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职神仙
一时之间,各国的照会雪片一般飞向中国外交部,全是要求中国政府说明情况,尽早“撤回”派往本国的“宗教人士”的。照会无一例外。都在朴实无华地外交语言的包装下极尽谦卑之能事,意思无非是说:求求了。什么都可以谈,要技术要钱开出条件来…………先叫这帮恐怖分子回去行不行?
韩无熠都快哭了:你以为我不想让他们回来吗?他们倒是得听我的啊……
除开各国政府的紧张之外,各种媒体都迎来了春天,在各种报道中,青山真人等在访谈里强调过的道家“悲天悯人”地特色成为共识,但他们说过的“会飞也没啥,不算什么本事”之类的话再没人相信:也不用有别的本事,就这么飞来飞去的,连战斗机都拦截不下来,那只要随身带点儿生化武器核武器之类的玩意儿,还不想打哪儿就打哪儿?还不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不是人家打不了,是人家没这个必要!
事实上,深知这些道士的破坏力地各大国家,就没敢启动防空系统:有什么武器造出来是为了打在天上飞着的人的?这不是扯淡?再说你真敢打?先不说怕不怕报复,也得打得着才行……
当青山真人急匆匆不耐烦地绕开战斗机编队,飞入美国领土的那一刻,CNN的头条新闻的标题是:世界再无国境。
在这样的局势下,韩无熠还维持着自己的理智而没有崩溃,这份堪比钢筋的神经实在值得夸赞。
直到董双蔻找上门来为止。
12月28日,叶扬天死后第十一天,凌晨3点。
韩无熠正在北京中南海以西,韩家的那栋小楼地书房,他坐在墙角暗影的沙发上,眉头皱得很紧。
他现在能够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一旦有闲就总是把自己锁在这边了。肩膀上承担着一个国家地所有,这份压力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发疯,只有在某个特定地完全属于自己地地方,不受任何打扰,才能找到某种平静。
对于父亲韩国珍来说,便是这间书房了吧?韩无熠轻轻摩挲着沙发的皮面,脑海之中转过地念头连自己也不懂。他从小并没有受到多少宠爱,尤其在进入公安九处的预备队后。在韩国珍的眼中所能望见的感情就更加复杂了,那眼神里或许也曾有期望与鼓励,但与慈爱却有些距离,而且,韩无熠总觉得父亲有时会把自己当成一个怪物。
后来,韩无熠悄悄地将韩雨、韩秋这一对儿女也安排进了九处…………当韩国珍为此大发雷霆时,他居然在心中感到了一丝快意。
韩无熠并没有。至少他自认并没有把韩国珍真正当成自己地父亲。
否则他也不会一手制造了许多事情,直到……让韩国珍患“脑血栓”而导致半身不遂。
叶、董一战之后,胜者董双蔻竟然再无消息,玄心门天涵子也再度悄然失踪,想来又是甘冒奇险去那凝碧崖探查去了;而道门其余则都疯了一般。满世界去寻那个大概已经沉沦到阴曹地府的叶扬天,搅得乌烟瘴气,无法收拾。
韩无熠能够理解道门中的恐慌情绪,因为他们不肯放弃的是仅存的希望,但这不代表他能原谅…………事局难以控制到如此地步,对于他来说,最好的办法也就是赶紧让韩国珍的“脑血栓”痊愈。让老人以他地智慧和手腕化解这些难题。
然而韩无熠却迟迟下不了决心。他并不是害怕去面对自己的父亲,他也不怕韩国珍一旦“痊愈”就会先来对付自己,只是因为他想不出缓解目下局面的办法,也就不愿让父亲出面:韩无熠从来不想承认自己其实真的赶不上那位让自己怨恨了很久的老人。
“借用新疆地震地结果,追究你父亲的责任,逼得他心病发作让出权力,虽然你还坐不上那个位子,可在你设计的这个局里,不管谁在最高位坐着,也只能是你的傀儡。”
忽然响起的声音将韩无熠惊得跳了起来。他急忙向四周察看,却不见任何人影,自从他金丹大成能天视地听,还从未有过这种状况出现。更遑论那声音竟一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一时之间,韩无熠额头上已然落下了冷汗。
“韩无熠。你做得算是不错了。”
那声音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下去,虽然像是在夸奖韩无熠,可韩无熠的一颗心儿却立刻掉到了谷底。
他认得出,这声音是董双蔻地。
果然,董双蔻缓缓从书房的写字台前现身出来,不带丝毫烟火之气,仿佛他从一开始便在那里站着一般。
“你……”韩无熠的嗓子里像被灌了水银,声音嘶哑得出奇。
董双蔻自顾自地绕过写字台,在沙发上坐了,微微笑着说道,“按照过去的说法,你……该是太子?”
