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恋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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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咙哽咽了,转过身去泪水溢出了眼眶……
有分教:
又施禁锢关牛棚,抗暴绝食亦英雄。
严父柔肠浑忘我,舔犊哪管万事空。
正是:连哄带诈文重故伎重演,酷暑炎天铁夫舔犊情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58。…第五十八回 借机发难老狼终于呲牙
第五十八回
借机发难老狼终于呲牙
针锋相对铁戈最后一搏
话说一九七六年九月十日一大早,厂里的广播传出一个极其低沉的男中音,铁戈得知毛泽东去世的消息,他的心猛然一震,隐隐约约感觉到今后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过了几天全国哀悼毛泽东,厂里派了四个民兵守在铁戈的门口,不准他参加追悼大会,陈达和竺彬也被剥夺了参加追悼会的资格。他只能剪下报纸上的毛泽东遗像贴在墙上,又用信纸做了一朵小百花戴在胸前,面对遗像肃立默哀,那心情是极为复杂的。毛泽东是各方力量的平衡点,有这座尊神在位谁也不敢乱动,一旦他升遐而去说不定就要变,怎么变他不知道,只有直觉告诉他中国将不再平静。
九月下旬的一天中午,他吃完饭在水池边洗碗,听到两个女工说下午厂里要开批判大会,被批判的人是从红州押来的。
铁戈大惊:“莫非要把郎超雄他们押来和我同台批斗吗?”他可不愿意在这种尴尬的场合与他朝思暮想的朋友见面,然后在一起受批斗,不,不是批斗,那是一种当众饱受凌辱而又不能反抗的难堪的场面。他倔强的性格不允许他遭受这样的侮辱,于是他锁上房门,到罗畈县一个小镇的新华书店去看看。走了二十多里路来到这个小镇,先买了瓶汽水解解渴,然后径直走进新华书店,正好书店还有最后一套新出版的一百二十回本的《水浒》,他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了下来,然后又买了鲁迅的《呐喊》和《花朝花夕拾》,一看表已是下午四点,估计厂里的批判大会结束了,便往回走。
走到贺家山时他远远看见厂里十几个民兵背着冲锋枪,骑着自行车朝这个方向狂奔,领头的是保卫科长李泽辉和副科长沈少卿。这一干人冲到他面前,李泽辉恶狠狠的问道:“你到哪儿去了?”
“买书。”铁戈平静的答道。
李泽辉喝令民兵押铁戈回厂,铁戈的犟劲上来了,坚决不跟他们一起回去:“各位请先走一步,像我这种待罪之人不劳大家前呼后拥武装护送,那是达官贵人们出门的架势,本人消受不起。”
李泽辉大怒:“押起来!”
铁戈大吼一声:“我看他妈谁敢上来?”
众民兵摄于铁戈的威势,一时都不敢动手。铁戈看到有一条小路正好通到山上,三步两步窜了上去。众民兵也跟着往山上爬,无奈他们体力不支,又怕上山后挨打,便又纷纷下山。
铁戈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下面的人高声喊道:“有种的上来呀,先上来的重重有赏。”吓得这些民兵下山的速度更快。
铁戈又大声嘲弄道:“我就一个人,你们十几个人还有枪怎么吓成这样?你们真对不住王为仁对你们的栽培!”
随后他不理会这帮人,一个人朝山顶走去。山顶上有个看林人搭的小马架,他一头钻进去,躺在草堆上看书。眼看夕阳西下暮云四合,他把书放进军用挎包,意犹未尽的朝山下走去。
走到半山腰,碰到一个农村干部模样的人,那人问道:“你是设备厂的人吗?”
