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恋史
了婚。这说明从小生活的那个圈子很重要,各种观念、素养、习惯、情趣、爱好基本上要相同或相近,这日子才能过得好。”
“哎呀,听你这一说好像你是过来人一样,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三姐打趣道。
铁戈把手一挥问道:“你们知道沈冲这个人吗?”
两人点了点头。
“沈冲的妈妈田碧云是红州有名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嫁给了沈冲的爸爸,两个人的性格、经历、教养、兴趣完全不同。她女儿沈倩告诉我说她妈妈现在痛苦死了,悔不该当初不听大人的话嫁给那个大老粗,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
龙晓茜听了这番话以后,默默地想了一下说:“你刚才的分析有一定的道理,如果两人在各方面差异太大,婚后肯定没有共同语言,其结果可想而之。”
他看到有些效果又点了一根烟说:“所以田碧云对她女儿说,千万不要把婚姻看得太神圣太美好了,不要整天想着白马王子、皇家公主。结婚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且不论生儿育女,起码男女双方自己的日子要过得像那回事。如果两口子自己先就摔盆子砸碗这日子过得下去么?所以结婚就是找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一起过日子,即使不是很美满,过得去就行了。”
三姐笑道:“看样子铁戈结婚很多年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铁戈不接三姐的话茬:“晓茜姐,我有一个极好的朋友,我看你们很般配。”
“谁呀?”
“封延龄。”他仔细地观察龙晓茜的表情。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他。其实我们从小就是一条街上长大的,初中高中我们还是同班同学。记得他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六四年我和他都考上了大学,又都是因为成分不好没有被录取,下放后他就变了,变得连我都不认识。我常常问自己这是那个学习尖子封延龄吗?怎么变成了打架不要命的流氓?听说他还有个绰号叫‘疯狗’?”
听到这里铁戈忍不住大笑道:“连晓茜姐都知道他的外号,看来封拐子在红州城的名声大得很哪,简直是妇孺皆知。不过封拐子绝不是流氓,他一不好色,二不赌博,三不偷盗,怎么就是流氓?他跟别人打架那是人家欺负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尊严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个极爱面子的人,总不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吧?如果要是那样的话,别人还不骑在他头上拉屎?”
他又把封老大带他们打起坡的事告诉她:“你说流氓会像他那样下死力干活,活儿干完了工钱还要平分?如果说他是流氓,我情愿跟他一起去当流氓。”
“你别一口一个流氓,我并没有说他是流氓,只说他像流氓。”
“看看,像流氓就离流氓不远了。封拐子自从当了县革委会常委以后,红州城里的人谁不对他另眼相看?他现在手下有一个几十人的建筑队,连县革委会的肖国雄都亲自给他找活路,忙得他恨不得连上面两条腿都要放下来。如今的封老大真是阿庆嫂说胡传魁的那句话: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我和他交往多了以后,发现他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总在想尽一切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常说人不怕命苦,就怕不思进取。晓茜姐,郎杏才的儿子郎超雄你认识吧?人家郎超雄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连他对封老大都格外高看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说!”
