——
甲板上,气质卓绝的男孩脸颊擦过女孩柔软的嘴唇,惊愕地看着她的脸上迅速一片躁红。
绯醉浪漫的海洋气息里,她静静地抱着他,仿佛是抱到了最灿烂温暖的阳光。就这样抱着他,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体香,努力寻找到那让人安定的坚强力量,一瞬间,心里的喜悦和难过充斥了整个身体。
他将手交叠着搂着她纤细的腰上,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布料细细传来,鼻翼间全都是女孩身上特有的香气。他偏过头时,看见女孩长长的睫毛,心里突然一片熟悉的温暖。
“你变化多端的性格快让我招架不住了,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蓝雨宠溺的冲她微笑,语带抱怨的数落她的不是。
“我又不是今天才变化无常,你应该早已习以为常了啊。”溪心不在焉地应着,将红透了的脸埋进他的外套里。
他无可奈何的叹气。所有的罪都是自找的,从十三岁决定爱她时起就注定了要受她的折磨,感受着她给的快乐和不快乐。
夕阳洒满海面。
周围的景色如画如梦。
一艘豪华的游艇静静停在海面,它叫做“清雨澈溪号”,是蓝雨的私人游艇,这次为了庆祝她的生日而开出海湾。
阳光沿着海天交际的线缓缓下沉,残阳如血,如血的亮光中,溪盯着远远渐渐迷蒙的景色,双眼变得迷离起来。
“生日快乐!”
蓝雨突然倾过身,在她的额头印了一下。
“老规矩,我的礼物呢?”她一点也不客套的伸出手,手掌摊开在他面前。
过去的十多年,他每年都按照她的要求送一枚铜质的稻草人硬币,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当年她提出那个要求时认为自己的心永远会是空的,像稻草人一样无血无肉,不会为谁欢喜为谁忧。
“在水里!”他也像她骗自己一样指向荡漾着好看波纹的海面,唇角有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温柔地掀起波浪的海面上。
深蓝色的水中忽然多了几团跳跃的火焰。
熊熊燃烧的海水上,那耀眼的火焰慢慢地燃烧出一句话——
你的奇迹,我的诺言。雨只为溪下!
溪凝眸静看着那似永远也燃烧不完,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如火如荼绽放的烈焰,看着看着,眼泪无声的覆盖眼睛。
她再也没有听过比这个更动听质朴的无声情话。
“雨,我终于成年了,成年了。”她激动不已的将双手放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冲着宁静的海面大声的呼喊。
“诶,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蓝雨转过脸,将手掌窝成喇叭的开关附在耳旁,做出仔细听的姿势。
“我说我要小心跟你说话了,因为要对你负责啊。”提高声音的分贝。
“哦……”他恍然大悟的摸着好看的下巴,装作忧心忡忡的问:“你是不是怕了?不想长大,不想有负担?”
“不!我一直想长大,长大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溪坚决的摇摇头,很郑重其事的阐明立场。
“雨,回加拿大吧,我的事我想自己处理。”
她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刻变了,“为什么?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时间是很暴力的东西。我们分开两年,两年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会不顾一切的走到你身边,不管有谁反对,我都要握紧你的手,再也不放开。”清亮的声音执拗又坚定,像立誓般字字凿凿。
风拨乱她的头发,她夺目温暖的笑容在他眼前匆匆闪过。
“明明可以现在就在一起,为什么我们还要浪费两年的时间去等待?”蓝雨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有压抑的黯然,幽蓝的眸色有费解的光芒。
“我不要曾经的拥有。”溪微仰起头看他。
温热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他的手,轻轻搁在他胸口。
“不想你天天对着高贵的裂了条缝的瓷器,更不想你看我的眼神里有小心翼翼的神色。”飞舞的头发迷离着她温馨的笑脸,“你如果呆在我身边,我会让我们之间矛盾重重,演变成互相伤害的局面。这样的结果,你和我心知不想,却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每一次新的摩擦都会让我们措手不及的。”
“你决定了?不管我同不同意都要那样做,是不是?”蓝雨微蹙着眉,沉吟思考了一会儿,在她殷切的期待目光中,他口齿清晰一字一顿的说:“溪,我不知道你的坚持有没有意义,但我知道自己会排除万难想要的是什么。你为什么不替我考虑考虑?”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一抬头,对上了溪沉默的眼。
良久。
暗沉的光线中。
溪在裤袋里掏了掏什么,双手将像几张纸高举过头奉上,声音无比恭顺的低声说:
“为了这份公证书,我和慕容宣需要一年半的时间来完成制订的计划,而他们也已经答应了延迟婚期。所以,我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你的办法对我有利,对安家却无利。我不能违背当初对爷爷的承诺,请你谅解!”
