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恋史
列位看官,上海“一月风暴”夺权成功后,成立了“上海人民公社”,取代了原上海市委和市政府。毛泽东又有最新最高指示,他认为这种新生的权力机构应该定名为“革命委员会”,并为此题词:“革命委员会好。”山西、山东、贵州、黑龙江等省率先响应,其它各省自然不肯后人纷纷展开夺权斗争,于是全国各地的新生的红色政权,无论级别高低一律统称革命委员会。
一九六八年二月五日,中央批准成立湖北省革委会。
不久红州地区也成立了以原地委书记史臣为主任,古良才、古学范为副主任的红州地区革委会,邰大庆、沈冲、姜军当上了地区革委会常委。红州县则是原县委书记王天才当了县革委会主任,肖国雄和封老大分别担任副主任和常委。
革命委员会实际上是一个奇怪的矛盾混合体:一年半以前爆发的文化大革命使他们成为阵线分明的两个敌对阵营。经过多少次殊死搏杀明争暗斗,现在却又坐在一起共事,这情形大约如同鲁迅先生所说的:“静默三分钟,各自想拳经”,看起来颇为滑稽。
如果真要让他们消弭观点之争和好如初,那是缘木求鱼,连上帝都办不到。因为政治领域里的斗争都是权力之争,而权力之争说到底还是利益之争,具有功利主义的色彩,谁会把自己的利益拱手相让?
由于具有权力斗争的属性,也就注定了这场斗争的残酷性。而这场共产党内部的权力斗争,甚至超过了国共两党斗争的惨烈程度。共产党和国民党在战场上相互不杀俘虏,但是现在却非要把自己人往死里整(如广西的“联指”大肆屠杀四二二那一派)。人虽然是地球上最高级的动物,正因为人也是动物,故而也就具有兽性的特征。所以为了致对手于死地,加害的一方对于受害的一方必然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姜军当上地区革委会常委时刚满十四岁,而以十四岁的年纪出任地区一级革委会常委,在整个中国来说也许都是绝无仅有的。
此时的姜军虽然遭受了一点磨难,但他这个年龄的人根本就觉察不到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这四个月的牢狱之灾只不过是以后黑牢生涯的一次预演而已。
这时保皇派组织已土崩瓦解,为了求得政治上的依靠很多人反戈一击参加了造反派。此时走资派好像也打得差不多了,在军干群“三结合”原则下,该结合的老中青干部都已进了革委会。
“七二零事件”是整个文革的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中央对各地群众组织的性质进行了表态,武汉的“三钢”、“三新”自然就成了响当当硬梆梆的钦定革命群众组织。
湖北各地区也都以此划线,红州的“地直总部”、“新红司”、“新战校”属于“新派”(这一派主要是以地直机关干部、学校红卫兵和地直企业工人为主),“县总司”和“知青革司”则属于“钢派”(这一派是以县直机关干部、企业工人以及六四年下放知青为主),也就当然的成为革命群众组织。
这时的红卫兵们和工厂、机关单位的造反派的头头们,大都有一种孙悟空被玉皇大帝封为弼马温之后飘飘然的感觉。实际上中国历史上的当权者和造反者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精诚团结过,他们之间的矛盾水火不相容,永远无法调和,这一点双方全都心知肚明。
早在一九六七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江青在北京工人座谈会上说:“在整个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过程中,都要逐渐清理阶级队伍,有党内,也有党外。”
这是“清理阶级队伍”这一提法第一次面世。
从“清理阶级队伍”时间之长、涉及面之广、为祸之烈来看,很显然这并非江青个人的提法,而是毛泽东的旨意。
一九六八年一月一日,著名的的两报一刊在元旦社论《迎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全面胜利》指出,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已经在一九六七年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夺取文化大革命的全面胜利的伟大斗争已经开始了。并强调要继续深入开展革命大批判,促进和巩固革命的大联合和革命的三结合,深入开展各单位、各部门的斗、批、改。要彻底清查混进革命队伍内部的一小撮叛徒、特务、走资派以及没有改造好的地富反坏右,要充分发动群众,彻底清查,坚决处理。