“哎,我说你是怎样认识郎超雄和封延龄的?他们比你大七八上十岁呀。”龙晓茜很奇怪。
“我的一个朋友姜军是红卫兵的头头,他们和郎超雄、封老大认识,把我也带熟了。今天我来给矮爸爸和龙妈拜年碰巧遇到你,不然的话我还懒得说这事。晓茜姐,老话说得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就说你吧,下放农村战天斗地也有七八年了,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一贫如洗,孤家寡人一个。我把你和封老大细细比较了一下,发现你们有很多共同点。
“你个小鬼头,说给我听听。”三姐好奇道。
铁戈扳着指头数起来:“第一,你们两家成分都不好;第二,你们是初中到高中的同学,考上大学都因为成分问题被刷下来了;第三,又因为成分问题下放农村;第四,你们年纪都是差上不差下,经历几乎一模一样,阅历也差不多;第五,现在你们面临的问题也一样,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是待字闺中,一个是遍寻芳草……”
听到这里三姐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晓茜姐和封老大最大的不同点在于你是在困境中苦熬苦撑,他却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而绝不向命运低头,仅仅两年多的时间就干出了成效。你没看见红州城里不论是单位领导还是街上的平头百姓见了封老大都是恭恭敬敬的。虽然他不再是‘知青革司’的司令,但大家对他同样亲热、尊重。就说他那个几十人的建筑队,队伍不大跟他帮忙的人却不少,除了肖国雄外还有好多人给他接活。比方说县建筑公司在红州那是一统天下,和封老大的建筑队算得上是同行冤家。但就是这个公司的黄经理经常把手上的一些小工程给他做,所以封老大现在的事业特别兴旺。为什么别人都愿意给他帮忙?就因为他为人豪爽仗义,人品不错,人家才愿意帮他的忙。如果封老大是个在社会上混的流氓,谁会帮他?看一个人要看他的本质。晓茜姐,过这个村没这个店,‘听人劝,吃饱饭’,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封延龄还有这个本事?真看不出来。”三姐在一旁直打“啧啧”。
“三姐,红州有句老话:‘三十斤的鳊鱼——你莫窄看了。’大前天我从厂里放假回来到一个朋友家去聊天,没想到封老大也去了。一身藏青色的毛哔叽料子,那叫一个神气,怎么看怎么顺眼。大家开他的玩笑,说他一大把年纪还找不到老婆,怕是要出家当和尚或者是没有本事找老婆。他却哈哈一笑说:‘老子不找就不找,要找就找一个绝色美人。我心里只有一个心仪已久的女人,除了这个人我谁都不找。’大家问他是谁,他说叫龙晓茜。我一听当时就笑了,这不是说我晓茜姐吗?”
“他真是这样说的吗?”龙晓茜激动得嘴唇微微发抖,白皙的脸庞一下子红到耳根。
“骗你不是人!行不行吧?行,你就点点头,不行你也给个痛快话。谈得成最好,谈不成你又没卖给他,扭头就走,还你自由身。怎么样?晓茜姐如果同意的话吃了饭我就告诉他,安排你们明天见面。”铁戈看出龙晓茜是腊月的萝卜——冻(动)了心。
“急什么呀,让我再想想。”龙晓茜不好意思明说,有点言不由衷。
铁戈又点了一根烟说:“晓茜姐,有一幅对联这样说:‘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世注定事莫错过了姻缘。’佛说:‘一切皆缘。’缘定今生,缘也定来世。是花就要开,但不能开错了季节。三姐你说是不是?”他想让三姐帮他说话,因为三姐和龙晓茜最要好,她说话有分量。
果然三姐心里挺高兴,一个劲地怂恿道:“晓茜,铁戈说得对,赶早不赶晚。迟早是要嫁人的,都这个年纪了还等什么?我看封延龄就很好。人这一生讲的就是个缘分,千错万错,缘分莫错。”
龙晓茜低着头用火钳拨弄着火盆里的灰烬,轻轻说了声:“你告诉他我同意接触。”
乐得铁戈一蹦老高:“好了好了,我晓茜姐和封拐子的好戏终于可以打开场锣了。你现在还不方便上封拐子的门,没有女方先去男方家的道理,封拐子那边八字没见一撇也不好到你们老龙家去提亲。这样吧,明天早上八点钟你到战校门口,我安排你们到我一个朋友家见面。他父母和弟弟都回江陵老家去过年了,就他一个人在家,房子特别宽敞。”
“谈朋友到别人家不好吧?”龙晓茜说。
“我的傻姐姐,不过是找一个见面的地方,谈恋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以后在哪儿谈那是你们自己定。再说这大冷天的不在屋里烤烤火暖和一下,倒去野地里体验北风吹雪花飘哇?我把我的女朋友也带去,到时候你帮我把把关,提点宝贵意见。”
三姐笑道:“你小小年纪也谈了朋友?倒是看不出,你还真是人小鬼大。”
“我都十八了,要在解放前我早就当了好几年的爹,还能等到现在才谈朋友?红州有句老话:‘早插秧苗早结谷,早生儿子早享福。’晓茜姐你说是不是?”
有分教:
寒门秀女只堪忧,身陷乡村无尽愁。
二十四五啷当岁,不知夫婿在哪头?
