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六月栖栖
这轻得近乎听不到的三个字,却如雷霆万钧,轰然炸响。费格铭先还硬挺得难受的东西一泻如注,面对叶婉婷微微合上的双眼,他颓然倒在她的身边,睁着眼睛望向天花,困极了,却无法入睡。
所有的欢呼雀跃,所有的疯狂浓烈,都在这个黎明悄然褪却,只剩下空旷的寂静。
晶亮耀眼的红光冲破云层跳跃出来,费格铭坐起来,走向浴室。等他系着浴巾出来时,手上捧着条温热的毛巾。
他坐在床边,小心地擦拭着叶婉婷的身体,她大概是累极了,除了细细浅浅的呼吸,再没有丝毫反应。
费格铭抽出被叶婉婷压在身下的被子,刚要给她盖上,却猛地顿住了手。冰雪蓝的被子上,入目一点红色的晕迹,让他本就萧肃的神情凝重起来。
叶婉婷醒来时,天又是黑的,却不知今夕是何夕。只有墙角一只贝壳灯张着嘴,里面一颗硕大的珍珠泛着暖暖的光。她只动了动,身子就如被车辗过一般,说不出的难受。一切都提醒着她,曾经发生过什么。
窗边的地台上,那个男人听到她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白色的纯毛地毯上站起身来走到床边。他的手中仍拿着一个杯子,叶婉婷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目光停留在杯中褐色的汁液上。
“是茶,”费格铭摇摇玻璃杯:“我怕睡着了,就喝点茶。”
叶婉婷迟疑地看他:“为什么怕睡着?”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费格铭扶她坐起来,看着她笑了一下:“当然不是怕你跑掉,也不是怕你拿刀砍了我……”
叶婉婷冷笑一声:“是,你当然算定了,就算是睡着了我也打不过你——”
“不是!我只是想,等你醒来,跟你说句话……”费格铭竟然垂下了头,欲言又止。
看惯了趾高气扬的费格铭,这样一副样子,还真是有些不敢确认:“说什么?吞吞吐吐?”
“如果,我要是去自首的话,你能不能给我减刑?”费格铭抬起头,真挚地望着她说道。
“减刑?”叶婉婷皱起眉,这个人总能出乎她的意料:“刑期并不是由我决定的。”
“我不再乎法院判多少,我说的是,你在心中给我判的刑。”
叶婉婷靠上床头,蜷起腿,抱着被子,沉吟了半晌方道:“是我错了,不该喝多了酒睡到你家来。和报警比起来,不如我。。。。。。”
她要说自己动手,又咽了下去。报警?这种现场,如何说得清楚断得明白?
费格铭挑起眉头,目光闪烁:“那,我们开始?”
“开始?什么?”叶婉婷奇怪反问。
“相爱!交住!”费格铭握住她的手:“我要为你负责!”
叶婉婷简直要气炸了肺,她抽出手,干脆一鼓作气,掀起被子就要下床,可猛的动作,让她疼得又跌坐回去。她恼怒地指着他:“我…不…用!费格铭,你听好了!我这辈子都不要再见你!”
叶婉婷撑起身来,不去看费格铭的表情,只低头寻找自己的衣服,可是床上、地下都没有。
“我衣服呢?”迫不得已,她抬起头,冷冷问道。
“我刚刚帮你洗了,现在还是湿的。”勤劳的费格铭脸上尽是非常无辜的表情。
叶婉婷深呼吸,再慢慢倒了回去。
“你妈妈白天来过电话,我替你接了——”费格铭又倒了杯水走回来。
“你——你跟我妈说什么?”费格铭的话音未落,叶婉婷就扑棱坐起来,顾不上疼,只管惊叫出来。
“实话实说。”费格铭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喝点水——”
叶婉婷一把将杯子推开,思考一会儿,又将他的胳膊拉回来,抢过水杯,咕噜噜一口都喝下去:“我要回家,你找衣服给我。”
“我家没有女人衣服,你要穿我的吗?”费格铭笑道:“穿我的衣服,带好证物,坐我的车回家去……现在正是半夜,叶婉婷,你确定要这样?”
叶婉婷闭起眼睛,倒了回去。
“吃东西吗?还是接着睡觉?”费格铭用手指勾画着叶婉婷的眉毛:“咱妈说了,明天一起去医院看舅舅。”
叶婉婷转过身,躲开他的手:“睡觉!”