不过这还只是当时的一种提法,“清理阶级队伍”还在摸索阶段,并未在全国全面铺开。
红卫兵、造反派纷纷结合进革委会,然而好景不长,乐极生悲,造反派内部发生内讧,清华大学爆发了著名的“百日大武斗”。
武汉市则展开了“钢、新之争”。
为了各自的政治利益,以“钢工总”、“钢二司”和“钢九一三”为一方的钢派和以“新华工”、“新华农”和“新湖大”为一方的新派之间产生了剧烈摩擦,闹得不可开交。
全省各地市州县都以“钢派”和“新派”的观点重新划线。
当时全国基本上是以“七二零”事件为界,在此之前的是保守派与造反派之间的武斗,此后则是造反派之间的武斗。武斗的武器则由棍棒、长矛、大刀,发展到真枪实弹。早在六七年七月十八日晚上毛泽东就在武汉对周恩来、谢富治等人说过:“为什么不能把工人学生武装起来?我看要把他们武装起来。”这就是著名的“武装左派”的提法第一次面世。此后七月二十一日,江青在北京也提出要文攻武卫。于是,全国各地都发生了动用枪械的武斗事件。湖南邵阳地区的武斗动用了27门迫击炮,重庆的武斗规模更大更凶,出动了舰艇、装甲车、坦克、高射炮、迫击炮、120mm口径榴弹炮。
八月底的一天上午沈冲突然接到古学范的电话,说军分区副参谋长已经把护国寺附近的军械仓库打开,赶紧去搬运枪支弹药。沈冲马上带领文攻武卫指挥部的红卫兵拉着板车抢运军火。正好铁戈在那里和姜军聊天,听说是搬运武器也跟着一块儿去了。到了护国寺一看,古学范带着几个人看守着军械库正在闲聊。
沈冲问古学范:“老古,你怎么知道军械库打开了?”
古学范笑道:“毛主席提出要武装左派,各地都在给造反派、红卫兵发枪。我们是地区的所以由军分区管这事,县总司的人正在县人武部领取枪支弹药。”
沈冲进去一看,枪倒是不少可没有多少好东西,都是些汉阳造、英七七、老套筒这些老掉牙的枪,大多不是没有枪栓就是少了撞针,有几支苏制冲锋枪、捷克式轻机枪零部件都还在,却没有枪托,大概是战争年代损坏的早已锈迹斑斑。
这令沈冲大为不满:“这是什么狗屁枪?还没有烧火棍顶用,拿它吓唬吓唬人差不多,我看又是军分区搞的鬼。”
铁戈从小就爱枪,他倒不这么看,拿过一支三八大盖仔细擦拭着:“沈哥,有枪就不错了,总比没有强得多,田里插个稻草人还能吓唬麻雀呢。”
古学范开导他们:“就是就是,军分区能够做到这一步也就差不多了,这也是执行毛主席武装左派的最高指示嘛,你还想他们把大炮送给你?你们来晚了,刚才邰大庆他们的人先拿走了一批。告诉你军分区有一个枪械修理所,你们把这些枪送到那里去修理一下保证可以用。”
沈冲听了这番话骂骂咧咧地说道:“老邰这就不够意思了,应该通知我们一声嘛,怎么一个人吃独食?狗日的肯定把好枪都拿走了,留这些破玩意儿给我们。姜军,你带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我运走。”
谁知古学范却说:“那不行,就这些破玩意儿还要分一些给别的单位,你要是都拿走了别人怎么办?”
姜军一听赶紧招呼道:“大家快动手,不然连这些破枪都落不着了。”
于是一干人等开始往板车上装武器。
军火库里的枪支不怎么样,子弹、手榴弹倒是不少,这是留给各县人武部和民兵训练使用的,不一会儿装了满满一板车。
沈冲这人不贪心,说:“可以了,赶紧走吧。”
姜军则不同意:“就这点子弹搞实弹射击能打几下?你们赶快先运回去再多带几辆板车来。”
高中的同学力气大,拉着板车兴高采烈地走了。
铁戈在仓库里到处看,发现仓库里最里面还有一个小屋锁着,便问道:“怎么这门没打开?”
古学范说:“周副参谋长说那是值班员住的地方,没什么东西。”
姜军反问道:“你就那么相信他的话?反正我不信,打开看看再说。”
铁戈拿过一把三八式刺刀一下把门上的挂锁别开,推门进去一看,屋里东西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被子叠得像豆腐块,倒是挺整洁,靠墙有个一人多高的大柜子,分上下两层,上面各挂着一把大铜锁。
古学范说:“看来是个当兵的值班室。”
姜军问道:“这柜子里有没有东西?”