正是:成人之美君子所为,姻缘注定切莫错过。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43。…第四十三回 小青工不知艰难暴殄天物
第四十三回
小青工不知艰难暴殄天物
李麻子发怒忆苦赐宴猪食
春节回厂后各连又开始热火朝天地大搞抓革命促生产,力争夺得七二年第一季度开门红。
谁知没过几天,新来的书记李麻子接二连三的听到各连连长汇报说有些小青工随意糟蹋粮食,吃了一半的馒头随手扔了,食堂周围、宿舍旁边甚至车间附近的确可以看到这种情况。李麻子决定到实地看一看,做个调查。不看不打紧,一看李麻子火冒三丈。尽管糟蹋粮食的现象不是很多,但毕竟还是被他看到了。于是他召集厂办、政治处以及各连连长开会,决定召开全厂职工大会,搞一次忆苦思甜活动。
实际上这种情况的出现有多方面的原因,一是有些工种如铸造工第二年就定为二级工,加上营养补助费,每月有三十六七块钱。又是刚刚过完年,肚子里还有些油水,而且很多人都从家里带了些腊鱼腊肉糍粑年糕回厂,所以出现了乱扔粮食的现象。尽管这只是少数人的行为,但的确让人感到恼火和疼心。
第二天下午全厂停止生产,各连连长命令每个人都带上吃饭的家伙到大礼堂开忆苦思甜的大会,看样子这个会要开一下午。
大礼堂广播里传出悲伤地歌曲:
“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
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
这首歌在那个年代听得太多了,所以并不能激起人们的悲痛情绪,工人们照样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倒是各连的干部们一脸的严肃,大声斥责那些不识时务的人,禁止人们讲话。
广播停了下来,李麻子宣布会议开始。
这时政治处的李主任搀扶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走到主席台前坐下。
李主任对着麦克风说了开场白:“大家静一静,现在开会了。刚刚过完年,大家吃得太好了,肚子里存了不少油水,我们发现前几天有些人把吃了一半的白花花的馒头扔了,这是一种什么作风?我们过去在战争年代哪有什么吃的?几天几夜没吃没喝饿着肚子还要跟敌人打仗。现在生活好了,也不能这样糟蹋粮食。我们厂里干部子弟多,即使是农村来的也是社队干部子弟,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啊?这时暴殄天物!是犯罪!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下面听冯家湾的老支书为我们做忆苦思甜报告。”
这冯家湾正在设备厂后面,厂里占用了该队一些土地,招了一些该村的农民进厂当工人,所以有些人认识他。
这冯老支书没有文化一开口就骂道:“老子日他的娘!要说苦那真是苦,日本人手上没有那么苦,国民党来了也没有那么苦!五九年到六一年那三年硬是把人饿惨了,什么东西都吃光了,连老鼠也看不见影。树皮扒光了,野菜挖光了,能想得到可以吃的东西都吃完了。我这个湾里家家都有饿死的人,有好几家饿绝了户……”
这简直就是在控诉新社会,下面听报告的人感觉到不对味,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交头接耳起来,场下一片嗡嗡声。
李主任赶紧在李麻子耳边说了几句话,李麻子走到那老头身边说了句:“老冯,你先到食堂等着,中午在厂里吃个便饭。”说完示意李主任把他强行扶下去。
忆苦会刚开始就搞砸了,只能由李麻子亲自出马了,他就在台上大讲自己的革命史,什么前朝后汉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全都说。可他的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刚才还说在湖北打游击发生了什么事,没一会又把这事挪到安徽的大山里去了,一搞就把牛屌扯进马胯里,惹得大伙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捂着肚子偷偷直乐。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开饭的时间,李麻子宣布晚饭就吃忆苦饭,要当作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来完成,如果发现有人偷偷倒掉忆苦饭就要进行批判。并严令各连干部一定要清点人数,一个也不准漏掉。保卫科的一帮人死守着大门,像看押犯人似的谁也不准出去。
列位看官,吃忆苦饭在文革期间是常有的事,厂里大部分人都吃过忆苦饭。但铁戈却没有这个“福分”,因为他既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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