这么一句话把从来未以“太子党”自居的韩无熠拉回了现实。
“董……董先生好。”韩无熠只好这样说。
他早期待着与董双蔻会面了,事先也设计过很多办法,但董双蔻一上来说的话就似看透了他的本心,无论态度是狂傲还是谦卑都只能授人笑柄…………所以,他只好这样说“董先生?”董双蔻笑了,“也罢,就容你这样说。”
“董先生有何见教?”韩无熠尽量让自己的步履显得从容,走到门边,按着了书房内顶灯的开关。
“嗯。不错,不错。”董双蔻点头,评价道,“韩无熠,你的心性还算不错。”
“董先生,您既然来了,必定是有事,还请直说…………力所能及地话,我无不从命。”韩无熠力图将话转入正题。
“力所能及?”董双蔻轻轻掸掸道袍下摆,漫不经心地道,“韩无熠,我是要找你做几件事,不过,没有力所能及这一说。”
“董先生请讲。”韩无熠暗叫了一声“苦也”,硬着头皮回答。
“哪里,事情简单得很……”董双蔻面露微笑,举起手来,竖起三根手指。
不知什么时候,董双蔻已经离开了,书房里只留下韩无熠瘫软在沙发中,他沉默着,冷汗湿透了全身。
他心里只是在使劲儿地念叨着叶扬天的好处:以前有叶扬天在的时候,虽然事情也会乱七八糟难以收拾,但怎么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让世人俱信我教?全球65亿道教教徒?
至少叶扬天是不可能说出这么不讲理的话来…………不,他或许也会说,可绝不会当真,绝不会把这当成一件正事儿来做地。
把头深深地埋下来,韩无熠从沙发上滑落下地,身子蜷缩成一团,在心中呻吟似地叫起来:“叶扬天,你怎么真就死了呢……你怎么就这么一死了之撒手不管了啊……”
韩无熠痛哭流涕。
这是因为:他发现自己除了难以把握事局之外,即便是在父亲韩国珍地这间书房之中,他也一样难以得到安宁。
第十三集
第七十八章 这年头,死而复生,生生不息。(下)
与此同时,在中国大陆浙江省舟山市普陀山的后山,有人大大地打了个喷嚏。
或者说……打喷嚏的这一位并不是人,他是……某个神仙?
“罪过,罪过……”那人抬手揉揉鼻子,嘟囔,“又是谁在想我了?”
“叶施主保重。”这声音清清冷冷,却也曼妙好听,随着声音,有人迈步前来,她着一袭僧衣,胸前挂了串晶莹剔透的念珠,光头无帽,淡淡地烫了几点香疤,貌美或如花,神情却冽冽,正是曾多次劝解叶扬天的不着庵净妙师太。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重好保?”那人不情不愿地嚷着,忽然笑了,“不过既然死了也会打喷嚏,说保重也没什么错?”
这口口声声自己已死的惫懒家伙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道门满天下遍寻不着的叶扬天!
他果然是“死”了…………这普陀山的后山一如青云门般被法门遮掩,常人不得而入,是个修行的洞天所在,景致自是非凡;参天的竹林青翠欲滴,而竹林正中还有一泓湖水,在这数九寒天里,竟开了满湖的莲花…………莲是碗莲,花开不大,盈盈一手之间而已,粉红重瓣,娇嫩可人;叶扬天却是盘膝跌坐在一朵半开的莲花花蕊上,形容笑貌虽与往常无异,但身子倒缩了十数倍,像是个卡通小人儿。
细看来,他周身隐隐有雾气升腾,居然像半透明似的,能一眼望穿。不用说,渤海一战之后,他此身已殁,元神也遭重创,仅剩的也就是这一缕残魂而已。
只是,董双蔻自信满满地当叶扬天已去了幽冥地府,怎么他却到了这里?
“叶施主可想通了?”净妙走到叶扬天跌坐的莲花之前。也盘膝坐到了湖边茵茵青草地上,开口问道。
“想通什么了?”叶扬天身子不动,只是翻白眼。
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他其实很憋气。
跟董双蔻的那场决战虽然形式上有几分荒诞,但在叶扬天而言却是极认真的,输了也就是输了。如果董双蔻最后留手,或者他还会再卧薪尝胆一回,可事实上是董双蔻存心要置他于死地。他也能够承担这结果。
却不料叶扬天元神受创后,一缕残魂飘飘悠悠,居然就直进了普陀山,落到了莲花花蕊上………出不来了!