旁边正好有一个修水利的农民曾在设备厂打过工,他证明道:“他是设备厂的,球打得极好。”
那个农村干部把手一挥,上来几个人把他团团围住:“跟我们到大队部去一趟。
铁戈明白这是民兵搜山,肯定是厂里打电话请求支援的。
他轻松一笑道:“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一行人押着铁戈到了大队部,那个农村干部去打电话,铁戈自持没什么问题,又从挎包里拿出书来看。
不久他听到汽车声,这次是童国兵带着那十几个民兵来了。他倒背着冲锋枪,一看就是个老兵痞子,电影上这种形象太多了。
童国兵命令民兵把铁戈捆起来。
众民兵一下子冲上来七八个人,铁戈拼命挣扎,无奈三拳难敌四脚,猛虎架不住群狼。童国斌不愧是个老兵油子,他把麻绳从铁戈脖子绕过去,再用麻绳把铁戈一双手反绑起来狠命往上拉。这种捆人的方法是捆绑俘虏兵的惯用手法,它使被捆绑的人的手不由自主地往上抬起,你如果把手往下放就会勒住自己的喉咙,如果你想使喉咙舒服一点你的手就得自己往上抬。幸好铁戈的臂力极大,他使劲把手臂往下沉,不让对方把自己的手臂往上拉,这样感觉好受些。
等到众人把他捆好后,童国兵趁他失去抵抗力上来就用枪托朝他裆部打来。铁戈一闪,那枪托打在大腿根部。他没有想到童国兵会朝这个地方打,立时大怒马上飞起一脚正中对方的小腹,童国兵扔了枪倒在地上疼得乱滚,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铁戈大骂道:“你个老狗日的,怎么样?别看我的手捆住了,老子用脚照样能打你!你他妈的皇协军、老兵痞,看老子整不死你!”
边骂边朝前冲,被身后的沈少卿等几个人死死拉住。接着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到车上,一路狂奔回到厂里。
铁戈被押到民兵指挥部(也叫群众专政指挥部),留下两个人看押他,其余的人跟着童国兵走了。铁戈慢慢挣开绳子,那两个民兵顿时惊恐万状,说话都不连贯:“你……你……你要干什么?”
铁戈鄙夷的一笑:“喝水。看你们吓成这样,我真为王为仁害羞,怎么就培养了你们这些不中用的东西?把腰挺起来,为你们的主子长长脸!”说罢扬长而去。
他满以为事情结束了,刚回到宿舍正准备去买饭,保卫科副科长沈少卿等人就带着那十几个民兵赶了回来,再次把铁戈捆起来,带到广播大楼下的树林子绑在一棵树上。这次因为绑得太紧,拇指粗的麻绳几乎全勒进了肉里,手臂立马变成了乌紫色,头上脸上豆大的汗珠因痛苦喷涌而出。
刚刚把他绑在树上就觉得肩膀上一痛,民兵开始打他了。
他高声骂道:“操你妈!有本事你们当着我的面打,躲在背后打老子太他妈孙子了。”
民兵挨了骂立刻上来五六个人用枪托朝他的腰、背一通狂砸,枪托打在身上发出闷响,内脏也跟着抖动起来。
铁戈横下一条心继续骂道:“老子也许会被判刑坐牢,但我告诉你们绝不会是死刑!等老子回来的那一天你们的好日子就到了!”
民兵中有人不用枪托而是用枪口猛戳他,枪口的受力面小,铁戈的疼痛感更加剧烈。
他更加狂怒地骂道:“孙子!在学习班里有人告诉我,说我们不是铁板一块。现在我也告诉你们,你们也不是铁板一块!我今天绝不回头看,你们就放心大胆地打。你们当中谁动了手到明天我就能知道,首先沈少卿跑不了,是你指挥民兵打我的,这笔账先找你算,回头再找王为仁算账!”
面对铁戈发狂的叫骂,民兵们没有任何人吭一声,不是他们不想还嘴,而是因为一旦有人还了嘴铁戈就知道是谁打了他,这人只能等着倒霉,所以听任他叫骂。
众人看到铁戈已经落到这步田地还敢如此桀骜不驯,一个个不由得心生寒意,全都停下来不敢打了。他们知道他的厉害,如果他一旦动手没有人受得了。沈少卿只好留下一个绰号叫秤钩子的民兵看押铁戈,带着其他的人走了。
铁戈怒目圆睁还在继续骂:“秤钩子,趁你铁大爷的手被捆住你可以打个够,反正我现在也还不了手,你就再过把瘾!”
秤钩子不吭声。
铁戈大喝一声:“动手哇!”
秤钩子知道铁戈在厂里轻易不和别人打架,一旦动了手没人能招架得住。今天他也偷偷地躲在后面打了铁戈几下,如果让他知道了那还了得?心里先自胆寒了几分,所以铁戈一声断喝吓得秤钩子立马扭头就跑。
现在只剩下铁戈一个人了,他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回头一看捆着自己的那根绳子的另一头就搭在身后的树枝上,他弯腰前倾双手倒背够着了那根绳子头,只一拉就下来了。只是这一次捆得太紧,那双手又是反绑,无论如何也挣不出来。于是他走到广播大楼的墙角把绳子磨断,手臂被阻断的血液一下子恢复了通畅,刚才发麻的手臂突然间感到巨疼,疼得他差点叫出了声,歇了一会他忍着疼拿着绳子直奔王为仁家。
铁戈从窗户里看到王为仁此时双手枕在脑袋下,悠闲地躺在床上,右腿翘在左腿上正在闭目养神,他正等着收拾铁戈的好消息,他老婆刘姣英则在专心致志地织毛衣。
铁戈也不发话,只管用脚踹门。
王为仁问道:“是哪个?”
