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虾跃龙门





  疼啊!我颤着嘴唇,冷汗大颗大颗沿着脸颊滚下来。你个挨千刀万剐的,我诅咒你下了地狱也不得安生,阎罗王会把你一刀一刀割成片,再扔进油锅里炸得里外全焦吞入腹中,让你不得超生为祸人间!
  “她是我徒儿,你知道的。”白羽在一步之距站定,“何况,方才之事她已然忘记,是不是,虾儿?”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抵在下巴上,魅惑的嗓音在耳边呢喃。我想起在肃阳的事,知道这是他在施幻术,遂使尽全力配合地乖乖点头。
  “可满意?”
  白羽的话传进耳里已有些飘忽,我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手脚麻木不已,竟感觉不到疼痛和冰冷,重重的眼皮垂了几下,在即将合上之际,被汤牵瞥鋈ァN阴怎怎孽耐崃思覆剑阆蚯暗乖诎子鸹忱铩9饣缒男靥爬氲媚茄胰疵涣撕悸蚁氲牧ζ闱康挚棺潘饪辞逅骄驳牧常范ㄗ约阂讶话踩沼诮谝丫玫难缌顺隼矗矍耙缓冢杷拦ァ?br />   ****************************
  自那日受伤起已过去三日,我躺着这些天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房间的地板都给来来往往的人磨折了。我昏迷了快两日才醒来,睁开眼就对上汤牵踹醪灰迅刑玖谋砬椤K担涣似渌耍绱说ケ〉纳戆澹煌鄙险饷匆坏叮故芰怂烧屏Γ凰酪惨诖采咸梢槐沧拥摹K每垂治锏难凵裉骄苛宋野胩欤贸鼋崧郏汗皇羌嵋姿啦坏谩?br />   我那会儿还未恢复元气,懒得与他抬扛,有些人就是自视甚高,自己功夫不到家反倒笑话别人。不过话说回来他长得和白羽真像,除了眼神,多了几分邪气张扬少了些许透彻,直觉告诉我此人危险,要保持距离,加之那日白羽并未抹去我的记忆,偷听之事记得仔细,所以我对他愈加忌惮。好在他来的次数不多,也不似有杀人之意。
  “夏米儿,你师父最近是不是怪怪的?”逍遥子削了个苹果,自己嘎嘣嘎嘣吃得香甜,全然不顾我这个苦药吃到反胃的病人嘴里泛酸。
  可也多亏了她,我伤口才能愈合得那么快。她本就医术了得,前几天轻松通过万木堂的遴选,成为紫木弟子。本来她该住西北阁的,不过万木堂阳盛阴衰,除了她清一色是男子,于是就被安排到雾月小院来住。所以我受伤,她就顺理成章地被白羽拉了过来。
  “怎么个怪法?”我哀怨地盯着她嘴边的苹果,心里不以为然,白羽这个人几时不是怪怪的,脑子里想的什么别人永远摸不透。
  “他的眼神很怪异。”她边眯起眼睛,边狠狠咬了一大口苹果,见我冷眼瞪她,遂问:“你又哪疼了?”
  “……”
  “鹃师姐,你说无瑕公子眼神怎么个怪怪的?”说话的是韩思蕊。不错,除了逍遥子,雾月院的几个妮子都在,名义上是探望病人,实则是想探听八卦。韩思蕊口中的“鹃师姐”正是逍遥子,此称呼一出逍遥子就绿了半边脸。
  “鹃师姐”全名杜鹃。这名字按说自从她十二岁外出以男装示人起,便鲜为人知,偏偏她八岁时为佟佳骊锦医治过,于是这名字就被佟佳传开,实乃无心之过,但是大快我心,终于有人的名字比我的更俗更没气质了。
  这时房门被推开,浓浓的药味袭来,我皱皱眉头,见站在门口准备送要进来的人竟是白羽,不由奇 怪{炫;书;网}。他只淡淡扫了眼屋里,道了句“先出去”,便叫几个小丫头面红耳赤目光呆滞,好半会她们才迟钝地应和着推推搡搡跑出门。
  “虾儿?”白羽动作利索地合上门,转头弯起唇眉露出灿烂的笑,笑得我毛骨悚然不寒而栗。话说这位公子换脸的功夫真是炉火纯青,方才明明挺正常的。我急急在脑袋里搜索今日之事,没啥得罪这位爷的啊?苦着脸看他缓缓走近坐在床沿,他的脸靠近来在耳边低语:“屋里没别人了,为师给你抹药。”

  第十五章 春日桃花别样红(2)

  “公、公、公子,”我战战兢兢缩进床角,把自己蜷成圆球,眼睛眨也不眨,生怕一晃眼白羽摇身一变从仙人沦为大色魔,自己则错过最佳的逃跑时机。《女子防身术》曰:对付登徒子,要用三流手段;对付聪明人,要虚与委蛇;对付聪明的登徒子,跑为上策。小虾米我在市井行走多时,时刻将此话牢记在心。在没确定白羽下一步动作时,我只好硬着头皮敷衍了事:“这等粗重活儿不老您玉手的,小、小虾米自己来就行。而且小虾米的伤已经大好,快结痂了,就省去您的药吧?”后面这句我说的可是实话。
  “已经好了?”他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轻轻拔开塞子,“可惜了,这珍贵的药汁儿非得用在伤口上才见效。你说怎么办?为师可是十分想亲手把它涂在虾儿身上呢!”
