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虾跃龙门
“爹不好,离了丫头这么多年。”他顺着我的后脑勺,“可是,当初若你跟着我,活不到现在。原谅爹爹,好不好?”
我使劲摇头,又使劲点头,到了这一刻,那些事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种落叶归根的感觉让我觉得舒服,我懒懒趴在他肩头不说话,闻着青草的味道,享受着温和的拍打,昏昏欲睡。许是气氛好得太不像话,某个极爱煞风景的人突然出声。
“姑娘,别抱太久。”老三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闷声闷气道。我十分不悦地朝声音的方向瞪了一眼,换来他不知死活的一句话:“你父亲看起来太年轻,主子会生气的……”
“唰唰”两道疾风划过,我爹面不改色朝那个方向扔去两只茶杯,听闻不远处老三哀嚎一声,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他才咧出白牙我笑道:“这里闲杂人太多。女儿走,爹带你看美男子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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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我爹住进大宅,整个院子的人似乎都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老三眼神变得幽怨了。惜月越来越没法淡定,屡屡被我爹一句嬉皮笑脸的言语气得七窍生烟,到了后来见到我爹就远远绕行,避瘟神似的。
我没去相亲,倒不是因为觉得这事情太傻气死扛着没去,实际上,由于某次我跟白羽提起这事时他那无所谓的态度让我颇受打击,原本想借相亲一事刺激刺激他。可是很不巧,他生病了,病得希里糊涂,这真是一件稀罕事。
“公子,真的该吃药了,不然凉了,更难喝。”我端着药碗,看着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床头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的人,拼命抿着嘴,忍笑忍得很痛苦。
白羽青着脸无力地瞪了我一下,“虾儿,你若敢将为师这事张扬出去,为师就把你再变回男子,扔进宫里让人阉了。”
“……是。”也对,让人知道他被一只小花猫吓得掉进冰水里得了风寒,他的确有可能杀人灭口的。白羽恐惧猫一事愿本只有桑梓一个人知道,偏偏桑梓嘴巴大,把这事告诉我。为此,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据说,白羽让他摘够十万片梅花瓣,不许多不许少,当面数给他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这种事于他而言,还不如打他三百大板来得痛快。
“公子……”趁白羽生病迷糊着,我觉得应该趁机套点情报。
“嗯?”
“其实,你是苍龙国的皇族吧?”
“嗯。”他喝了药,似乎有些困乏。
“其实你是苍龙国先皇的儿子吧?”
“嗯。”他闭上了眼睛,从善如流地满足我的好奇。
“那……你们家给你定未来王妃了吗?”这问题刚问,我的小心肝就剧烈跳动起来。
“王妃?”他蓦地睁眼开,奇 怪{炫;书;网}地看我。
“哎呀!”我急道,“你不是王爷吗?你未来媳妇儿不就是王妃吗?”
“媳妇儿啊!”他悠悠叹了口气,舒适地靠在床上,看不出他什么情绪,“定是定了,可是命定之事岂能作准?有件事你未知晓,若是你爹没有更改你的命相,你如今应该已是萧尝宁的皇后,二人恩恩爱爱,无须多久,孩子都出世了。”
第九四章 挑个金龟婿嫁掉(4)
我不明白白羽同人家姑娘定亲与我被改命之事有什么必要关系,只知道自己的世界因为他的前半句话变得黯淡无光,又随着后半句话亮起了极微弱的星光。当初他没把我从萧氏夫子手中救走,是知道什么的吧?他老早就认识我爹了不是?所以,他应该也有点在意小虾米吧?其实这些问题可以直接问白羽或者我爹的,但是,人总要给自己保留一些美好的遐想。如此才能让那点微乎其微的期盼的光芒闪烁得久一些。
从白羽的屋里出来,我做了一个决定——去相亲。
“爹,你挑人的眼光真不怎么样。看看这个,长得比我还女人,随时有可能会被劫色的!”
“啧啧!劫色?”我爹盯着画中人猥琐地挑起剑眉,“我倒挺想看看他被人劫色,这个人的武功不在无瑕那小子之下。不过,长得是娘们了些。来来!看这个怎么样?”