蓝雨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修长的手指缓缓的翻开那份公证书复印件,粗粗看了遍,眸中乍现诧异的神色。
那是溪的爷爷与上一任堂主慕容瑞堂按照合法程序签订的协议书,安家无条件将旗下所有的产业赠与慕容家,并有权要求安晨在慕容家所管企业里无偿地工作一辈子。
一张手写的白纸黑字纸略微说明了下当年定下的条件:如果安曦20岁之前还未与慕容宣结婚,慕容家将正式按照约定接收安氏一切的财产,驱逐公司原来的职工,并将限制安晨的终生自由。
“怎么样啊?你会同意我的做法,对不对?”溪抱着他的胳膊,轻摇了摇,撒娇地说:“不要不说话啊!说你会让我自己变得成熟起来,而不是整天要让你像照顾女儿样时刻担心着我。”
蓝雨的目光从公证书上移到她的脸上,看着她撒娇时的娇气可爱样子,心里的怨气和郁闷也好像渐渐散去了一些。
“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害,事情能按计划圆满的解决掉吗?”他轻轻的问。
她满眼的自信光芒,笑盈盈的睨他:“我保证!因为我还有更大的梦想没有实现,我不希望自己人生走到尽头还留有遗憾。以后的每个日日夜夜,我会很认真很享受的活着。”
他摸摸她的头发,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板着脸说:
“可是我不想分开啊!思念跟时间是成反比的。”
溪的心微微触了一下,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转回来面向自己,说:
“我想以自己的方式孤独而顽强地活着!但也请你记住,我的心不孤独,因为有你,还有他们。”
“我为什么要爱上你——我的灾难?”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碰触她的面颊,捧起她的脸,蓝雨优雅的笑容里有淡淡的苦涩,“如果我没有遇见你,会不会已经订婚?她会天天和我一起做些平常却温馨的事,制造一点点的惊喜。又或者我谁也不会喜欢,独自坐在哪个很高的地方孤独的看夜景中的寂寞?……可是,我就是遇见了傻傻的你,并且喜欢上的这种遇见。从十三岁确定自己不止是想当你的哥哥时开始,就在等待着你长大发现我的爱,边担心着你可能喜欢上别人。”
“……等我向你告白了,让你明了了,却发现那离我想要的还太远……爱会使人变得贪心…可是,你呢?飘飘忽忽的行为常常弄得我不知所措……我很没有安全感,你知不知道?当年奶奶就是那样离开我的,她说要我在那等,不管多晚多累,每天的清晨都会陪我去教堂做祷告……到后来,我等了那么久,她为什么忘了还有雨在等待,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溪惊悸。
静静望着他
奶奶带给雨的痛就像她失去阿姨一样的深刻,需要一份单纯的全心全意的爱来填补。
否则,他们两个谁也好不了。
“雨,两年后我会活着在荷兰等你。一定会!”她不被察觉地低叹一声,赌咒般的立下重誓。
他凝望着她。
初现的淡淡月光下,面前的溪像是被安上了天使的翅膀般,耀眼得有些迷离。
带着体温的微热呼吸轻轻呵在他的耳边,紧接着,穿透了他的肌肤,顺着血管,一直流,流到心脏的位置。
像是忽然吹过的温润春风,沿着心湖开出五色琉璃的灿烂花朵,渗着微甜的幸福味道。
她从船舱里拿来的方白色的丝帕,打开印油盒的盖子。
只有两行字——
顶端是——两年后我活着回我们的家,底端是一行稍小一号的小字,写着:溪永远爱着雨。
