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如何忘了你:借爱
男人立即笑着招呼他进屋子。蒋友谊脚下并不动,只道:“就不用进去了,把东西拿出来看看。”男人立即笑着说:“外头这么黑,也看不清楚啊,还是进屋吧!”蒋友谊笑吟吟道:“有什么看不清的?”说着叫司机将车大灯打开,瞬间照出两条光路,比白炽灯明亮得多。男人踌躇了一会道:“那好,你先等着,我回屋拿去。”
男人一进屋,蒋友谊突然拽着苏子的手上了车,厉声对司机道:“快开车!”
抵死缠绵【5】
司机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车刚发动着,屋里突然冲出四五个男人,个个手里拿着家伙。苏子完全弄傻了,明明是来买陨石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平生从未经历过此种情况,一边是蒋友谊大叫司机加速,一边回头隔着后窗看见那些人从房后开出一辆车追过来。
她惊得不能说话,只见蒋友谊满面杀气,凶悍地朝司机大喊。后面那辆车眼看离他们越来越近,猛地挑起大灯,他们所在的车厢瞬间被照得如同白昼不能视物。只能一声巨响,苏子突然什么都不知道了。
疼,钻心的疼,她被疼醒过来,向周围一看,自己躺在地上,车子却歪歪斜斜停在离她七八米外,她原本坐的那侧车门大开着。她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疼,从未有过的疼。
她感觉下巴在喷薄着温热的液体,她看见自己的一只鞋甩在三米开外,第一意识想穿上鞋站起来。她伸手去够,可是那疼痛蚀骨钻心,她的下身一动不能动。
这时车门右侧打开了,蒋友谊下了车,懵懵怔怔地看着她,踉踉跄跄地向她走过来。她喊:“友谊……我疼……”蒋友谊直愣愣的眼珠子终于转了两下,跪在地上想抱她又不敢抱。
她疼得几乎说不出话,好半天道:“我腰疼……把包垫在我下面……”蒋友谊捡过她的包,塞到她身体下面,又像个木偶一样看着她。
她害怕起来,聪明绝顶的蒋友谊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呆子。而她,一动不能动地躺在马路上,越来越疼,越来越冷,一张脸渐渐变得如白纸一般。
她昏了过去。不知多久又被疼醒,疼得她不住的哆嗦,根本无法忍受,叫得声音走了形,说暮堋K换な吭诟鞲黾觳槭抑涮Ю刺ィ颗捕幌戮褪橇队愕恼勰ィな考贝俚慕挪缴皆禾赜械南疚叮缴纤嗟拿婵祝志逶诠馍爸心Ч硪话愦苋胄牡咨畲Γ莺莸那×怂纳窬囊磺小?br />
抵死缠绵【6】
她忽然记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撕心裂肺地喊蒋友谊的名字。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像一个溺水者看见来救她的人,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不放。她哭喊:“友谊…我疼……”
她再不肯放开他的手,在不间断的剧烈疼痛中,被护士剪开衣服,插上导尿管。她终于不用被挪动了,躺在床上,吊着三个输液袋,一个是血浆。她还不知道,她的脾破裂,腹腔积血三分之二,盆骨骨折,小腿骨折,锁骨骨折,下巴被缝了针,胳膊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擦伤。她身体内的血几乎殆尽,高压才六十,可是再不曾昏迷,疼痛无时无刻伴随着她,她一向自认为坚强,却疼得跟一个孩子似的大叫。
蒋友谊握着她的手,她痛得指甲嵌入他的肉中,他不曾松开。他仍然不大正常,虽然有了些生气,但反应依然迟钝。护士走进来,要去他做检查,他不动。
护士看着苏子声色俱厉道:“你老公可能有脑震荡,你再不撒手耽误了病情怎么办?”她疼得心神俱灭,被护士一嗓子吼得清明了些,将手从蒋友谊手中抽出,艰难道:“你去…去……”蒋友谊好像梦游一般只知道缓慢的摇头。护士向另一个护士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抓着蒋友谊的胳膊,硬把他带走了。
她一直盯着蒋友谊,眼巴巴望着门口,等着她回来。一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进来,看了看她道:“送重症监护室。”她心惊肉跳,她在电视上见过,只有快死的人才会去那里。
她喊起来:“友谊…友谊……”她的力气早就用光,虽然是喊,没有几个人能听见。护士推着她的床,上了走廊。她一个人被扔进了一间满是透明玻璃的房子,门也是透明的,她看见一个人被躺着送进对面的重症监护室,医生将一个塑料袋扔在门口,袋中赫然是那人的小腿。
抵死缠绵【7】
鲜血淋漓的小腿,触目惊心的小腿,原本应该长在人身上的小腿,此刻,却被活生生的锯了下来!
