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钱途路






青蛇护法一抬手,便让蜈蚣护法静了下来:“好,带他们回去。”

正要与他们一决高下的木隐,正打算出手,却发现内力涣散浑身无力,也如先前纪涵的症状一般。而此时纪涵也感觉头晕,一时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直到傍晚木隐才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大的牢房中,正和牢门上的三把大锁大眼瞪小眼。牢房倒是没有稻草,更没有发霉的墙和昏暗的光线,布置得反倒如正常的屋子一般。在中间摆着个木桌,两边各摆了一张简陋的木板,可上边别说有灰尘和脏渍,还光洁如新。

“这是牢房还是客房,”木隐环顾一周,感叹。

这一声感叹声音不大,却惊醒了睡在一旁的纪涵。她蜷了蜷腿,抿唇低哼,双手环抱着自己,正往牢房墙角里缩,直到贴近了冰冷的墙面才舒口气,不动了,似乎真在睡觉。而后猛地瞪大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大叫道:“怎么是你!”

正如平地一声雷,他揉揉耳朵,被震得挤眉弄眼。缓过劲后,他不客气地斥道:“叫什么叫。”

“这里是五毒教?”纪涵没顾上他的语气不佳,只是观察起形势来,摸了摸墙壁,点头道,“师父叫我练功就用这种墙……”

本来皱眉低头的木隐猛地抬头,甚至让脖子发出“咯”的声响,以十分讨好的语气问道:“那你现在练练功?”

他听师父说过,金笔书生虽然人傻了点,脾气倔了点,一身内力还是不容小觑,而判官笔的威力,也足以使一面墙轰然倒下。既然纪涵这么一说,且不论前几日她那可悲的内力,光是用凌厉的笔法削个几层,多试几次,说不定……

一阵烟尘打断了他的思绪,同时周围响起利器划墙的声音。他捂住口鼻,想必是纪涵开始刻墙,就静待。

等烟消散之后,那一面高大坚固的墙再不是光洁的表面,上面有着一句诗“江天一色无纤尘”。

走近了,他摸了摸凹下去的痕迹,叹息:这是何等的浅。

“怎么样?我练了好久!”纪涵浑然不觉他的失望,还双手抱胸,点头,“这一笔一划,果然是要多练才会漂亮。”

“漂亮?”纪涵正陶醉于自己写得漂亮的那行诗,就被木隐诡异的腔调吓了一跳,心有余悸地默默退开了两步,听着更是危险的下一句,“那为何不用力些?”

想了想,纪涵正色道:“一墙一瓦皆是人家花了银子建的,若是写得浅些,还可以算是一份薄礼,实在不行还可以补补……”

“哦?其实……你是看这句诗笔画少,还有……刻成这样是没那功力吧?”

一语中的,纪涵的确没练多久,而且每次都不怎用力。因为她父母对于练功破坏力的哀怨极大,还有对舞刀弄枪不满。而为了少些练武留下的痕迹,她仅仅学了些把式。这些倒是其次,最最重要的,是师父作为文雅之人,最看不得一个大家闺秀如男人般打打杀杀,教她的武功都是看着漂亮,能时不时表现表现,且足以防身即可……

照她娘说的,试想一个女子在树上花瓣飘落之际,几招利落且不失柔美的招数之后,刻下一句好诗,赢得一片掌声,怎会嫁不出去。

“对,我只练了这个。”做人就是要诚实,纪涵索性如实相告,反正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看他双手抓着墙郁闷状,纪涵方要开口,就被他一个噤声的动作止住,看着他做出“有人”的口型。

来者竟是一脸微笑的青蛇护法,带了上好的饭菜,从铁栏缝递给他们:“粗茶淡饭,凑合一下。”

“粗茶淡饭?”纪涵看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眼都直了。

青蛇护法掩面低笑:“妹妹有所不知,我们这上好的饭菜……恐怕你们吃不惯。但是那菜可是顶顶的好,那爆炒蜈蚣,蜘蛛汤,滑蛇羹……”

“我们吃粗茶淡饭就好。”纪涵摆摆手。

“我想妹妹最习惯的就是这牢房了,上房可是那些有毒物的屋子……又怕妹妹半路见着那些毒物吓晕,就用了些手段,希望妹妹别介意。”青蛇护法笑的真如对待亲妹妹一样,对上一旁呆着的木隐,复又笑道,“至于这位小兄弟,可就不是咱们的错了,以往咱制毒失败了,便漫山遍野地泼,泥土有些不干净,小兄弟蹲在那这么久才倒,真是功力深厚……”