叶婉婷盯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百转千回,心乱如麻,一丛淡淡的火苗,在心头点燃,总是挥之不去。可挡不住的困意,让她还是就在纠结中又睡了过去。
恍惚之际,感觉身后有热气贴近过来,结实的胳膊环住她的腰。就是那个讨厌的人,在她耳边低语:“叶婉婷,不管你是烈火还是寒冰,亦或是繁花落尽荒凉,我都要定了你。”
再睁不开眼睛的叶婉婷,听到自己模糊的声音:“费格铭,你给我听好了……我恨你,不只这辈子,就算是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要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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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的第二天,阳光灿烂。朔风吹来,空气清新。
叶婉婷吃下了费格铭做的早餐,穿上费格铭亲手洗过的衣裳,坐上了费格铭的车。刚刚将大衣拢好,车内的暖气已经迎面而来。
“你起得有些晚了,我早上跟妈说了,咱们直接去医院跟她会面。”费格铭侧身给叶婉婷系好安全带,才系上自己的。他一点没有休息不好的样子,意气风发,神采飞扬。
“费格铭,我再说一次,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别说得这样亲切!”终于缓解回来的叶婉婷精气神也都跟着回来:“麻烦你到前面的车站放我下来!”
费格铭不再言语,只按照叶婉婷的指示,将车一口气开到医院门前的车站:“你先下吧,我去泊车。”他放下叶婉婷,自己将车开进医院的大门,向停车场驶去。
惴惴不安地推开病房的门,叶婉婷看到周欣和叶宽果然正都端坐在舅舅的病床前,舅舅的精神状态蛮好的样子,舅妈在另一侧削着苹果,听到门响,先笑着迎过来:“婷婷,你也来了,我才听说你感冒了,好点了吗?”
周欣也站起来,抬手摸上叶婉婷的额头:“怎么这么不小心,泡温泉还泡出感冒来了呢?”
“什么感冒?”叶婉婷退开一步。
“你同事说你们的车坏了,大家都被困在温泉山里头,说你感冒睡觉……”
“……我没事儿,就是,有点累,吃药就睡了……”叶婉婷恨恨地在心里将费格铭拎起来抽打一百遍。
“那就好,一会儿就先回家去再多睡会儿。”女儿体温不高,周欣放心地坐回去:“就知道贪玩儿,休息不好还不就总会头疼脑热的。”
叶婉婷心中哀叹一声:“妈,不用再睡了,我已经睡了一天一宿了。多陪舅舅一会儿……”
门声又响,加上周婉晴甜美的声音:“费先生,请进。”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亲的长评啊,感激得涕泪长流
更啊更,俺尽力了,爬走吃饭去。。。
42
42、辞职 。。。
叶婉婷的嘴巴还张开在那里,就见周婉晴身后跟着怀抱一只大花篮的费格铭。这人进了门就一脸的笑容,比手中的花儿还灿烂,浑身上下都写着道貌岸然四个字。
“这位是姐姐的同事,费先生,真巧就在大门口碰到了。”周婉晴先给大家做着介绍,又将花篮接下,送到病床前的小柜上:“费先生还给爸爸送来花篮,爸你看,多漂亮呢。”
“应该的,我和婷婷不只是同事,还是同学,认识十年了。”费格铭很怕自己的身份被人看轻,非要描写得再深刻一些。
进了病房的费格铭,将自己装扮成一名白领丽人,把他素日傲慢冷淡的嘴脸都收了回去,礼貌斯文地向全家人问候,然后坐下来,将舅舅的病况问得详详细细。
叶婉婷气炸了肺却只能脸上僵笑着,看他仿佛老专家一样跟大家进行病情分析,连化验单上的数据都拿到眼前瞧了又瞧,真不知道他是真的懂,还是也提前做好了功课,说得倒也能对得上马嘴,甚至还给出一些术后的保养建议。
他用善良清澈的眼神蒙骗来全家人的好感,偶尔趁着大家不备,瞥一下坐在角落里被冷落的叶婉婷,不在意她用眼刀杀他个千百次,只笑得分外的甜蜜,。
费格铭替叶婉婷接过周欣的两次电话,饶是周欣再神经粗犷,也还要多留心观察着这个年轻的男人。不过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除了惊艳,还真没找出什么毛病来,于是开心自觉地将这个人划入自家女儿男朋友的范畴。