她被吓得全身冰冷,她要死了吗,她就这么要死了吗?无论她曾经对这个世界多么失望,即使是徐楷之离开,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自杀。如今,她渐渐忘记了他,她却要死了?
她瑟瑟发抖,一遍一遍喊蒋友谊,叫得声嘶力竭,嗓子喊哑了,声音蚊子般在喉咙里游荡。时间如此漫长,仿佛这一刻永远都无法度过。什么教养,什么忍耐,什么的什么都不存在了,她痛苦绝望,只知道叫蒋友谊。蒋友谊一向是无所(炫)畏(书)惧(网)的,一向是无所不能的,她心底只剩下这一个信念,仿佛只要见到蒋友谊,就像做了个噩梦,什么痛苦都会结束了。
蒋友谊终于来了,她伸着手,终于等到他把它握住。她的眼泪滚滚而下,再不肯放开他。
蒋友谊脑袋里有个血块,所幸不大,医生要留院观察,希望血块能自己吸收不用动手术。他似乎清醒了些,手上有了些力气,握住苏子的手,许久他说:“你别死……”他的声音没了一贯的颐指气使,声带微微发抖。
蒋友谊总是命令她这样那样,她总是拧着不让他如意。这一次,他开了口,她像得了阎王爷不收她的旨意,使劲掐他的手,呜咽道:“我不死…我不想死……”
她在小县城里躺了一个月,然后被转院回了天津。她终于没有死掉,慢慢好起来。她完全记不得当时她是怎样被甩出车外,蒋友谊也说不清,撞车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失忆了般,无论怎样回忆,都是一片空白。他们从警察的事故报告中才知道,那天在十字路口,他们的车被一辆货车撞得斜着飞了出去。而追他们的人是怎么回事,她依然不清楚,问蒋友谊,他说是强盗。她糊涂了,那个庆老三不是蒋友谊认识的人吗,怎么会将他们骗到那去。再问,蒋友谊却不说了。
抵死缠绵【8】
而她,也没了心思多问。她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性格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变了样,以前她沉默的时候多,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却总是笑。蒋友谊说,她变了个人。她打趣他:“怎么,你不喜欢我了?”
蒋友谊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怎么会不喜欢,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只要,你是真的快乐就好。”自从她车祸后,明显对蒋友谊亲热了许多,她嗔怒地推开他,蒋友谊摩娑着她的手,笑着摇头。她觉出了什么,追问他。
蒋友谊道:“许多经历了生死浩劫的人,都会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有些人是真的变了,有些人是迷失了过去。当回忆和现实重新对接以后,人会变的自私,恨不能将人生不好的选择重新来过。”
苏子隐隐觉得他竟似经历过他说的过程一般。可是她不想问,现在的她,好像对什么都有兴致,又什么都不在乎。
蒋友谊一整天都在医院陪她,很晚才离开。他给她安排的是单人病房,赖在她的床上不肯走。
“我不动……我只抱着你。”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像夜色下流淌着的棕蜜,缓缓地汩汩地流入心田,有一种让人无法怀疑的魔力。
他的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枕在她的颈下。她小心翼翼睁开眼,他似乎睡着了。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洒在他的脸上,空气静谧恬然,刹那间让她(炫)恍(书)然(网)失神,竟觉得这是她这一生梦寐以求的安稳时刻。
蒋友谊的呼吸均匀地吹拂在她的耳旁,发丝在热气里飞舞,发梢钻进耳廓,扎地她发痒。她的脖子也难受的很,蒋友谊的胳膊似石头一般硬,硌得她心神不宁。起初她还忍着,然时间一长如何也忍不下去,悄悄地扭动,想翻个身。她这一扭不要紧,蒋友谊却隐忍着低吼道:“不要乱动。”她没想到蒋友谊不曾睡着,她一呆,然后明白了。
抵死缠绵【9】