“好了,你们好好休息,至于这木板可是委屈你们了……”青蛇护法还带着笑意,“看小兄弟这么担心妹妹的安全……可见真心……”

“不……不是这样的!”纪涵懵了,万万想不到青蛇护法会这么想,着急解释。

可木隐却抢先一步,灿烂一笑,对上纪涵的眼睛,一片柔情。

纪涵又懵了,别看木隐人不咋地,一见面不是爬墙就是跟踪偷窥,没一件好事,可他是确确实实的小白脸,还穿了件墨色衣衫显得面如冠玉,若是配上一把折扇,便是一个翩翩公子。

下一句,把纪涵打醒了。

“涵儿怕羞,还请姐姐少说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我恢复了……还是更一下吧……这一章写了半个月= =

其实有点匆忙……见谅哈

4

真心 。。。

“闭嘴!”一向轻言细语的纪涵难得地气沉丹田大吼一声,把青蛇护法吓了一跳。青蛇护法停了笑声,在他们之间打量了几回,忽然长叹一声,恍然状点头,再用力一拍手,震得手镯叮铃铃地响起。

她马上就停了那泼妇骂街的阵势,温婉一笑,正以为青蛇护法知晓木隐是多么卑鄙无耻睁眼说瞎话的人……

“妹妹我晓得,这齐家势力这么大,私奔不容易,姐姐我当然会少说话……”青蛇护法以纱巾掩面,遮不住那眼角皱纹蔓延出的笑意。

这回连木隐都愕然,纪涵更不用说,憋红了脸开始想着怎么样骂人,无奈经验太少,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而后支支吾吾解释了半天,更是引得青蛇护法笑得皱纹也加了几根。

“妹妹上次说的妙方,我今晚就去试试,你们俩好好处着。”说罢,青蛇护法便婀娜多姿地离开,空留深思的木隐和气愤的纪涵共处一室。

思来想去,纪涵确定了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木隐。第一次她逃家见着他,第二次她找宝藏见着他,现在他又和她攀关系,在口头上占她的便宜……

越想越气,纪涵拿了判官笔,直指坐在地上的木隐。

“还有力气吗?”非但没有慌乱,木隐还心平气和地问她。

动一动有些酸痛的手腕,纪涵觉得眼前亏吃不得,就清清嗓子,咬牙放狠话:“看你余毒未清,我也不趁人之危,有朝一日,我定和你算个干净。”

她自问这句话说得够狠,可是木隐却只是点点头,表示了一下听见后就打坐运功,完全视她于无物。看这情况,纪涵也不敢轻敌,赶紧也盘腿坐下,闭目养神。

趁着闭眼,她开始考虑当前处境来:就算青蛇护法对她是以妹妹这样亲密地称呼,可是就凭他们的东西被人搜走,余毒未清,还被关在牢房里面这几点,青蛇护法的用心恐怕并不是这么简单。当务之急,确实是先逃出去,只是怎么逃还得再三考虑……

过了不知多久,本来想着的纪涵睡的天昏地暗。在做了第三个梦之后,她被拔剑的声音给惊醒,猛地睁眼看着正在比划一把剑的木隐,还有倒在牢门外的小狱卒。

纪涵瞠目结舌,要知道他们的东西都被人搜走,只是她的判官笔藏在隐蔽之处,大概是因为那个青蛇护法顾念所谓的姐妹之情,没让人乱搜才保留了下来。可木隐……

恍然大悟地摸摸周身,她发现判官笔果然不见了,赶紧凑到牢门那一看,果然那未伸长的判官笔牢牢地刺入了狱卒的咽喉。

“你……你怎么拿到的?”纪涵脸红,她将判官笔放于胸前的衣服,那么……

“搜的,”木隐还在把弄剑,根本不当一回事,不耐烦地回答;还命令道,“把笔拿回来。”

即使对那语气不快,担心他反击的纪涵还是拿了回来,溅了一脸的血。还没顾上擦,纪涵就一按开关,趁着判官笔伸长的时候,摆了个姿势,随时准备还击。

“让开。”木隐皱眉,一脸嫌恶。

一头雾水的纪涵不高兴了,瞪眼:“你要干嘛?难不成要破门出去啊?”说到这里,她嗤之以鼻,这牢门的大锁和他们的头差不多大,锁链比她手腕还粗,就算是不怎样的铁锁也……

砰!