“这个?”长得尚算顺眼,可是我把画颠来倒去看了半天,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啊!对了!“这颗痣,这颗痣,它为什么要长在这里。”
“美人痣,我觉得挺好啊……要不,看这个。”
“再看这个……”
一个时辰后。
我爹把一堆美男画卷扔到一边,半眯着眼,笑得有些诡异,“女儿,跟爹爹说实话,是不是舍不得无瑕小子?”
“才不是!”我瞪大眼睛,“他都定了媳妇儿,小虾米才不想他!小虾米是很坚定、很坚定地想要嫁人的!只是这些人,嗯,长得太……太奇 怪{炫;书;网},而已嘛!”虽然不可否认,他们长得都很好看,但一想到对方是自己将是自己的夫婿,就是怎么瞧怎么别扭。
他忽然饶有兴致地抱起手臂,“那你说说看,生个什么模样才叫不奇 怪{炫;书;网},爹爹给你找。”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很小时候,在我看的懂那些情情爱爱的故事的时候,便幻想过自己未来夫婿的模样,思及此,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我想要,眼睛这样的,鼻子是那样的,嘴巴……”我兴致勃勃地比划着,看着那个一点点在爹爹画笔下成形的男子,张着嘴差点没管住自己的口水,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爹!小虾米就要他,就要他!”彼时太过激动,以至于我从未考虑过一个问题,那便是,这副在我脑海里杜撰出来的天颜,是否真的存在。
不过爹爹当时很愉快很轻松地拍拍我的脑袋,说,“三天之内,爹爹把这个人给你弄来。”其实直到现在为止,除了承认自己是我爹爹之外,其他事他从来都死咬着不肯说,但我一直相信,爹爹是个能制造奇迹的人,就凭那身白羽尚且无法企及的武艺、妙手回春的医术和改变命数的本领便能窥得一二,虽然我认为大多数时候他鬼鬼祟祟时不时玩失踪不过是因为太无聊。不管怎样,有秘密的人都是厉害的,就像白羽。哦不!白羽大概没什么秘密了,他是苍龙国的王爷,而且很快就会有王妃了。所以,小虾米也要努力!
天刚亮,爹爹便将一个身姿修长、肌体紧致且未着寸缕的男子扔进我屋里,问:“验验看,对不对货?”
我当时正在打呵欠,脑袋里糊糊的,看到与画中的俊郎长得无二般的谪仙男子愠怒着立于床前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呵呵傻笑了两声,意识转醒后听爹爹自言自语道:“嗯,看这反应该是对了。”说完他就径自晃出了门,由着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对着个全裸的男子犯傻。
“看够了吗?”男子被点了穴,声线有些沙哑,估计是天太冷,又没穿衣服,着了凉。
不知为什么,明明是一句嘲讽的话,听来却是十分顺耳。我甚至有种大胆的想法,假如相亲丝毫不能激起白羽的醋意,索性我就将计就计,嫁给这个人算了。俊男咳嗽了两声,我急忙抱起自己的小棉被,给他包在身上,目光定在那白玉颈间,没敢往下面飘,直到被子将他的重点部位遮住,我这才讨好地笑,“你,这么站着挺累的,我搬凳子给你坐哈!”
凳子挪在他后面,我轻轻地将身子往下摁,他便很顺利地坐了下去,尴尬的局面很快出现,由于被子太窄,只勉强裹了他一圈,这么坐下来,他的腹部以下的位置全部露了出来,一时间春光满屋,我满头发热。柔和的晨光下,男子完美的五官极其微弱地扭曲了一下,他寒着眼,“其实你最终目的就是这个吧?直接拿开被子,看个全相,不是更好?”
“呵呵,这个……”我眼睛很没出息地朝某个位置瞄了几眼,干笑。怨念这么重,看来没少在爹爹手上吃亏。可是为什么呢?明知道这个人是被爹爹劫来的,我却有些小小的亢奋。许是因为这人发脾气,终于让我意识到梦中情人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厚脸皮的女子我见得多了,可是厚颜至此,倒是罕见。”他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淡定地把视线调去别处,“说吧,劫我来想做什么?”
我嘿嘿傻乐,难为情地将两只食指在对撞,“公子,我叫夏米儿,你叫什么呀?”
“忘了。”
“哈?”
“我说忘了,听不明白?”