事到如今,她依然不知道徐楷之到底做了什么。或者应该说,她很久后才知道那是什么,却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的经验几乎等于零,可是到底还有一些,听见蒋友谊呼吸变得急促,隐约觉得有点危 3ǔωω。cōm险,赶紧收敛,身子挺得木乃伊一般,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以前他有一些亲热举动,她都要战栗的。现在,渐渐接受了他的温存。实际上,她在病中,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实质上的接触。
几个月过去,从春变成了冬,她生日那天在手术中度过。她不曾跟蒋友谊提过,在她有些好转的时候,蒋友谊却带了一个定制的蛋糕为她补过了生日。她就是那一天接受蒋友谊的。在她最孤单最可怕最需要支持的时刻,是蒋友谊陪在她身边。他陪她度过最艰难绝望的日子,即使在医生说她有可能以后长短腿,甚至丧失生育能力的时候,他依然毫不犹疑的留在她身边,开心地告诉医院的医生护士,说她是他的女友。
吕萌说,她能遇到蒋友谊这样的男人,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所有人都离去后,蒋友谊回身看她,满面笑容,他的笑传染了她,她不禁弯起嘴角,万般思绪烟消云散,希望从冬日的冰冷中破土而出。她站在窗前,轻声道:“谢谢你,友谊。”
蒋友谊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旋即一笑,走过来。他低下头,静静地望着她。她向来不曾仔细看过人,第一次正视蒋友谊,四目相对,眼里映的都是对方。
蒋友谊说:“也谢谢你,苏子。”
他已许久不曾叫她的全名,这次却叫得郑重其事。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自己说谢字,然他一字一字说的恳切。她的心声从他口中说出,又通过耳朵重新回到脑海,一来一去,如同泉水灌溉了爱意初萌,一切都鲜活起来。
她想,原来人的一生并非只能爱一次。或许和徐楷之之间的纠葛,只是为了让她在成长中留出空白,等到蒋友谊。
抵死缠绵【10】
至此他们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再不一前一后,蒋友谊牵了她的手,他笑说:“原先我们像老夫老妻,如今才像情侣了。”她放眼望去,可不是,结婚已久的夫妇往往不走并排,倒是年轻的恋人携手前进。她哑然失笑,心里却是甜的。
蒋友谊磨蹭到十点,怕影响她休息,才恋恋不舍的离开病房,她也睡去。睡梦中好像有人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她迷迷糊糊中嘟囔道:“友谊,别闹了。”那手停了下来,她又睡了过去。
她出院那天,见到了父亲。
她万万没有想到,六年后父亲肯主动来见她。他站在医院门口,提着一个小包,睁着一双眼望着里面。她先看见的父亲,只不过六年,他的头发全白了,身子佝偻着,拄着一只自己做的木拐,完全成了一个小老头。她站在那,忘记了喊。蒋友谊握住她的手,走了过去,叫了声伯父。
父亲看了苏子一眼道:“都好了?”她嗯了一声,父亲又说:“那我走了。”说完转过身,蒋友谊忙拦下道:“伯父,苏子在医院天天念叨您,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待两天啊。”苏父没吭声,一瘸一拐地上了马路。蒋友谊使劲拉了苏子一下,她终于开了口,她说:“爸,你别走。”
苏父停住,半天回过头道:“好。”
蒋友谊将苏子和她父亲接到了一处小区,等看见那标志性的巧克力色高楼外墙,她惊奇地发现,原来出事前她曾和蒋友谊一起来看过房。当时就是在这里,发生了白玉事件。没想到她住院这段时间,蒋友谊将这里买了下来,并且装修完毕,真是个新房的样子了。
苏父在沙发上坐定,环顾四周,看了看蒋友谊,又看苏子道:“你回屋休息去,我和友谊有话要说。”一个“友谊”叫的仿佛认识了许久,苏子狐疑地看着父亲,蒋友谊只管笑,她不好扭父亲的意,回了蒋友谊为她安排的房间。
不爱我,放了我【1】
她一直想不通,为何父亲那样讨厌徐楷之,却对蒋友谊完全是好感。要说起来,当年的徐楷之踏实稳重,更像是一个做丈夫的好对象,而蒋友谊,癫狂的时候居多,长的又太风流,就是看面相,也让人觉得不可靠。
父亲却不这么觉得,认为蒋友谊是个有担当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才值得托付终身。其实她对这一点并不确定,毕竟,跟蒋友谊在一起那么久,他的身边总有形形色色的女人趋之若鹜。即使在她生日过后,蒋友谊仍能接到各色女人的电话。她看见他迅速挂断,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