  什么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再给自己捅上一刀好让他上药?白羽公子病得真不是一般的轻。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对,这话说得忒古怪了。
  “公子你,拿的是什么药?”我琢磨着,必是那个小瓷瓶里的东西有蹊跷。
  他正轻捻瓶子,待我问罢,突然抬起笑意不明的脸,瞳子里深不见底的漩涡将我包围其中,“可记得你受伤当日之事?”
  我顿觉脸上烧烫,这个自是记得的,我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活了十五个念头没做啥亏心事,唯独那日之事叫我耿耿于怀,那具碧玉之躯就是我清白人生中的一道败笔,久久驱之不去。我低头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他,试探着问:“公子是希望我记得,还是不记得?”
  “你说呢?”白羽凤目吊起,浓眉斜飞,“原本,当时四周清静,为师心境颇佳,偏偏有人摔的不是地方,污了一池清水。你说,为师该不该惩治此人?”
  呵呵,这个,能怪我吗?敢情当天若不是正好掉进他池子里,坏了他沐浴的雅兴,他老人家还打算优哉游哉地继续泡澡?如此说来,他之所以救我,之所以没抹去我那段记忆,是为了方便他秋后算账?是了!否则他怎会大发慈悲出手救人!我暗自庆幸,还好摔对了地儿,可是眼下这劫是难逃了。白羽素来说到做到,绝不会像汤显那样只耍嘴皮吓人。
  他的宽袖轻轻从眼前滑过,我只感到食指尖一凉,上面就出了道小口,我盯着伤口处渗出的血珠有些许惊慌地问:“公子要如何惩治我?”
  “虾儿可试过连着沐浴二十多回?”白羽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刀,眼下正细细查看。如果没猜错,方才就是这个小玩意儿把我割伤的,程亮的刀身上竟不留丝毫血迹。白羽把它收回刀鞘,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呆呆摇头,干出这种事的人应该正常不到哪去吧?
  “嗯。”他点点头,似是极为满意我的回答,“为师当日为了洗去身上的血腥,就曾试过。虾儿很快也会知道这是何滋味。”他摇摇瓶子,捏起我受伤的指尖,不偏不倚正好让地一滴浓绿色药汁落在细小伤口上,神情专注面色柔和,给人以被悉心爱护的错觉。
  我傻兮兮地任其摆弄,倒不是中了他什么定身术,只是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小孩子吃不到糖会哭闹不休,白羽不折腾我一下就不痛快,否则这几天怎会怪怪的?有时他的行事想法真让人匪夷所思,总是“为师为师”地称呼自己,可没一点师父的可敬可爱。费心思救我回来请了人医治,不过想体会亲手报复人的快意,此种颠覆常人所为的思维方式实在强大。
  我动动手指,没察觉什么异样,便问:“会怎么样?”
