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恋史
盘不能总是由他王为仁一个人来拨动吧?我相信卫厂长这几个二野南下的老干部,不是王为仁那个卑鄙小人能搞垮的。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他的如意算盘不会得逞!”
坐在一旁的羊干事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他假装看文件,饶有兴趣地往下听。
李泽辉这时还耐着性子说:“就算这几个人是老革命,那么陈达呢?他父亲是黄埔军校二期生,国民党的中将。他大哥是国民党青年军的少将师长……”
铁戈打断他的话:“你无非是想以此来证明陈达参加批林批孔有阶级根源是不是?不错,陈达的父亲陈东平是黄埔二期的,徐向前不也是黄埔生吗?共产党的干部中黄埔生多的是,你能据此说他们都是反革命?况且陈达的姐姐参加过抗美援朝,这又怎么解释?陈达本人六五年第一批援越抗美,他是军侦察营的排长,多次在十七度线以南活捉南越伪军,还俘虏过美国飞行员,曾被美军炸弹炸伤过。三次荣立二等功,十三次获得三等功,这就足以证明他是老子反动儿背叛!当然老子英雄儿不一定是好汉。就拿你来说吧,你父亲也是二野南下的干部,文革中你现在的主子带头造反,在批斗你父亲的过程中他亲手扇了你父亲两耳光。而你为了求得一官半职在王为仁面前摇尾乞怜,不惜认贼作父,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卑鄙无耻的贱货?!皇天不负有心人,王为仁赏了你一个保卫科长。只可惜这是个小企业的科长,跟行政部门的科长无法相比,到头来也只是个以工代干。这种无品的小吏你也做得有滋有味,真亏你有良好的心理承受力。”
李泽辉羞得无言以对。
沈少卿在一旁叫道:“铁戈,我看你狂得没有边了!”
铁戈话锋一转:“你最好还是免开尊口!提起你就叫人恶心。七五年你和曾流复员到我们厂,干的第一件是就是办我的学习班,第二件事就是带着二十多个人把我绑在树上毒打。在设备厂凡是被关进学习班的谁没有挨过你的打?我就不明白解放军那所大学校里怎么就培养出了你这种人渣?想听听厂里工人对你的评价吗?工人们都说你是有着纯粹狗格的杂交狼狗!对工人你有狼的残忍,对主子你有狗的忠诚。”
铁戈那张利嘴此时此刻尽情发挥,好一通嬉笑怒骂。
羊干事这才说道:“铁戈,马上到学习室去写交代材料。”那意思很明白,闹够了就收场。
铁戈决心以自己的微薄之力来保护厂里的老干部和陈达,不能让王为仁的阴谋得逞,于是很快写好了材料:
“一、红州地区根本就不存在这个反革命集团。
二、红州地区政法系统和设备厂政治处都是吃屎的蠢货,对陈达审查了近两年时间,到现在还无法核实他的真实身份。今天又企图让我指证陈达是反革命集团的成员,你们是白日做梦!既然不存在这个反革命集团,陈达就是无辜的受害者,应该无罪开释。
三、卫则刚、江涛、景兴旺等老干部,多年来对党的事业忠心耿耿,任劳任怨。陈明清是十分称职的生产科长,在批林批孔中我与此四人没有任何交往。
四、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问厂党委其他成员。
五、第一条就是这一条的最好答案。“
铁戈把材料扔到桌子上说:“刚才看到二位时我还以为你们也被判了刑,陪我一起共度铁窗良宵。后来知道你们是来外调的,太令我失望了。你们应该以私设公堂罪、刑讯逼供罪、组织诬陷罪判刑劳改,包括你们那些大大小小的主子在内。看了你们刚才给我的外调提纲,我才明白直到今天你们还在有组织的进行诬陷活动,你们的魔爪甚至伸向了那些老革命和工人干部,这说明你们丧心病狂到何等地步!天欲其亡,必令其狂。有人说过,邪恶盛行的唯一条件,是善良的沉默。你们现在有一个体系,这个体系能把冤案办成铁案,把无辜整成罪囚,把娼妓扮成圣女,把谎言变成真理。但那沉默的善良不会永远沉默。有一天当沉默变成呐喊,那一天就是你们的末日!历史终将清算你们的罪行!”