她的拇指在印油上轻按了按,然后在丝帕的最后一行字的最后一个‘雨’字上重重的按下去,像是在合同上按下红色的手印一样。
“我允许别的女孩子靠近你,因为我会把你抢回来的。”溪站起身来,双手捧着叠好的丝帕伸到他眼前。
“傻瓜,谁要你的允许,谁要你的契约?”蓝雨的拇指和食指略带郁闷的掐着她的脸颊,捏着丝帕的手指印上的正是溪清晰的拇指纹路。
那块担忧的冰,一半被她怪异的行为带来的欣喜融化成温情的水,一半被感动烧成燃烧的火。
清劲的海风徐徐而来。
恍然如梦的海面。
随着海风飘飘荡荡落入海水中的丝帕。
伫立在豪华游轮上紧然相拥的身影。
蓝雨的眉宇间布满了缱绻柔情,优美的唇角微微开启,轻轻哼唱着那首在她睡不着时用来相哄的摇篮曲。
她的背倚靠着他的前胸,凝神注目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澄静的眼眸,流淌着温馨的光芒,唇角疏眉有甜蜜的微笑。
轻轻摇荡的碧海。
轻柔深挚的吟唱。
心中夹藏的烦忧都抛弃。
也许能相伴。
也许未有将来。
这些都不重要了。
如捣鼓一般的心跳是他们想珍惜的现在。
第二部 第二十章(1) 怎么讨厌?
第二部第二十章(1)怎么讨厌?
一年后。
深秋的天空高远明净,偶尔荡漾着几丝白云。静静的风吹来有些冷,绿茵茵的草地被轻拂过后隐隐约约可见草尖打了个冷颤。
“伯父,这是我送给你的书,一定要看哦!你可是我这本书的第一个读者呢。”溪站在落地窗前,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大幅度的深呼吸,将放在沙发上准备送出的书本拿起来。
慕容正彦心情很好,嘴角有着微笑的弧度,接过她赠送的书:“那我不是该好好谢谢你让我成为第一?”语气里略带调侃的意味。
她抬头看着他,眨眨清澈的眼睛,不客气的笑道:“谢我就拿出实际行动来啊,真想看看伯父一般用什么表达感谢。只是……你为什么不让宣看到他父亲真正的一面……”
“饿了吧?”慕容正彦不着痕迹地打断她的话,他耐心地笑道,“今天让佣人休息,我们互相为对方服务一回怎样?”
“好啊!就怕你会嫌弃。”想都不要想。因为,她现在真的已经很饿很饿了,比起回家等秀做饭,到这里吃更方便快捷。
“你会什么?”他带着她往厨房走,边侧过头问她。
“蛋炒饭,是不是太寒碜了?”她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
“不会!我也只会一样,刀鱼面。”慕容正彦肯定的回答,对她厨艺上的白痴早有耳闻。
当他们走进厨房时,惊得里面的佣人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
在慕容家呆了几十年的老管家都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一向冷峻的堂主竟然会做饭?
稍顷——
佣人将他们所做的饭菜端上桌来,静静地守在一旁。
溪埋头握着那柄汤匙很享受的喝着碗里的鱼汤,眼神里写满惊讶和赞叹。
煲得跟牛乳一般白的鱼汤,味道鲜美至极,喝起来真比做帝王还舒心。
“很好吃吗?如果喜欢,以后你可以常来。”慕容正彦看到她吃得正酣的样子,不禁打量起面前她做的那盘色彩鲜艳的蛋炒饭。
会品味出汤的好坏,她做的蛋炒饭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嗯!嗯!嗯!”溪连抬头的工夫都没有,忙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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