一阵凌厉的剑气贴着她的头发劈下,伴随而来的是后面尖利的巨响。她吓傻了,等缓过神来,就看见木隐以剑支地半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就连喘气都似乎十分费劲,面前的地上还有一滩鲜血。

透过余光,纪涵还真见到牢门的锁链被劈断,随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木隐。

“还……不走?”木隐吃力地吐出三个字。

“那……”她虽然很想出去,可看木隐憔悴的样子和一动不动的样子,又咬牙回去欲扶起他,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就连虚弱之时也不忘用眼神剐她一眼,木隐没好气道:“我叫你走!”

“不行!”纪涵索性一抓他的胳膊,用尽全力拉起来,却被他一下子甩开。她的倔脾气又上来了,而且师父整天都说要行侠仗义,要救死扶伤,她怎会忘记。这么一想,她拽得更用力了,竟一下子把虚弱的木隐拽了起来。

在他被拉起的那一刻,纪涵清楚地看见木隐难过的表情,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虽然他有点奇怪,明知道五毒教外面人手多,就算侥幸闯了出去,凭元气大伤的他又如何逃出生天。如此说来,她开始还有点埋怨他的牵连,但刚才让她快走的决绝,以及现在他的表情,又似乎是……担心

她。

扶着木隐踉踉跄跄地往外逃,她一路上没有见着五毒教的人,可毒物倒是不少,比如蜘蛛蜈蚣。而奇怪的是,一旦靠近些木隐,那些毒物就逃也似的爬走了,于是一路畅通无阻。

虽然奇怪,纪涵还是没有多想,当务之急是和木隐去一个隐蔽的地方。

“等等。”走到一个雕像前,木隐停了下来,盯着看了一会儿。纪涵也跟着看,那是一个石狮子,雕刻得很奇怪,如若不是以往她见石狮子见多了,就凭那雕像上面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嘴巴快歪到耳朵的样子,还真认不出来,定会觉得那是五毒教奇怪的圣物。

虽然只一会儿,在这关键的时候,纪涵却觉得危急,边拉着他的手边向前踏一步,却让木隐站得不稳。他情急之下,为了站定按住石狮子。

咔哒一声,两人脚下一空,就跌了下去。一掉下去,那个机关就啪的关上,外边的鸟语虫鸣都消失,只余下耳畔随着下落而有的呼呼声。

不久他们就落地,只因为猛的落地感到了一点钝痛。等适应了光线,她第一反应是看向木隐,问道:“你还好吧?”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他,只是……一同逃命之后,她习惯性地询问而已。

“嗯,还好。”木隐的声音有些奇怪。隔着薄薄的衣袖,她似乎觉得他的手越发冰凉,有些担心地替他把脉。指尖刚触及他的手腕,她就感觉一股力量把她推开,还有迎面砸来的怒斥声:“走开。”

“哦。”纪涵有些气恼,要不是念在没有他她还逃不出来,也就没有发火。

沉默一阵后,木隐才说道:“不要用力呼气。”

虽然照做,纪涵还是不服,就凭他那不考虑有没有人看守,就砍锁链的莽撞劲,信不信他这件事她还得考虑考虑……

“五毒教的人差不多都死光了,不会有人看守的。”木隐忽地出声。

五毒教是有名的大教派,就算后来有些没落,一下死光这么多人,纪涵还是对这个消息有所怀疑。闷闷地点点头,她听到下面更惊人的一句:“五毒教以人试毒,所以死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知道?”纪涵忍不住问出来。

“因为他们得罪过我师父。”木隐阴森森地说。

师父?纪涵又想到了曾经木隐自称是鸢清大侠的徒弟。只是……鸢清大侠武艺高强,行侠仗义,度量自然不会这么小,于是她又鄙夷地看木隐一眼,没接话。

“为什么不自己跑走。”低叹一声,木隐沙哑的声音传来。

她想了想,认真道:“师父说,不可以见死不救,就算你是只猫是只狗,众生平等,我还是会救你的!”

更长的沉默,就连喘气声都没有了。许久木隐才说话,一字一句咬得特别重,好像十分吃力:“谢谢纪姑娘了,只是在下早已经觅到一个隐蔽之处,若姑娘自己跑掉,兴许在下现在已经到了安全之处。”

……这回,纪涵也开始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纪涵肚子也空了,浑身也没力了,看木隐四处摸索也没摸出什么,有些着急道:“完了,咱们会不会出不去?晚上会不会有什么蜘蛛蜈蚣爬进来?不然,咱们喊五毒教的人拉我们上去?”

“……你想死得更快点?”木隐也有气无力,说这句话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