铁戈用刺刀别开上面的铜锁,打开一看大家全都惊呆了,好家伙,里面都是手枪,而且上了枪油养护得很好。有德国造的快慢机,小巧的勃朗宁手枪,大号的左轮枪,旁边放着一条金灿灿的子弹带。
沈冲手疾眼快一下子抓过子弹带和左轮枪叫道:“归我了!”说完立马系在腰上神气地问道:“怎么样?”
铁戈笑道:“有点像电影里的国民党军官。”
沈冲哈哈大笑道:“什么国民党军官,正宗的红卫兵司令!”
姜军则拿了一把勃朗宁手枪,把枪套挂在小牛皮武装带上问道:“我像什么?”
铁戈说:“这才是正宗的红卫兵司令的形象,你们看就这一身军装这条武装带再配上手枪,绝对有味。”
铁戈边说边拿了一把德国快慢机,那是一只崭新驳壳枪,枪身上的烤蓝瓦亮瓦亮的。他对驳壳枪倒是情有独钟,因为他从小看电影就喜欢连长高举驳壳枪把手一挥高呼着冲锋的镜头,觉得特过瘾,他可不满足当官的只是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可沈冲却说:“铁戈,你不是红卫兵怎么能拿枪?出了问题谁负责?我们的枪支弹药都要集中保管,你的枪谁来管?”
铁戈满脸的不高兴,说道:“我就是想过过枪瘾嘛。”怏怏地把驳壳枪放回柜子里。
姜军安慰道:“只要我有枪你还怕没枪玩?这不是你小时候玩的木头枪,沈哥也是为你好。”
铁戈气呼呼地又把下层的铜锁打开,里面赫然躺着满满一柜子崭新的六三式冲锋枪和一支五六式40mm反坦克火箭筒,最下面两格满满的都是一盒一盒7·62mm子弹。
这令沈冲大喜过望:“这回再也不愁没有好枪了。”
古学范笑道:“怎么样?还是铁戈聪明,要不是他你们也就只有那些破枪。”
铁戈开始提条件了:“沈哥,如果你们打靶一定要带上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沈冲笑道:“一定一定,铁戈这次真是劳苦功高。”
姜军提醒道:“别说了,等会儿别人来了要跟我们分这些枪怎么办?不给吧伤了和气,给吧我还真舍不得。”
就这一句话提醒了大家,众人立马开始往外搬。铁戈把火箭筒背在肩上又帮着拿子弹。
姜军问道:“你拿火箭筒有什么用?又没有火箭弹,拿也是白拿。”
铁戈却说:“兴许以后找得到火箭弹,那样打起来才过瘾。”
正好运送枪支弹药的板车回来了,众人看到这么好的冲锋枪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可劲往车上装。
姜军被结合进地区革委会后真可谓少年得志,风光无限。现在又有了枪,更是不可一世。他经常斜挂一支六三式冲锋枪,腰间仿苏制小牛皮武装带上别着一把勃朗宁手枪、一把美制匕首外加四颗美制手榴弹,带着辛建、铁戈和他的一帮小兄弟们招摇过市,满大街闲逛,但更多的是到军分区靶场练习射击。
铁戈这帮毛头小子天生就爱武把子,玩的游戏都是打弹弓仗,如今有了真枪那就没命的玩。从汉阳造、英七七、三八大盖、苏制莫辛纳甘步枪开始玩起,然后玩捷克式轻机枪、马克沁水冷式重机枪、苏式转盘机枪、美制卡宾枪、汤姆枪这些长枪,再到德国的驳壳枪、马牌橹子、日本南部式手枪、美国的柯尔特左轮枪、加拿大手枪,什么都玩,子弹多得打不完。有一次他们甚至把军分区教导队的54式12。7mm高射机枪用板车拉到靶场打了个痛快。
打完靶铁戈又给姜军出主意:“把这些子弹壳拿去卖了,起码半个月不愁烟钱。”
姜军乐得一蹦老高,拍着铁戈的肩膀说:“好主意,哈哈这一下烟钱酒钱都有了。”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姜军的枪法就练得有模有样,一百五十米开外放一块红砖,他能用三八大盖一枪把它打成两截。
有一次姜军和铁戈比枪法,辛建当裁判,每人用五个酒瓶当靶子,距离二十米。
辛建刚一喊:“开始!”
姜军拔出驳壳枪,顺手往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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