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恋史





觉悟并且坚持错误观点的群众,不要急于要他们认错,而要给以时间,让他们在斗争中自己教育自己。不允许体罚和变相体罚。例如,戴高帽,挂黑牌,游街,罚跪,等等……“

在《人民日报》社论和《十条命令》的鼓动下,武汉地区的红卫兵和群众造反组织发出了要粉碎武汉地区“二月黑风”、“三月逆流”、揪出“武老谭”(既武汉的谭震林)和“还我战友”的口号,并组织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和万人绝食行动。

此时社会上死灰复燃的保守组织纠集在一起成立了庞大的组织“百万雄师”,并得到了武汉军区和武汉市人武部的支持从而得以迅速壮大,他们在本单位排挤、镇压造反派,并且不断在社会上挑起武斗。在斗争中钢、新两派空前团结,与“百万雄师”展开了血与火的殊死搏斗,这就是文革史上著名的“江城抗暴”。

然而以陈再道为首的武汉军区对于来自中央的压力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六月四日,武汉军区发布《中国人民解放军武汉部队公告》(即《六四公告》),说什么“当前社会上牛鬼蛇神纷纷出笼,兴风作浪,趁火打劫”,重申“工人总部不能平反,不得把矛头指向解放军”。

一九六七年五月武汉地区突然出现一个叫“百万雄师联络站”的庞大组织,它的出现是武汉军区受到来自中央的巨大压力以后所采取的另一种对策。后来查明它是由武汉市一些单位人武部组成的以“红武兵”为核心力量、以民兵为主体的半武装性质的组织(因为人武部有武器)。原来它是在四月六日由“红武兵”、“三字兵”(武汉干部子弟红卫兵,时称大专院校红卫兵)、“二一八红星军”、“硬骨头战士”、“野战军”(主要由四清工作队队员组成)、“革工三司”(造反派“工造总司”分裂出来的保守派组织)等七个组织为核心,经过多次商量,于五月十六日正式成立的一个庞大的组织,其全称为“武汉地区无产阶级革命派百万雄师联络站”,其成员达到一百多万,他们得到了军队、人武部和地方政府的全力支持。他们的舆论宣传口号是:“保卫陈再道!”“武汉军区支左的大方向始终是正确的!”“百万雄师过大江,牛鬼蛇神一扫光;”“百万雄师一声吼,牛鬼蛇神齐发抖;”“百万雄师站起来,牛鬼蛇神都垮台。”

它从成立的那一天起,基本上不搞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它的最大的特点是不说只做,是一个庞大的行动队。

在红州地区,古学范、沈冲、姜军和封老大等人也在狱中坚持斗争,他们质问狱方:“我们到底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抓我们?”并且集体绝食。

七月十五日、十六日毛泽东在武汉指示:“要给‘工人总部’平反,放掉朱鸿霞。”“对工人总部那么整,不商量,就是有问题嘛,整工人造反派,是有意识搞的。”

七月十八日,周恩来在武汉军区师以上干部会上代表中央指出:“武汉军区首长要承认犯了方向路线错误,尤其错误的是工人总部的解散……要彻底平反,释放被关押的造反派头头,肯定‘工人总部’、‘二司’、‘九一三’、‘三新’是真正的革命群众组织、左派,大联合应该以他们为核心。”

此时,北京南下点火的红卫兵和武汉本地的毛泽东思想红卫兵也到红州四处活动,声援被捕人员。

在朱鸿霞等人被捕以后武汉的造反派和红卫兵的造反活动并未停止,红卫兵和造反派就像被压缩到底的弹簧一样,以更大的力量反弹起来。他们到处张贴大字报、大标语揭露当权派们的阴谋和险恶用心。