可是奇怪的是女儿对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互动,还没有周婉晴跟费格铭交流得多。直坐到中午时分,食堂的人推着餐车咣当当地进来,周欣才起身告辞。
费格铭瞄一眼跟在后面的叶婉婷,先跟叶宽周欣出去,周婉晴就挽着叶婉婷的胳膊送了出来。
“姐,你男朋友好帅啊。”周婉晴看向前方并肩走的三人,感慨地赞叹。
“他不是我男朋友。”叶婉婷还觉得身子灼烧般的不舒服,脚步都不敢迈大,气得扭头不想看前面的那个人。
“好吧,那你同事,我看见他开的跑车,怎么也得二三百万吧。”周婉晴美丽的眼睛里都是艳羡。
“不知道,我也没问过,跟只大头鞋似的难看——”叶婉婷看不上费格铭的骚包跑车,她更喜欢厚重有份量的车,叶家新买的SUV就是叶婉婷坚持下才买的。
她忽然想起来:“婉晴,你从哪里看到他的车?”停车场和人行道根本就是两条路,表妹从哪里见到费格铭停车呢?
“哦,我搭一个朋友的车过来,他也是来医院探望病人,顺路。”周婉晴迟疑了一下,目光从费格铭的背影挪到地上。
停车场里,费格铭看着叶家三人离去,才坐上自己的车。微皱眉头,左手中指敲打着方向盘。刚才他先扶着周欣上车,再伸手给叶婉婷,她却躲避瘟疫一般远远躲避他的手。
“叶婉婷,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费格铭踏下油门,跑车飞驰而去。
叶家的车上,叶婉婷面对着叶宽的怀柔与周欣的拷问,只说今天见到的费格铭是同学和同事,再不肯承认其他。
周欣无奈地看看老公再看看女儿,又开始了谆谆教导:“婷婷,现在社会上倒是女孩子剩得多了,一见到好点的男人都争着抢着的。你也别总当自己还是小姑娘呢,过了年也要二十三了,遇到合适的就要抓紧点。那么多阿姨要给你介绍你都不要看……我看今天的这个小费就不错,而且是同学也很好,知根知底的,也算得上青梅竹马。”
“妈,可不是青梅竹马,我们那竹子都开花了,没有竹马倒是把马煮了还差不多……”叶婉婷看向车窗外。
不是矫情,更不是装糊涂,费格铭对她的好她都记得,而自己面对他,会生气会开心,很轻松很自在,无需任何伪装,是还原她最真实的一面。
叶婉婷甚至想过,如果有心底的阴影都消除的那一天,尝试全盘接受他。她不能心里还有牵挂,却还和其他人交往,那样对谁都不公平,又何尝不是害人害已?
可是,为什么两个人每次在一起不到三十分钟就会闹得天翻地覆?那个混蛋的费格铭为什么总是能将她好不容易踏出的一步再给推回去三步?
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吗?叶婉婷咬住下唇——剪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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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一过,上班的第一天,叶婉婷先将一封辞职信递了上去。吴昕拿着这张薄薄的纸片盯了半晌,再抬头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叶婉婷,你考虑好了?来齐氏工作的机会可不是很多。”
“我下个学期要集中精力做毕业设计,这个法语翻译的职位,还是跟我的专业不符,所以——”叶婉婷低下头来,当初选择这个职位还被赵琦骂,现在真的成了逃兵。自己的理由前后矛盾,真的是有些惭愧。
“这样吧,公司现在也没有再招聘,还有许多文件急着要翻译,所以,就你真的要走,也先把手中的工作做完。”吴昕将信封放入抽屉:“你的辞职报告先放我这里,我们稍后再做决定。”
埋首在文件堆中,叶婉婷只一心想着将文件尽快做完,忙起来根本无暇再多考虑其它,电话铃响了几声才抓起来,才问了声好,就听电话中沉稳的声音:“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竟然是齐格勒。
叶婉婷第一次到顶层的总裁办公区,总裁秘书将她的指纹输入,经过三道门才进入最里面的一间。诺大的房间空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