  “红疹。”他等着汁液完全溶进伤口,才轻呼了一口气,站起身,似完成一件大事般左右打量我,对自己的手笔颇为心喜,“全身上下会长满红疹。”他边说边眯着眼睛笑得如同孩子,又从大袖里掏出个瓶子扔给我,“这解药,沐浴时倒上一滴,一刻之后马上换水,放药,再浸泡一刻,如此数十回疹子便会全消。”他摸摸我的头发,走前不忘“慈爱”地叮嘱:“乖!要使劲地搓,记住换水,否则,后果如何为师可不敢保证。”
  房门开了又关上,我忍不住朝他离开的方向扔去个大枕头,急忙找来镜子查看,脸上确是起了一颗颗像麻疹似的突出红点,其他地方也一样,虽不痛不痒,但丑兮兮的非 常(炫…书…网)有碍观瞻。我郁闷地一头栽在被子上,把解药扔向角落,吼出一嗓子:“沐什么浴!洗什么澡!太幼稚了!白羽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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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袭日堂青木弟子的教幻学史的叫朱明渊,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头,眼神不大好,但不妨碍他绘声绘色地讲课,一本枯燥的史书让他讲得跌宕起伏,如同江湖游侠志,听来饶有趣味,所以每每上他的课我都要带上包瓜子,边嗑边听怡然自得。遗憾的是,朱夫子虽老眼昏花,但耳朵贼灵,我叫他抓了几次现行罚站之后就不敢再造次,改吃梅干儿了,韩思蕊有时也会跟我凑一桌偷吃来着。
  可就算朱夫子不管,学堂上十几双眼睛时不时看过来也够憋屈的,哪还有心思吃下去?我不明白上课为什么非要规规矩矩坐得四平八稳,识字以后,父亲请先生到府里教书,我就未再正经去听过,一边之乎者也一边摇头晃脑只会变得更傻,我大姐二姐就是先例。十几年过去都只会吟吟风月,奏几支不怎么高明的曲儿,我一讲起江湖趣事她们就云里雾里,直道我“不上台面”,我觉得她们的脑袋才上不得台面。
  所以,我比较喜 欢'炫。书。网'幻药课,可以带着阿雪满山满领跑,夫子高明从来不管我们怎么闹,只要第二天能交出炼好的幻药便行。上幻药课有时会撞见其他堂的弟子,这座药山是袭日堂和万木堂共用的,不过万木堂学的是医毒术,他们制药与我们是不同的。
  “快瞧!快瞧!是紫衣!”有同门相互间兴奋地嘀咕,紫衣是对紫木弟子的通俗叫法。我朝他们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五六个紫木弟子在不远处采药,汤显和逍遥子也在其中,有几个小青衣甚至对他们行礼,我见状有些傻眼。
  “紫衣通过入门试练都有可能成为拢院蠊笪兄爻迹材压炙腔崛绱恕!辟〖焰杲跫胰绱吮憬馐偷溃靶∠好祝道茨阋灿Ω檬亲弦隆N巍?br />   “没差的,都一样。”我摆摆手笑嘻嘻道,大咧咧搭上她柔弱的肩膀,“你堂堂公主当青衣不是也挺好吗?”
  头上猛地挨了一记,我忿忿抬头,看到逍遥子插着小蛮腰对我横眉竖眼:“夏米儿!都十天了,你这疹子怎么还不见好,你再不快点用解药,仔细以后破相!”
  那日白羽走后她来看过我,对白羽所为惊诧不已,不过她也说了这症状不容易医治,只能照他说的做。可我觉得一连泡几十趟澡,实在费事,横竖每天泡一次,泡上几十天应该也一样,不过就是让脸上的红疹多顶些时日,就没当回事,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后怕。
  “有那么严重吗?”我问。
  “切,丑死了!”汤显嘴巴一如既往的丑,“这么张脸你也好意思见人。”
  我自知理亏没做声,不过话说回来,汤显和逍遥子这二人是什么时候勾搭在一块的?别说,都长了张得理不饶人的嘴,还挺登对。
  脑袋又被敲了一下,我用捂着跳开,指着汤显大骂:“汤显,你别忘了你还欠我的!还有,你到底把傅三弄哪去了?怎么现在都没个音信!”
  这事我问过他好几回,每次他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其实在岳凌的时候,汤显把我绑了就给那昏迷的二人喂了解药,送回船上,后来逍遥子也安全回到京城,按理说傅三不会出什么事,我这么问不过想压压他的气焰。
  “傅凌云在宫里,你想见他,我可以带你进去。”
  四周顿时安静,只有一阵清风消无声息拂过,夹竹桃映衬着一张翩若惊鸿的脸,汤牵幌罾赌鹃任平跻拢醒帕⒃诓辉洞Γ或恍θ萌酥舷ⅲ舨皇悄切镑劝缘赖难酆偷醵傻钡幕坝铮壹负跻晕褪前子稹?br />
  第十六章 万木堂里有鬼怪(1)

  汤菟这个人,游戏玩闹之心写在脸上,终日里嬉皮笑脸,仿佛极好相与,其实内心阴险着呢!瞧他在我身上的作为便知。他与白羽不仅外表相似,还都是道行高深之物。一个心计叵测一个深不见底,轻易不能相信。所以汤菟如此一说,我就下意识地估量他的话有几分真实。
  思绪天马横空之际,袖子蓦地一紧,我低头看去,见逍遥子正跪在地上拽我,大眼睛一抽一抽的,我不禁吓了一跳,闪到一边睁大眼睛嚷嚷:“你跪我干嘛!”
  “傻啊你!”汤显的眉毛纠结在一起,葱白玉指使劲在我太阳穴戳,“还知府千金呢!见了国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