“军委十条”虽然暂时堵塞了当权派利用军队和警察保护自己的政策缺口,但却无法抑制当权派捍卫既得利益的意志和决心,当权派现在玩起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把戏,在军队和警察之外去寻求新的力量以压制造反派。在六七年一月夺权时许多地方造反派红卫兵在夺权问题上因为各自的政治利益而产生了分裂,比如南京分裂为“好派”和“屁派”,重庆“八一五”和“造反军”闹得你死我活,武汉的“香花派”(钢派)和“毒草派”(新派)观点的对立等等,这些对立和分裂都是造反派内部基于政治斗争的需要而现成的,也是造反派政治经验不足的表现。为此当权派们只好重新纠集新的群众组织为我所用,红卫兵们敏锐地发现了问题,对当权派的这一手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和揭露。抓人是军队的拿手好戏,但搞宣传武夫们就不是学生的对手了。此时当权派们不便自己出马,于是调动另一部分群众组织为自己卖命。即使中央知道了,也可以推说是群众组织之间的矛盾,自己则可以坐在黄鹤楼上看翻船。(注:一九八四年郑州某基建工地挖出一份“出土文物”:一份前保守派参与武斗核心决策人物的会议记录,被此人埋在地下。这份“出土文物”披露了保守派“十大总部”进行武斗的谋划和目标,详细记录了文革时期河南省军区何运鸿等人支持保守派组织“十大总部”,计划通过武斗在短时间内把造反派“二七公社”彻底打垮,以便在建立“三结合革委会”时实现当权派和保守派的结合,让中央找不到真正的造反派组织,这大概是全国文革期间最具雄心和“明确政治远见”的武斗计划。引自老田《文化大革命的实质:平民与权贵的一场博奕》)

一九六七年五月造反形势开始回暖,六月上旬百万雄师的武斗队员头戴柳条帽,手持丈余长的铁矛上街武装游行,向红卫兵、造反派示威,而武汉军区的支左部队则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就在《六四公告》发布的第二天,六月五日“百万雄师”即制造多起流血事件。

六月六日汉阳发生《六六惨案》,同一天中央《六六通令》发布,严令制止打、砸、抢、抄、抓等武斗歪风。

六月八日百万雄师发布《反逆流紧急动员令》,并血洗了设在武昌二机床厂内的“八一七”司令部。

六月九日,“三字兵”(保守派武汉干部子弟红卫兵)围攻红色据点。六月十日数千农民袭击钢二司华中师范学院总部。

六月十一日武汉军区党委决定将对“百万雄师”的领导权由市人武部交部队掌握。此后武斗规模越来越大,次数越来越频繁。

六月十二日“百万雄师”攻打武汉汽车配件厂,三钢、三新迫于形势提出“文攻武守”。

六月十三日,“百万雄师”围攻武汉汽车配件厂,死伤一百八十多人;

六月十五日8201部队首长召见“百万雄师”头头,并派出部队干部与他们进行单线联系。

六月十七日至十九日“百万雄师”围攻汉口民众乐园,人们在民生路口至六渡桥的中山大道上筑起街垒,花楼街、方正里到统一街、火巷子一带的老太婆们晚上无偿往民众乐园送稀饭、绿豆汤、馒头支援被围困的造反派,民心所向可见一斑。这次武斗死十三人,伤数百人;

六月十九日,钢二司小将公开高喊“打倒陈再道!”

六月二十三日围攻水运工程学院;

六月二十四日围攻汉阳轧钢厂还是在六月二十四日同一天,百万雄师围攻汉口刘少奇纪念馆里的“工造总司”,杀死三十一人,重伤六十多人。制造出骇人听闻的“六二四大惨案”,此后残留在整个江北大汉口的造反派据点就只剩下民众乐园了。

同日“百万雄师”分兵攻打汉阳轧钢厂(死七人,重伤者数十炫)、武昌杨园的铁道部第四设计院和武昌三层楼的武汉水运工程学院,学生跳楼后又被刺死、刺伤多人。

六月二十五日也就是百万雄师攻陷下“工造总司”总部的第二天,驻扎在民众乐园的钢派和新派为避免无谓的牺牲,决定主动撤退,转移到江南武昌,至此造反派、红卫兵在江北的根据地全部丧失殆尽。

六月二十六日“百万雄师”攻打位于武昌的“新湖大”。

由此可以看出一九六七年夏季武汉地区文革不是革与保之间的武斗,而是军队和“百万雄师”大规模武力镇压屠杀红卫兵、造反派。

“七•二零事件”以后几天百万雄师还喊出“毛主席受蒙蔽”、“打倒王力”、“江青靠边站”等口号,并于七月二十四号继续攻打武汉体院。

特别令人恐怖的是六月十七日至十九日这三天的“汉口六渡桥大武斗”,在汉口最繁华的六渡桥孙中山铜像旁那几具死尸由于无人收尸,在太阳的暴晒下很快鼓胀得如气球一般,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整个武汉沉浸在一派恐怖气氛之中。