明白,很明白。我干笑,心道爹爹是不是给我劫来个有病之人。本打算探探他的智商,不想一阵旋风从门外刮进来,爹爹神色慌张地冲进来,把美男子扛上肩膀,火烧屁股般往外跑,大老远丢下一句:“今日先处这么久,明日爹爹再把他带来给你哈!”
一阵寒风从脸上拂过,我望着爹爹远去的方向愣神,久久才打了个哆嗦,纠自己的脸蛋,是做梦吧?
“小虾米!公子一早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桑梓屋外粗着嗓门喊,将我的神智一并喊了回来。
“不知道啊!怎么了?”白羽通常很少这么早出门啊!
桑梓急得疯狂地抓自己的脑袋,抓了许久,突然抬头,眼神空茫,“遭了,公子这几日病得愈加严重,他一个人出门,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第九五章 这个夜晚很疯狂(1)
听桑梓这么一提起,我也有觉得他这几日病得忒古怪,有时说话颠三倒四的,不会病迷糊了吧?心下着急,就往外跑,还没出院子,就闷头撞上一堵肉墙。
眼前的白羽虽然面色惨白,但是站得笔直,此刻往下睨了我一眼皱眉道:“做什么去?为师还饿着呢!快去煮汤。”
“啊?”我有些犯傻,虽然这几日被他当小二使唤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早晨这顿他是从来不沾荤腥的,他得风寒这些天,早晨一直都只喝张妈熬的白米粥,今天是怎么回事?我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试探着问:“公子,你早晨也喝鱼汤?很腥哦?”
“嗯?现下是早晨?”他茫然地抬头看看天色,好半晌才说了句让人跌破下巴的话,“原来是早晨,难怪我这么困。”说着他的眼皮就耷拉下来,轻轻地打了个呵欠,兀自往我屋里走去,我和桑梓满头雾水看他爬上我的床榻,自己盖上被子,嘟哝道:“我再睡会,你们都回屋去吧!莫吵我。”
白羽这状况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了,前两日我发现他行为古怪,本想让我爹来给他瞧瞧,都被他给拦住了,理由很简单,面子比身子更重要,加上他时不时“要把我变成太监“的恐吓,我也没敢擅作主张。可惜,惜月因为害怕我爹,早早打道回老家,不然还可以让她劝说劝说。
睡到日上三竿的白羽送算有了些精神,我喂他喝粥时他一直盯着桌上看——上面放着昨夜那个神秘美男的画像,“画得不错,”白羽挑挑眉评价道,吃饱喝足,他的脸总算恢复了血色,“他便是你相中之人?”
“是啊!”我一听就来了兴致,原本相看就是为了刺激白羽,爹爹倒好,偷偷摸摸把人给我掳来,非但帮不上忙,还整得我像是个急着红杏出墙的坏媳妇似的,正愁怎么让这事引起白羽注意,这下倒省事,“反正,公子都要成亲了,小虾米也得为自己张罗婚事。”
“嗯?”他飞起浓墨眉宇,“为师说过要成亲?啊!不过虾儿说得也没错,总是要成亲的。”他微笑着径自点头,一阵风从窗户里飘来,他眉毛颤了颤,不动声色地把我的小棉被扯了肩膀盖住自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眸光亮起来,“这被子,为师是不是在哪见过?”
“啊?”这飞来的问话让我一时接不上话,“这个……公子,其实,你是不是吃醋了?”虽然这话说得怪别扭,可是我认为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打从三天前我爹与我挑选美男的时候,桑梓就知道我要干啥了,我就不信他没跟白羽说过。若是如此,白羽这几日的古怪就解释得通了,不然一个内功深厚的大男人得风寒也没可能得如此严重。这个想法让我心法怒放,不过没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白羽将自己裹成一个大粽子,神色淡然地眨了眨眼,突然笑了,“怎么办呢,虾儿?为师心里有个结,至今解不开。”
“什么结?”
“虾儿可记得,长髯老儿替你批过命,道你是三国皇后。如今你爹改了你成为朱雀皇后的命数,却无法阻止你日后嫁与苍龙国之帝。虾儿可想过,既是命里注定之事,再怎么挣扎,结局也只有一个。如此,你还打算与别人相亲?以此让为师吃味?”他说这话时似笑非笑,高深莫测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小把戏在他面前很幼稚,既然都丢脸了,不怕再丢得彻底一些,“公子,小虾米知道,你也喜 欢'炫。书。网'小虾米的是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