然后,就是净妙师太过来,劈头还是那套说词:叶扬天你果然是与我佛有缘的啊,死后性情直见。竟落佛心莲花,那,你还是出家做和尚吧。
这让叶扬天怎么不恼?
“叶施主,你……”
“停!”不等净妙再说,叶扬天立时拦住。“他**这算什么?都说一死百了,我死了你还让我不得安宁?师太,这辈子我没见过你,上辈子我和你结仇了?”
“和佛有缘?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叶扬天气哼哼地接着往下说,“当初在趵突泉咱们打过一回,你放过什么大悲火,到头来还说给我心头一片杨柳叶…………就是那片叶子把我拐过来的吧?你说实话。别蒙人!”
净妙脸色微窘,随即似是心头有气,冷冷说道,“叶施主不要不识好歹,要不是菩萨度你一片杨柳一点甘露,护住了你地元神不散,那日董双蔻一剑下来,就算你不曾形神俱灭,仅那一缕残魂,恐怕不等你坠入地府就先被罡风吹殁…………你……”
“我怎么了?”叶扬天立刻反问。“我能怎么样?嘿我就不信了,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还是说你们从根儿上就是要招死人入门?啊,要不说天庭改革呢,佛门抢人也有点儿太不择手段了吧?”
说到这里。叶扬天的气更大了些。梗着脖子嚷起来,“师太。那个,我说菩萨成不成?你看过周星星的老电影:武状元苏乞儿没有?电影结尾,苏察哈尔灿使出降龙十八掌的第十八掌!一掌就将反派最大的Boss赵无忌打得灰飞烟灭…………人家有句台词,叫:到处都是…………你看董双蔻不就把我给打了个到处都是?”
他站在那半开的莲花花蕊上,模样还是个“小人儿”,拳打脚踢地比划着,动作煞是喜人,等他手舞足蹈,把一套“降龙十八掌”打完,两手一摊,白眼一翻,向净妙师太示意自己的下场:“我被打成渣了你都不放过我?你还有没有人性?”
“呃……阿弥陀佛……”净妙被叶扬天一阵抢白,一席话哽在了喉头,好半天才道,“叶施主,且把此事放下,贫尼还有一事不解,想要问讯。”
“说。”叶扬天没好气地抬脚踢了踢身边的莲花花瓣,还是被困着,出不去。
“贫尼想问:叶施主何故与董双蔻一战?”净妙目光一瞬,正色问道,“前日贫尼向叶施主传讯,叶施主便该知道,华阳真人遭难,董双蔻……”
净妙没把话说完就住了口,稍带尴尬。这分明是在问:叶扬天,我都告诉你内幕消息了,你也知道自己打不过董双蔻,为什么还去找死?
出乎净妙地预料,叶扬天倒是并不在乎,大大咧咧地便回答了,甚至还附送了洒脱的笑声,“师太,你不会以为我叶扬天真是一个不知进退的惫懒汉子吧?我虽然也怕死,却还不至于不敢去直面死亡。董双蔻我打不过,但有些时候,打不过也是要打的。”
净妙诧异了。
叶扬天的话等于没说,打不过还打…………那叫挨打。更何况,叶扬天这一回挨打直接就被打死了。
“我总是知道好歹的。”叶扬天看净妙不解,吁了一口气,又道,“我跟董双蔻斗过好几次,实实在在,已经尽出八宝,既然还奈何不了他,我又何妨就死?也省得拖泥带水夹缠不清。”
“阿弥陀佛。”净妙低首,合十念佛。“叶施主此言,大有禅意。”
“禅意……早说过你别这么瞎联系行不行?得,那你算我什么都没说好了。”叶扬天无奈地摇头。
叶扬天没有向净妙说全了心里话。
不怕死和乐意死是两回事,遑论找死?说到小打小闹的聪明,叶扬天一向是个不把一个主意折仨筋斗就不算有本事地主儿,要真被逼到了绝处,他也能够让心机深沉起来。
有此一死,叶扬天算是对得起董双蔻了。同样也算对得起吕洞宾;便是天庭的改革,还有在现实社会中捅的种种漏子,以一死而报之,应该也够了。。。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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