说完拉开办公室的铁门,高声唱道:“休看我戴铁镣裹铁链,锁住我双脚和双手,锁不住我雄心壮志冲云天……”扬长而去。
有分教:
疾风劲草当此际,鬼蜮计谋徒奈何。
沧海横流真本色,昂然一笑发浩歌。
正是:识破玄机一番嬉笑怒骂,机关算尽终成黄粱美梦。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88。…第八十八回 大脑壳肺腑之言
第八十八回
大脑壳肺腑之言
小铁戈感慨不已
两天以后是个星期天,那悠长如怨妇之泣的春雨终于停了,今天是晴空万里,一碧如洗,艳阳高照,春风骀荡。
吃过早饭,大脑壳写了一张到车间处理事故的外出请假条,同行人是铁戈,干部签字后大脑壳邀铁戈外出。两人很快处理完事故,走出车间大脑壳却并不回中队,带着铁戈来到后勤中队(十队)五楼的楼顶上坐下来边晒太阳边聊天。
大脑壳介绍道:“这栋楼房是十队的劳动和生活区,监狱犯人所有的囚服、被子统统都是这里生产的。大伙房和搞基建的犯人也都住在这里,楼顶是他们的休息区。好好看看吧,整个监狱全貌尽收眼底。”
铁戈在楼顶四处走走看看,终于对整个监狱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整个监狱不足一平方华里,周围是一圈红砖砌的高墙,有七八米高,上面是一圈铁丝网。四个角上有四座碉堡,枪兵在那里百无聊奈地傻站着,他们当然知道大白天没人敢越狱,所以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监狱外面饱览街景。一条宽阔的水泥马路从大门一直通到成品仓库,另一条路曲里拐弯进了监狱的生产和生活区。他看到力织一车间的厂房,那里是女犯织绸子的地方,据刘武汉介绍她们专门织缎子被面供应市场,以前男女犯人没分开时他在这个车间也织过缎子被面,现在那里成了男犯人的禁区。
他指着监狱中的一个大院子问:“那里是什么单位?”
大脑壳说:“那是武汉市公安局第七处,跟我们这个监狱是平级单位。但有一点不同,七处是武汉市公安局的下属单位,我们是归省劳改局管的,是两个不同的系统。”
“怎么还有劳改局?第一次听说这个单位。七处关的是什么人 ?http://87book。com”铁戈问道。
“应该是武汉市管的一些大案子或者是大人物,起码有点来头,小偷小摸不够格来这里。”
太阳晒在身上令人燥热,铁戈脱掉棉囚服,随手晾在铁丝上。
突然听大脑壳喊了一声:“铁戈快来,我看见董明会了!”
铁戈赶紧跑过去,大脑壳手指着正在院子里转圈子的人说:“七处在放风,那个穿着军大衣走得很慢的人就是董明会。”
董明会是四人帮倒台后湖北省革委会下令抓的六个造反派头头之一的重量级人物,在湖北省赫赫有名。
“没有看错吧?”铁戈颇为怀疑。
“六七、六八年那一阵,我跟钢派的夏邦银、朱鸿霞、胡厚明、董明会、杨道远、李湘玉这些人经常接触,怎么可能错得了?你看他走路的样子,可能是挨了打。”大脑壳分析道。
铁戈说:“这是肯定的,连我都挨了打,何况他那个级别的人物。唉,吃了老鼠药,跑都跑不掉。我估计夏、朱、胡、董、谢、张这些人判了以后,会到这里来劳改服刑。”
“为么事?”大脑壳问。
“这里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环境优美温馨,充满诗情画意,多么令人流连忘返的伊甸园啊!组织上一定会在这里为他们几个人准备一席之地。”
“狗屁!”大脑壳骂道。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们同船共渡,抵足而眠,大概修了几千年,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二十年,我也要呆十年呢?还不是无限留恋这美好的人间天堂。”铁戈一脸坏笑。
“你个狗日的调戏我!”大脑壳笑骂道。
铁戈拿出游泳牌的烟扔给大脑壳一根:“大脑壳,你为什么叫解全胜?”
大脑壳说:“我是四五年八月十五号生的,我老头说全国抗战胜利了,就给我取名解全胜。铁戈,你到这里有两三个月了,现在适应了劳改队的生活吧?”
“基本上适应了,就是上夜班爱打瞌睡。”
“怎么不跟我说?喝茶可以治瞌睡。上夜班是蛮难熬,我那里还有些一号香片,等一下回中队我给一些你。”
“那你怎么办?”