而“钢工总”(毛泽东思想战斗队武汉地区工人总部)、“钢九•一三”(毛泽东思想九•一三战斗兵团)、“钢二司”(毛泽东思想红卫兵武汉地区革命造反司令部)、“新华工”(华中工学院)、“新华农”(华中农学院)、“新湖大”(湖北大学)等造反派、红卫兵坚信有毛泽东及中央文革撑腰,便觉得真理在手,与武汉军区、“百万雄师”针锋相对地干起来。

红卫兵在耍笔杆子、动嘴皮子、搞舆论宣传方面往往处于上风。从后来结集出版的《江城壮歌》(注:这本诗歌集里收录了吴克强那首著名的《放开我,妈妈》和著名作家白桦的《我也曾有过你们这样的青春》,这在文革中曾轰动一时)中收录的这一时期的诗词和当时的各种红卫兵小报来看,搞舆论宣传红卫兵的确棋高一着,但是如果论打他们则无论如何打不过有政府和军队支持的“百万雄师。”

武汉地区的武斗急剧升级惊动了中央,六月二十六日中央文革办事组和全军文革办公室给武汉军区发来电报:“最近,武汉市发生的大规模武斗,是不正常的,希望武汉军区立即采取有力措施制止武斗。‘百万雄师’一些人对若干院校和工厂的围攻,应立即停止。杀害革命群众的凶手,应按照中央《六•六通令》严肃处理。”

武汉市武斗的情况也通过各种传单、红卫兵小报和其他途径传到红州。

但是此时红州城里却因为大小头头被抓,反而显得比较平静。造反派和红卫兵除了在夜间出来张贴大字报大标语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作为。红革军因为没有对手,所以更是不可一世。

七月二十日爆发了震惊全国的“七•二零事件”。

这一天8201独立师的部分军人和百万雄师的人马群情激愤,冲进东湖宾馆百花二号楼围攻公安部长谢富治,误打军区司令员陈再道,群殴钦差大臣王力,大有兵谏之势。

当天晚上武汉市的大街上,军车、警车、救火车、各单位的卡车、三轮摩托车一起出动,上千辆满载全副武装的8201独立师的军人、公检法的干警和百万雄师的武斗队员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武装示威游行。前面是三轮摩托车开道,摩托车上架着机枪,后面的大卡车上也架着机枪。警车和消防车拉着说木岩宦泛粜ァ0偻蛐凼Φ挠涡卸游榍逡簧反髁醢踩保殖殖っ吆艨诤拧?201的军人都带着“百万雄师”的袖章,步枪一律插上刺刀,有的士兵口含匕首,挥舞枪械,狂呼大喊,不时朝天鸣枪借以发泄胸中恶气。红红绿绿的信号弹此起彼伏直飞苍穹,宽阔的武汉长江大桥也被游行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游行队伍一路高呼口号:“打倒王力!”“百万雄师过大江,牛鬼蛇神一扫光!”“周总理到武汉,王力靠边站!”真个是红旗飘飘,刀光闪闪,长矛如林,沸反盈天。车上的大喇叭播放着毛泽东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的雄壮歌曲,连百万雄师从来都不唱的《造反有理歌》这一天也破天荒的大播特播。

直逼得毛泽东万般无奈,在代总参谋长杨成武和警卫员小高的护卫下,连拖鞋都来不及换,仓皇从东湖宾馆梅岭一号的后门出走,然后乘飞机离汉抵沪。毛泽东从五七年以后就不坐飞机了,这是他在文革期间唯一一次坐飞机,可见当时情况相当紧急。

七月二十二日谢富治、王力回到北京。

七月二十三日中央对“七•二零事件”表态。

七月二十四日“百万雄师”的武斗队员和8201部队军人围攻武汉体育学院,声言:“‘二癞子’就地镇压!”“百万雄师”骂“钢二司”红卫兵是二癞子,因为这些人都是武汉大专院校的大学生,能言善辩,最招他们痛恨。

七月二十五日“百万雄师”和8201部队最后一次调动数十辆汽车、消防车、用汽车改装的装甲车,出动武斗队员攻打武汉测绘学院。

七月二十五日在天安门广场召开了有百万人参加的欢迎谢富治、王力凯旋北京的群众大会。

七月二十六日武汉陆海空驻军和红卫兵、造反派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以庆祝百万雄师的垮台和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