“老子是你铁大爷!”
铁戈紧接着又从窗口朝里看,只见王为仁和刘娇英吓得面无人色,手足无措。
铁戈又喝道:“你他妈的到底开不开门?不开,老子一脚把门踢垮!”
王为仁连声说道:“我开,我开。”
进得门来,铁戈一把将王为仁的领口楸住,把绳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声色俱厉的骂道:“狗日的王为仁,你他妈的敢叫人打老子!”
王为仁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不是我叫的。”
铁戈又骂:“王为仁,你他妈敢做怎么不敢当?不是你下命令厂里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婊子养的!你做初一,老子就做初二。你捆老子,老子今天也要捆你!”
说罢他把王为仁按在桌子上,捆得像粽子一般,照着脸上左右开弓一顿猛抽,刘娇英想拦又不敢拦。
恰在此时沈少卿和秤钩子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告:“王书记,铁戈又跑了!”
铁戈大骂道:“老子没跑!沈少卿我操你妈!你今天带头捆老子,这笔帐还没算!别看你们背着枪,在我看来只不过是两根烧火棍。怎么样,你敢跟我对搏吗?”
沈少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秤钩子则在门外站着,看样子随时准备逃跑。
铁戈狂笑道:“沈少卿你他妈真给你的主子丢脸!你不是正义的化身吗?怎么对一个反革命如此心慈手软?王为仁,看看你手下的这些狗腿子都是这种怂样,对得起你多年的栽培吗?今天你应该明白这些人溜须拍马都有一套,真上了战场当逃兵当叛徒的就是这些人!”
他走过去把沈少卿的衣领抓住往上一提,喝一声:“站好了,别他妈给你的主子丢脸。”
趁着他一分神,左膝已经顶了上去正中裆部,沈少卿当时就疼得满地打滚。
铁戈问道:“你打我的时候大概不知道疼的滋味,挨打的滋味很舒服很惬意吧?哈哈。”他转过身来对秤钩子说:“我不打你,因为你是奉命而为。但你要记住,做人,不要做狗!”说完照着沈少卿又是两脚。
他掏出烟点着吸了一口说:“王为仁你给老子好好记着,这笔帐不算完,老子今天先给你记下,以后再算!”说罢扬长而去。
这时已是十点多了,铁戈敲开竺彬的门说:“老竺,我身上疼得厉害,你帮我看看。”
竺彬帮他脱掉衣服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天哪,怎么打成这样?全都是淤血!背上的小圆巴巴是什么东西打的?”
“枪口。”
“这些狗日的好狠心哪!你别动,我给你服一些云南白药,然后再给你擦点治跌打损伤的药。文化大革命刚开始横扫牛鬼蛇神时童国斌就带着一帮学生打我,只要变天就浑身痛,从那以后我每年都要买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
铁戈又脱掉长裤,竺彬看见他的屁股和两条大腿全都是紫黑色的伤痕,骂道:“王为仁真下得了手啊!铁戈,当一个人失去人性时候便成了野兽,甚至于比野兽更凶残。你不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个供他们泄愤和折磨的对象,这些都还好说,最可怕的是没有人可以抗拒的颠倒黑白的权力,这才是最最恐怖的。”说着不禁老泪纵横。
铁戈却轻松一笑:“是狼终究要呲牙,沈少卿为了显示其革命的坚定性,自然要展示他兽性的野蛮。我不怪那些民兵,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饶不了王为仁、童国兵和沈少卿这帮狗操的东西。老竺,我还没吃饭,你再给我下点面吧。”
“好,我给你下鸡蛋面。你把衣服穿好,我这就给你做。”
在人类进化了几十万年之后,铁戈和竺斌怎么也想不到王为仁和他手下的鹰犬们竟然把祖先的兽性如此完美地继承下来。
面条做好了,铁戈边吃边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竺彬默默地听着,良久他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孟子说:‘人异于禽兽者几希。’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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