“这又不是蛮了不起的事,喝完了我再叫家里送一些来。如今都进了监狱,再不享受一下这辈子那才真是划不来。铁戈,羊干事对你印象不错。”
“你怎么知道?”铁戈问。
“前天你们厂有人来外调,你是不是把那两个人骂得狗血淋头又戏弄了一番?”
“有这个事,羊干事当时也在场。”
“就是羊干事告诉我的。他说你身陷大牢还在保护老干部和同事,做得太好了。他还说如果你是货真价实的反革命,怎么可能去保护老干部?所以他说你不像反革命,从你的判决书上也看不出具体犯了什么罪,到底搞了哪些反革命活动。”
“这些话羊干事也敢跟你说?”铁戈大惑不解。
“你不晓得吧?我们中队六个管教干部,除了从襄樊调来的范干事以外,其余的都参加了造反派组织‘公安联司’。他们对真正的反革命管得相当严,对余友新、牛瞎子这样的刑事罪判成反革命的人管得很松,对我们这些运动案子就更松,像邹明春这一类叫花子反革命就只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羊干事还说如果那天你要是写了什么检举揭发的材料他绝对看不起你,他说你很有个性,说话做事像个男人。”
铁戈听他这么说大为不满:“怎么叫‘像个男人’?老铁我本来就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东北大老爷们,纯爷们!羊干事这话有问题,从逻辑上讲象个男人那就不可能是男人,要么是个男性化的女人,要么就是个不长胡子貌似男人的太监。大脑壳,听说你是我们红州地区黄城县判的?你是武汉人怎么会被下面县里判了?”
大脑壳热得把棉衣棉裤都脱了,只穿一条短裤衩,叉手叉脚地躺在摊开的脏兮兮油腻腻的棉衣棉裤上,舒舒服服地晒着日光浴:“我家原来是红州县解家洲的人,解放前我父亲赚了几个钱就到武昌司门口做生意,解放后定成分时就被定了一个地主兼工商业者,这样一来我就被这个成分害死了,我成了一个天生的罪人一直受歧视。六四年我高中毕业,城里又不能安排工作,街道居委会就把我和韦少山一共几十个人下放到红州地区黄城县一个大山里头的林场去安家落户,那一次下到黄城县的武汉知青有一万多人。那真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啊,硬是穷得叮铛响。劳动强度大不说,饭也吃不饱。那衣服裤子被树枝挂荆条扯,破得就像要饭的叫花子。林场的场长整天板着一副阶级斗争的脸,又恶又狠又刁,老是骂我们是小四类分子,下放就是要下那些成分不好的城里人,就是要整我们这些下放知青。老子也不是好惹的,我就经常想一些鬼点子作弄他,知青点里的武汉伢都听我的,我叫他们搞么事他们就去搞,我的名声慢慢传出去了,黄城县的武汉知青只要有事都来找我解决。六五年底黄城县发生了一件大事,就因为这件事武汉知青把我推出来当了头头。”
“什么事?”
“在我们林场附近有个知青点,那里有一对知青谈恋爱,哪晓得有一天大队书记的儿子把那个女知青强奸了。男知青去找大队扯皮,大队干部把他反绑起来吊在屋梁上一顿狠打,那个点里所有知青都跑来找我诉苦。我一听这还了得,这不是新社会的黄世仁吗?我派他们分头通知各个知青点的武汉伢马上到我这里集合。那晓得全县的武汉知青听到消息后几乎都来了,我就带他们去救人,把那个塆子一千多农民吓得全都跑到山上躲起来。然后我们又把被打的武汉知青抬到县公安局要求严惩大队书记的儿子。黄城县当时也就一万多人,我们武汉知青一下去了几千人,把个县城闹翻了天。县长、县委书记、公安局长都出来做工作,想平息事态。他们答应一定严惩罪犯,当时就派公安局去抓人。哪晓得法院判决那个女知青和大队书记的儿子结婚,说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女知青的名节。这一下知青炸了营,再一次包围了县政府。法院在强大的压力下判处那人九年有期徒刑,县政府又责成大队负责为男知青治伤,这件事总算圆满结束了,哪晓得后面还有更大的事等着我。”
“还有事?”铁戈瞪大眼睛问道。
“县里查出来这次事件我是总指挥,一个月后林场派我到县里参加知青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代表会,那晓得这是县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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